A市。
古代状元府遗址前。
陈听看着身前堵成长龙的队伍,再抬头望望门牌,最后视线落在了身边某个一脸无辜的人身上。
“我记得我们是来提案的。”
“是啊。”严蔓笑嘻嘻地点头,边说边挽住自己这位有些过于严肃的同事的胳膊,亲亲热热地靠过去,“但再忙碌的工作也要劳逸结合嘛。”
“我觉得劳逸结合的意思并不是让我们拿着出差补贴来旅游观光。”
陈听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下午一点半,从吃完饭到进来排队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而她们的另外两位同事仍在酒店辛苦地改着ppt,连饭都没吃上一口。
相比之下,她们两个人在这种时候还有闲心来附近的景点观光多少显得有些过分。
严蔓想到了另外两位同事,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反正我们俩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逛完一圈回去也完全来得及,而且说实话,这次中标的可能性非常低,几位老总都默认我们是来打酱油的……”
最后两句话说得非常轻,陈听没听清楚,看向她的时候疑惑地挑了下眉,严蔓马上笑嘻嘻地勾住了她的肩。
“行了行了,你就别担心了。我给小梅他们定好外卖了,等我们逛完回去,他们刚好改完ppt,我们还能再演练几遍。”她打了个响指,“perfect!”
说是这么说,但严蔓还是没怎么把明天的提案放在心上,作为本次的陪标人员,她对这次提案的情况早就了如指掌。
竞争对手有多难搞先不说,光霍氏集团就不是她们这样的小公司能高攀的。当然能进入二轮,来实地感受一下走个过场,即使只是作为备选也是不错的体验了,镀金嘛,不磕碜。
所以与其满怀失望的落选,还不如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回,就当一次公费休假。
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对陈听说的,对待努力认真的职场新人,还是要展现出积极向上的一面才行。
严蔓理直气壮地想着,拉着陈听跨过大门门槛,然后径直走向前面举着小红旗的中老年团队,光明正大地跟在队伍后面蹭讲解。
陈听面皮薄,跟在后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只见严蔓听了一会儿就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其中,时不时跟着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叹。
“哇哦,原来是这样啊……”
“厉害厉害。”
“牛逼!”
“……”
陈听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目光在宅子四周打量着。
作为旧时的状元府,这栋古宅有着十分明显的徽派建筑风格,似乎是为了维持原貌,并没有进行太多的修缮翻新,因此乍一看有些破败。
但即使如今人去楼空,从雕梁画栋的精细程度来看,依然可以想象出这里曾经是何等的金碧辉煌:那蜿蜒曲折的连廊下,侍女仆役穿行不歇,年少的状元郎在园中读书,眉眼间意气风发……
陈听还在脑海里勾勒着老宅旧时的模样,严蔓突然间微微拔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一切想象。
“诶?这里跟霍家有关?”
她循声望去,只看见严蔓已经凑到了导游跟前,非常自来熟地开始问东问西。
霍家?霍氏集团?
她心中念头微动,感觉有些在意,于是也走了过去跟在一旁蹭听。
“没错喽,这里以前就是霍家的私产,人家祖上传下来的。八十年代那会儿,也不知道霍家那位老爷子怎么想的,就把祖宅上交给了国家……当时好多人还骂他败家子嘞,结果现在一看,嚯,人家霍氏集团可发达得不行嘞。”
导游讲解完,有些感叹地摸了摸小胡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转眼看了看陈听和严蔓,眼里似乎冒出了一个问号。
——你俩谁啊?
察觉到导游的目光变得不善,同时开始寻找自己带领的团队,陈听连忙道了声歉,然后拽着严蔓走出了人群。
“反正也看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走了?”
她拨弄着手机,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几人所在的工作群还是毫无动静,陈听忍不住担忧起酒店里的两位同事。
“走回去也就十分钟,来得及来得及。”严蔓收了她的手机,轻轻推着她的背驱使她往宅院深处走。
“后面好像还有什么,走走走,我们去看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景点跟霍家有关系呢。”
陈听:“……你不是本地人吗?”
“谁规定本地人就一定要了解自己的家乡了?顶多从小知道霍家很有钱而已,但哪里知道他们居然这么有钱……”
严蔓提起霍氏集团嘴就停不下来了,一边念叨着“我怎么就没投个好胎”、“别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那么牛逼为什么我的祖上只会务农”、“下辈子我也要当有钱人”之类的话,一边还兴冲冲跟陈听八卦。
“听说霍氏的继承人还不到三十岁,长得又帅还未婚,学妹你风华正茂,有没有兴趣努力一下?”
“免了,这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做到的事。”
陈听随口答着,与她同时跨进了大堂,目光微微一转:“好像是祠堂?”
严蔓这才住了口,顺着她的话开始打量起来:“嗯……确实是祠堂,而且应该才开放不久。”
很多古代宅院虽然对游客开放,但可能是出于保护或者正在维修的原因,通常一些区域会谢绝参观。
眼前的祠堂看起来颇有灰扑扑的原生态之感,连空气似乎都泛着陈旧的味道,和前面的大厅相比,一看就知道鲜有游客踏足于此。
祠堂里很空旷,主位上什么也没有,不过想来也是,霍家的人肯定早就把不宜展示的东西转移了。
唯一能引起注意的是墙上的一幅画,隔着纱幔,隐隐绰绰,似乎是人像。
陈听简单扫了一圈就收回了视线。
“应该是这座状元府的主人吧。”严蔓凑过去观察了一下。
画像直接绘在了墙上,随着墙皮被岁月侵蚀,模样也逐渐显得斑驳,好在还能看出个大致的轮廓来。
“看起来好像挺年轻的啊,不过似乎死得也挺早,听刚才那导游说好像二十五六岁就去世了,都还没娶妻呢……”
她念叨着突然“诶”了一声,直起腰:“那他后代是怎么来的?”
“……”
没人应和她。
严蔓不以为意,陈听的性格不像她这么跳脱,她已经习惯了。
回头看了眼,陈听正伫立在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些呆呆地望着祠堂的一个角落,好像在出神。
于是她接着回去研究那副画像。
“看着不太像是个帅哥啊,也是,都这么有权有势了,还聪明,再长得帅的话就太不公平了,嗯,这么一想感觉合理多了。”
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严蔓看着画像上斑驳的一块杂色,突然乐了起来。
“哈哈哈快过来看!”
她转头向陈听招手,“你看这个地方,看起来是不是跟秃了一样?这个状元郎该不会是个秃头吧?”
“……”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严蔓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然后继续津津乐道地分享自己的发现。
听着她碎碎念似的嘀咕,陈听默默地把视线从角落移开,沉默了一下,小声地劝她:“别说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不太好。”
“嗯?”严蔓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的异样,有些不解,“怎么了?难道参观祠堂还有什么禁忌吗?”
“倒也不是。”陈听想了想,感觉有些为难:“因为……当面说坏话不好?”
在她余光能看见的角落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俊秀青年委屈地蹲在地上,一边用狗狗眼盯着她们,一边拔着从砖缝里冒出的杂草,嘴里不停地念念叨叨:“这我家!看什么看!你才秃顶呢!不许看不许看……”
陈听想,如果这是动漫里的场景,那他现在身边应该冒着一圈一圈可具象化的黑色怨念。
可惜不是。
而且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人能看见这位青年。
不论是刚刚在门外徘徊了一下就转身走开的中年夫妇,还是自己边上这位当着主人面疯狂吐槽的同伴。
在视线扫过角落的时候,谁也没有对一个穿着古代官员服饰,似乎脑袋不太好使的青年提出什么异议。
……即便是工作人员也不可能做到这么真实自然吧?
何况,他好像还有点透明。
陈听有些意外于自己的镇定,她用余光瞥了眼青年,淡定且委婉地示意严蔓离开。
“毕竟这里是祠堂,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还是少议论两句吧。”说着,走过去牵起同伴的手,微微使了点劲。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严蔓没发现什么不对,掏出手机看了看,皱了下眉,然后顺从地跟她往祠堂外走。
“哎,走吧走吧,确实不早了。”
一切都很自然。
陈听稳了稳情绪,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直到踏出祠堂时,她才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又扫了眼角落——
欸?!
她瞳孔猛地一缩。
不见了!
是因为离开了祠堂看不见了还是那个家伙不在原地了?
陈听慌了几秒,就在她呼吸微微一滞的时候,她听见严蔓带着疑惑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你怎么停下了?”
而与此同时,一股幽冷的气息也贴近了她的身侧。
陈听僵硬缓慢地回过头,只见刚刚还蹲在地上拔草的青年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几乎与她贴着脸,眼睛亮晶晶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看见我了,对吧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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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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