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缠上了应该怎么办?
这事陈听没有经验,但在怀疑对方是冲着她来的情况下,为了不影响同事们,她还是本着舍己救人的奉献精神,及时终止话题,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原本她想赌一赌某灵异不一定会跟着她,结果当她打开门,看到门后迎接她的是那张纯良无辜的笑脸时,她就知道……倒霉的还真是她。
“……”行吧。
忍着把门摔上的冲动,陈听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踏入了房间。
严蔓是本地人,而且已经组建了小家庭,大晚上也不乐意跟她们一起住酒店,刚才就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所以很庆幸,陈听一个人独霸双人间,不仅更加自由,此时也不会因为对着空气说话而被认为精神有问题。
“让开。”她平视前方,不是很客气地开口。
这位状元先生有一个非常糟糕的习惯,大概是他觉得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比较有礼貌,而身高优势又让他不得不弯下腰,因此每次跟她说话时,那张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小白脸都会凑得格外近。
放大的五官几乎贴着脸,如果有呼吸的话,温热的气息甚至会直接喷洒在脸上。
陈听用严苛的目光审视了几眼,该死的居然没看到皮肤上有任何一处瑕疵。
……连个粗大的毛孔也没有!
陈听莫名有些嫉妒。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在那张脸上,想要将他推远一点。
抬起手的刹那她就暗道自己真是气傻了,灵异怎么可能碰得到呢,结果,她的手还真就结结实实糊在了霍斐然的脸上。
冰冷,柔软,略有弹性。
奇异的触感让陈听瞬间僵在了原地。
霍斐然没有抗拒地被她推开,等了一会儿,见她僵直不动,默默地缩了缩脖子,把脸从掌心里挪出来,又慢悠悠地飘到陈听眼前,乌黑的眼珠子困惑地眨了眨。
“你怎么了?”
陈听好像连视线也凝固了,整整停滞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
看着霍斐然越凑越近的脸和手,她猛地靠在了门板上,一手扶着门把,一手抵在霍斐然胸前,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不能前进一步,同时大声道:“不许过来!”
“退后!”
霍斐然又委屈又乖巧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往后飘了几步。
“这样?”他歪了歪头。
“……呼。”陈听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她的思绪现在有点乱,她很想静一静。
“再退远一点。”最终,她暂时放弃了思考,将整个背彻彻底底地贴在门上,伸出仍旧是绵软软的手,不顾从指尖到小臂好像都使不上劲的状态,指挥着霍斐然进一步远离,“再退。”
霍斐然看她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敢有所违逆,愣是快缩到墙角,才委屈巴巴地停了下来,狗狗眼望她:“这样可以了吗?”
陈听挑剔地比划了一下距离,叹息一声,妥协:“就这样吧。”
她说着顺势敲了敲门板,示意霍斐然集中注意看过来。
“这位鬼……咳,先生。”她清了清嗓子,“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也别缠着我行不行?要是缺钱,我回头给你烧点纸钱下去,不够的话,你到时候再托梦给我。看在钱的面子上,麻烦你今天就当没见过我,好吧?”
霍斐然认认真真地听完,果断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要报恩。”
陈听懵了:“哈?”
霍斐然还是一脸认真:“而且纸钱也没用啊。”
陈听:“……”
人怎么可能听得懂鬼话呢?
听听这都说的啥啊。
陈听一脸面无表情地凝望着那张无辜帅气的脸庞,忽然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是不是出了问题,她好像什么也没干过吧?
“你给我重复一遍,你要干嘛?”
“报恩啊。”霍斐然理直气壮地说道,“四百……啊不,五百……嗯,大概是四百五十年前的时候,我被老宅困了好久出不去,也没有人能看见我,那时候我就发誓,谁要是能看见,陪我说说话,我就帮他做一件事。”
说着,他又冲陈听笑了笑,漂亮的凤眼弯成小小的月牙。
“你不仅看见我了,而且我还跟着你离开了老宅,所以肯定要报答你呀!”
谢谢,但是大可不必。
陈听犹豫了一下,斟酌着问他:“如果我说,我不需要呢?”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霍斐然那双漂亮的凤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看马上就要滴滴答答落下水珠子,陈听忍不住扶额。
“别哭。”
霍斐然:QWQ
陈听想,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长得好看的人,即使成了鬼,也有着十足的优势。
如果她面对的是一张恐怖的脸,但凡做出一个撒娇的神态,恐怕都能让她三天三夜吃不下也睡不好,更别提现在这样心平气和面对面交谈了。
而且,她此时看着那张俊秀文雅的脸露出委屈的神情,竟然还会感觉良心有那么一点痛,以至于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重话。
陈听为自己的肤浅叹了口气。
“我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现在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呢?”
“没关系,我可以等。”
“……?”
从小语文成绩没跌出过前三,大学进过辩论队,同事间交流也经常被人称赞高情商的陈听,生平第一次在与人沟通这件事上遭遇了滑铁卢。
逃也逃不掉,赶也赶不走。
陈听还真不知道拿这位古代幽灵怎么办了。
左右也是躲不了的麻烦,她干脆自暴自弃地问起了户口:“你说要报恩,那总得先介绍下你是谁吧?”
问题要从根源解决,没准问一问,找到线索了呢。
然而还没等霍斐然眼睛里的光亮起来,陈听生怕他废话太多找不到重点,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拧着眉给他加了一条限制:“给你三分钟,做个自我介绍,赶紧的。”
“……”
霍斐然眨巴眨巴眼,被再次提醒后才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说:“我叫霍斐然。”
“嗯。”陈听点点屏幕,示意他还有两分钟,“继续。”
“……”
沉默。
还是沉默。
陈听抬头:“没了?”
“霍府是我家。”霍斐然又干巴巴地补了一句,说到这里时,他脸上带了点纠结的神色,“他们好多人在我家里走来走去,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好过分。”
“哦,那是因为你的家上交国家成了景点,有人来观光也是没办法的事,人都死了,就看开点吧。”
陈听面无表情地陈述完事实,看着屏幕上的时间跳到预期的数字,她熄掉屏幕,双手合拢手机,看向霍斐然,问道:“都交代完了吗?”
霍斐然迟疑了一下:“还没……”
陈听:“那再给你两分钟。”
霍斐然:“可是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陈听顿了顿,决定不跟他计较,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那你有想过要用什么样的报恩方式吗?”
霍斐然乖巧摇头:“没有。”
“那就是听我的?”
“嗯嗯。”
陈听:“……”算了,听话好歹是个优点。
她掂量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看看摆在床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又瞅瞅缩在墙角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霍斐然,忽然往床边走了过去。
霍斐然身体不动,眼睛却一路跟着她转。
眼见气氛安静下来,他有些不适应地挪了一下,然后就越来越不受控制地挪到陈听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尖轻轻地戳了戳她胳膊。
“你怎么不说话呀?”
好好个鬼,废话还挺多。
陈听不想搭理他,霍斐然自己却说个没完。
“你和我说说话嘛,已经好几百年没有人和我说过话了,好无聊,他们都看不到我,我也很苦恼哎!”
陈听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就像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的鱼一样冷,哪怕美色当前也影响不了她。
“闭嘴。”
不等霍斐然继续开口叭叭叭,她指了指行李箱,问:“你说怎么报恩我说了算对吧?那你帮我把它搬到墙角,就算你报恩成功了,可以吧?”
“欸?”霍斐然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的神色,但手还是很顺从地伸向了行李箱——
然后捞了个空。
“诶诶诶?”他顿时凑过去趴在行李箱研究了起来,没过两秒又原地蹦起,凑到陈听边上碰了碰她。
不出所料,他虽然会穿过其他的东西,但却能切实地触碰到陈听。
反常的现象让活了几百年的幽灵先生又流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陈听默默看着他一系列的表演,心里没有半点意外。捏了捏藏在掌心的东西,她看向霍斐然时,表情忽然多了一丝果断。
她什么也没说,只转身又走到了门边。霍斐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几乎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明明不会发出声响,他却像是怕惊扰到陈听一样,走得蹑手蹑脚。
陈听的手已经碰到了把手,开门之前,她想了想又回过身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跟着我不走是因为想要报恩吗?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完成的执念吗?”
霍斐然有点疑惑地歪了下头,表情单纯得十分无辜,长长的黑发顺着颈侧滑落下来,衬着他白皙的脸,看起来有点像精致的人偶。
“咦。”
他嘴里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像是不明白陈听为什么又这么问。
延迟了两秒,他才回答道:“没有啊。”
“那报恩方式我说了算,也没错吧?”
霍斐然听着她的问题,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像狗狗一样盯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嗯,没错呀!”
“哦。”陈听也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那就没事了。”
手握着门把微微使劲转动,厚重的防盗门应声而开,露出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陈听指指走廊。
“你,过去。”
霍斐然不解其意,默默地挪飘过去。
途经防盗门,他忍不住摸了摸门锁,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带着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惊叹:“这是什么哎!”
陈听没有解答的欲/望,确保他整个身体都飘出去后,终于毫不吝啬地冲他笑了一下。
“你好,再见。”
“我觉得,你不跟着我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话音落下,她砰的关上了门,另一手抓着一张道符飞快地贴在了门背上。
这符是她昨天刚来A市出差的时候,在火车站遇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头非要卖给她的。
说是祖上出过师从龙虎山的高人,画得一手好符,可镇妖降魔,驱散一切邪佞。只不过后人不肖,败光了家业,所以他只能变卖一些老祖宗留下来的遗产。
当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卖,还得看缘分,陈听就是他眼里的那个有缘人,所以他决定把这道驱魔符卖给她。
而这道驱魔符不要998,也不要899,只要九块八就能带回家,实在是极具性价比。
就一个字,妙。
陈听当时用看江湖骗子的眼神看着他,问他:“你觉得我像傻逼吗?”
老头诚恳地摇摇头:“不像。”
陈听:“嗯,所以我也不买。”
来之前她就知道A市有个全国都出名的古玩市场,公司里经常跑业务的老大哥特意告诉过她,千万别信这些人的故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骗子,所以陈听根本没准备听老头的花言巧语。
……但她最后还是把符买了下来。
因为老头死乞白赖扒拉着她,在她给他买了两个包子后,他就非要用这道符跟她交换。
陈听无奈收了,压在箱子底里,刚刚趁着收拾东西的间隙,将符捏在了手里。
毕竟都能撞见鬼了,相信龙虎山高人的符真的能驱邪也不算太离谱的事儿……吧?
陈听不确定地想着,伸手拍了拍门,又默默地从一数到一百,重复几遍,确定没有再看见某个灵异后,这才悠悠地抱起刚才翻找出来的睡衣去洗澡。
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洒出来,落在头顶的那一刻,陈听还想着自己错怪了A市人民。
这里的人民是多么的淳朴善良,两个肉包居然能换到一张驱魔符,这太感人了。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像一条麻花一样,艰难地扭动着从浴室的镜子里钻了出来。
那镜子像是一台老旧失灵的电视机,布满了模糊的马赛克,而且信号似乎还有点差,以至于当事鬼钻到一半还卡顿了。
于是,那道身影只能两手撑着盥洗台,像是拔萝卜一样努力把自己拔/出来。
……连贞子看了都得直呼好家伙。
陈听呆滞地看着霍斐然那张单纯无辜的帅脸,人生第一次用脏话在脑海里刷屏。
连手里的香皂都仿佛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失望与崩溃,“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顺着滑溜的地面一路窜到霍斐然脚下。
霍斐然看看香皂,又看看陈听,似乎终于回了神,白皙的脸一下子爆红,手忙脚乱地闭上眼。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害羞的低吼里隐隐还有点责怪的意思。
你还有脸害羞?
你害羞个屁!
听到他的质问,陈听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嘎嘣一下断了,二话不说就抄起手边的一瓶沐浴露朝某个不要脸的色鬼砸了过去。
“立刻,马上——”
“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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