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婶婶住在镇子接近中央的地方。
温德烈的房屋分布呈现为同心圆状,这一带都是住宅区。
敲开夹在两间小商店中间的窄小的门,安娜婶婶探出头来:“小尤拉,你找我有什么事嘛?”
尤拉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安娜婶婶,我想问问玛琳的事情。”
安娜叹气,顺手将手上的面粉抹到围裙上,这才用干净的手将门大打开来:“进来吧,你的小男朋友也一起进来吧,我看见他了。哦,我亲爱的尤拉,要我说,你一个未婚的女孩子不应该和他走得这么近……”
趁着安娜絮絮叨叨的劲儿还没过,尤拉打量起周围来。
这一片面包似的窄小门脸下竟然别有洞天。房子内里很深,一楼玄关里面有一座艺术品雕塑,边上零零散散掉落着一些不知作用的东西。
安娜似乎在屋子里点了熏香,很是呛人。
“是香烛的味道。”看尤拉下意识摸鼻子,芬尼安解释道,“似乎是些来自东方的祭祀用品。我听一位朋友讲过。”
“朋友?”尤拉挑挑眉,似乎是对这个词有些意见。
芬尼安将她的肩膀扳正,示意她上楼梯时看路:“就是朋友。火车上认识的。一位非常喜欢冒险的小姐。”
“你说是就是咯。”尤拉摆摆手,顺着他的力道回正身子。
正巧安娜转过身来和她搭话:“小尤拉,我去给你们泡杯茶,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好不好。”
尤拉笑着应好。
安娜把两人带到沙发边上,自顾自地钻进了小厨房。
二楼和一楼给人的观感完全不同,硬要说起来——尤拉和芬尼安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
二楼才应该是正常的吧。实木的暖色调配上一些彩色玻璃花瓶,看起来温暖异常。
而刚才一楼的玄关处虽然在装修上和二楼的风格是一体的,但却总是给人阴森的感觉。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玄关处有穿堂风,另一方面也和奇奇怪怪的摆设有关。
不过现在隔墙有耳,谁也没有开这个话头。安娜很快端着茶饮和小点心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下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你们想问什么呢?”竟然是安娜先打开了话头。
尤拉先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后才施施然开口:“婶婶,你知道玛琳小姐的死因嘛?”
“你这孩子,我走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安娜笑笑。
为了降低她的警惕性,尤拉尽量不去看安娜的眼睛,转而观察起手中的茶具。而观察安娜表情的任务就落到了芬尼安手中。
他注意到安娜在说这话时鼻孔微微张大了一点。
安娜在说谎。
尤拉当然知道这个问题不可能问出答案来。她话音一转:“那当时您看见她在做什么了吗?”
这个问题至少比上一个更容易回答。
安娜沉默一会儿,才回答:“就是你们小年轻喜欢做的,在槲寄生下和你杰登哥哥许愿呢。”
许愿?
安娜说得委婉,不过在场的各位都知道那个在槲寄生下亲吻的传统。
“还能亲死人不成。”尤拉震惊。
她转头看向坐在边上的芬尼安:“先生,你来亲我一口嘛。让我们来看看能不能死人。”
尤拉说得大胆,即使芬尼安知道她是在用开玩笑的方式搭安娜的话,还是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
“别拿我打趣了,小姐。”芬尼安有些窘迫。
一边安娜也是满脸不赞同:“尤拉,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
尤拉做了个鬼脸,撒娇道:“婶婶,我这么久没回来啦。你们祭拜的主是谁呀?”
安娜眸光一闪:“主就是主呀。”
“我是说,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我们信什么教呀。”尤拉契而不舍追问。
尤拉算是发现了,安娜的设定应当是疼爱小孩的长辈,所以即使她的问题堪称冒犯,安娜也会回答她。
果不其然,安娜耐着性子和她解释:“尤拉,不能这么说的。你这样会冒犯到主的。主的教义才传到我们这里不久,你这些年都在外面,不知道是正常的。古话说‘不知者无罪’。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呀……”
安娜絮絮叨叨,尤拉可不耐烦听她解释这样一长串东西,打断:“是杰登哥哥传的教嘛?”
安娜惊讶,但闭口不言,显然这些信息已经不是她能够透露的了。
不过有这些就够了,尤拉了然,八成就是这个杰登瞎编出来骗人的教派。
安娜苦口婆心地劝尤拉:“小尤拉,你也去找你杰登哥哥说你要加入我们吧。主会原谅你的无礼的。”
尤拉见安娜还愿意透露,尝试着说:“婶婶,主是不是无所不能呀?我在外面的时候听别人说他们的主简直是无所不能,上天下海,治病消灾都能行。我听一个老爷爷说他的绝症都被他的主治好啦!”
为了证实她说的真实性,尤拉戳了戳芬尼安,示意他接话。
芬尼安福至心灵,也开始夸大自己在列车上的所见所闻。
安娜被他们说的话砸的头晕眼花,不过还是出声维护:“主当然是无所不能的!主……主能让我们永生呢……”
说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闭嘴不再说话。
尤拉试探性地问了其他问题,都被安娜打着哈哈敷衍回去了。
尤拉和芬尼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些遗憾的意味。两人放下茶杯,对安娜告辞后起身就要作别。
安娜起身坚持要送两人出门。
走过长长的楼梯来到一楼,尤拉再次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她感觉有一道瘆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她,但四下一望,又毫无所获。
她身形一顿:“安娜婶婶,我的手帕好像落在茶桌上了,您能陪我上去拿一下嘛。”
不等安娜拒绝,她又迅速对芬尼安说:“列车长先生,请您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她眼神示意芬尼安,见芬尼安微微点头,这才安心拉着安娜上楼。
见两人消失在楼梯末尾,芬尼安应尤拉的命令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芬尼安猫着身子钻进楼梯下方的窄小空间里。
速战速决。
他先是在角落里找到已经燃烧过半的香烛,想必之前尤拉和他进门时闻到的香烛味就来自于这里。
·香烛边上摆放的就是一个白色的艺术品雕塑,不过……按照这个摆放的位置……
芬尼安有些恍惚,心里不禁回想起他在列车上听到的一些东方异闻——据说在遥远的东方,一些人会用这种燃烧的固体香料来祭祀亡灵和神明。
“主当然是无所不能的!”安娜的话还在芬尼安耳边萦绕。
芬尼安试图将地上的雕塑拿起来仔细查看,却发现自己单手无法拿起来这个看似娇小的白色雕塑。
他只得蹲下来。
身高降低后,芬尼安突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臭味,这种味道很熟悉,芬尼安皱眉——他好像不久前才闻到过。
他仔细回想自己在哪里接受过这种臭味,却一无所获。大概是人类的记忆有自动保护机制,而前段时间经历的血腥事件使他的记忆中包含的这种痛苦回忆一时间全部模糊起来。
他摇摇脑袋,确定这种臭味的来源是身前的雕塑。
这尊雕塑雕刻得很有艺术美感,似乎是一尊简化的圣母像,有采用白色大理石雕刻,衬托之下,更显得有真神风范。
看来,这就是整个温德烈供奉的主了。
楼上,尤拉特意大声说:“谢谢安娜婶婶,那我就先走了。”
芬尼安从善如流,迅速起身站好,连身上衣服在蹲下时弄出的褶皱都一一被抚平。
安娜一见人便上下打量,见人只是老老实实站着,又换上一副和蔼神色,不过送两人出门的动作还是坚定。
临走之时,安娜劝道:“小尤拉,加入我们没有坏处的。不信,你就等几天。”
说着,她看了看芬尼安,像是有所顾忌似的,她趴在尤拉耳朵边上说:“你去琼斯夫人那边看看,这两天主就会给他们家赐福了。”
尤拉的笑容僵在脸上:“琼斯夫人?”
“她有个小女儿,被选为新的圣母了。”安娜婶婶的脸上看上去全是嫉妒,似乎恨不得是自己被主选上,“那个幸运的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乔琪,我的记性不是很好了……想当年……”
尤拉想起在餐桌边上那个又哭又闹的母亲,想必被选为圣母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不然这位母亲何苦想要替自己的女儿受罚。
这个小镇也并不是上下一心呀。
尤拉笑笑,拉着芬尼安拜别安娜婶婶。
他们得去会会这位琼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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