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家的房舍宽大有余、华美不足,却是这小镇上最讲究的四合院,无需打听便能轻易寻到。
温白凝视了房门片刻,便使唤季青临去敲门。
半晌,才有一位小厮将门虚掩半开,问道:“何人?”温白这才上前自我介绍,并表明来意。
小厮听完,发现是求医问药,就急忙将门掩上。
才转过身喘口气,就见屋外的两人从房顶飘然而下。
青衣男子单手环抱着奶娃娃,双眸带着淡淡地笑看着他,神情间既温和又桀骜。
小厮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温白便抱着季青临大步往主屋走去。
小厮“哎哟”一声,急忙唤人前来阻挡。
却见温白随手一挥,护卫们便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哀嚎,这蛮横举止丝毫没有武林正派正人君子的风范。
直到员外匆忙赶来,他才堆起温顺矜持的微笑,说道:“王员外,事急从权,多有失礼,请恕叨扰之罪。”
王员外看到满地哀嚎的家丁和面前清雅脱俗的男子,眉目微微抖动,问道:“无妨,无妨,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温白伸出右手,示意手伤,道明来意。
员外了然,果真是为大夫而来。
一边唤小厮前去请大夫,一边将二人请进正屋。
季青临轻轻拽了下温白的胳膊,温白低头挑眉询问:“怎么?”
季青临忽略心下涌起的不舒服,声音轻轻地问道:“你强闯民宅,他怎的这么好说话,有些奇怪。”
温白没有解释,顺势将季青临放在地上,心想:在绝对的强势面前,弱者都是好说话的,比如从前的别人面对着你。
季青临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解释,又不好道出疑惑,只能转向员外,他问:“王员外,你为何要杀光镇上的大夫呢?”
好一个童言无忌。
好一个直言直语的大傻瓜。
温白扶额,他本想装作不知道,只想看完手伤就离开,早日回到师门。
这镇上的事情与他何干,但是这魔尊返老还童后心智也变得单纯起来,杀大夫的事,听着就蹊跷,肯定另有隐情,参和进来肯定麻烦不断。
或许是大夫看着温白道骨仙风、丰神绝世的模样,反而积极地解释了起来:“王员外是个好人,镇上的都是谣言。
这些大夫都给少东家看过病不假,但是离开后就与王员外无关了,虽然死得奇怪且蹊跷,但真的与员外无关。”
季青临追问道:“你不是被囚禁在员外府吗?”
虽然不知这小娃娃为何会这么问,但是大夫还是摇了摇头,说:“我离不开员外府,是因为只要离开这个屋子我就浑身不舒服,咳血,头晕。可只要呆在屋里就没事,不仅是我,整个员外家里都这样。包括王员外自己。像是被下了咒……”
王员外也叹了口气,说:“原也不信邪,我儿子就是离开家太久,送回来后就一直好不了。这些大夫的死亡我未做解释,就是心中有愧,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大夫却激动地帮着王员外解释:“不关员外的事情,王员外一直劝解,是他们一意孤行要离开。”
“若不是我邀请他们为小儿看病,也不会造成这个结局。”王员外愧疚地低下了头。
“你最开始也不知道啊!不知者不罪啊!”大夫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八度。
温白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嘴角没有了那温雅有礼的微笑,只有无限的嘲弄,仿佛眼前这一幕就是一场戏。
季青临发现温白对这种温馨的场景隐约地不屑,仿佛世间一切的美好不过是虚伪,迟早都会撕开美丽的外皮露出丑陋的内里。
许是觉得眼前的温白比较刺目,季青临想要打破眼前的场景,在大夫将其手包扎好后,提出去看一下员外儿子。
员外有些迟疑。
季青临站起来表示:“哥哥游历江湖良久,指不定能看出小公子的症结所在呢。”甜甜的声音带着天真的希望。
员外顿时两眼放光,急忙引着二人往后院走去。
温白不愿在人前甩脸子,只能暗自瞪了一眼季青临,无奈地起身前往,端着一副温良恭俭的模样。
后院主屋内卧躺着骨瘦嶙峋的小个子,穿一袭白色裘衣,宽大的衣服像是挂在干瘪的树枝上。
一张脸白得似终年不见阳光,两边太阳穴凹了进去,深陷半寸,显得眼睛特别突出。
突出的双眼转身看向季青临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多看了两眼温白,洗洗眼。
温白这才走上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床上病入膏肓的青年,一双好看的眉峰微拧,季青临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正想开口询问,就被温白捂住了嘴巴,温白随即转身抱歉地对着王员外拱手,说:“是家弟自大了,公子这模样,温某也未曾见过。”
王员脸上难掩失落,仍旧回礼:“无妨、无妨,哎……习惯了;无论如何还是感谢温公子了。”
见二人打算离开,王员外担忧地说:“之前小厮不愿意开门,并不是不欢迎外人,而是我家这情况,入门既入诅咒圈,无法离开啊。公子离去后若有不适务必尽快回来。”
温白学着王员外的话语:“无妨、无妨”,随即头也不回地抱起季青临,起身离开。
落日像一柄盾牌,盖住了明亮的阳光,迎来了沉默的夜幕。
当天夜里,季青临竟然真的开始低烧咳血,随即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温白自己也觉着一阵头晕眼花。
怕是只能回去了,他心想。
擦着季青临的湿汗的帕子被他用力一甩,在季青临的脸上甩出了一道红印子,他恶狠狠的盯着青临看,恶声恶气地说:“要你多管闲事,受罪了吧。自己受罪就算了,还要连累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窗户丢出去。”
像是听到温白的声音,昏迷的季青临发出一声呓语,烛光中映着他红扑扑的胖脸,纯然一派童贞无邪,可亲可爱。
温白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捡起帕子温柔地擦拭着,时不时用手背感受他的体温。
一夜无眠,天微微亮起,温白就抱着季青临敲开了王员外家的大门。
王员外和大夫赶到之时,就发现昨日还温润有礼的翩翩公子,今日像个凶神恶煞的阎王,想到是自己家门的诅咒生效了。
王员外只能急忙接过季青临,却被温白躲开。
大夫心里有底,根本无需治疗,只要在屋内待上片刻便能恢复原状,故安抚地拍着员外的肩膀。
果然,一炷香的时间,季青临就悠悠转醒了。
温白拱手表示谢意,就立即带着季青临离开了,员外来不及劝阻,只能急得直叹气。
温白在镇上买了一匹马,用布条将季青临绑在身前,跨上马背急速驶离小镇,早晨的街上没有多少人,可感觉心里却有些拥堵不堪,不好的预感不断涌上,又被强制压下。
马跑得飞快,离小镇越远,身上的不适就越明显。
这回不仅是季青临症状明显,马背上的温白也闷哼了一声,忍住了喉中上涌的腥味,急忙掉头奔回员外府。
啪嗒……
大门咣当一声被横冲直撞的马匹撞开了,月光与寒风同时涌入灯火通明的四合院,隐在阴影处的温白阴沉地注视着主屋。
怀中的季青临在颠簸中转醒,此时正环抱着温白,胖胖的小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院内被这惊天的声响震醒,看见来人却只能微微颤颤地聚成一团,还是王员外在满脸愁容的脸上堆出一丝苦笑,将温白从马上劝了下来,深怕马背上的人一个不快直接将其踩成肉饼。
大夫却觉得这江湖公子毫不讲理,明明是自己闯入府邸看病,染上诅咒;王员外劝解后仍旧执意要离开;如今发现离不开了便使出武力迁怒,丝毫没有武林正派的模样,反而像那传说中的魔头。
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认命地为其看诊。
院内的晚风踩着月亮飞过,月亮注视着人间喜乐。
不喜不乐只有烦躁的温白,不得不留在了王员外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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