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让粮草后行，自己先快马回来了？”再一次会面中，宫影带来的消息简直让霍鸿煊喜极而泣。
“想来是要回营陪……将士们过年了。”宫影瞅了眼喜形于色的主子。
他暗暗叹气。
主子别的事都能崩得住，就是在南宫穆的问题上，往往就漏了许多表情。
也不怪主子。
这事就连德诚帝也处理不好，宫里现在正乱成一锅粥。
跪谏新帝纳妃的臣子们轮着班的进宫，世家大族们头一次达成了共识，只要新帝开了纳妃的头，送进一位小姐，那接下来送进许多位也就没难度了。
“好想把回京的路程缩短……”霍鸿煊抬头望着东面，惆怅地说道。
那里是京城的方向。
他恨不得能生出双翅飞过去见一见南宫穆。
之前在营里，虽说没到南宫穆的帐下，但他每日里还是能隔老远望上一眼，止止相思。
如今到好，调到了中军帐，亏他空欢喜一场，半个月过去了，还没见到南宫穆一眼，相思成茧，他砍树的手都提不起劲了。
“主子，你好像长个了。”宫影见不得霍鸿煊没精打彩的样子，连忙打岔。
“哦，是吗？你快下来，让我比比。”霍鸿煊的眼里又聚起了神采。
宫影跳下来，站到了霍鸿煊面前，被霍鸿煊掐着肩比起了身高，还是宫影略高了一寸的样子。
宫影与南宫穆的身量差不多，霍鸿煊心道，他猛长了半月，还是比南宫穆矮？
“还有半月呢……急什么？再说，没有谁规定主子必须在一个月时间里长高吧？”近距离看到霍鸿煊眼里的神采又黯淡了下去，宫影连忙安慰道，心中却诽腹不止。
南宫穆也真是的！
走那么久也不同主子打声招呼，害得主子等那么久。
要让主子服药也不先说一声，半骗半哄，像怎么回事？
“皇上传来口信，想问问主子，过年……”宫影小心地看了看南宫穆的眼色。
“过年、过年，年年都是板着脸在金銮殿上陪着大臣们虚头八脑地应酬，轮到吃饭都冷了！吃完了大过年的还要赶我回去理政，哪里有天伦可言？今年我要吃热饭过年！和……他一起！”霍鸿煊气咻咻地说。
普通人能享受到的亲情，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从小就在皇室礼仪、君臣之道中长大，父皇和母后对他的态度，生在皇家的他，并没有指摘的余地。
同样没有享受过亲情的还有宫影，这个被扔进暗卫营里长大的孩子，母亲去世后，父亲不知所踪，小小年纪就要挑起威成铁骑的大旗。
所以，他们俩才会惺惺相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抱团取暖长大。
只是，令宫影没想到的是，青梅竹马打不过天降。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南宫穆，一下子就占据了霍鸿煊的心，他只能按捺下自己的情感，退回到那条线里面。
“是！属下告退！”宫影抱拳。
皇室亲情淡薄如水，甚至刻毒如剑。
离开权势争斗的皇帝皇后，此时再想要向儿子弥补亲情，是不是晚了点？
宫影再度转头，就见到了近似颠狂状态的主子，他手舞足蹈地砍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
宫影默默地离开了。
这样的主子，他惹不起，只能躲。
南宫穆简直就是妖魔鬼怪，人走了，把主子的心也一并吊走了。
接下去的半个月，因为有了盼头，霍鸿煊砍树的尽头更足了。
他一天能砍回小半帐的柴，半月下来，绕着老李的营帐又多了十个高高的柴垛，军中遮雨的油布都不够用了。
砍树砍得多了，饭量就增加了，他从一顿两个馍增加到了五个馍，老李搞鼓出来的黑色汤药，他一口气能喝下半锅。
黄膏药敷上后，他跑三十里地不带喘的。
每三天，他与宫影见面时，肉眼可见地发现自己从宫影的眉毛处，慢慢上升到了宫影的额头处了。
一个月功夫，他至少长了三寸，他不得不惊叹于老李家的医术。
皇室委屈了这样的人才，以至于老李就算在离京城遥远的边关，却连个军医都不敢做，只能砍砍柴做个莽夫遮人耳目。
宫影不负主子的重望，南宫穆经过的每个驿站都传回了消息，每日行了多少路、马换了几匹、饭用了几碗、甚至是什么时辰起床和睡觉，他都事无俱细地向主子汇报。
霍鸿煊居然仔仔细细地听着，听完后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然后提问。
“今日他怎么只用了一碗半的糙米饭？是驿站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什么？进入凉州地界了，他怎么还着单衣？驿站怎么不给他准备好棉衣？”
“唉，他怎么一个人去呢？哪怕带个侍从也好啊……至少可以照顾他的起居？”
宫影：“……”
君臣有别，主子是未来的帝王，他怎么能听而不闻？他只能耐耐性性地回答主子的问题。
“糙米饭是当地特色，这个时节吃一碗香糯正好，他们的碗很大，普通人连半碗都吃不下。”
“棉衣有给他准备啊！他拒绝了，说是穿单衣正好，棉衣会夹手，影响骑马速度。”
“至于一个人……试问有谁能跟得上他日行千里的速度？他没人可带！”
霍鸿煊蠕动了下嘴唇，咽回了自己的话。
他想说，他能跟得上。
可惜，南宫穆藏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将他带回京城这个众矢之地？
霍鸿煊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胡碴，喉节已经很明显了，吞咽时，会上下滚动一下。
他的声音变得很沙哑，不再像之前那般轻脆。
老李似乎下了猛药，后半个月，由于思念南宫穆日甚，他几乎隔一天就弄湿被褥。
索性他就不再盖被褥了，每天砍柴累得拖着脚步回老五头那，合衣在床上躺下就睡，有时候，甚至捏着老五头的小腿，就歪倒在老五头的身上睡着了。
这一天，晚上，老五头刚舒服地闭上眼，享受着霍鸿煊捏腿，腿上的力道一开始还挺舒服，但捏着捏着，腿上的手就滑下去了，紧接着，腿上一沉，一颗脑袋撞上他的腿。
“火小子，火小子……”老五头拍拍霍鸿煊的头，他睡得死死的，一动不动。
老五头伸出一根指头，点住了霍鸿煊的睡穴，然后两手卡在他的腋下，将人拖到了床上，嘴上自言自语道：“哟，分量怎么又沉了不少？老李怎么还给他吃？再吃……我天天没被子盖了！”
他照例每天探了探霍鸿煊的脉，如果碰到气息紊乱的时候，便会悄悄地运功给他调理一下。
一帮蠢人！
这么霸道的药方，要不是他暗中给霍鸿煊调脉息，大齐未来的帝王，只怕要折在他们手上了，他们还以为霍鸿煊天赋异禀呢！
调了一刻钟息，他转身拿出了自己那床被子，给霍鸿煊盖了上去。
每日他都卡着天亮前一刻，将霍鸿煊身上的被子收走，盖在自己身上，然后躺在火堆旁装睡。
如果被褥湿了，他就悄悄地洗了，在霍鸿煊回来前烤干。
“老五头，我想再和你去巡哨一次？”南宫穆刚踏进边关，离行营还有一天路程，霍鸿煊就坐不住了，傍晚，他从老李那砍完柴回来，就扒着老五头的小腿说道。
“算算时间，将军也该回来了吧？你巡哨是假，想让我帮你掩护，去接将军，才是真的吧？”老五头一眼看穿了霍鸿煊的心思，点了点自己的小腿。
霍鸿煊收到暗示，卖力地捏起了老五头的小腿，低头羞赧地说道：“就……算是吧……”
“还说对将军没那意思？你湿被褥的对象莫不是……”老五头打趣道。
“老五头，你到底排不排班啊？以后我做校尉去了，你想和我值巡哨，我还抽不出功夫呢！”霍鸿煊的耳朵尖悄悄红了红，嘴却犟得很。
“死鸭子嘴硬！不承认，那我可不帮这个忙！你校尉大人想巡哨，自有一帮人想跟你值呢！”老五头故意板起了脸。
“我承认还不行嘛……老五头？”霍鸿煊两世都没有对谁撒过娇，除了这一世的老五头，他低着头捏着腿，一双露在外面的耳朵烧得像红纸一般。
老五头笑道：“哈哈哈——火小子，你这毛病随了谁呢？不过，将军要是知道的话……我看，从今日起，你得好好练武，否则，你连将军一招半式都接不住，以后怎么振夫纲……”
“夫、夫纲？你怎么知道……万一、万一……”霍鸿煊说不下去了。
太羞人了，老五头居然也说得出口？
“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长得矮了，谁上谁下就不一定喽……”老五头看似无意的话，让霍鸿煊眼前顿时一亮，手不知不觉就失去了控制。
“哎哟喂！臭小子，你是要把我的腿捏瘸啊！”老五头赏了他一个爆栗。
霍鸿煊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竟然笑了起来。
南宫穆让他长个的意图……他是不是能往老五头说的去想？
嗷~~~~~穆穆终于要回来了！
火火要挺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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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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