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手就已经是这样了。
似乎,它单方面的跟我断了联系。就像一个突然不来往的朋友。
四周很陌生,安静的可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感觉屋里头很冷,也许外头是下雨了吧。
当我竖起耳朵细细听的时候,才发现,只是很像,但并不是下雨。
他很有规律的在发出声响,我判断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听起来就会给人一种迷惑性,这种感觉很奇怪,这个地方,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我同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竟然能发出这么奇怪的声响出来。
所以,现在的我很想出去转一转。
说行动就行动。
另一只手虽然使不上劲,但我还能用剩下的那一边挣扎起身。
“好在,还能动,不至于像个废物一样”。我自嘲道。
外头很冷,听着这大门发出吱哇的声音,我甚至都觉得如果再刮一会,这门就该被吹倒了吧。
从床边走到大门这,仅仅是一小段距离,就已经累的我气喘吁吁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随手披上的那毛皮大衣太厚重的缘故。但总不能自欺欺人吧?
我不禁开始怀疑起,这副孱弱的身躯真的是我的吗?
可是,我记不清,我是谁了。
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遇上了个难题,这门似乎,我只用一边的手很难将他推动。
…
等一下,这种不会是往右推的吧…
嘶,好奇怪的感觉。
脑子里想的是往外推的,可我的下意识行为却是往右推。
…
我也不知道我该信谁了。
就像我的脑子里生长着另外一个我一样,不对,这样说不太妥当,应该是说,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它们相辅相成,却又相互制约。
可,这门他又是得往右推才能开的。
就在我愣神之际,门开了。
门外确实是挺冷的,以至于被狂风吹的我都不敢睁开眼睛。
“少爷您醒了”?
好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下人?
见我没吭声,她连忙将我往背风的地儿带去。
还说要去跟老爷报喜,让我先待在屋里别出去。
我自然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主。嘴上说的好听,转头就忘了。
“这屋闷,开会门通下风”。
侍女不疑有他,给我留了一半门,然后再三叮嘱我不要乱跑。
我装作听话的点了点头应下。
我等了好一会才敢把头伸出去,确定她已经走远了,我这才敢出来。
呼,冷。
我不自觉的将身子往大衣里缩了又缩,外头确实冷,冻得我的里衣都是凉的。
这是哪,望着屋外那完全陌生的环境,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似乎是生活在这里,可这里却熟悉的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说不出的古怪,太奇怪了。
诶,亭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眼尖的我很快就在不远处的亭子发现了状况。那里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热闹程度堪比集市上,就算是隔了一个湖的距离我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想必,刚刚奇怪的声响,就是那发出来的吧。
我狐疑的走了过去,推开那些围观的下人,我总算是看清了这场闹剧。
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此刻正光着屁股被人用着一根不算粗的板子抽打着。
他的小脸已经被冻成了紫色,我下意识的往前了几步,没想到却被身后的人拉了回来。
我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下人。
我并不想理会他,那人戏谑的表情让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直直盯着那被按在石凳上瑟瑟发抖的人儿。
好熟悉。我呢喃道。
看着他那冻得发紫的小脸在发抖,他紧闭着眼睛颤抖着挨着这一下又一下的板子。
他们美名其曰说是在教化。可…这真的只是教化嘛?
我总算是记起来了。
曾几何时,幼小的我,被他一把护在身后,此刻那坚毅的面容,与我记忆里的那份虽看不清轮廓的五官如出一辙。那双眼睛铭刻的是他的色彩,那色彩独属于他的眼睛。这双美丽的眼睛,这恩泽,让我没齿难忘。
我想起来,他是哥哥…
是将我护在身后的哥哥。
“梦境里那说不出口的道歉就像现实里我那欲言又止的挽留”。这词就这么莫名的出现在我的口中,
这句话是我说的没错…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说的。我问自己。
“我这是在纠结”?
为什么?
把这复杂的情绪抛之脑后。
思路总算是变得明了起来。
我负了他,那我就,承认他!
那么,就让现在的我代替那个懦弱的自己说声迟来的谢谢吧。
执罚的那个是教书的老先生?
呜,这是段痛苦的记忆。我很不喜欢,所以忘却他。
这时,哥哥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睁开眼睛向四周张望,他那凶横的模样,似乎是要将那些下人们的模样都记下,,突然,他愣住了。
我想,他是看到我了吧。
我注意到他原本还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展现出那一面。
可就当他在看到了我之后,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迅速的把头埋低下去。他并不想让我看到了他这最为窘迫的一面。
我看到了他的肩膀在不住抖动,他在哭,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他没有一个人装的像…
那板子仍是一下接一下的在他已经红透了的屁股落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站在那一遍遍的问自己,“这是你想看到的嘛”?
我也想大胆一次!哪怕是一次,一次就好!
终于我大胆了一次,这一次,不为旁人,只为自己。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哪怕那个教书的先生在我心中是梦魇般的存在,哪怕在这之前我很畏惧他。
可,那是我的哥哥啊,那是将我护在身后的哥哥啊…
我奋力地推开了挡在我面前那群嬉笑的看客。
在这一刻我仿佛是移开了那座高山,我也总算是离他更近一点了。
这么说我也算是赎罪了吧。
我咬咬牙,狠下心来,就这么直直的扑在他的身上,就像我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腰上。
呼,他的屁股好凉。这是在外面受了多久啊。我心疼的直落泪。
那负责刑具的下人来不及收手,一个板子就这么直勾勾的抽在了我的肩膀上,如果再歪上那么一点的话,那他可就真成了“下”人了。
火辣辣的疼。
他们也不敢拿主意,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老先生。
毕竟,府上谁不知道,老爷一向器重这位老先生,所以他有权,有着实权。
“继续”!那老先生冷声道。他平生最厌恶不守规矩之人,自然不可能因为有人阻拦就不去施行,哪怕那个人是府上的小少爷,哪怕那个人是老夫人的逆鳞。
听到这,我的腿在发抖,可我转过头去,我看见的是那双无瑕的眼睛,那眼角还夹杂着泪痕。
我没有理由不去帮他,我没有理由不为哥哥拼一次。
“这次就让我来代你受过吧,哥哥”。我轻声道
好在这些奴才还是顾忌着,接下来的板子也没第一次那么的生疼了。
我默默的挨着,一句求饶的话也没吭,就这么接着。
下面的哥哥也并不老实。
他想推开我,可他也因为有些发烧变得乏力了。
于是他哭着求我松开。
我摇了摇头。朝他挤出了个笑容出来。这很勉强,我知道,可,我不想让哥哥担心。
梦境那头说不出的道歉,不会是我成为你的理由。
所以。
“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不要”。他哭着将我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掰开。
有些疼,可,也只是疼疼。
只是一会的功夫我的冷汗就把我的里衣给湿透了。也有可能是这件衣服太闷了。
风一吹,我这件大衣就更显得没用了。
…
四周的嬉笑声,哥哥的哭声,仿佛将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我逐渐觉得我是在出窍。
我只能安慰他,“哥哥别怕,我在”。说到最后,演变成含糊不清的声音了。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住手”!
刚刚那些还在看戏的下人纷纷跪倒下来,就连老先生也恭敬的行了个礼。
老先生刚想说什么,可是当他看到老夫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时候,他害怕了。随即低下头,不敢再直视老夫人了。
老夫人见状只是冷哼声。
我明白,是我的救兵到了。我想起身,从哥哥那下来。
可我忘了我的另一只手是使不上力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就一头栽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少爷”!
“虎儿”!
“快!去请刘老”!
“大少爷”。说着,旁边的下人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正哭的稀里哗啦的人儿。
…
虽然他对这个妾室所生的孩子并不感冒,可他毕竟也是北苑府中的一份子,要是传出去,偌大的豫章北苑居然容不下一个孩子。
那她慕容家的脸也算是彻底丢尽了。
“都带上”。
接下来老夫人始终终都没有再看那老先生一眼,只是经过他的时候冷哼了声,便带着那两孩子去刘老处了。
老先生,也觉得今天这件事做的有些过了,于是也跟着众人去刘老处候着了。
刘老先是用手背探了探额头,再伸手探进里衣处,谁知,他一摸下去,手,整只手上全是湿的。
“这不是胡闹吗?还不快让开给小少爷更衣”?刘老看向这一屋子的人,下了逐客令。
“还不快点”!老夫人晦暗不明的盯着春明。
春明不敢看她的眼睛,恭敬的低着头应了声。
“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普通的风寒,我等会开几服药,调养几天就好了”。
“哼”!
老夫人现在看这个教书先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也就是看在她女婿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可不代表,他就可以在这豫章北苑内呼风唤雨,也就是今天没处什么大乱子,不然早在刚才就命人乱棍“请”出去了。
“好了,各位,就让小少爷在这歇息一会吧,我们先出去”。
等众人走了好一会,二少爷这才一瘸一拐的从后边的卧铺上过来。
只见他摸着受伤的屁股看着床上病恹恹的小少爷喃喃道:“哥哥嘛,,,原来,在你心里,我还能算是你的哥哥嘛”…
睡梦里的人也不老实,不安分的踢着被子,“哥哥,别走”。
“是做噩梦了嘛”?他用床边的水盆轻轻的擦去了他那顽皮的弟弟额头上的冷汗。
“嗯,我不走了,就算再让我用谎言来讨好父亲,我也不会做了”。
“你知道嘛?你的善意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他看着面前的弟弟不禁眼眶通红。
可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
“对不起,这句话,原本应该是我向你说的。对不起的从来只有我,可是,我的对不起来的真的很晚很晚。我那卑贱到极点的自尊在你的笑颜面前显得十足的可笑。
他突然感受到一阵怪异的感觉,他连忙低下头去。原来是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牵了上去了。感受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小手传出的温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索取。他只感觉,他的心似乎要化了。
“好好好,我不走”。他牵着那只小手手认真的承诺道。
奇怪的是,他像是能听见一样,刚刚皱着的眉头渐渐地舒缓起来。
…
…
他把弟弟那顽皮的脚丫又重新塞了回去,屋子里很暖和,可终究不是属于他的,他的未来布满了坎特,他在这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他在这里的意义也仅仅只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被需要。当做棋子般。
当他摸到了那个没有丝毫血色的手臂时,他不可避免的沉默了。
“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那个害我弟弟失去一条手臂的坏人1
“对不起”。
还有。
“谢谢你”。
说完这些,他便从床榻跳了下去,最后再回头看了我一眼,依依不舍的最后一眼,便不再作停留,回去了。
直至晚饭,府里的二少爷也还没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中醒来。
老夫人对此颇有微词,终于在饭桌上爆发了。
“当真是皇恩浩荡啊”!老夫人说话重来都是不避讳有没有外人的,只不过坐在次位上的老爷像是没听到一样,波澜不惊的仍在夹着菜细细品尝着。倒是底下服侍的妾室却是惶恐的跪了下来。
“怎么?我的虎儿就没她的皇子皇孙高贵”?
“这皇位怎滴他就坐得,虎儿就坐不得”?
看着底下还在扒饭的那不成器女婿,老夫人很生气。
所以,后果很严重,只见老夫人左手一使劲,便把这张不下200斤的木桌给掀翻了。
老爷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妈,你听我说,这件事,本就没有结果,人家硬要说成虎儿弑君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在”…
“放屁!演武场本就刀剑无眼,怎么到他那技不如人就下死手了”?老夫人红着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闯进宫里大闹一场。
“妈”!老爷沉声道。
“三日,我给你时间”。老夫人总算松了嘴。
“谢谢妈”。
“对了,妈。我还有件事,我希望下次林老先生立威的时候,你不要拦着”。
“理由”。老夫人冷声道。
“规矩,府上需要个规矩先生,以前松松散散的习惯,也该叫底下人改改了,一个个的都没个正形”。
“规矩规矩”。哼。老夫人冷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了。
“你还想跪到什么时候”?
“是”。那小妾害怕的直发抖,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就这么一直垂着头。
“去,叫人重新备份饭食上来”。
那小妾像是得到大赦般慌忙的出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失望的神色。
“不堪大用”
“我倒是希望我的虎儿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老夫人泯了口茶水淡淡道。
“这几天教书的先生不用来了,我打算带他出去转转”老夫人吩咐道。丝毫没有理会女婿那为难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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