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傍晚遇见顾珩跑步之后，已经有半月没见他来上课了。
期间顾珩的经纪人到明舒家帮忙拿了卷子。
“你好，我是顾珩的经纪人张放。”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温和还有个性带来的轻快，“来拿一下顾珩的复习资料。”
张放看起来三十出头，瘦高个，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等明舒把资料拿出来给他时，他语气不好意思地问后续能不能继续麻烦明舒把学校的发的卷子或参考资料带回来。
他解释说顾珩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来学校，要忙着拍戏。
明舒答应了，但是新课还没上完，能跟上吗？
可能看出明舒有些欲言又止，又解释说“谢谢你呀，明舒同学，我们请了补习老师的，不会耽误进度……”
“我后面跟你们张老师说好，之后的资料他会拿给你的，那就麻烦你了。”张放非常客气。
“不客气，那到时候有资料我告诉张奶奶让她联系你？”明舒摆摆手，想了想说。
张放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我记一下你的手机号？”
明舒点点头，她上高中后父母给买的，除了和家人联系外很少用到。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张放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将她的号码存入通讯录。
他看了眼手表，“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帮忙。”
……
期中考试过后，校园里的梧桐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很长时间顾珩都没有来过学校，明舒也没有在小区里遇到过他，听说他是通过线上参加了期中考试。
张放到是来拿过一次资料。
此时已经六月中，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草木繁茂，蚊虫兴盛。
偶尔从李曼曼那里听到顾珩的消息，都是她在粉丝群里看到的只言片语：“在横店拍戏”、“新造型很帅”之类的。
明舒总是安静地听着，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
这天，是一个周日的下午。
章晗和明舒母女俩一起去商场。
章晗最近挺忙，科室正在改革，事情比较多，两人已经好久没一起逛过街了。
刚走进商场。
“先去给你看看夏天的衣服？”章晗拍拍明舒挽着她的手询问，声音里带着点补偿的意味，“感觉你去年那些裙子都短了。再去超市，买点水果和你爱吃的零食。”
明舒乖乖点头：“好啊。”
她想起上次和妈妈这样悠闲地逛街，还是过年置办年货的时候了。
周末人流不少，章晗带着明舒走向二楼。
她目光扫过几家店，最终停在了一家橱窗明亮、色彩鲜活的店铺前。
里面的衣服风格很明显，偏向年轻的学生和少女，带着点学院风和小清新的气息。
“这家看着不错，进去看看？”章晗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店里布置得很活泼，音乐也是轻快的流行调子。
章晗兴致很高，拉着明舒走在衣架间，仔细挑选款式和材质。
“小舒，试试这条？”走了两个衣架，章晗选出一条浅蓝色的亚麻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只在领口和袖口点缀了细小的白色刺绣。
“颜色清爽，料子也透气，夏天穿舒服。”
明舒接过来，触感柔软，颜色也是明舒喜欢的。
她正要去试衣间，章晗又递过来一件：“还有这件米白色的，怎么样？”
章晗又抽出一件衬衫长裙，棉质的。
明舒看着妈妈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软软的，点头拿过去，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明舒换好蓝裙子出来，在镜子前照了照，喊了声妈妈。
章晗听见，停下挑选。
从衣架子边走过来，帮她理了理腰侧的褶皱，眼里都是笑意：“好看，显白又显高，像棵春天的小白杨。” 明舒被妈妈的比喻逗笑了。
换下蓝裙子，明舒换上米白色衬衫裙。
刚走出试衣间的区域，目光不经意扫到对面一个运动休闲品牌的专柜。
那品牌以青春活力著称，橱窗和店内立着不少大幅广告海报。
其中一张海报背景是充满动感的城市天际线剪影，海报中央的男生穿着品牌最新系列的藏蓝色运动套装，正做出一个跃起的姿势，充满力量感。
他侧对着镜头，汗水沿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眼神专注地望着前方某个点，帽檐下露出的鼻梁挺直，唇角微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蓬勃的、势不可挡的锐气。
是顾珩啊。
明舒的脚步微微一顿。
海报拍摄的角度和光影把他身上那种平时在学校里不常显露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锋芒捕捉得淋漓尽致。
那种距离感，比隔着屏幕看粉丝群里的消息要真实得多。
他回国后，在街道上看见他代言的品牌广告的机会逐渐变多。
“这牌子的运动服看着倒是挺精神的。”章晗顺着女儿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张海报，随口评价了一句，并未停留太久。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明舒身上的衬衫裙吸引，“嗯，这件也好，干净利落，秋天外面搭个薄外套也行。”她帮明舒系好腰间的带子，调整了一下位置。
明舒的目光从海报上轻轻移开，落回镜中的自己，还有身边专注帮她整理衣服的妈妈身上。
海报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和眼前妈妈温柔的絮叨，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镜子里的妈妈笑了笑：“好像有点长？”
“不长不长，正好。”章晗满意地点头，“这两条都挺好，都拿着吧？”
“妈妈，买一条就够了。”明舒觉得有点多。
“夏天衣服换得勤，两条不多。”章晗拍板，直接叫了导购，“麻烦，这两条都要了，麻烦开单。”
提着新买的衣服袋子走出店铺，章晗心情很好。
明舒挽着妈妈的手，刚才海报带来的那点微妙的冲击感，渐渐被此刻的温馨冲淡了。
她忍不住又回头瞥了一眼那家运动品牌店的方向，巨大的玻璃橱窗上，顾珩跃动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见，隔着熙攘的人流，无声地定格在那里。
“走吧，去超市，”章晗没注意到女儿短暂的停顿，拉着她往扶梯方向走，“买点水果，再买点排骨，晚上炖汤。”
“嗯。”明舒应着，收回目光，指尖感受着妈妈手心的温度。
……
很快，就到放月假的时间。
这意味着从周五下午两节课后一直到下周日都是放假时间，也更意味着有很多作业。
和李曼曼在校门口道别，明舒抱着自己和顾珩的作业资料慢慢走回家。
拐进小区大门时，一阵带着草木清香的风迎面拂来，这是个当风口。
这条回家的林荫道总是格外幽静，高大的栾树枝杈交织，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只有零星几缕阳光能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明舒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光斑间穿行，忽然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静静地站在树影里。
……
顾珩戴着帽子，他比记忆中瘦了许多，下颌线条更加分明，肩膀的轮廓在白色T恤下显得单薄。
一片栾树叶子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他微微抬着头，在看间隙中的天空，透着一股子孤寂。
蝉鸣在耳边回旋。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体验，当有人在看你时，你能感觉到他在看你。
顾珩转过脸来，看见站在树荫下的明舒。
向前走了几步。
“明舒，我来拿吧。”顾珩走向明舒，伸手说。
这句话好像把明舒心里那种微妙的距离感打破了。
明舒反应过来，没有客气，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明舒柔柔地说：“放月假了，你怎么回来了？”
顾珩看见她带着笑的眼睛。
明舒是一种很古典的长相，像古代仕女图里的，鹅蛋脸，合称相宜的五官和分布，带有一种温润感，一笑起来却很明媚。
顾珩轻轻移开视线，回答明舒的问题。
“剧组这两天没什么事，放假几天，回来陪陪奶奶。”
“嗯，张奶奶很想你。”
“嗯。”
两人并肩往小区里走，这时三点多。虽然是周五，还没有下班，路上没什么人。
“谢谢你一直帮我拿资料。”顾珩开口说。
“不客气，你经纪人每次都很客气会带水果来，不用这么客气的，举手之劳。”明舒见他提起，想起这个事。张放很会劝人，明舒每次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上次我看你爱吃水果，让他给你带的。”顾珩看一眼明舒，说道。
他说的是上次在张奶奶吃饭的时候，明舒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并且还能记得这么久，还这么细心地安排。
“谢谢。”明舒听见自己说。
走到单元门口。
“这里面的资料要分一下，你的那一份我待会儿分好给你送过去？”明舒问道。
“去我家吗？我带了特产，奶奶想给你们家一份。”
哦，那正好了。明舒想着。
“好啊，那正好了。”两人一起往张奶奶家走。
顾珩走后，两家一起吃过几次饭，关系更亲近了。日常明舒父母不在，明舒有时还去吃饭，没有起初那么互相客气了。
……
“小舒，来啦，我想着你爸昨天说今天放月假，放学早，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让顾珩去接你了。”明舒刚进门，在客厅看电视的张奶奶就看过来。
“快进来，把书包放下吧，怪重的。”张奶奶站起身到明舒身后，帮忙把书包放下。
顾珩把手里的资料放在鞋柜上，转身去拿他带回来的特产，他已经分好了。
“小舒啊，晚上在这儿吃饭吧。”张奶奶说。
“不了不了，奶奶，晚上我爸爸要带我去爷爷家，今天是爷爷生日。”明舒和张奶奶一起坐到沙发。
“那是该去，是该去。小舒，顾珩带了些特产回来，我想着你爱吃水果点心，正好给你送过去。他中午刚到家，带了好多新鲜的热带水果嘞，说是出发前特意去买的！不过啊，你得先试试看会不会过敏……”
南方水果也多，但热带水果也不常见。就算有也是没熟时采摘了运输，风味不比当地的好，是顾珩对张奶奶的心意。
明舒没有拒绝，下次再给张奶奶做些少糖糕点送来。
“还有他们那儿的凤梨糕和蛋黄酥也好吃，不甜，有水果的清香味儿。”张奶奶不喜欢太甜的东西，糕点和菜品都是。这点和明舒很合拍，明舒有时做了糕点就会送过来一些，明舒做的比市面上的糖更少一些。
“谢谢奶奶。”明舒笑着抱了一下张奶奶。
“没事儿，没事儿。”张奶奶也笑着拍拍明舒的手。
……
顾珩从厨房提着东西，放到鞋柜处。
然后走过来坐在侧边的沙发上，两人一起陪张奶奶看了一集电视。
明舒看快四点半了，爸爸应该快回来了，提出要先回家放东西。
准备和张奶奶道别。
“奶奶，我爸爸应该快回来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明舒便站起来，“好，好，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也好，顾珩，你帮小舒拿一下东西，还挺多的。”张奶奶招呼着。
明舒走到鞋柜边，把资料迅速整理成两份，递给在旁边换鞋的顾珩，顾珩接过，放在鞋柜一边。说:“谢谢。”
“不客气。”
明舒也换上鞋。拿上东西两人一起往外走，张奶奶在客厅门口送明舒。
“奶奶再见，您回去吧！”明舒边走边向张奶奶摆手。出了张奶奶家，往单元门口转过去，就到明舒家了。
明舒上前一步把门打开，手上的书放在旁边的鞋柜上，想伸手接过顾珩手上的东西，顾珩微微侧身避过。
看着明舒说：“有点重，我来吧，帮你放柜子上。”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谢谢。”明舒向旁边让了半步。
顾珩走进来，高大的身影让玄关顿时显得逼仄。
他比明舒高出许多，视线轻易就越过她头顶，将客厅尽收眼底。
和奶奶家一样的格局，但风格很不一样，奶奶家是中式家具以及装饰风格，颜色大多深沉，古朴优雅但难免严肃。
而明舒家则是很简洁的，装饰不多，多数家具是橡木色，温和干净。
客厅最大的装饰大概就是一面大大的书柜，上面有明舒妈妈章晗女士的医书，明舒爸爸明仲澜的教学用书，还有很多历史书，以及名著，从小孩到大人合适看的都有。
比较靠下的侧边，明舒能够到的部分能看出来有很多是属于明舒从小到大的课本和读物。
明舒见他看那面书墙。
“我爸妈都爱看书，装修时特意做了这面书墙。”明舒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
顾珩的视线在书上游移：“很有意思。”他声音里带着真诚，“看得出来是书香门第。”说完便转身往门外走。
明舒跟到门口：“谢谢你的特产，还麻烦你送过来。”
“该我道谢,”顾珩站在单元门前的台阶下，“多谢你们照顾奶奶。”神色认真道。
“张奶奶人很好相处的。”
顾珩抬头望着站在台阶上的明舒：“就送到这儿吧，再见。”
“好，再见。”明舒看着他的背影转过拐角。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心底泛起细密气泡。
明仲澜很快回家，看着鞋柜上的东西，问明舒。
“是顾珩回来了，他带回来的特产，张奶奶说要给我们一份尝尝。”
“这样啊，他回来了，是挺久没见他来学校了，下次遇见张奶奶再谢谢她，你收拾好了吗？”
“我好了，东西都拿上了。”明舒和爸爸要在爷爷家住一晚，爷爷家住在榕城边的小县城里。
“那你等爸爸一会儿，我去拿上你妈妈准备好的洗漱包就走，还有别忘记你妈妈给爷爷准备的药膳包。”明舒妈妈下班更晚一点，下班之后她开车过去，明舒爸爸不会开车，因此父女俩先打车过去。
明舒的爷爷前些年从榕城大学退休后，就搬回了老家院子。
过过每日煮茶散步下棋的日子。
明舒老家是一个发展旅游业的小县城，有个古城为依托，生态环境也很不错，所以有很多疗养院，到此地休养的退休老头老太太也不少，明爷爷交到了几个棋友，日子很惬意。
明舒爸爸是明爷爷的大儿子，明舒还有一个姑姑，是爷爷的小女儿。今天明舒一家和姑姑一家都会回老家，一起给爷爷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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