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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鸿雁哀鸣

秋娘拧眉站在窗前,透过万字心屉往外看。烈日炎炎,暑气蒸腾,木质的直棂窗都晒得滚烫。

粗布围的小隔间,窗户被木板钉死,四周搭了几个架子,上面摆满茶壶,地上放着一个大桶,只剩一个转身的地方。她这样站着,汗水很快从额头滑落,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毗邻隋县衙门的街道,商铺皆门窗紧锁,门头和屋檐下狭小的阴影挤满了难民。

他们瘦骨嶙峋,佝偻的后背,突出的脊骨像要割破烂的衣衫。有力气的,手指不停在砖缝扣着,偶尔抠出个小虫或者草根便飞快地塞入嘴里,生怕被别人抢夺。没力气的,蔫巴巴地靠着墙,吞吐着炽热的空气,舌头时不时钻出来舔舐起皮的嘴唇,混黄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扣砖缝的人。

“人都要成干了,这鬼天气。”平儿走进来,用手扇了几下风,眼见系袖子的朱红襻膊要开了,又忙去系,低着头还不忘说话,“诶,你不热吗?站那里。”

秋娘不答。平儿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搪瓷碗凉茶,又一口灌下去,用袖口随意抹去嘴角的水珠,余光瞥见秋娘依旧望着窗外,探身看过去,摇摇头,道:“哦,看他们啊。唉,他们千里万里赶过来,谁成想官府压根不管他们。”

今年浙东一带雨水稀少,土地干旱,庄稼收成不好,加上前些年战乱,农户手里没有余粮,只好逃难,官府不管,如此便真的断绝活路。

秋娘一肚子火气,转过身来了,汗湿的头发粘在额头上,见平儿又倒了一碗,拧眉厉声道:“这是客人喝的凉茶,你喝什么?”

“哎呦,左右不差这一点。”平儿把茶碗递给秋娘,“你喝么?我瞧着寡淡的很,也就那样。”说着她嘿嘿笑了,轻轻踢了踢木桶,“哎,你说,那些贵客知道他们喝的凉茶,是用这大木桶盛的,会怎么想?”

这壶茶换成粮食,都够买底下难民一条命了。秋娘郁色更重,抬手擦了擦汗,啐了一口:“他们活该”,给自己倒了碗凉茶,痛痛快快喝了 ,果真没什么稀奇的,又去推搡近乎贴着她的平儿,“起开。”

平儿歪着身子 ,头直往秋娘肩上栽,委屈地咕哝:“嗳,终于能歇会了。一睁眼就是擦洗这里,收拾那里,到了晌午又要给大爷们端茶送水,连轴转到现在才有空喝水。”

“起开,热死了。”

“别嘛……”本来平儿还行赖一会,见秋娘作势要打她,赶紧起来,“你怎么这样?”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还是冷热不知的呆子?”

“哎呦,我专门来寻你的,白瞎我的好心。”

“我还不知道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嘿嘿,去后面吃点东西垫吧垫吧,要饿死了。”平儿撇嘴,复而讨好地笑了,扯住秋娘衣袖撒娇,见其一副了然神色,又赶忙低声说,“这儿离戏台太近,让鹤姑娘瞧见我们闲着可不好,又要说我们偷懒了。”

“哦——原来是拉我当垫背。”秋娘抽出手,心里巴不得连鹤生气赶她走,懒洋洋地喝了口茶,“可惜了,连鹤再气,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是是是,鹤姑娘最宝贝你啦,谁让梳的发髻又美又有新意,旁的都比不得。”平儿傻笑,眼珠亮晶晶的,“这会天太快黑了,一会子宵禁更没人了,用不到我们,走吧走吧。”

秋娘唇角微扬,抬手揉捏小丫头的脸颊,道:“惯会偷奸耍滑的小丫头。”

得了默许,平儿兴冲冲跑出去好几步,又转身道:“呐,我先去,一会旁人去了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路过回廊的时候,秋娘往下瞧了一眼。朱红戏台周围摆着冰块,连鹤在中心正挥舞着水袖,底下看客叫好声不断。

应连鹤名声在外,春韵楼好不容易请来,就算外有难民,照旧开门迎客,只不过窗户封死,门前也有数位打手坐镇。

这几日春韵楼人满为患,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客,天热点茶水的人又多,小厮们跑上跑下,脚下犹如踩了风火轮也顾不及。这不,二楼角落硬是隔了个地方摆茶水,人手不够,她们几个戏班打杂的也要来帮忙。

“哎,你!”秋娘刚要走就被叫住,那人一身横肉,趾高气扬道:“端壶茶来。”她点头应是,转身就咬牙切齿。

等茶送去,见包厢里另有一衣着不凡的公子,眉目间很是桀骜,那胖人坐在一侧熟练地说着讨好的话,见秋娘过来又吩咐她倒茶。

秋娘按耐住厌恶,倒了茶要走,就听见外面传来小孩锐利的哭喊。她不禁忆起儿时沿街乞讨的自己,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嘭——

茶杯被扔到墙上,顿时四分五裂。秋娘回神,拧眉看向狂怒的男子,心生险计。

“狗东西,哭坟呢!”他砸了杯子还不解气,站起身,踹开桌椅,抽出别在腰上的马鞭,仰脸怒骂,“本来被逼着参加科考就烦,看我不打死这个小孽畜!”

胖子即刻站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在抖,撸起袖子,露出壮硕的手臂,道:“爷消消气,小的这就去撕烂他的嘴!”说罢,打开厢门,扭身就要出去。

“站住!”秋娘心一横,把茶壶一摔,死死拽住胖人的衣衫,扭脸对着明四爷,呵斥道:“读书人不为民生着想,竟想在此欺凌弱小?”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明四爷怒不可遏,一手叉着腰,一手扬起鞭子就要挥下,“没见识的东西竟还管起我来了!起开!”

“就是。”胖子附和。

“民女不知。”秋娘兀自攥紧胖子的衣袍,掌心溢出冷汗,硬着头皮锐声道,“但如若公子今天真打了那小儿,传扬出去,怕于仕途不利!”

明四爷愣了一瞬,指着秋娘鼻子吼道:“一个刁民我要打要杀,也不违王法,何谈不利?”

如秋娘的愿,厢房外此刻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我自然人微言轻。”她冷笑,闪身躲开胖子踹来的一脚,退到厢房外站定,“听闻科考主考官是太子洗马叶大人,叶大人最是公正严明,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倘若被他知晓……”

胖子得意地笑起来:“呵,看来你是真不认识我们四爷,我们爷可是叶家子弟,论资排辈还是叶大人的兄长呢!”

秋娘还没犯困,这就有人递枕头,道:“原以为叶大人人中龙凤,叶家人必定资质不凡,想来是我见识短浅。”

明四爷听出她的话绵里藏针,登时脸色涨红,扬起鞭子就要打她,“打死你个狗杂种!告诉你,今个就是我把你打死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是说无论如何叶大人都会包庇你吗?”秋娘直视明四爷,心跳如雷,用尽力气吼出这一句,势必让在场的都听清。

“是又如何?”

人群瞬间沸腾,这话落到他们耳朵里可成了叶家人科举舞弊的实据。众人话里话外的讥讽把他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胡乱挥起鞭子,嘴里不停喊着:“贱人”。众人无不被吓了一跳,即刻分散开,各自跑着找地方躲藏,秋娘因为离得近不免挨了几鞭子。

“爷……”胖子傻了,明四爷这样疯是要出事的,又不敢上前阻拦。

门外的打手冲进来,夺了明四爷的鞭子,又束了他的手,他嘴里还不停叫骂。

应连鹤款款走来,把秋娘拉到身后,嫣然一笑道:“这位爷,这丫头没见过世面……”

“叶宏明!”

一声呵斥,明四爷骤然老实,旁边胖子径直跪下,舔舔了唇,颤声道:“叶大人。”

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叶容与站在楼梯上,他一袭石青地白云纹道袍,头戴玉冠,面色冷俊。

叶容与走上来,作了个揖,道:“抱歉各位,扰了大家的雅兴,叶家定会补偿。”

秋娘在连鹤身后挑眉,朝叶宏明得意一笑。见她笑,他更是气急,疯狂挣扎着要踹她:“都是那个娘们……”

“闭嘴!王大,带他回驿站。”

“是。”胖子慌忙应是,搀起愤愤不平的叶宏明走了。

等众人散了,叶容与看了眼秋娘,对连鹤道:“麻烦让我单独同这位姑娘说几句。”

“……是。”

叶容与弯腰行礼,一双瑞凤眼低垂,高挺的鼻梁中间一颗小痣更添神性,典雅疏离,道:“抱歉,冒犯了姑娘。”

“不是你的错,你道歉做什么?”

“兄长言行无状是叶家管教无方,理应道歉。这些银子,望姑娘收下。”

“没事,我懂,明四爷昨从家里到隋县,今从隋县到京城,后个……”秋娘捏起银子,心里满是讥讽,面上嫣然一笑,嘴像刀子一样,“叶大人这是学孟母三迁啊。想必下回听到四爷的消息,定是一举高中。”

“姑娘何必编排我。”他蹙眉,冷声道,“我不会徇私枉法。”

“呵,这银子我收下了,替底下挨饿的难民谢过叶大人了。”

叶容与望着秋娘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秋娘提了一水桶凉茶,背着一个装了数十炊饼的包袱,摆在路边,向难民喊:“叶大人请诸位喝茶吃饼啦!”

难民争先恐后扑过来,个个疯狂张大嘴喝水吃饼。秋娘瞧见角落有一抱小孩的妇人,小孩脸上还挂着泪珠,想必方才是他在哭闹。

秋娘走过去,从袖里另掏出炊饼递给小孩,妇人瞬间流泪,跪下磕头。秋娘扶她起来,道:“乱世想要谋生,下跪没用,你得又挣又抢,下次不会再有人可怜你们。”说罢转身走了。

妇人呜咽着说不出话,小男孩撕了一块饼给母亲,饼里竟落下几枚铜板。

上楼时,秋娘与一带幂篱的男子擦肩而过,脚下莫名一滑,身体失衡下手无意搭在那男子胳膊上,不曾想月白的衣袖钻出一条黑蛇,瞳孔竖起,阴森森地盯着她吐信子。

秋娘惊恐地抬头,刚好看清幂篱下一张脸——肤色惨白,眼睛蒙着白绫,唇角扬起诡异的笑,仿若精怪。

某天晚上灵光一闪,我想写一个平民孤女复仇的故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这句词,所以取“争渡”二字作为书名。后来内心时常纠结——作为新人取一个“文邹邹”的书名是否太不合适,最终选择不改。

第一次写文,比想象中困难许多,时常愧疚于自己笔力不足,无法描绘好角色。焦虑了许久,还是决定发出来。希望大家能喜欢秋娘。

——

叶容与,出自“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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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鸿雁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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