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
一声惊呼如同一记贯彻天地的雷电，陡然炸响在季望春的脑海里，而她身着一身白色装甲，一只手努力往前伸，五指用力张开，试图从一片血红之中将某个珍贵的东西带回来。
“小春！！快走！！”
“一定要活着！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不——”
季望春跌倒在地，努力朝着前面的几道渐渐消散的身影伸出手，眼泪蓄满了她的眼眶，她呜咽着，像是只哀嚎的野狗。
“不！不要——”
“求求你们了，求求了，把她们还给我！”
“把她们——”季望春的眼瞳上，一片又一片血红色冰花盛开，她的双眼空洞，倒映着此时此刻血红色的月亮，她的怒号跟着那群人影一同消散在了这一方血色天地，她最后的声音仍在叫嚣着，“还——给——我——啊——”
疼痛，说不上来是哪种疼痛，好像身躯正在被什么东西一层又一层裹住，她的血肉正在一点一点被蚕食，她的骨头正在一寸一寸被浸润，她的意识飘飘忽忽，好像脱离了她的□□，飞向了云端。
...
“现在是瞳月126年3月21日，这里是边防军驻地31号岗哨报告，今日在海岸边发现一具身穿白色装甲的幸存者，请上峰指示。”
“查探！然后进行汇报！”
边防军总部的办公室里，一封加急密报经过层层传递，最后来到了一张极其宽大的办公桌上，办公桌身后的男人深深陷进一张高大的真皮椅里，他的目光颇为锋利，落在面前的那封密报上。
他身后高大的落地窗外的不远处是一座极其繁华的城市，霓虹灯与高楼大厦的组合随处可见。
整座城市建立在地下，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时间在这里的存在感微弱，这座城市最中心的高楼上悬挂着一座巨大的电子时钟，人们只能凭借这个才能看到时间的流逝。
电子时钟上的秒数慢慢增加，直到分数发生了变化，办公室的男人才有所动作。
而他只是问了句：“昆仑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报告司令官，他们...”
秘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司令员面前的办公桌上弹出一则视频连线申请，司令员的眼神落在通过两个字上，他的面前就浮现一块闪烁着蓝光的虚拟屏幕，屏幕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贰”字。
“司令官，不用问了，昆仑这边已经收到消息了。”
“贰”的出现将秘书剩下半截话补充完，紧接着她道：“昆仑这边的意思是这个人要救。”
司令员目光不善，问：“你们真的有把握吗？”
“贰”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司令官语气中浓浓的嫌恶，她的口吻仍旧平稳：“有把握，但不多。但她的价值已经足够让昆仑冒这个险了，为了保证行动能够顺利进行，我将亲自监督全过程，必要时我会出手，司令官可以放心。”
“呵，放心？”
司令官的腔调拿捏得恰到好处，这其中的恶意，他已经不想粉饰了。
“司令官对这次行动似乎不太放心？”
“你们昆仑的做派一项严谨，我怎么可能会不放心。只是这个人很特殊。”
“贰”似乎是早就知道司令官会提这一茬，她轻声笑了一声，道：“我知道的，瞳月26年，欧阳振政府在执政期间曾外派一支探索者队伍进行海上探索，行动代号0908。
这支队伍的名字叫领航者一号，根据资料显示，她的名字叫季望春，编号是05437，曾在Stable特殊部队里服役。据我所知，Stable特殊部队是欧阳振执政期间提出来的新型特种部队，专门针对瞳月灾害。她在里面的军衔为少校，执行任务那年刚满28岁，这个年纪，可以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如今她活着从幻海里回来了，这对我们的宣传大有裨益。”
“贰”听着司令官的回答，她素雅的脸上只挂着一个程式化的笑，她的办公室上下一片白，一旁的墙壁上挂着几个鲜红的大字，仿若箴言：“为人类的再次伟大。”
她道：“我知道，为人类的再次伟大，这是必要的宣传。”
二人都在这句话之后，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贰”一旁墙壁上的那一句“为人类的再次伟大”静静悬挂在那里，窗外霓虹灯璀璨，整座城市如梦似幻，给人一种漂浮感，极其不真切。
急促的滴滴声、慌乱的脚步声和嘎吱嘎吱的推车声迅速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空旷的长走廊因为某人的到来开始变得热闹，“贰”站在试验室的窗外，她的左肩处趴着一只机械壁虎，壁虎的视线紧紧盯着窗内，眼睛闪烁着红光。
“贰”用余光扫过它，又垂下眼，表现得十分安静。
不多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她和它同时转头，一名研究员已经来到她们面前。
“上峰，05437精神污染太严重，寻常的净化装置已经对她不起作用了，而且她目前的各项数值均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临界状态，可能...可能要不了多久，研究中心将会沦为新的污染核心...”
“贰”听到一名研究员的汇报，若有所思，肩头上的壁虎抬起脑袋，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她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了，请你们继续维持数值稳定，稍后昆仑会加派人手，坚持住。”
“好的，上峰。”
等到研究员离开，“贰”转身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摆放着十几台虚拟投影机，虚拟投影的淡蓝色的光辉隐隐将她们头顶上的灯光盖了过去，她进去之后对着房间内唯一个空座位直接坐了下去，肩头上的机械壁虎沿着她的手臂爬到了桌子上，与她四目相对，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红光。
她正对面的那一道投影发话了，道：“李洱，发生什么事了？”
李洱答：“出了不小的纰漏，我们小看了她身体里的精神污染，原先还有三成机会救活，现在只剩下不到一成了，要考虑放弃吗？”
“05437对我们很重要，李洱。”
李洱接着答：“我知道的。所以我有一个新建议，你们要听听看吗？”
“你说吧。”
李洱的嘴角微弯，她道：“现在05437的精神污染太严重，已经不能从外部进行强制唤醒了，不过我们可以通过意识链接技术，深入她的意识深处进行唤醒。”
“不行，这个方案太冒险了，意识链接技术还没有经过安全验证，风险未知。”
李洱不管，仍旧答：“不妨先听我说完。我知道意识链接技术风险太大，但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着一条路，为了确保安全，我将亲自试验，与05437尝试进行第一次意识链接，并给出相关的改进建议。只要能达到临界要求并且能将数值稳定在临界区间内，我们就有接近五成的把握救活她。毕竟她活着的价值更高。”
昆仑那边听到了她的一番话，沉默了一瞬之后选择了答应，并警告李洱：“贰号，你这次提出的建议太冒险了，你需要经过重新评估，临时评估将会在意识链接技术小组抵达后立即开始检查，系统评估的时间就定在这次行动之后。”
“收到。”
“十五分钟后，技术小组将会抵达诡异研究中心，请你做好准备。”
“明白。”
咻的一声闪过，连线结束，房间内的虚拟投影纷纷下线，李洱往后一靠，脸上挂着一抹从容的笑，对自己面前的机械壁虎道：“你看出来我有什么不对劲了吗？”
一道机械音回答：“报告李洱女士，目前您的行为并未违反相关条例。稍后我会向检测小组提交相关意见以供参考。”
李洱并未说什么，让它爬上自己的肩头，离开了这里。
她隔着实验室的玻璃，看清了自己模糊的倒影，随后她将目光投到实验室的最中心的位置，那里躺着一个赤身**的人，周身插满了管子，透过管子与管子的间隙，依稀能看见她裸露出来的小块皮肤上有不明的黑色组织正在增生。她周围的研究员们满头大汗，如临大敌。
十五分钟后，技术小组抵达诡异研究中心，他们到场的第一步先给李洱做了一个临时检查，确认了各项数据都在允许区间内，紧接着就将李洱的情况上报给昆仑，收到昆仑的首肯之后，这才进入了实验室。
稍后，技术小组向李洱发起了申请，门外的李洱收到了准入申请，径直走入实验室。
偌大的实验室内，一台胶囊舱静静地陈列在此，几个大小不一的管道连接在另一张实验台上。李洱看了一眼躺在实验台上的女子，那女子生得英气，右眉眉尾和右颧骨上都生着一颗黑色小痣。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精神污染如同蛛网一般缠在她的脸上，正在她苍白的皮囊下缓缓蠕动。
精神污染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李洱收回自己的眼神，又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胶囊舱上。
“上峰，意识链接装置已经准备完毕，我们无法准确得出这次链接的持续时间，胶囊舱内已经配备好了足够量的营养液。此外，意识链接有风险，我们为了确保您的安全，会进行风险把控，如果数值产生了任何变化，我们将会启动强制唤醒程序。”
李洱让机械庇壁虎离开了自己，又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道：“知道了，准备开始吧。”
“明白。”
技术人员开始布控，李洱躺在胶囊舱内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她的意识被引导着飘向了一个既定的方向，她先是失重，紧接着一阵莫名的强劲引力牵扯着将她的意识往下拖，经历了一阵疼痛过后，她降临在了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一阵柔软的抚摸将她轻轻唤醒，李洱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草长莺飞的景象，身旁的小孩子手里还提着一架破了的燕子风筝。
那小孩子模样生得伶俐，右眉眉尾和右颧骨上都生着一颗黑色小痣，李洱静静地看着她，无法将眼前的小孩子与那个年轻有为的少校联系上。
那个孩子不怕生，一双眼睛滴溜圆，一个劲儿地盯着李洱瞧。她见李洱不说话，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我叫季望春，季节的季，盼望春天的那个望春。”
李洱温柔笑笑，道：“是个好名字。”
找到你了，季少校，季望春。
……
瞳月126年3月22日，昆仑与诡异研究中心达成初步合作，围绕着“贰”提出的一系列针对意识链接技术的改进建议，对意识链接技术进行针对性升级。与此同时，边防军召开相关发布会，宣布领航者一号小队成员季望春少校生还，并撤销她的特等烈士称号，禁止一切外人以各种手段进行探视。
瞳月126年4月12日，意识链接技术针对性升级完毕，围绕着05437的一系列拯救行动计划书由观测者“贰”拟订并进行上报审批，经过昆仑与诡异研究中心的研讨，确认该项计划由观测者“贰”全权执行。
此次行动被命名为“画堂惊春”，行动代号0412，执行人“贰”编号为*****，行动等级为——
绝密。
一周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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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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