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浓重的腐臭味弥漫,土地被染成了可怖的黑红色,碎肉和猩红飞溅到高耸的树梢之上。
“……我们成功了?”卫淼淼声音嘶哑,眼睛里露出不敢相信的兴奋。
“是的,我们成功了。”林呓回应她,所有晶核都碎了。
话闭,她单手握住绳索,从树上一跃而下,速降到地面。
然而脚一沾地就倒下了。
“林呓!”卫淼淼惊叫出声,立刻背上包笨拙地往下爬。
“我没事,就是有些脱力了。”林呓虚弱地朝她笑了笑。
听见她没事,卫淼淼最后紧绷的弦也松了,浑身泄气靠着林呓坐了下来。虞陈也下了树,将沾了丧尸腐血烂肉的刀扔在地上,和她们坐在一起。
耳边狂热而鼓噪的心跳渐渐平缓。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此突然、不真实,然而眼睛看见的、鼻子闻到的、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身体反应,都在昭告他们的确杀死了一群二阶变异丧尸,这已经是过去式的事实了。
扑通!
一身巨响又将几人的弦拎起来,只见面前的地面多了一个大坑,坑里传来一声哀嚎——陶振捂着后脑勺颤颤巍巍地从坑里站了起来。
“???”
三个女生毫不关心,重新靠回树干。
严义鸣闪身下树,将他拉出来:“你怎么摔下来了?”
陶振摔得眼冒金星,刚出坑就又栽了个狗啃泥:“我……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没意识了……”
严义鸣没再管他,靠在树下休息。
林呓向卫淼淼要来自己喝过的水瓶,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感觉突突跳的太阳穴逐渐安稳下来。
卫淼淼舔舔干涸的嘴唇,将包里的水粮分给每个人,然后才回来猛灌了一口水。
陶振接水时瞥见卫淼淼包里的炸弹,顿时激动起来:“有炸弹怎么不早用?!害我们累死了!”
没人理会他的质问。半晌,一向沉默寡言的虞陈道:“晶核需要集中于一点的攻击才会被击碎,炸弹的爆破范围大却不是对付二阶丧尸的首选,何况万一树林着火了丧尸也没消灭,我们会死得更快。”
卫淼淼和林呓对视一眼——虞陈姐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
陶振难以反驳,却还是嘴硬:“好歹火力压制一下……”
他揉着脑袋,脸色不太好看,心想一定是刚刚摔狠了,头脑都迷糊了。
下面的空气实在算不得清新,腐烂的恶臭和血腥味被风吹得一阵阵扑面,可几人都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好好享受脚踩大地带来的安全感,尽快恢复体力。
树林里时不时响起粗哑难听的鸟叫,林呓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众人的状态比刚才好了很多,不再脸色青白了。
卫淼淼看着不远处的血肉狼藉,忍着反胃说:“我们还找幸存人员吗,或许……山里还有丧尸。”
陶振是被临时委任的队长,他立即作出决定:“撤。回去汇报这里的情况,再让上头派直升机来侦察。卫淼淼,你先把晶核捡起来,带回去好交差。”
卫淼淼站起来,犹豫地往丧尸群的方向走了两步,回头向虞陈求助:“虞陈姐,有些晶核还嵌在丧尸身体里,你能用刀剖出来吗?”
虞陈点头,脚边的一柄飞刀立即飞了出去,刀刀利落精准,最后一刀挖在那只丑丧尸的裆部,只听“铮——”的一声,小腹下面画圈的位置就和身体分离了。
严义鸣和陶振同时感到某处一疼,移开了目光。
“谢谢虞陈姐。”卫淼淼咽了口唾沫,拔出别在后腰带里的小刀,抱着隔离盒慢慢往那边挪步子。
林呓手向后腰摸,却什么也没摸到,她眸光微闪,从包里拿出两张纱布朝卫淼淼走了过去:“用这个包住鼻子。”
卫淼淼感激地回头,纱布被塞进怀里,下一秒右手一空——林呓把她的刀拿走了。
在她惊讶的注视下,林呓闲庭信步地走进尸圈,用小刀把晶核和腐肉剥离出来,那熟练的架势就像用树枝拨蚂蚁玩一样。
卫淼淼还沉浸在震惊里,林呓已经全部剥完了,将小刀上的血迹随手抹在树皮上,她耍了个刀花将刀把递给卫淼淼:“你去收集吧,我在这里陪你。”
“……好。”卫淼淼收起刀,走出去两步又回来,分出一片纱布给她,“你也捂着点鼻子,这味道太难闻了,虽然用处不大,但好歹过滤点细菌。”
林呓接过:“嗯。”
两人带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隔离盒回来,三个主战力已经整顿好了。
陶振看见她们拿纱布捂鼻子,生气地说:“纱布这么宝贵的资源是让你们用来浪费的吗!万一之后有人受伤了怎么办?”
卫淼淼知道林呓是为了照顾她才拿的纱布,抿了抿唇就要道歉:“对不——”
“放心,剩下的纱布全给你留着。”林呓目不斜视,拉着卫淼淼回到虞陈身边。
“你!”陶振咬牙瞪着林呓,她是什么意思,是诅咒只有他会受伤吗?
虞陈迈开一步,挡在两人身前:“天黑了,下山容易迷路,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整一晚。”
严义鸣也站起来,指着前方:“之前探路发现了一块平地,旁边还有小溪,我们就去那里吧。”
小溪潺潺,映着银色的月光灵动地奔向山下。
溪边地势开阔,在圆月的照射下视线也比较明朗。五人卸下行李,用手舀水清洗手和脸,冰凉凉的水洗干净了脏污也洗去了疲惫,几人脸上都露出舒服的表情。
虞陈见大家都在用水,沉默地走到一旁,将刀取出,准备一会儿再清洗。
卫淼淼听见咣啷的动静,回头一看,虞陈正拿草擦刀上的血。
“我来帮你吧。”虞陈抬眼,看见卫淼淼站在面前,她下意识想说不用麻烦,可卫淼淼神情期盼,让人不忍心拒绝,便说:“麻烦你了。”
卫淼淼高兴地在虞陈身边蹲下,摊手唤出一团水弹,将地上的一柄刀裹入其中,刀身立马开始翻滚,仿佛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附着在刀面上的血迹、藏在刀把里的脏污全被甩了出来。
哗啦——暗红的脏水失去控制流进了土里,卫淼淼又用新的水团重新翻洗,如此重复两遍后,这柄刀如同新造一般泛着光泽。
虞陈拿着刀爱不释手地看了许久,感谢地看向卫淼淼:“多谢,比我自己清理得干净多了。我以为你的异能只是能变出水供我们使用,没想到还能这样。”
卫淼淼苦笑一声,低下头:“我知道自己实力不行,比不上你们……我的异能最开始只能变出一小杯水,后面通过练习能变得越来越多,除了喝水还能洗衣服、洗澡,在安置区以外,许多普通人连水都喝不上,他们都指望我,后来我有异能的事被上面发现了……”
虞陈有些不知所措,生疏地伸出手拍拍她的肩:“你别误会,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觉得你很厉害。”
卫淼淼露出笑脸,摇了摇头。
陶振洗好脸,将自己和严义鸣的水瓶丢在卫淼淼旁边:“喂,把水瓶装满。”
卫淼淼对他高高在上的态度感到不适,但还是忍气捡起来:“知道了。”
林呓看了看手里的水瓶,向她们走去:“虞陈姐,你腰带后面的小刀能借我一下吗。”
虞陈拔下刀给她。
陶振睨她一眼:“每个人的作战装备都是齐全的,怎么,你的小刀掉了吗?回去可是要上报的。”
林呓没有理会,盘腿坐下,刀尖对准瓶身——五个水瓶都长一个样,她要在自己喝过的瓶子上刻字。
“矫情。”看出她的意图,陶振嘲讽一嘴,走开了。
卫淼淼很快用异能填满了陶振拿来的两个水瓶,见林呓似乎在用小刀做标记,思考着要不要给大家的水瓶做个区分。
虽然教练员说队员之间并肩作战不分彼此,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注意点卫生也无可厚非吧?
“你在刻自己的名字吗?”卫淼淼凑过去看林呓的水瓶,却发现她还什么都没刻,瓶身上只有刀尖抵出来的一个点。
名字……
林呓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哪两个字,连Ling还是Lin都有点不确定。
想了想,她刻下最有把握的两个字母——“Yi”。
卫淼淼问了圈他们的意见,得到允许后在其余水瓶上分别刻下了代表每个人的记号。
“喂——”
正在擦刀的虞陈寻声看去。
“没事,你忙。”陶振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半边脸庞映着火光,转而看向卫淼淼和林呓,“你们去捡些柴火来,不够烧了。”
他面前那团跳跃的红色气焰嚣张,树枝里水蒸气蒸发和木质纤维断裂发出的噼啪声像烟火绽放的声音。
林呓抬头看了眼墨蓝色的夜幕,不合时宜地想,末世里应该再也看不见烟火在天空下绽放了吧。
卫淼淼朝虞陈抱歉地说:“虞陈姐,那我等会儿再帮你洗。”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林呓按住她:“你继续,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天黑了很危险。”卫淼淼不赞成她孤身一人行动。
“没事,我带枪。”林呓表现出些微的强势,“正好,我也想自己走走。”
卫淼淼抿唇,忧心又为难地看向虞陈,虞陈对她摇了摇头。
林呓走后,卫淼淼很快就将虞陈的飞刀全部用异能清洗完毕。
两个男人在火堆旁阖上眼休息,两个女生则坐在不远处的树下,守着背包放哨。
遽然一声狼嚎惊动了所有人。
陶振被吵醒了,不耐烦地翻身继续睡觉,严义鸣看着面前跳动的火舌神色莫辨,卫淼淼和虞陈看向彼此,心里不由为林呓一紧。
-
幽静的树林里,一道身影在独行。
幸得天上一轮满月,林间景物被月光照出七七八八原型。
但对林呓来说,白天和黑夜没有区别。
有别于常人,她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看见的是什么怪异景象,直觉和异能有关——除了异能,也想不出其他解释了。
林呓顺着小溪上游的方向走,得益于这双眼睛,能很好地辨别干树枝和新鲜掉下来的树枝。
“如果真是异能,似乎还挺好用的。”她乐观地想。
可现实却不容她乐观。
身体机能的变化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是谁?以及,谁在针对她?
没错,针对。
一开始只是从卫淼淼的话语中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她是被教练员亲自领进小队的外来人员,受到所有人的关注和揣测,比如陶振就猜测她是走后门的关系户。
看似得到特殊关照,实际上教练员都没有向大家仔细介绍过她,甚至默许别人把她当个瞎子。或许,教练员也并不清楚她是否能看见、异能是什么。
除了这些,还有不起眼的一点让林呓在意。
小刀。
陶振信誓旦旦地说每个人的作战装备是齐全的,别人都有,没道理偏偏她一个人缺。醒来后,她格外谨慎,不可能是不小心丢的,唯一合理的猜测是,她原本就没有。
她并不觉得自己太敏感,或者有被迫害妄想症什么的,记忆空白仿佛失忆一般在陌生地方醒来,又遇上难得一见的二阶丧尸,装备还缺失。她不无恶意地想,如果不是空手太过可疑,“那人”甚至不会给她配枪。
是其他小队的平级?是更上层的教练员?
还是说……就是小队里的人。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某人正在这座无形的迷宫里监视着她,并且他们很快就会见面。
敌暗我明,只需静观其变。
回过神来,林呓发觉自己走得有些远了,用绳子将干树枝打结系起来,拎在手上打算回去。
这时,头顶忽然响起一声嗥叫,眼前从右至左快速闪过一抹红影,身形像大型犬,但叫声揭示了它的物种——是狼。
林呓立刻警惕四周。
虽然有枪,但她准头很差,野外的狼多有凶性,且行动迅敏,可不像闻到阻隔剂就傻站着不动的丧尸。
好在那影子消失在树林里,不见了踪迹。
林呓握紧枪,捉住时机原路返回。
平安拉远了一段距离,却在小溪和树林之间狭窄的一条小道上,被拦了路。
地上竟然横躺着另一只狼,和先前那只很相像,仔细辨别却能发现不是同一只。它眼睛闭着,身体急促地起伏,发出几声可怜的哀嚎,似乎奄奄一息。
静静等了许久,狼都一动不动。
左边茂密的树林里刚消失一条狼,前方逼仄的小路又来了条狼挡路。
林呓思纣片刻,往右迈了一步,打算从小溪里淌过去——用枪.刺激狼不明智,干站着对峙也未必能等来漏洞,不如将风险折中。
狼是狡猾的动物,书上就记载过“狼假寐,盖以诱敌”的故事,说不定这只在效仿先祖,来一招“狼假伤,盖以诱敌”。因此,林呓很小心,一边放轻动作,一边举枪对准它,防止它突然暴动。
绕到它右测时,林呓看见它蜷缩在脖颈下的前腿一片血红,隐隐露出三道爪印,像是和别的狼打架留下的伤口。
林呓不知自己原来心肠如何,对待小动物是什么态度,现在的她决定视而不见。
她只停顿了一秒,就毫无负担地继续前进。
正在这时——
“嗷呜!”
之前那头狼从树林里猛地蹿了出来!
它的动作太快,林呓甚至来不及开枪,就被扑倒,枪也脱手掉在水里。
这是一头成年狼,体重和力量大得惊人,林呓的后背磨在溪水里的小石子上,一片火辣辣的尖痛。它的两只前爪分别按住她的肩膀,几乎要嵌进肉里,狼眼放射出金黄光芒,尖利的獠牙就悬在她的眼睛上!
她极力扼住狼脖子,凶猛滚热的气息打在脸上,甚至能闻到它嘴里上一餐留下的血腥味。
眼前的光线忽然变亮了一些,似乎有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她脸上。同时,身上倏然一轻,那只狼像发呆了一样松了力道。
林呓看准机会,抡臂反绞住狼脖子,借力一翻上位,膝盖抵住狼肚子,手肘蓄力向脆弱的狼鼻子攻去。
可惜没有成功。
那狼被抵住肚子时突然嗷嗷叫起来,前肢胡乱挥舞,混乱中林呓被挠伤了手臂。
尖锐的刺痛袭来,林呓吃痛出声,后背顿时冒出一层黏腻的冷汗。
身下的狼趁这个机会翻身逃了出去,跑到那只躺在小道上的狼身边,用头轻轻拱它,哼唧两声,好像很委屈……在告状。
林呓顾不得后背和手臂的疼痛,快速捡起枪,与双狼面对面。
躺着的狼似乎是被拱醒了,迷蒙蒙慢慢睁开了黄铜色的眼睛。
“告状”的狼高兴地低吼一声,低头舔舐爪子——那上面有林呓的鲜血。
它舔完爪子,又去舔那只狼的脸、脖子、受伤的前腿。
对动物来说,这画面很温馨,在林呓看来却莫名其妙。
这是没事了,放她走的意思?
她不敢松懈,神色凝重地举着枪,脚步慢慢挪动,窥伺跑走的机会。
冷眼看那只狼舔了半天,林呓有些撑不住了,伤口在汩汩冒血,半边身子发麻,意识也开始混沌。可她不敢轻举妄动,把背后露给狼是愚蠢的行为,也许转身的下一秒,她就会被咬断脖子。
有那么一秒,她甚至想开口问它们到底要舔到什么时候,不打就各回各家。
正打算倒着一点一点往后退,耳边凭空出现一个少年的声音:
“……她摸我那里,她讨厌……”
“?”林呓怀疑自己幻听了。
可紧接着,超乎常理的一幕发生了——那只舔毛的狼在膨胀,以婴儿爬行的姿势蜷曲,变大,变大,最后竟然长成了人形……
不,不是人形,那就是人!
林呓目光冷静,左手举枪,用受伤的右手用力抽向自己的脸颊,同时用力一闭眼。
随着“啪”的一声,耳光落脸,火辣的疼痛牵动神经,林呓确定自己不是因为伤口而疼出了幻觉。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看见了……两个人。
是看见。
红红绿绿那些奇怪的颜色褪去了,是常人眼睛看见常人看见的东西,的……那种看见。
林呓瞳孔紧缩,不止是惊讶眼睛的变化,还因为……
这两只大变活人的狼,或者大变活狼的人——是裸着的。
加了2000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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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末世盲女在线御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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