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铮然看着眼前的人。
汪润就这么睁着两个泪汪汪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林铮然看直了眼。他微垂着脑袋,像观察着大人等待受惩罚的小毛孩,他的头发蓬松柔顺,这摸一摸的话,手感应该挺好。
这简直就是男大十八变。
肤白貌美大长腿加上阴郁的文艺气息,使得汪润像极了雨中被吹打着的小白花。小白花战战兢兢,不断散发幽幽香气,那份香气最是能牵动人的不忍心,使人好想为他撑一把伞挡雨。
汪润的五官柔和,每一样单拎出来都不出众,但组合在他脸上却又十分协调完美。他的气质说不上淡,也谈不上浓,就是有一种恰到好处的亲切感、讨好感和距离感。
林铮然又突然间想到了自己,不也是女大十八变。
亏汪润还先认出自己来了。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
林铮然道:“汪润,你哭了是因为我吗?是因为见到我太开心了,所以哭了对吗?哎呀,你真是有情有义,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向你说声对不起!没办法呀,你怪我吧。你这男大十八变的,这帅的,这文艺范朝气十足的,咱俩又这么久没见面了,一时间认不出来。不过你看,我最后还是认出你来了!”
汪润破涕为笑,道:“你还记得我。”
林铮然立马结果话茬:“当然!怎么可能忘了你呢?想当初咱们可是好朋友呀!嘿嘿。”
汪润内心激动到快要疯狂,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疯狂过了。这么想来,他上一次疯狂的行为就是和父母摊牌后要搬来林铮然住的城市生活。
汪润面上压抑着狂喜,因此脸颊肉和嘴唇有点克制不住地抖动,而他的眼睛也很不自然地狠狠眨了两下,这是为了克制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汪润凝望着她,只能磋磨着说出两个字:“谢谢。”
“嘿嘿,谢啥呀,怪不好意思的!”林铮然条件反射地要伸手拍拍汪润的手臂,但又条件反射地制止了自己。
她表面笑得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实则内心已经尴尬到了极点。倒不是因为没认出这久违的老同学,是因为这老同学怎么眼神那么可怜兮兮,仿佛她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是一件天打五雷轰的大罪过!
还有,这“谢谢”的,这深情凝望的,好像又在说明她认出他来了后,他特别开心,心里卸下了千斤重的巨石压力。
这时,林铮然突然余光瞟到到有两位同学从左侧廊道走来,林铮然眼疾手快地扯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墨镜,动作利落而帅气地戴到了汪润又红又蓄满感情的眼睛上。
她又迅速抽走了汪润手上两张湿漉漉的纸巾,大踏步走去踩开了一个垃圾桶,动作酷炫而精准地将纸巾以抛物线的形式投到了垃圾桶内。
路过的两位同学笑着和林铮然打了个招呼,又好奇地看了眼杵在大厅里的墨镜男一眼,小声念道了句好帅,就离开了。
林铮然这时走回了汪润身边,汪润的脑袋也随着林铮然摆回了正位。
林铮然解释道:“这里的同学大部分都认识我。你以后也在这里当老师的,被人看到你哭鼻子,不对,仪容仪表稍有欠妥,还以为我和你有纠纷呢。”
她指了指汪润的脸,道:“你眼睛红了,就先戴着吧。”,她肉眼可见,汪润的脖子烧了起来。
为避免更多麻烦,林铮然领着汪润鬼鬼祟祟上了教学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路上心惊肉跳的,像是她在做坏事一样。
二人往一处僻静廊道走,走到最拐角的地方,这里看上去阴森森的,没什么光线,但好在人迹罕至。
林铮然道:“汪润,不,该叫你汪老师了。这里没人,你还有话要对我说的吗?”
汪润道:“有。”
林铮然还真挺期待汪润会说些什么。她道:“说吧。洗耳恭听汪老师的话。”
汪润抬手指着面上的墨镜,道:“这个能先借我戴着吗?我戴着出去。”
林铮然道:“这有什么,当然可以。还有呢?”
林铮然心里想,这人果然是汪润,不是别人假装的皮套人,和以前的性子一模一样的,完全没半点变化,说话就跟挤牙膏似的,问一点答一点,搞得她这个急性子的都想替他说了。
林铮然身上的香水味,她均匀微微喘着的呼吸声,她轻轻咳着的声音,她翻开包掏出手机回了一个信息,屏幕里的光亮打在她精致美丽的脸上,她的瞳孔亮亮的,一举一动,她的整个人馥郁芬芳,只要是关于林铮然的所有都让汪润开心。
他很久没有过想笑一笑的冲动了。
半晌汪润才道:“林铮然,我能和你成为朋友吗?”
就这?
林铮然道:“我们不早就是了?下次约个饭呗!对了!”,林铮然突然正色道:“汪老师现在有对象了没?”。
汪润被林铮然的一通连击击到要幸福得发晕,突然间又冒出“对象”两字,一直慢吞吞的汪润这次快速回答道:“没有!我没有女朋友!是一直以来都没有过!”,
随后,他又小心翼翼又恐惧地问道:“你呢?你有吗?”。
林铮然道:“没呢。”
汪润如释重负,有一茬没一茬道:“你家里催你吗?”
林铮然道:“催我?不催!现在啥年头了,还催啥啊!我家爹妈恨不得我成龙成凤带他们飞。家里有个宝贝女儿迎来一番花一样好的事业,他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添堵说些跟赚钱不搭边的话?再说了,我忙着我店里的生意呢,现在想法不在结婚上。怎么,汪老师这么说,是你家里催你了?”
汪润道:“没催。”
林铮然笑道:“我记得你家也很了不起的,做大生意的对吧。我见过你爸爸妈妈,都是挺好的人呢。”
汪润道:“谢谢。”掩在墨镜后的神情非常不自然,谈得上局促不安。
林铮然又和汪润东家长西家短胡侃了一会儿,问了问温润六年级转学后过得如何,家里现在还在做外贸生意吗,叔叔阿姨和汪润的哥哥妹妹都还好吧,什么时候学的美术呀,大学考到哪里了,现在家住哪里呢,有空常联系呀。
汪润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六年级转学后,过得挺好的。”,
“家里还在做外贸生意,是爸爸在管理公司,妈妈是家庭主妇。”,
“哥哥现在是一名律师,妹妹在B大念大三。”,
“我美术是在初二的时候开始学的,大学是在C大念的美院。我现在住在大西区的龙井摩天城,有空会和你常联系,嗯,微信或者打电话都行。我一个人住,不会打扰别人。”
汪润真是有问必答。
林铮然知道,汪润六年级转学去的就是C市,看来他是留在本市读的大学。C大是一所211综合性高校,该校强项并不是美术,而汪润并不是考的专科美术院校。林铮然记得汪润小时候曾告诉过她,他很喜欢数学,而刚好,这所C大的强势学科就是数学。
林铮然不免觉得唏嘘。不过,那都是小时候了,一岁有一岁的想法,谁知道上了初中又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汪润道:“我分不高,不是念的八大。不过能去C大我也很满意了。”
林铮然道:“你很厉害!我知道学画画的人都很辛苦。你辛苦了,汪润。不过,这也苦尽甘来了!以后就美滋滋地过生活吧,你看,你现在当大学老师了,你这厉害的!”
空荡荡阴森森的走廊里,林铮然中气十足且充满真诚自信的声音飘荡开来,显得这里哪阴森,哪吓人了,不就一条谈心的好道嘛。
半晌,汪润轻声问道:“你呢?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声音像麻绳一样拧着。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大后悔,但又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办。
林铮然瞧他小动作也太多,说句话都得思考老半天,不免觉得他生分,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多年未见,再见生涩也是正常。
她笑着道:“我啊,就这么一路在老家那里读上来的,大学考来安大读的汉语言文学。现在自己创业,开了一家服装店。家里嘛,我爸妈都是上班族,他们也都在安州,我哥是剧组摄影师,虽然基本都在外地,但也会抽空回来。”
最后,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并愉快道别。
林铮然是提前半个多小时来找周新言的,因此和汪润的重逢并没有耽误时间。
周新言是美院的辅导员,此时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周新言在工位上处理学生的请假条。
这时,她看到林铮然关上办公室的门,提溜着个包笑眯眯地朝她走来,顿时一扫疲惫的神情,笑靥如花。
周新言是个气质绝佳的美人。柳眉粉黛,身姿拔群,一眼看去气质温婉,弱柳扶风,但是个坚韧执着的人。
林铮然张开双臂,一米七二的个头朝周新言飞扑来,她撒娇道:“言言,来快抱一抱我嘛。”
周新言也张开双臂,起身是一米六三的个头对林铮然急切拥来,她也撒娇道:“来吧包子。”
便见一稍高一稍低两个好朋友开心地抱在一起揉一揉。咦哈哈,发出好朋友间的怪声怪叫。
任谁看到被称为高岭之花的女神辅导员老师周新言这副样子都会瞠目结舌。
见面礼完毕,周新言火速收拾好东西,麻溜地下班和好朋友过周末了。
周新言道:“去吃牛肉火锅吧?老地方,成河那家。”
林铮然自然挽上周新言胳膊,从手里变出了一颗棒棒糖,“走!去吃好吃的去咯!”。
两人风风火火出发。
“成河!成河!成河!我为你欢呼!呼呼呼!耶耶耶!肉肉们快到姐姐的胃里来吧!”
此时,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贴着墙边暗中观察。见人已离开,墨镜男才从阴暗的角落里现身。
他走至垃圾桶边,看到了一张糖果纸躺在里面。随即,男人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各种发音为“chang he”的肉馆。
在他找得绝望,一家名叫“成河”的牛肉火锅店跳出。
他喃喃自语,“是成啊。”。
人均消费200元。
他拨打了预约,在完成了预约后,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美美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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