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茶桌边坐着四个人。
一个像月光般朦胧美丽的女生坐在汪润身边的位置。她的长相淡雅,没有抹太多粉黛,长发及肩有一侧别在耳后。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女生的耳朵长得很漂亮。
一般来说,一眼瞧见一个人并不会对对方的耳朵产生多大关注,但她的耳朵确实好看得出其。又弯又圆,不薄不厚,又粉又白,长得恰到好处。在缀以一面冰透色小玉佛做的耳坠,真显得她有股宽厚佛相。
女生身形纤细小巧,穿一身浅粉色的小香风套装,规规矩矩坐得端庄宜人。皮肤还非常白皙,白得泛起蓝调。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和耳坠相同的冰透色的玉镯。
女生名叫周紫贞,是汪润的父亲-汪明,朋友的女儿。
周紫贞自打从高中起就暗恋着汪润。那时,周紫贞家里刚和汪明家有生意往来,周紫贞和父母亲偶尔会来汪家做客,也就是在某一次聚餐的时候,周紫贞见到了汪润,并对他有了好感,也见到了汪家的人,觉得汪家是个很好的家庭。
这份好感随着大家的年龄增长越来越浓厚,直至到现在,周紫贞依然十分喜欢汪润。而双方也到了适婚年龄,周父多次向汪明撮合两个孩子的婚事。
周紫贞端坐着,她的双颊透粉,看起来紧张又害羞,时不时悄悄观察旁边汪润的反应。
靠坐在椅里的中年男人就是汪明。他笑得很温柔。
汪明的身材长相并不像他同龄人那般的油腻和臃肿,相反,男人长得英气逼人,穿着一身运动装备,肌肉充-血面颊红润,男性荷尔-蒙气息饱满,精神头十足,那样子似乎是要往两百岁去活的。
汪明旁边,应说是侧边,规矩坐着的就是他的妻子,葛茹。
葛茹的皮肤油光水滑的,非常饱满,可以明显看出有做医美填充和整容的痕迹。不过,这些痕迹保住了她青春的一面,也让她看起来依旧那么美丽。
葛茹身上围着一条非常漂亮的,像公主裙一样的围裙。她乌黑如瀑的头发披散在两侧,整个人又瘦又高,真像商场里那标准的、让人艳羡的假人模特。
葛茹低眉顺目的,微笑和温柔是她的常态化动作。
一个茶室四个人,各个表现的像是十分高档上层。上层得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汪明道:“小贞,你说,阿润有没有跟你道歉了?”
周紫贞道:“汪叔叔,都是我的错,不怪阿润的。我就是手机刚好没电了,想找阿润借一下手机打个电话。但是那时候他刚好在卫生间,手机就放在桌上,我,对不起,我不应该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拿去用的。他没有设密码,刚好就打开了。”
周紫贞越说越羞愧,小小的脸蛋被柔软纤细的头发包裹着,目光颤抖不已,脸上的红倒是退去了,转而是凄惨的苍白。
恍惚这件事是她想做很久却不敢做的,但真一朝下定决心去做了,自信和自尊又不足以支撑她的想法和决定。这会儿,只能像只被从土里拉出来的鼹鼠一样,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
周紫贞的双手虚虚握着,她的手指被吓得没了力气。
葛茹心疼地看着她,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汪明说话来判断。
汪明看着垂头不语的汪润,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微不可查地冷哼出声,看向汪润的目光里是感到可笑的鄙夷。不过,这些所有轻蔑的举动都包裹在了他的笑意里瞬间完成,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沉稳包容、和善谦逊的样子。
汪明道:“阿润,你刚刚在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样躲到一边去,让小贞怎么办?你忘了,她是你的朋友,也是咱们家的客人。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和客人的?”,
“阿润,是不是我没有和你说清楚,还是说,你现在长大了,爸爸关心你的话,你也觉得厌烦了?是这样吗?”。
汪润就是一头被驯服的兽。
汪明简单的三言两语如同驯兽师手里挥舞着的钢刺,一棒下来打在了他的脊梁上,一下子就使那些汪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什么心理防线和对未来的规划都变得异常可笑、幼稚和可悲。
他是离开了在C市的这个家,去了安州的A大工作。可然后呢?那又如何?他真能离开得了这个家吗?
他的软肋是什么?家人吗?还是说,输不起的懦弱。
而林铮然,他朝思暮想的人,他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敢去肖想和人做朋友的?
汪润一瞬间挫败不已,他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他对不起所有人,他只会让人失望。
汪润看到父亲轻轻蹙了两下眉。他的心脏犹如过电般猛地跳得急促,如同孤零零的一棵在荒原上的树木不断被雷电劈砍。
汪明的声音如同律令。
汪润条件反射似的着急解释,他不用看也知道母亲在一旁紧张到快要胃痉挛。
汪润道:“不是的爸爸,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厌烦,我怎么会呢?”
汪明截断了汪润的话,道:“你好不容易周末回来一趟家里,你要多陪陪你妈妈,陪陪你的朋友,不要那么自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咱们人啊,就活这么七八十年,有的呢,三四十都活不了,我们应该要珍惜,要把每分每秒都过得幸福和快乐。你看你,老哭丧着个脸,要笑一笑啊。”,
汪润听到,紧张地扯出一个欲哭无泪的笑。那模样小心翼翼的,恍若是一份作业待批改。
汪明点头称赞,“珍惜眼前人是最难能可贵的事情。”,他转头对着葛茹笑了笑,道:“你看你们这些孩子都长大了,我和你妈妈互相作伴,多好。小贞是个好人,你也好,之前说过的事,我们大人也不好瞎掺和,本来想着你们小孩子自己去看着办的。哎,结果反而都闹得不太愉快。小贞,对不起啊。”。
周紫贞道:“没关系的汪叔叔。”,她小声言道:“这些都没关系的。本来就是我不对。”。
葛茹很欣慰汪明没有动怒,以这么委婉的方式和儿子沟通,看来是因为她最近保养得当用了更贵价的护肤品,变得更美了留住了老公的心的功劳。果不其然,要想留住男人的心,首先得留住自己美丽的脸皮和凹凸有致的身材。
葛茹看着闪闪发光的汪明,内心又是欣喜的。老公保养得比她都要年轻了,她怎么可能会让这么完美的老公被外面的野狐狸勾引走呢?
她要变得更美!要完美的脸、完美的身材,每个毛孔都要是细腻光滑没有一根毛一块皮屑的,额头和脖子不能有任何纹路,下面最重要的部位也要干干净净粉粉嫩嫩,打点玻尿酸更加弹滑,在来点小整形手术改造得更鲜嫩多汁。
葛茹动力满满,积极向上,这样的好日子好在她又给盼回来了。虽然她很担心汪润的情绪又纠结在一起,又要崩溃,又要鬼哭狼嚎了,但是,这也算一种孩子有压力了会来找妈妈寻找安慰的方式吧。她是愿意接纳汪润的所有负面情绪的。听听儿子的鬼哭狼嚎总好过另一个大儿子的冷眼相待吧。
葛茹附和道:“老公,你说得没错,珍惜眼前人。阿润,你要多听听你爸爸的话。我今天买了你爱吃的芝麻汤圆,中午咱们就算团员了,我煮汤圆给你们吃。”
汪润轻声应了好。
汪明坐直了脊背,一套行云流水的醒茶冲茶泡茶养茶倒茶的动作下来,又给面前大家半空不空的茶盏里倒满了茶水。而这回汪明往汪润这处斟茶时,他换了另一只装满了洗杯洗茶用水的小壶,然后将壶中诡异而浑浊的水倒进了汪润杯中。
满满一杯,溢了好些出来。
周紫贞目不转睛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眼底深埋着狂喜。
她从认识汪润的那一天起,就认为汪润是一个软弱自卑的人。这样的人好驾驭、好驱使,给口糖吃,说些甜言蜜语就能被哄得团团转。周紫贞喜欢围绕着她团团转的人。
她喜欢利益,想要得到独属于一人的瞩目。而这样的利益和瞩目不仅要从物质上取得,还要从精神上取得,但其实现实生活中同时匹配这样要求的人少之又少。
她要那个人的人,要那个人的心,要那个人的所有一切。
汪润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他品相高挑清纯、干净洁癖,指甲从来干干净净,身体皮肤找不出一点污垢,头发永远柔顺清洁,这么想来是以后和爱人同-床时也会把最重要的部位仔仔细细用消毒水消杀干净的类型,他具备完美的性魅力;他像一块在古时能被选中给薨逝的达官贵人入殓用的含在嘴里的冰透美玉;
他人格有缺陷易操控,挥之即来呼之即去,永远黏腻在身边捆绑在一起,是中了张亿万彩票也会上交给爱人的类型;
还有,汪润的家世,很好。
周紫贞迷离着双眼,尽管她已经亮了亮双眸,但仍如月被云雾遮绕。
周紫贞暗暗观察着汪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深深觉得受益匪浅。于她而言,汪明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拥有好的驭下之术是非常重要的。她能在这样一位优秀的长辈身边得到教诲,这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而这样的长辈在将来可能成为自己的公爹,这样天大的好事她周紫贞又怎么会放过?
周紫贞家里是做瓷砖生意的。而自从一年前以来,家里的瓷砖频繁出现品质和销售等方面的问题,销售额大幅减少。家里的生意渐有日薄西山的情景。
周紫贞认为,她们全家人的能力都是比不上汪家人的。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她父亲。不过父亲虽然人到中年变得更加沉迷于夜夜笙歌、饮酒作乐,不管理自己的身材外貌,但是,父亲终究是父亲,他对她是大方的,也像跟柱子一样顶在那处快塌陷的地方。
父亲是有用的,不过即将过保质期,她得未雨绸缪。
周紫贞自认为规划得很好,可就在前几天,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安,而那份不安在今天得到了印证。
原来汪润的心里有一个女人。
这就是为什么她的甜言蜜语、温柔体贴对他迟迟不起作用的原因。因为有另一个女人在更早的时候就趁虚而入了。
所以,那个女人是和汪润在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女人究竟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长得怎么样?家世如何?万一那个女人家里条件很好将她比下去了怎么办?长得貌美如花能牢牢勾引住汪润怎么办?更加温柔体贴、更会甜言蜜语怎么办?得到了汪家人的认可和喜欢怎么办?
周紫贞在拨通那个叫做心贝的联系方式时紧张不已。她一眼就看穿了这是什么意思。
心贝,不就是宝贝吗。
她知道汪润是个非常乖巧懂事,不让父母亲操心和担忧的人。这样的人连输入那个他喜欢的人的名字都会觉得有满满的心理负担,仿佛在看到对方的名字时会有一种强烈的冲击和被攻击感。
这样的人,连给对方起个别称都要七拐八绕害怕别人看出端倪来。宝不敢写宝,只想换成心。而就连换成心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天知道汪润在输入联系人名称那里耗费了多久的时间。而被耗费的对象竟然不是她周紫贞?
周紫贞的心拧成了一团。
还有另一点,那就是汪润是没有**的,他父母亲可以随意查看他的手机,他不好意思留下那个女人的名字。
这非常不好,这代表了汪润似乎内心自己在较着劲。他想顺从父母,又想顺从自己,他想掌控自己的人生,但又恐惧父母因失权的暴怒。
这些全拜那个聒噪的女人所赐!
周紫贞一想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就心烦意乱。那个女人似乎经历过她所不曾经历的,那个女人走进过汪润的心,现在要来抢走汪润了。
那个女人是汪润亲近的朋友,不然凭什么也敢叫他阿润?知道他在A大美院任职,还让帮忙转接电话!
周紫贞不清楚汪润具体经历过什么,她是想通过她的经历来走进他的内心。但无论她怎么刨根究底,周紫贞都不能清楚刻画汪润的真实经历。因此,周紫贞喜欢自己设想,她有很多的心思钻研在别人身上。
不过周紫贞还是定下了心神。因为汪润的母亲葛茹,就是她最大的强心剂。
都说男人会有恋母情节。葛茹就是日后汪润妻子的样本。汪润可能一时被野花野草迷了心思,但总会返璞归真。
周紫贞笑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像飘来荡去在月光下晶莹的鬼魅,她说话就像吹出一口寒凉的薄气。
周紫贞道:“阿润哥哥,你原谅我吧,求你了。”,她往汪润身侧靠了过去,抽了张纸巾很心疼地替他擦着下巴上的水渍。
汪润无声地饮着那杯茶水,眼底凉薄,如草纸扎的最便宜的纸人被濡湿了。
汪明和葛茹都笑得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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