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
冯嬷嬷被李守成一句“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女儿收尸的”怼的哑口无言。
看她不说话,李檀走到切近,然后幽幽地说道:“大伯母怎么不自己亲自来看看我?”
“啊……夫人最近偶感风寒,现下已经准备就寝了……”
“啊……偶感风寒啊……”李檀转过头看向父亲。
李守成自然对女人所想心领神会,脱口而出,“那肯定是没有多喝热水!”
之后父女俩发出了今晚最大声的一阵爆笑。
再看冯嬷嬷,她那张脸十分不自然地抽了抽,随后又尴尬地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发怒,“二爷这是哪里的话!”
“唉……冯嬷嬷……”李守成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大嫂总要来找麻烦,而且屡次都要用这个傻子当前锋。
“得了,伸手。”李守成让冯嬷嬷伸出手。
冯嬷嬷虽然疑惑,但还是伸出手,只见李守成将自己手心里的二两银子倒到冯嬷嬷的手心里,说道:“这小子拿八两银子收买家丁,我不知道大嫂给了他多少银子,你们自己算吧。”
冯嬷嬷一听,即便是在夜色里,也能清楚地看出来冯嬷嬷的脸一下子阴沉下去。
躺在地上的李烈看冯嬷嬷这个撑腰的来了,还想讹这父女俩一笔钱,但是一听自己贪污的老底儿都被掀了,于是乎想到今晚到了后院,自己会遭受什么惩罚。
李烈心里清楚,他在明处再怎么闹腾,李守成父女俩顶多打他一顿。要是真到了没人的地方,他会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夫人对付他的方法很简单很纯粹——不让他睡觉。
上一次的惩罚足以让他终身难忘,他被关在一个屋子里,没有床,没有桌椅板凳,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连续没有睡觉的第三天,李烈就犯病了。他本身从小就得了疯病,他开始真的认为自己是神仙下凡受难,他张牙舞爪大声咒骂。
换来的是连饭食和水都没有了……
他又饿又渴,终于又过了两天。他浑身冒汗,几近昏厥。他这么大体格子,饿尚且可以忍,但是渴真的会渴死人。
家丁从门缝里对他说,要是再不喝水,再过两天他保证死。
这帮人等待的就是李烈自己突破最后的底线,喝自己的尿。李烈喝尿前还对那些坏小子们说,我小时候没少被你们骗,喝你们的尿,我现在喝我自己的有啥的。
最后李烈还是晕厥了,他一直在做噩梦,在梦里他一直被亲生母亲辱骂,一直观摩自己的亲生母亲跟各种各样的男人在床上厮混,还有从小就欺负他的人往他嘴里撒尿……
他的身体忽冷忽热,□□大量地流失,就在即将心脏停止之前,被一瓢凉水激醒。
那么他敢贪污大夫人给的银子,无非是因为他太缺钱了,他太想要钱了,他有了钱说不定欺负他的下人就不再欺负他,他终于能活的像个人了……
他肯定想过被发现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求饶呗,他如今哪还有人的尊严。
李烈快速跪着爬到冯嬷嬷的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冯嬷嬷,求求您,您大发慈悲,不要告诉我娘,求求您,您老可怜可怜我,我就是只臭虫您放我一马。钱我藏在茅房那块石头底下了,我马上给您拿来,求您不要给我娘说了,求求您了!”
冯嬷嬷气的长吸一口气,“谁是你娘?叫大夫人!只有狗窝那个臭老婆子是你娘!”
众人还在看热闹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半扇,门里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老管家李昌。
随着众人的目光,阿昌叔走到冯嬷嬷面前停下,然后眼神又落到跪着的李烈的身上,说道:“老太爷发话。”
阿昌叔对着痛哭流涕的李烈说:“老太爷让你滚。”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相当安静,还以为老太爷会把大喊大叫装疯卖傻的李烈杀了,结果就是轻描淡写的一个“滚”字。
李烈却如蒙大赦,他像领了天恩一般,连滚带爬地就不见了踪影。
阿昌叔望着傻子的背影,又看向冯嬷嬷。
冯嬷嬷自是知道老爷子还有吩咐给她,于是耐心地等候。
阿昌叔对着冯嬷嬷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然后开口说道:“老太爷说……”
“老太爷说什么?”冯嬷嬷着急地追问道。
“老太爷说啊……让你也滚。”阿昌叔依旧是一副慈祥无公害的笑容。
冯嬷嬷环顾了众人,面上挂不住,甩了袖子也走了。
书房的另一扇门终于也开了——
阿昌叔看到另一扇门打开之后,对着李守成说道:“太爷这是请二爷跟小姐进去呢。”
李守成对李檀喊了声,“闺女,咱们走。”
“来了!”
二人一进去,就发现老太爷李鼐已经在圆桌首位等候。
这是套连三间,平日里正堂除了摆了条案,两把太师椅,一张紫檀方桌,还有两列四张紫檀椅子,也就没有什么了。
这张八仙圆桌也是为了今日跟李守成妇女吃饭特意搬过来的。
李守成刚想挨着父亲坐,却被叫起来。李鼐则是笑着朝李檀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李檀一坐下,李鼐就拉起孙女的手,眼里都是亲情,语气也是十分让人动容,“檀儿啊,爷爷的乖孙女!咱们爷孙俩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你也不说来看看爷爷。爷爷老了,看一眼,少一眼啊……”
但是李檀好像没怎么听爷爷说话,而是察觉到了别的事情……
李檀跟李守成父女俩坐在了李鼐的左手边,老爷子右手边自然是空出来。
李檀看着空出来的右手边,出于政治敏感度,本能地问道:“爷爷一会儿谁还来啊?”
李鼐笑着笑着突然一顿,这一顿简直微不可查,但是李檀这一世好像开启了什么洞察一切的天赋。
“你呀!你真是!”李鼐指着李檀又慈祥地笑起来。
“爷爷我聪明不?”李檀也装起来,脸上换上了活泼天真的笑容。
见李鼐不讲话,李檀又问道:“我这么聪明,能当太子妃不?”
此言一出,李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是李守成闻言突然笑了起来,十分幸灾乐祸地重复了一遍,“说啊,老爷子,孩子这么聪明能当太子妃不?”
“爷爷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李檀还是装作一副天真的样子。
李鼐的笑容又回到自己脸上,开玩笑哄孩子的语气说道:“你看你想得美的,还太子妃呢,不知羞!”
李檀耸了耸肩,脸上的五官故意搞的歪七扭八的,呲牙咧嘴道:“爷爷,你今天把太子妃这顿好打。”
李鼐一看孙女这耍赖的样子,大笑地指着她,“今晚上伤的最重的就是你爹撅折的那根棍子。”
“那它都要打我闺女了,我撅折它不应该吗?”
“你闺女都把我的银票上交朝廷了,于情于理我打她两下不应该吗?”李鼐顺着李守成的话讲。
“不是爷爷你让我交给皇上的吗?”李檀觉得这个时候了,不装了,摊牌了。
“哦?我为什么要把钱给皇上,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儿让你去?”
“其实我也很奇怪,以前没想通,现在想通了,也不知道对不对。”李檀故作思索的样子。
她继续说道:“为了李家能出个太子妃呗,李家连个东宫官都没有。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别看现在跟李家沾边的亲戚只要姓李就能混个像样的一官半职,换了新皇帝呢?这都是说不准的。”
“但是啊,我不想不通为什么是我呢?”李檀好奇地看向李鼐。
李鼐目光看着自己的茶碗,笑盈盈地也不讲话。这才是最没办法的,老头总是爱藏着掖着,让对方自己想。
“爷爷你说我大伯院里那么多姐姐妹妹,就算不是大伯母生的,你就都给她们送到太子府,一两年不得生出来个儿子。十年八年,最后这天下不还是您说的算吗。”
“十年八年哈哈。”李鼐靠近了孙女,小声说:“你爷爷还有几个十年八年,你看我这牙,诶呀,都不剩几颗了……”
“所以咱们就得一举拿下最权威,地位最高的那个位子?”李檀问道。
换来的依旧是老爷子的沉默,这或许是一种默认。虽然没有语言上的回应,但是李檀通过观察老爷子细微的表情应该可以猜个大概。
“爷爷,我可得再提醒您一遍啊,猛虎有时候也怕郊狼啊。单打独斗什么时候都是难以长久的,我可不打算再单打独斗了。”李檀用最轻松的话说着嘴惨烈的事实。
“你什么时候单打独斗了?”李鼐好奇地问道,“你们家一有事儿,不都是一家人一起上吗?”
“爷爷你就算说出花儿来,我也不想去趟这浑水。”李檀强硬道。
“你不想?”李鼐嘴一撇,白了她一眼,“不想不想吧。”
桌上陷入了一阵沉默。
沉默过后,李鼐幽幽地说:“你要是你不想,你今晚会跟你爹来我这儿?”
“我听人说,你在翠屏山清修的时候,一个人经常坐在悬崖边,一坐就是一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唉……”李鼐长叹一声。
“我以为我们李家会三代而衰,谁能想到出了你这个金凤凰。你要是男孩,跟爷爷去朝堂上搅它个天翻地覆,或者跟你爹去战场上杀它个有来无回。可是啊,你偏偏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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