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吾商尚不知道这件人性化和仪式感的事情,他只觉得今夜的时间很漫长。
他第14次拿出手机看时间。
21:44
距离给川凝发出定位已经过去40分钟了。消息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回复,也不见人影。
他伸长脖子,第108次透过门缝看向黑漆漆的楼栋。
是带着他的小粉丝喝奶茶去了还是看电影去了?
不确定。
但他这里十万火急!!!
*
事情还要从“转世白无常”的热搜词条说起。
其实特遣队长被骂上热搜的事情还是少见的。异端直播平台算是官方组织,因为面向社会群体,对舆论风向相当看重。
如果放在平时,这种帖子一发出来就是石沉大海的命数,根本没有舞到台面上的机会,可发帖人挑选时机可是谓狼心狗肺——
畈若城被突袭,特遣员折损三分之一,所有后方部门被临时调派,进行全城区的事后污染排查,恨不得一天掰成三天连轴转。
俞清河甚至特地强调的,“网络监管部的人都拎去外城区帮忙!这个节骨眼都在骂异种呢,有不良言论热心网友就替你们回骂了。”
结果猝不及防地被热心网友猛/插了一刀。
直到后台接到轰炸式举报,忙出幻觉的加班狗们才意识到网上居然发酵出了这么清奇的东西。
“骂我??”白吾商捧着厚厚一摞的举报红牌,觉得像是活在梦里,“从来都是骂封荆,怎么这次连我也带上了?”
“主要骂的你,封荆还是其次的。”工作人员如是说,又给出了另外三摞,“但红牌收获不少,比你多592张半。”
白吾商:“……半?”
“有个人特地强调的,说功过相抵,他只举报一半,算是给个不痛不痒的教训。”
“…………”
这时舆论已经来不及控制了,那条恶毒的质问帖在热搜前排上蹿下跳了七八天,终于在面试的最后一天被冲爆,登了顶。
狗屁不通的质问倒是不痛不痒,但影响却是实打实的。
——不但白吾商没招到新队员,其他队也被连坐定罪,连投递的简历都少得可怜,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勉强先把队员数量补齐到了合格线。
而9队被迫害的尤为显著,投递的简历都不够充数,托了封荆那张脸的福,才招到了一位精神状态相当差劲的狂热粉。
这事儿不追究怎么也说不过去。
于是白吾商稍微把加班任务往凌晨排了一下,下午一点就出了城,拿着警司协查到的IP定位与账号实名认证资料,先去嫌疑人名下的几处房产绕了几圈,没找到人,才又来到IP定位的小区。
封荆说过一起出任务没错,但那家伙的磨蹭他是知道的,五分钟完成的任务能拖沓三五天。
况且这次扑空的概率比较大,所以他更愿意自己行动。虽然这么做可能会惹对方不快,但也不是很严重的大事。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也没见封荆有过几天好脸色。
于是他在下午才给两队员装模作样发了条任务信息,没等人,直接进了小区。
小区叫做邻里幸福苑,房龄超过40年,还是旧世纪的地产公司修建的,质量硬挺,布局和风格却很老旧,年久失修的缘故,楼层表面满是雨水和岁月冲刷出来的破损和黄斑。
入口没有门卫安保,进去后直面四个绿色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溢了出来,堆满了三分之一的道路,在四月天散发出一股沾着雨水湿气的腐臭味。
楼栋更是没有翻修过,没有单元门禁锁,白吾商踏上掉漆楼梯的瞬间,快断气的声控灯挣扎着亮起一束光,照出一圈浅浅的黄晕。
与下午去的几处豪宅大院有着迥然的区别。
[李仙儿说命]的账号实名认证人叫李敬意,年龄45岁,未婚未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地摊画家,肖像画挺优秀,但出名靠的是猎奇裸/体作品。
此裸/体与单纯的艺术表现方式毫不沾边,完全就是广大民众喜闻乐见的人本性款式,白粉颜料涂抹的画布上汁水横流,画中人在性别与人数上格外开放,甚至连物种都没有严格的限制,什么猎奇类型都有。
白吾商在警司处调取资料时有幸观赏过几幅,该说不说,这名气实在不是白有的,无论男女,甚至连狗都画得我见犹怜,湿漉漉的绒毛像是被捏坏的水蜜桃。
当时和他一起整理资料的还有警司网监部的工作人员施可儿,两人看完后小脸通黄,一连几天都没好意思互相打招呼。
理所应当的,这位画家存款不少,虽然不至于住得起管控区,但在外城区还是能过得相当滋润,名下的几处豪宅也是这么来的。
[李仙儿说命]这个账号的注册时间是两年前,IP定位一直在这些豪宅之间游荡,账号既不谈仙儿也不说命,从注册后到今年3月底,隔三差五的发表一些诸如“宇宙从何起源”、“异种是否属于新文明”、“人类的未来究竟在哪里”之类深沉的哲学话题,中间还会插入少量自荐广告——
“认准名气画家李仙儿,带你探索身体的秘密,联系电话7795****,期待您的光临。”
总之一切行为还在正常范围。
直到4月5日晚10点,该账号的P定位突然跳出了几处豪宅,出现在老破小的岭里幸福苑,接着发出了风格突变的“转世白无常”质问帖,热度甚嚣尘上。
发完后两分钟,账号被切下线,至今再也没登录过。
这种情况首先考虑被盗号。
自从异种危机爆发以后,社会资源倾斜出严重的两极化,大量资金与尖端技术应用于管控区防护与武器研制,三大直播平台的防火墙跟金刚矿物层一样刀枪不入,但普通民众还在用着广域网与旧世纪未迭代的电子产品,黑客盗号就比开自家冰箱门拿汽水还要方便。
所以经验丰富的施可儿立刻查出了无良黑客,并且把李敬意画家排除出嫌疑名单。
但信息整理完后,她又犯了难,举着材料皱眉看了大半天。
普通账号的IP定位走的是旧卫星系统,为了尽可能节省社会资源,连登入设备都不再监控,只能定位到具体楼栋而无法精确到层户。
好在岭里幸福苑存户不多,整个小区只有十几户现住民,定位的楼栋更是只有两户。
一户是三楼东户,户主名叫安豫,性别女,23岁,未婚,智力障碍,无犯罪记录。
另一户是四楼东户,户主叫安菁,是安豫的双胞胎妹妹,未婚,智力正常,无犯罪记录。
安豫的房产属于继承遗产,原户主是她的亲生父亲,名叫安楚盛,五年前车祸身亡,此人在20年前有过家\暴案底,留案没两年,原配妻子挂晓雯就和他离了婚,随后桂晓雯被家人报了失踪,半年后定性为异种袭击,开了死亡证明。
此后安楚盛很快娶了第二任,叫巫丽,今年42岁,是某私人公司的高管,无犯罪记录,也不住在岭里幸福苑,安楚盛死后的五年时间里,定期往两个继女儿卡户里打数目可观的生活费,每隔半年来探望一次,走动并不频繁。
安菁名下的那处房产,是三年前购买的,资金交易走得是巫丽的账户。
除了有污点的安楚盛外,三个活着的人挡案都很干净,与算命网暴乃至美丽裸图都毫不沾边,和黑客也很难扯上关系。
“我倾向于有人在远程操控,估计黑了台这地方的电脑,”施可儿说,“真要这样就难查了,旧卫星现在难用的跟搅浆糊一样,查到头得猴年马月了。我这儿还一堆垃圾言论等着屏蔽呢,给你台设备自己查着玩去吧。”
言下之意是不奉陪了。
帖子发了,热搜上了,骂都被骂完了,与其大海捞针似的寻找发帖人,都不如利用宝贵的时间多删几条过激言论。
白吾商的心情也跟搅浆糊一样。
他面容憔悴地在警司处坐了半小时,突然福至心灵,去查了一下岭里幸福苑小区外的监控。
结果还真被他查到了——
4月5日凌晨两点,李敬意进了岭里幸福苑,两小时后又荡着步子离开。
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个李敬意指定与质问帖脱不了干系。
白吾商赶紧定位了对方的位置,结果手机定位在南湖公园的垃圾桶里,人没了。
监控里找不到,账号流水从4月4日就没再变动。
凭空消失了。
他只能不抱希望地过来实地探查,将李敬意的豪宅全部拜访了一遍,果然一无所获。
又想着来都来了,于是顺便拜访了一下岭里幸福苑的姐妹花。
踏着破旧楼梯先去的四楼,没敲开门,门把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又试着敲了敲三楼。
这次敲开了,结果露头的是个男人。
30岁多岁的模样,不修边幅,黑眼圈像是跟着特遣员一起熬了几个大夜通宵。
白吾商惊讶地盯着这人,脱口而出,“你哪位?”
资料上可没查到还有这么个人!
那人被他清新脱俗的问候给问住了没回答,只阴恻恻的上下打量着他。
白吾商也意识到有些冒犯,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管控区工作人员,有事需要找一下安......安豫。”
结果对方阴郁的神情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带上了忌惮与质疑,半天咕哝出一句,“我是安豫的丈夫,找她什么事?”
哈!?
他说他是安豫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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