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错楼层了。
川凝顿时停在原地，又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退到角落位置。
他背部贴着电梯板，认真地按下39楼，正想对封荆解释，却感觉到压在脑袋上的手突然松开了。
紧接着，几乎是不间断地，那双手探进他的帽子里，食指与中指岔开，准确无误地夹住了他的猫耳朵。
动作很轻，压着根部往上撸，一直撸到耳朵尖，又用更重的力气重新夹住。
指骨摩擦绒毛带起一阵酥麻，川凝浑身一个机灵，连滑落的帽子都忘了抓，死死盯着封荆的眼睛。
那双深红的眸子藏在墨镜下，无法察觉到情绪，也捕捉不到半点污染气息，但刻在基因里的危险警告还是让他的身体本能的绷紧。
他觉得封荆想要吃掉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立刻陷入矛盾的混乱。
他想马上逃离对方的魔爪，009的声音却在这时冒出来，在脑海中发出了一声短促又轻蔑的笑。
紧接着，猫影中留存的不同时期的灵魂纷纷开口，在他的意识深海中吵得不可开交。
“他要动手了！别想着逃了，七条命全都送给他！”
“反抗有什么用？你还真想杀了他吗？哈哈…哈哈哈哈……，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你是不是想死？你是不是想死？你是不是想死！”
“死？谁要死？我为什么要死？？？该死的不是我！！”
“就你也配解脱？”
“别吵了！别吵了！！！”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
“砰”地一声！
有人被推搡着撞在了电梯板上。
脑海中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川凝猝然回神，朝声音来处望去。
99层时进来了很多人，现在整个电梯间都被男男女女的缠绵包裹，场面居然比他的大脑还要乱。
声音是从身侧发出来的，在离他不足30厘米的位置，一个带着长耳兔道具的男子被肌肉猛男强行压在了电梯板上。
先是热切的亲吻，而后一路往下，两人紧贴在一起，叫声与错乱的呼吸交织混杂，很快将墙和地面抹上了白花花的污垢。
这对见不得脏东西的漂亮鱼来说显然太超过了，连川凝都看得头皮发麻。
摸在猫耳上的手果然变得僵硬，一动不动地悬停在耳根处，封荆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变得严肃又阴郁。
求生欲瞬间占据了上风，川凝觉得自己不但酒醒了，连多年的精神病都一下子治愈了。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盯着电梯显示屏，到达39楼后立刻将对方拉出来，生怕晚一秒就会和电梯里的其他人一起，被打成一坨分不清彼此的肉泥。
而封荆尚且没这个兴趣，他依旧紧盯着川凝的猫耳朵。
那双耳朵比猫影中更加尖翘，白色绒毛乖顺服帖，连耳翼处的扇状鳍都乖乖收束着。
赏心悦目。
可就在刚刚，猫耳上却慢慢爬出了寄生虫般深红的纹路，密密麻麻的游窜覆盖住整只耳朵，很快将猫耳啃咬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缺口。
这些纹路比锁骨处的还要艳丽，封荆再熟悉不过。
是Ⅱ型或Ⅰ型抑制剂残留的毒素，只要注射过，身体产生的所有异变都会被毒素腐蚀清理，有如硫酸滚过。
可这只猫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瞪着一双漂亮眼睛不知在打量着他什么，片刻又忽然反应过来，将衣帽带回脑袋上。
快被腐蚀干净的猫耳朵就这么被彻底藏了起来。
封荆眼神微黯，顿时失去了探究的兴趣，周围一切都因为对方的动作褪去了色彩，看谁都是灰蒙蒙的色调。
他什么也没问，行尸走肉的跟着川凝进入地廊酒吧，随便找了个位置，靠着沙发开始睡觉。
川凝也不管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
四周光线很暗，只能看清反光的桌面，服务员已经开始上酒了，酒水一瓶接着一瓶，很快摆满了整个桌面。
还是原来的包装，想必也一定是原来的味道。
地廊酒吧唯一的酒水类型和套餐——黎明夜。
一套酒水30万，最后走的人付款。
两年前因为这30万，他不小心把卢生义的腿给打断了，让卢生义好心为他们那桌买了单。
不知道这次对方会不会生出警惕心，不过他倒不担心这个，有封荆睡在这儿，无论卢生义的腿断没断，他都可以畅通无阻的离开。
百无聊赖的等到凌晨，本就喧嚣的酒吧更加吵闹，烈酒和鲜血的气味混成一团。
又等了不知多久，终于，川凝听到一个雄厚又熟悉的声音，隔着很远对他点名。
“要拿80亿买刀的sb来了没？”
川凝立刻起身，循声走过去。
来人的确是卢生义，只不过两年的黑市生活让他的面相变了很多，以前还像个初入社会的18岁青年，现在背心盖不住的两臂全是紧实的肌肉，上面的纹身张牙舞爪。
与之对比，榜一蔺大哥胳膊上的那条青龙瞬间成了龙宝宝。
服务员正忙着上酒，川凝在卢生义对边坐下，看着他两袖清风，“刀呢？”
卢生义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讥笑道，“特么还以为哪路神仙，lamer也配拿这刀？”
“你出价我给钱，你管我是什么。”川凝冷声说。
卢生义听他说这话，身体立刻前倾，曲着手指往桌面上敲了敲，看川凝拿出现金卡后，朗声笑起来。
“爽快！”他抓了瓶酒往桌角一磕，放到川凝面前，“来，走一个！”
川凝抓起酒瓶一饮而尽，在卢生义的手碰到现金卡的前一秒喝空，空酒瓶重重地压在卡上。
“先验货。”他冷冰冰的看着对方。
卢生义立刻讥笑道：“别跟我玩虚的。交钱再验货，老子出来混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坏我的规矩。”
川凝跟着抿出一抹笑，“两年前穿纸尿裤叫我哥的时候还没听说有这规矩。”
他将墨镜拿下来，镜腿在桌角上敲了敲，“卢生义，看来腿休养得不错。”
他与两年前的模样有些差距，但五官轮廓不变，卢生义眯着眼还没凑近，立刻认出了他。
“嚯！原来是熟人！”他重新靠回沙发上，态度软了些，语气却听不出忌惮或尊重，“行！就给凝哥一个面子！哎？我前些天看了个新主播，还想着这人挺面熟啊，看样子还真是你——”
“喂？把货带上来。……嫖嫖嫖！两分钟还不够你嫖？脑浆子都让你射出来了？哪来的狗胆跟老子玩拉扯！赶紧！”
卢哥没好气的挂断电话，抬头时又挂了抹笑，接着没说完的上半句，“什么章程啊凝哥？您现在尊为特遣员，来我这儿可不合规矩。”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已经在301挂名了？你钓鱼执法可钓不到我。”
“我只来赎刀，”川凝说，“钓鱼也不会钓你这种货色。”
卢生义“嘶”了一声，“不应该啊。特遣员还差这把武器？还是说这个叫黎诺的是你……”
“是我老婆。”川凝冷声道，“我赎我老婆的刀祭坟，你也想掺一脚？”
卢生义双手合十掰了掰，不说话了。
又等了两分钟，一个胖子背了个黑色长箱子走过来，同样的背心装束，胳膊上缠了三圈铁链子，牵了只白狗。
川凝看了一眼黑箱子，目光落在那只狗身上。
异种獠犬，实力在C-E级浮动，去核之后就是只狗。
白毛爆得像只刺猬，黑色舌头伸在外面，上面长着一排排刷子似的小尖牙，耳朵里长着一团团肉色增生，被绑在一起梳了个脏辫。
被那条舌头舔一口连皮带肉、骨头屑都能刮下来，跟梳刑一样酸爽。
不过看起来很乖，带了个电流环项圈，看胖子停下来后就贴在主人裤腿边坐好，写轮眼的瞳孔盯着川凝，嘴角上翘着表达善意。
卢生义又开了瓶酒递给那胖子，眼神阴沉着斜斜一扫，“替我给凝哥敬个酒。”
川凝没理他，转头去寻找封荆，却发现烈酒还一瓶不少地摆在桌子上，人已经不见了。
偷偷走了？不是要一起做任务么？
他还想喊人过来看小狗，看来是没兴趣。
胖子趁他注意力不在这边，迅速拿了颗白药丸快速塞进酒里，黑箱子一提，摆在桌子上。
他亲自替川凝打开，弯腰赔着笑脸，“凝哥先验货！我卢哥把这东西宝贝着呢！知道你早晚来赎，这两年连箱子都没开过，今儿个第一次开箱。”
川凝被他喊回了神，垂眸看向那个黑箱子。
里面躺着长短两把细刀，银底蓝纹，刀柄被蝶翼花纹包裹，隐约能看到刻字。
[X0128 黎诺]
他第一次看到这两把刀的时候就觉得很花哨，像塞浦路斯闪蝶，不太符合自己低调温柔又安静腼腆的性格。
但设计师黎茗伊却对此相当满意，甚至给两把刀各自取了一个名字。
“长的那把叫蝶翼，短的叫蝶骨，组合在一起——天底下独一份的双蝶刀。给！除你之外谁也不准用。”
川凝现在看这两把刀，还是觉得像塞浦路斯闪蝶，可能是光线太暗，闪得不这么辉煌了。
他把长刀拿出来，觉得有点粘手。
拿近了抽刀出鞘——
包浆了。
黑市收来的武器一般不会随意出手，特别是在武器受到管控之后，都被用来高价出租。
看起来这两把刀没少往外租。
川凝面部紧绷，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没把刀扔回去。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刀再脏也是他的，洗洗就好了。
没事，没事……
胖子谨慎地看着他，等那白药丸彻底融进酒里，满脸堆笑着递给川凝，“来！我敬凝哥一个！”
川凝紧蹙着眉头，拿过来喝了一口压压惊，看胖子直接吹出来一瓶，也跟着把整瓶喝了进去。
“既然钱货两清，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他边说边看着那把同样包浆的短刀，思考着一会儿抽几张湿纸巾裹着拿会不会显得太矫情。
卢生义却不想让他这么快有这方面的烦恼，他直接把短刀扣在黑箱子里，拉回身边，对着现金卡努了努嘴，“80个亿呢！走之前总得让我先点点钱，你说是吧？”
胖子立刻拿出巴掌机，脸上的肥肉乱颤，笑着跟卢生义唱双簧，“那是，那是！亲兄弟还得明算账，知道凝哥不是那种人，咱当面点清楚，免得后面我们脑子糊涂了，再去找您的麻烦。”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就要躬身去摸川凝压在酒瓶底下的现金卡。
川凝也不阻止，身体后倾靠在沙发上，方便他行动。
胖子笑嘻嘻的捞过卡，插进巴掌机的磁感应。
[余额：-20000000]
笑容凝固在脸上，声音微微颤抖。
“卢…卢哥……？”
卢生义伸长了脖子，看着巴掌机沉默了足足十秒。
“我草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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