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瑶瑶回来啦?”
门锁刚一被转动,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姨就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一边忙着把手上的水给擦干净,一边伸手接过兄妹俩拎着的大包小包往旁边柜子里放过去。
“买了这么多东西啊!累不累?之前你们不是还打电话说下个星期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又提前回来了……”
阿姨还是一如既往话很多,谢瑶累了个半死没心情说话,谢安状态倒是还好,在旁边跟阿姨一块儿收拾东西,顺便聊了几句。
但俩人谁都没注意,家里好像还有其他人在。
还是过了一会儿之后,谢瑶卧室门忽然开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只比她小一岁半的堂妹穿着她的裙子从屋里走出来,跟这里是自己家一样,顺手就翻起了她刚拎回来的东西。
“怎么就买了这些东西啊?我说堂姐,你都去首都了,怎么不知道带只烤鸭回来呢?”
“这个又是什么?好香啊!”
“我喜欢这个玫瑰味的,送我吧?”
说话间,谢瑶刚买回来的润肤霜就被黑走了一盒,她脸一沉就想生气,但谢安拦了她一把,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什么意思啊?她怎么又跑到咱们家来了?随便进我的屋,还穿我的衣服,她跟我打招呼了吗?还有,那些都是我刚买的东西,什么时候说要送给她了?!”
谢瑶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谢安。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在他们家里发生。
自打兄妹俩的亲爹升了厂长以后,他们家里奇奇怪怪的人就越来越多,来讨好处的、来打秋风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而这其中,就属他们这位堂妹一家最离谱!
她俩那个叔叔三天两头就带着老婆孩子上他们家里哭穷,上次是说他们家里没米下锅了,上上次是说堂妹现在长身体总得喝点营养品,反正每次过来,一家子总能在他们家顺走不少东西,现在这都已经顺成习惯了!
“没办法,谁让咱爸总是喜欢装大方呢。”谢安也很无奈。
俩人正低声交流着,旁边堂妹已经哼着小曲儿在谢瑶留的那盒茉莉香的润肤霜里狠狠挖走了一大块,然后就这么一寸寸地仔细涂抹起了手和手臂,每一处肌肤都不放过。
“堂姐,你这也是在首都买的吗?真好用啊,比之前我妈买的那个雪花膏好用多了!涂完以后手又香又软的……”
“我记得你不是有朋友在首都上学吗?能不能拜托你的那个朋友帮忙再买点儿啊?我想多带点儿回去给我妈用。”
她说的一点也不客气,跟下命令似的。
谢瑶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吐出一口浊气,阴阳道:“那我还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帮忙呢,毕竟这一盒都得5块钱呢,你又能拿出来多少钱买?总不能让人家帮忙垫付吧?”
“一盒就五块啊?堂姐你可真有钱!本来我还以为这东西顶多一两块,不会特别贵呢,结果这么贵!那你帮我少买点儿吧。”堂妹震惊,刚才随意的态度这会儿也变的谨慎了些,很是谨慎地把润肤霜又往兜里塞得更深了。
这一举动,看得谢瑶转身就走。
再不走,她真怕自己等会儿会跟对方吵起来!
就是可惜了她那两盒润肤香膏啊!早知道会被堂妹糟蹋,当时她就应该多买几盒!
“也不知道那个年轻女人还在不在火车站,明天如果我去那里找她的话,还能不能找得到……”谢瑶惆怅,越想越烦躁。
而她绝对想不到,她念叨的那个人,此时和她的直线距离不超过2000米。
-
决定推迟两天再回去之后,蔺雅琴就直接去附近看着条件还行的招待所开了两间房。
王耀东也没走。
按他的话说,他这次是接了任务出来的,所以,在任务结束之后,他得把蔺雅琴全须全尾地重新带回镇上,让王菊香安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蔺雅琴能看得出来,这小子也是难得出来一趟,到了这个大城市里,不四处逛逛的话,心里头痒痒。
“本来我想着,趁你去相亲的时候上附近的百货店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所以出来的时候,我还特意多带了点钱。”
站在招待所门口,王耀东颇为自得的拍拍自己上衣口袋,姿态很是豪迈。
“那今儿个住店的钱啊,我帮你付了!”
这间招待所环境还不错,当然,和蔺雅琴记忆中的那些酒店比起来肯定是差多了,不过这种时候就不说以后的事儿了,只说它这个收费标准——两人间一张床一晚3块5,4人间一张床2块5,王耀东跟她两个青年男女,肯定不是住一个屋,所以他是按2块5一晚的价格来算的,俩人加起来也不过才5块钱。
这个时候的5块钱虽然挺值钱,但也不至于到那种舍不得花的地步,何况王耀东在肉联厂都干了三年多,工资早就涨了又涨。
他心里头想着,小姑这几年也是上了年纪,一说起以前的事儿,说着说着就要掉下眼泪来,所以他虽然不怎么有跟蔺雅琴打交道的机会,但也是知道对方来历的。
按他小姑的说法,这丫头平时爱闹腾,无非是因为家里头没人关心、所以总想折腾出来点动静引人关注罢了。
——王菊香虽然当着蔺雅琴的面骂骂咧咧的,可是跟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却很少会说她的坏话,只说她这人可怜,说着说着就哭了。
所以在这样的“熏陶”下,王耀东对蔺雅琴并没有太多恶感,心里也觉得,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儿实在可怜,顺手帮她出个房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没想到蔺雅琴会拒绝。
“东哥,我知道你兜里有钱,但我可没说我只在这儿住一天啊。”
蔺雅琴笑眯眯地先进去打量了一下环境。
她们俩刚刚站在外头说话的时候,前台那位戴个老花镜、窝在位置上打毛衣的管理员就时不时的朝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一眼,似乎是在猜测她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瞧见蔺雅琴拐弯直接奔着走廊去了,她立马大声“哎”了一下:“干嘛呢?”
“我看一下屋里环境。”蔺雅琴脚步不停。
这家招待所走廊光线有些昏暗,进门以后,墙上还贴着“禁止男女混住”的告示,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煤味儿,蔺雅琴挑了一间虚掩着的门推开,离得这么近,她甚至可以闻出木门上的绿漆应该是前两天新刷的。
屋里摆着两张铁床,牡丹花床单工工整整地在上头铺着,贴着红双喜大字儿的窗玻璃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仔细擦过了,上头全是一道道灰白的水渍,叫人甚至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这是两人间,相对来说,这样的房间环境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蔺雅琴转身下楼,回到前台以后,十分干脆利落地把钱给拿了出来:“这个是我的证明,麻烦您帮我办一下住店手续,我要在这住一周,就那个两人间,我一个人住,中间麻烦您不要再安排其他人了。”
“一周?”王耀东惊了。
他可以在这住一天,但却不能在这儿住一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他工作不允许。
“是啊,一周。阿姨,我那个双人间一周,他单床一晚。”蔺雅琴数了37块5放到前台的桌面上,看得管理员忍不住推了推眼镜,“我在火车站门口的时候不就跟你说了吗,我还有事儿要办,办完了才能回去,难道你觉得那些事儿一天就能办完吗?不可能的!所以东哥,明天咱俩去百货大楼逛逛,然后你到时候帮我带点东西回去给王姨,成吧?”
王耀东还没接话,管理员就飞快插了一嘴:“小姑娘,他跟你什么关系啊?你们俩不住一起,对吧?”
能随便从兜里摸出35块钱包下一周的双人间,这肯定不是普通家庭的姑娘,所以管理员态度也变得谨慎了许多。
倒是王耀东被管理员这忽然一问,问得脸唰的一下就红了,颇有些不自在地回道:“阿姨,你别乱讲,我是她哥!怎么可能会跟她住一起啊?还有……咳!我兜里有钱,阿姨你退她两块五,我不用她帮我出!”
“哎呀好了好了,别这么磨磨唧唧了,不就是几块钱的事儿吗?等会晚上你请我吃饭不就得了?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蔺雅琴开始不耐烦,拿了钥匙就往楼上走。
王耀东被她拽着进了屋,不仅不敢关门,还把桌上摆放着的搪瓷暖壶给放到了门口支着屋门,向来来往往的人展示他们的清白。
蔺雅琴暗笑一声,也没反对,把鞋一脱就坐到了床上:“东哥,你这裤子挺好看的,咱镇上居然有人在卖牛仔裤吗?回头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我也想买这种一看就洋气的衣服。”
“你说的商量事儿,就是这事儿?”王耀东靠在门边,下意识就想去摸烟。
可是烟头都已经送到嘴边了,他才忽然发现兜里的火柴早就用完了。
“啧。”王耀东悻悻,正要把烟收起来,却看见蔺雅琴在斜对面冲他招招手。
“什么?”他以为蔺雅琴要跟他说什么秘密。
可刚抬腿走过去,一道火苗骤然腾的一下,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在他眼前窜了起来,吓得他猛退一步。
再定睛一看,蔺雅琴握着拳头,跟变戏法似的,拇指之间冒着火。
“这、这是……”王耀东磕磕巴巴。
“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事儿。”蔺雅琴松开拇指,打火机里冲出来的火焰就这么灭了,“这玩意儿见过没?防风打火机,进口货!我朋友那儿有大批货源,你回去以后再帮我问问你那个卖牛仔裤的朋友对这东西感不感兴趣。”
说着,她抬手一丢,王耀东手忙脚乱地伸手接住,只觉得那个打火机一入手,冰凉的金属外壳立马就吸走了他掌心的热度。
“我朋友说了,谈成一笔订单,就给我五十块钱的回扣,但我认识的人不多,不如你。”蔺雅琴眨眨眼,笑道,“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合作?事成之后,你三我二,咱俩一起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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