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在两只强大鬼魂的压制下瑟瑟发抖，抬眼看见不远处歪倒在地上的身体，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所幸被罗密掐清醒了，两眼汪汪地看向苏渐。
然而就在此时，尖利痛苦的鬼啸穿透一层层阻隔刺向每个人，也清楚地传到休息室，打破原本井然有序的研究生活。
感应到有人进入，仅作指引用的小灯悄然亮着，看上去最无害温润的青年半张脸蹭到光亮，阴森地翘起嘴角：“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冯惊悚地意识到他能在接近全黑的环境中看清一切，苏渐靠近了一点，冷静得有些可怕：“来不及了，先回去。”
李艾毕竟只是小孩子，成年人都未必有勇气仔细看是谁躺在医疗舱里受虐，更何况是她。措不及防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人可能来自同一个星球、在同一个空间站被囚禁，不怪李艾受不了。
至少抗体拿到了，其他的事可以再找机会，现在他们必须离开了。
胡生有点不忍心：“不管小艾吗？”
苏渐瞥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冯：“让她啃几个人消消气，反正研究所在我们手上，跑了还有莫上校兜底。”
商舰驾驶员挑的补给空间站在回五号星系的路上，算是和莫宁杨双向奔赴，算算时间他差不多该到了。
胡生没再说什么，拎着冯跟上苏渐，先上到第一层。
总控室里的驾驶员手忙脚乱地查监控接通讯，感觉这帮高智商研究人员的鬼哭狼嚎都要把整个商舰掀翻了，半天才理清楚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突然闹鬼？”驾驶员觉得荒谬，“什么外来的？扫描图上的鬼比我家后花园的野草都多，我哪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
这个时候谁能保持冷静谁就是最聪明的，商舰核心智能判定驾驶员无法处理这次紧急事件，于是果断唤醒了休息中的另一位驾驶员，把他拽到操纵盘前。
一人懵圈一人焦头烂额，场面越帮越乱之际，耳边响起空洞而又邪恶的低语：
“谁说只多了一只呀……”
鸡皮疙瘩腾一下从胳膊窜到全身，两个驾驶员从座椅上跳起来——腾空一厘米，被罗密和胡生重新按下去，顺势钻进他们的身体。
苏渐一手抓三只生魂，另一手攥着珍贵的抗体，马不停蹄赶回机甲。
莫宁杨果然很给面子地没有拨通讯，但是留了一条未读短讯：谁乐意跟你通讯啊，脸皮厚的都能挡导弹了，不行把你坐标发过来吧我给弹道热个身。
苏渐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把抗体塞给医疗舱，接着把三只鬼收进图鉴，恶狠狠地威胁道：“马上就来审你们，不想魂飞魄散就乖乖回忆一下都知道些什么。”
医疗舱先是留出一部分样本用来分析抗体，然后按照苏渐的指令给白庭注射。药剂缓缓推入血管，注射针头拔出后留下了难以愈合的针孔，鲜红的液体顺着光滑的皮肤流动，画出蜿蜒的线条。
苏渐呆呆地看了一会，忽然全身力气被卸掉一般软靠在驾驶椅上。
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放松逃避，研究所乱作一团，两个“驾驶员”视若无睹，核心智能又发挥作用，给商舰发去求救信号。
商舰驾驶员转头就来询问某位消失已久的警察，但是苏渐不太想回他，因为捉鬼系统也赶过来凑热闹：
“叮”
检测到宿主情绪不佳，捉鬼系统小心翼翼地发出短促的提示音：“李艾吞噬过多鬼魂，有失控倾向，请问是否召回？”
苏渐搓搓脸颊，压下混乱的思绪，先给研究所商舰拨了通讯。
不知道是罗密还是胡生接的，两张陌生的脸出现在半透明屏幕上，抬起头，朝苏渐挥挥手。
看上去他们脚下踩着什么人，苏渐问：“现在什么情况？总控室还有其他人？”
“我感应到李艾吃了好多生魂，不过貌似被拦住了，停在第三层。”说话的人低头，“有个不怕死的研究员上来找驾驶员，被我们揍了一顿。”
苏渐想了想，暂时不打算让捉鬼系统召回李艾和安瞳，并且留下了胡生和罗密：“别让任何人进总控室，现在按我说的，关掉核心智能的联络功能……”
苏渐不熟悉商舰的操纵方法，费了点时间才指挥胡生和罗密彻底关闭核心智能主动联络外界的权限。
商舰收到求救信号提醒他了，研究所遇到紧急情况的最大倚仗不是这两个驾驶员，更不是那些对太空作战一窍不通的研究员，而是这个智能化程度超高的核心智能。
万一它再悄悄向犯罪集团高层求救，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苏渐慢悠悠地接起通讯，商舰驾驶员松了口气但又没完全放下悬着的心：“白警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好像是那个商舰里传出来的，天哪我看他们挺有钱的隔音居然这么差，刚才还向我求救，不会出事了吧？”
“内讧了，你不用管，”苏渐假装轻松地说，“它再求救也不用管，尽快开到空间站。”
驾驶员震惊：“内讧？他们运的不会是……难道刚才是想把我骗过去杀？！”
苏渐直觉他想说的不是好东西，急忙打住：“不该问的少问！”
说完他又想起来正事没说：“对了，把对接口打开。”
这艘商舰上只对接了一个研究所，不用多问就知道开哪个口，驾驶员更加震惊：“运这个的都会带武器吧，您不怕被误伤吗？”
“……”
“明白了，我马上开。”
苏渐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激光枪，经过医疗舱的时候停顿了一会，朝大面积飘红的数据抛了个飞吻：“去收录几个鬼魂，马上回来，醒来要是没见到我别着急。”
白庭呼吸平稳，零星几项数据脱离了危险区间。
*
苏渐下了机甲，刚好看见对接口缓缓打开，几分钟前才结束通讯的两个人抬着白大褂研究员丢进角落的医疗舱，顺手上锁，动作相当连贯。
“你怎么又回来了？”说话的应该是罗密，“还要抓谁吗？”
苏渐没有否认，点点头：“来收录鬼魂。”
罗密控制别人的身体绕着他走了一圈，惊讶地挑眉：“你把那三只鬼收进图鉴了？”
他身上有陌生鬼魂的阴气残留，但很微弱，说明他刚回去没多久就和三只鬼分开了。
这有点出乎意料，那三人还没有死，只是被鬼上身挤出了生魂，一旦进了鬼魂图鉴，就算放出来回到肉身里，也不能再活过来。
苏渐当然知道这一点，微笑道：“留几个活的就够了，搞研究的都细皮嫩肉，专案组还能问不出来？”
“其实是想替李艾掩饰暴走的事吧，”罗密戳穿他，“不过她已经被劝好了，现在正在鬼叔叔鬼阿姨们面前哭呢。”
他神神秘秘地靠近苏渐，胳膊肘怼了怼苏渐：“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鬼对我们这么友好吗？”
苏渐丝毫不意外：“因为来自新连京星的一个人……相当于李艾在这里有熟人，我们沾了她的光。”
罗密和胡生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嘿嘿”一笑：“猜对一半吧。其实除了李艾，他们还认识你。”
苏渐突然想起四层研究员的聊天，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胡生也立刻证实了他的想法：“自从这里鬼魂越积越多，他们控制不住怨气对活人造成伤害。这个时候，研究所的最大投资人钱先生在星网上看到了你的直播。”
“他们希望被超度，所以一直安安分分的，就想往生之后有个好去处。”罗密亲热地搂着他的肩，拍了拍，示意他赶紧下去。
伦纳金说记得他原来不止是在五号星系偶遇的那次，也许当时就认出他是投资人钱先生在寻找的灵异主播。
那他一来就说自己是太空警署派来的岂不是当着熟人的面胡扯。
苏渐有一瞬间想把研究所里的鬼都超度了算了，这个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记得他尴尬场面的鬼。
但是现在还不行，不然白庭醒过来只能见到一地尸体。
研究员上来的电梯还未关闭，苏渐按照胡生和罗密的指引直接下到第三层，一开门就是一地双目圆睁的空壳身体。
提纯仪器和显微镜被扫到地上，满地金属碎片，奇怪的混浊液体缓慢流淌。但不见鬼魂，只能听见空气中隐隐约约的低语。
鬼影慢慢浮现出来，李艾双目赤红，狂暴状态还没来得及解除，活脱脱一个红色小人。
她手里还掐着另一只鬼……应该是生魂的脖子，见到苏渐就一把甩过来。
苏渐默默收起激光枪，不着痕迹地扫过众鬼。
李艾冷冷地开口，语气里还带着杀意！“每层都给你留了一个。”
苏渐万分感慨：“还能保持理智，真是个好孩子。”
李艾轻哼：“比起你一心回去救白庭，那确实理智很多。”
苏渐勉强维持上扬的嘴角，说：“我们马上就到空间站了，等专案组赶到，一定会彻查这里。”
沉默注视着他的鬼魂眼神闪烁出微光：“……我们可以解脱了？”
有胡生和罗密提前打过招呼，苏渐知道他说的是超度，幅度很小地点点头：“要等专案组问过话，我才能送各位去往生。”
“警察会听鬼魂的话吗？”
苏渐意义不明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又十分克制地不敢转太多，轻咳一声说：“需要大家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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