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舰落地空间站，拖了一路的庞然大物才迟缓地脱离，自己找了个补给点补充物资。
半天没见有人下来，连那位勇闯危险交易现场的白警官也不知所踪。商舰驾驶员孤零零在休息区坐了一会，突然收到短讯，物资费用已经结清了，另外还有一大笔收入进了他的私人账户。
驾驶员立马收起天马行空的猜测，安心喝热茶等物资补充完。
接下来应该有一场，其实他不太想参与，但能源实在不够坚持到目的地，才硬着头皮熬了一小时。
此时苏渐正在研究所商舰第五层，被禁锢在角落的人换成了二十一位白大褂研究员，细软坚韧的银线把他们的双手束缚在身后，刺痛悬在每个人神经上。
“都知道怎么说吧？”
苏渐微笑着半蹲下来，看到大部分人都神色正常地点点头，才歪着脑袋看向面如死灰的三个人。
李艾狂暴状态下仅剩的理智让她留下了三个研究员，幸运儿此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几近绝望地闭上眼，不敢看身边的同事。
熟悉的皮囊下，是曾经饱受他们折磨的灵魂。
苏渐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站起来：“主动交代可以争取减刑，但是胡说八道只会进精神病院，没有证据的事不要瞎说。”
三个幸运儿：“……”
正常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害怕威胁的，毕竟太空警署对打击报复的管控非常严格，哪怕是定罪了也会保护犯人的人身安全。
但是，防得了人防不了鬼。
尤其是嫌犯中藏着鬼。
恐吓的差不多了，苏渐见好就收，步伐轻快地走进电梯，原先的受害者都已经被胡生和罗密解救出来，现在应该到机甲上了。
电梯上升到总控室，气温悄然下降，冷风从敞开的对接口倒灌进来，扑了苏渐一脸。
苏渐：“？”
机甲呢？！
和商舰脱离之后，他不是把机甲开过来了吗？那么大一个机甲带着受害者消失了？！
苏渐箭步冲到对接口，扒住门边往外张望。
空间站里的恒温系统可能定了个北极圈温度，苏渐脸都冻木了，探出大半个身子才看见已经滑到加速轨道上的机甲。
苏渐能操控研究所商舰是因为胡生和罗密占据了两个驾驶员的身体，但机甲的驾驶权限只有他和白庭有，绝不可能是其他人随手一碰弄出来的巧合。
所以……白庭已经醒了！
苏渐第一反应是回到操纵盘，指挥核心智能查找最近可通讯的机甲，看信号转了半天才想起来通讯功能早就被关了，于是在冷风中原地转了几圈，才有些忐忑地打开个人终端。
副驾驶权限还在，苏渐松了口气，给驾驶员拨通讯。
等了十几秒，苏渐才听见有人回应：“有空和白庭通讯，没空给我发个消息？”
积攒已久的不满和愤怒终于找到机会发泄，莫宁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狰狞：“前面那个违章扩建的商舰是你吧？伸头出来看看我怎么撞死你！”
后面的话苏渐没怎么听清，震耳欲聋的轰鸣逐渐逼近，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热浪，瞬间驱散了低温空气，研究所核心智能检测到气压紊乱，立刻关上对接口。
“不好意思，伸不出去，自动关门了，”苏渐假笑，“您来得真快。”白庭催他命了？
他眼睛没毛病，绝不可能打错，不用想都知道是白庭跟莫宁杨通讯的时候顺手转接了。
“自从不听你的话，专走有隧道的路开始就非常快了，”莫宁杨提起来这个就气，“我看你像个鬼打墙！机甲新手迷路不是新鲜事，你拿迷路当撞鬼真是星网笑话！”
苏渐很客气地回：“那您信了就是鬼迷心窍。”
莫宁杨简直要被气笑了，干脆把躲在幕后听戏的白庭也拉进来：“你被这小子掳走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话间，重型机甲降落在研究所商舰和小机甲中间，在减速轨道上冲刺一段后猛地刹车，其中一个对接口恰好对准了苏渐冒过头的位置。
苏渐正在思考如何不失颜面地表达他被困在研究所里出不来的现状，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向心力，好像被抽成了陀螺，接着莫宁杨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唔……还有人啊，那就不能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驾驶权限落到莫宁杨手里，笨重的五层商舰原地旋转一大圈，加速滑到对接通道外，在重甲加速滑走之前停稳。
两架机甲同时出现在加速轨道，空间站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重甲不仅不管还把动力系统开到最大，逼近轻型机甲后张开对接通道。
以前机甲起飞是会温馨提醒非专业人士进入医疗舱避晕，这一次没人管苏渐的死活，二十一位研究员更是倒的七零八落，爬都爬不起来。
重甲冲上太空开启定速航行，莫宁杨一看监控发现苏渐早就不怕死地冲出来了，低声骂了一句，把机甲调成自动驾驶，也离开了总控室。
苏渐先看到了从研究所里解救出来的受害者，其中披着白大褂的女人最为扎眼，漆黑微卷的长发掉落在胸前，面色疲惫但身形依旧优雅高挑。
她肩上露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在周围人有意无意的遮挡下并不起眼，苏渐有所感应地看过去，微笑着轻轻颔首。
李艾挂在女人的肩膀上，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松开手，穿过人群飞到苏渐身边。
“我妈妈说谢谢你哦，”李艾钻回图鉴，只有苏渐听得见她说话，“虽然只救了很少很少一部分，但还是谢谢你。”
苏渐眯起眼，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走出来才说：“以后还是谢警察叔叔吧，他们会救很多很多人的。”
白庭和前面隔了些距离，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套休闲服，穿在身上竟然刚刚好，把身上的止血绷带遮得严严实实，抬手的时候才露出小臂上一截雪白的绷带。
苏渐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又停下，否则肯定会被激动的警察撞飞，但视线时刻停留在人群中央。
神经随着目标身影被淹没而逐渐放松，苏渐越想越不对劲，打开图鉴问契约鬼们：“他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李艾仰起头，吞噬生魂或许对她的性格产生了点影响，变得更加有恃无恐：“当然是你的。”
苏渐：“……”
那好像是他在霍塔星买的，在空间站找了个机会从嫌犯集体抄法条的圆机甲上偷出来挪到轻型机甲上，和休息室里的备用制服放在一起。
李艾相当了解苏渐的心理，很嫌弃地说：“放心，是胡叔叔去拿的。你都在想些什么，他是那种带着一身血四处晃荡的人吗？”
“说的也是，”苏渐被骂也不生气，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没发现就好。”
就是他的契约鬼表情很古怪，李艾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嫌弃来形容，似乎有抛弃宿主的苗头：“预谋已久，希望白庭警长早点看清你。”
苏渐：“……”这破系统篡改记忆不考虑合理性吗？
现在好了，所有鬼都知道他在私人机甲上囤警察制服。
那边白庭冷淡地拒绝了庆祝他劫后余生的邀请，先看了看一旁，利瑞几乎秒懂他的意思，指挥人去安抚恐惧抱团的受害者，聚拢的警察一下子散开。
苏渐跑神跑到天外，刚扯回来就和十几米外的白庭对视，顿时毛都要炸了，仓促移开视线，突然生出回去和研究员待一块省得警察再分类的念头。
然而白庭没给他这个机会：“苏渐。”
周围声音小了一点，白庭停顿咽下喉头泛上来的血腥味：“你一起。”
不止警察和莫宁杨，苏渐自己都难以置信地转头，指了指自己：“我？”又指向他旁边：“跟他们？”
白庭丢下珍贵的指示就不管了，扭头就走。
苏渐愣愣地看着背影离开，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架走的时候还很震惊：“我不是嫌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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