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平台上比平时多了些人，信号突然消失以后通讯跟着瘫痪，只能用最原始的面对面交流。
白庭从审讯室方向出现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不过不是因为他，而是仅落后他半步的囚犯。
苏渐想过先换衣服，但白庭根本没有这个意识，得到科瑞尔口头同意后用自己的个人终端保存了视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在换衣服和被丢下之间犹豫了半秒，苏渐果断冲尽显疲惫沧桑的科瑞尔点点头，跟上白庭一路来到转换平台。
李艾放慢速度和行走的两人并行，不满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白庭不需要转头，淡淡地反问：“没玩够？”
李艾嘴快：“我们刚刚摸到控制间就被叫回来了，当然……唔！”
自从吞了生魂，李艾就跟提前进入叛逆期一样。再任由她说下去要出大事，苏渐使劲朝安瞳挤眉弄眼，接收到信号的安瞳赶紧上前拖走了李艾。
“信号没恢复，文件就传不到总长官的个人终端，没有签字授权你还得回拘禁室蹲着。”
白庭一改在审讯室里咄咄逼人的语气，向着渐渐后退的李艾说道。
还好离其他人比较远，这个距离大概听不见李艾说了些什么，白庭也似乎没有追究信号是谁弄没的意思，和平的像假的。
苏渐停下不走了。
白庭微微点头回应下属的问候，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忽然停住，几乎同时回过头。
囚服走的是宽松不合身风，大码穿在苏渐身上长度刚刚好，两肩过分松垮就顺着手臂垂到弯曲处，显得散漫颓废。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集中到他身上，尤其是白庭背对的方向，目光聚焦而来的热度让苏渐和契约鬼都无法忽视，他上前几步，距离缩短到只有白庭能听清：
“科……总长官先生真的愿意放我走？”苏渐一脸不信任，“他和联盟议长关系好像不错，不会背地里坑你吧？”
虽然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案子里显示出的各种疑点都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联盟议会权势滔天，议长更是亲自来太空警署迎接专案组，就为了看苏渐一眼。
再怎么没有证据，苏渐作为当事人也能感觉到摩瑞对他若有似无的恶意，灵异直播不过是借口，既能让苏渐和人口走私扯上关系，又是一项罪名，简直一举两得。
苏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科瑞尔的态度不算明朗，万一放他出来只是哄他收回鬼魂的障眼法，那白庭刚才的行为足够他撤职 入狱走一趟。
“不觉得现在说有点晚吗？”白庭推着他的肩转向彻底停摆的拘禁区，“让你的鬼都回来，我会通知利瑞过来录口供。”
然后看向一边傻住的警察：“去控制间排查故障。”
技术员举起手，很为难：“已经去过了，但是进不去，一开门就变其他房间。”
四只契约鬼飞散去寻找捣乱的鬼魂，他就往前走几步假装没听见那番对话，正在认真干活。
下一秒，拘禁区从四面八方响起空灵飘渺的呼喊声，穿透隔音性能极佳的移动格，回声层层叠叠，在空旷的转换平台冲撞。
除了白庭和苏渐无动于衷，其他人自动就近抱团警惕地看着唯一身穿囚服的男人——刚才他身边飞走了四个不明人形生物，紧接着就出现了那种动静！
拜摩瑞所赐，苏渐在太空警署不算籍籍无名，技术组更是挑灯夜战试图翻出他直播里的伪造痕迹，但最后都无功而返。
此时灵异主播本人就站在这里，还当场展示了一番，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来砸场子的。
白庭立在苏渐和严阵以待的警察中间，抬手在半空中下压，示意他们把激光枪放下：“现在可以进控制间了。”
三观和知识体系碎了一地又一地的技术员满脸悲愤：“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苏渐把鬼魂一个一个塞回图鉴里，余光忽然注意到一群缓慢蠕动的深黑色，偏过头发现是惊疑不定的警察，单手提枪作势放回枪袋，实际略微一抬手就能对准苏渐。
苏渐干笑，对白庭说：“可能是恶作剧吧，应该不是鬼打墙。”
白庭：“……”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往恢复运转的快速电梯走。
边走边给利瑞发短讯，让她准备一间大一些的休息室，准备录口供。
等她看见白庭和苏渐从拘禁区出来的时候，科瑞尔签完字的文件刚好发送到专案组内部通讯中。
“……撤回驳回意见？”利瑞瞪大眼睛，头一回觉得认字是件很可怕的事，“总长官同意采纳鬼魂的口供？！”
苏渐面带微笑，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身前，利瑞惊悚地抬起头，一连后退几步：“如果你是上总长官身拿到的申请，专案组是不会承认的！”
白庭闻言顿了一下，问：“有这条规定吗？”
不排除以后会有，但管不到现在。
苏渐微笑点头附和：“而且科瑞尔长官自愿签字，没有人或鬼逼他。”
利瑞仿佛被雷劈了，目瞪口呆地看苏渐侧身从旁边经过，然后被白庭捞进休息室，和凭空出现的满屋子鬼魂面面相觑。
白庭趁她没消化完丢下另一颗炸弹：“我带他去医疗中心看看。”
利瑞清醒了一瞬，明白这些鬼都是她的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同情自己还是同情苏渐。
“为什么要去医疗中心？”苏渐不理解，“谁生病了吗？”
利瑞觉得还是苏渐比较需要被同情。
白庭看过来，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语气都不自觉温和：“去取尸检报告。”
*
“呕——！”
金属门拉开，苏渐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扑面而来的强烈恶臭已经贴脸袭击，强势钻进连体防护服里的几层过滤网。
白庭隐藏在面罩下的脸色绿了又绿，最后还是靠丰富的尸检经验和强大的心理素质挺过去了，冷静地看着苏渐扒住呕吐箱。
防护服的设计非常便于拆卸，但凡存有一丝理智都不至于直接吐在里面。
苏渐感觉吸气吐气都是有毒物质，虚弱地接过医疗机器人送来的温水，漱口。
他太天真了，光想到医疗技术随着时代在进步，没想到犯罪手法也在飞速更新，防护服比地球时期的先进了不少，但还是挡不住几乎变成生化母体的死者。
白庭沉默不语，浅浅地呼吸尽量少吸入这鬼地方的空气，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后走上前。
苏渐扶着墙站起来，身旁忽然伸出一条雪白，虚胖的防护服也掩盖不住里面的手臂细长有力。白庭惜字如金地点了点半开放医疗舱里的尸体，不动声色地往他背后挪了半步。
那是一张和苏渐一模一样的脸，线条流畅细腻，宛若天生，相似度哪怕是苏渐本人来了都要恍惚一下。
但脸归脸，身材归身材。顶灯白晃晃地笼罩不着一缕的身躯，大小形状不一的疤痕遍布全身，边缘发青，看着像是被肆意虐待的结果。
白庭声音闷闷的：“药物过量注射，尸体产生腐臭气体是副作用。我们发现之后立刻送回警署了，但是机甲里和贴身都没有发现任何证明身份的物品。”
“叫你来就是想看看他的鬼魂还在不在。”
苏渐僵硬地转过身，试图改变姿势来减弱有毒气体的摧残，用气音回答：“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整容到这种程度？”
“怎么不可能？”白庭挑眉，“你看他，只有脸做的精致，一看就是赶工出来的。”
苏渐：“……”
不是，你说的好轻松啊，那怎么只敢待在门口。
“我就当你在夸我长得精致，”苏渐火速召唤出捉鬼系统：“系统，快看看他的魂还在不在，在就收录。”
捉鬼系统：“那你转身呀。”
苏渐：“……”
白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转过去又转回来，表情万分痛苦，僵硬的姿势维持了几秒，突然伸手在空中虚抓。
阴冷的风突兀地刮，苏渐从背包里取出弹力绳索，往后退一步远离毒圈。
他没忘记拽白庭一把，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恶鬼的血条——九万。
“有点难度，”苏渐取出激光枪递给白庭，“用这个吧，打到残血才能收录。”
白庭没接：“那你呢？”
苏渐很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还有粒子炮啊。”
被忽略的恶鬼咆哮着从虚空中挣脱出来，转身就要跑，苏渐眼疾手快地按下弹力绳索，顺手把激光枪塞给白庭，又把四只契约鬼放出来。
“我们血很脆啊，不要随便抗伤害。”苏渐牵制住恶鬼，腾出空的手里凭空出现粒子炮，根本不需要怎么瞄准，直接扣动扳机。
白庭此时也能看见恶鬼，跟肉身完全是两幅长相，狂暴状态下依然保持了完整的身体，只在脖子处有小到看不见的针孔，周围一圈青紫。
恶鬼一看跑不掉，反身扑向最小的李艾，张口就要咬上她的头。
李艾仿佛刚听完就忘了苏渐的交代，直直迎上恶鬼，同样开启了狂暴状态。
侧面飞来的三只鬼各自缠上恶鬼双手，怨气暴涨缠绕，凝成实质一般撞到周围墙上。
还好白庭提前打过招呼，医疗中心仔细收拾过这间尸检室，留下的都是些不容易摔坏的。
粒子炮射出的粒子流和细长的激光光束汇聚在同一点，契约鬼卡准时机跑走，留恶鬼硬抗伤害，接近满血的血条顿时滑动了一大截。
“差不多就得了，命都没了还替人打工呢？”苏渐纳闷地劝道，“药物是你自己注射的吗？”
闻言，恶鬼身形一滞，更加暴躁地冲向白庭！
苏渐哪知道仇恨会挂别人身上，反手又是一炮，伤害爆炸的同时又减缓了恶鬼速度：
“老实交代的话，我送你去往生。”
苏渐眯起眼，摸着扳机没动手，恶鬼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有了明显的停顿，被契约鬼抓住机会狠狠踹了几脚。
“叮”
“检测到目标鬼魂已符合收录要求，是否收录？”
苏渐接过白庭递回来的激光枪一看，剩余能量不足一半，表情很精彩地抬头。
贡献最多输出的白庭随手整理一下防护服，貌似回看了苏渐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臭味弥漫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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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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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这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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