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傻愣着，”白庭回头叫苏渐，“别指望脏成这样能进警署。”
收录恶鬼也需要时间，在外人眼里苏渐发呆，其实他只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鬼魂图鉴里了。
苏渐匆忙叮嘱：“只要不魂飞魄散……不对，留口说话的气。”
刚才的混战中不知道谁挨了打，血条锐减到两百以下，契约鬼看上去都不太高兴，李艾尤甚，要不是有安瞳努力拦着，已经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了。
苏渐边跑边剥掉外衣，学白庭随手把尸臭污染透了的防护服扔进医疗废物箱，下意识抬手嗅了嗅。
虽然他们保护措施做得齐全，也没有进入尸体方圆三米以内，但生化气体的穿透力显然不是稍微远点就能躲避的。
被腌入味的通常很难准确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不过苏渐的鼻尖飘过几缕腐烂的臭气，存在感极其强烈，连自我安慰都做不了。
白庭平视前方，走的路线却不直，默默往远离苏渐的方向挪动了一些。
褪掉防护服后，内里的制服一丝不苟地贴着腰身，勾出漂亮的弧度，随着走动摆臂的动作牵出细微的褶皱。
苏渐眨眨眼，总觉得气氛太安静，便主动担当起没话找话的责任：“医疗中心还能洗澡吗？”
这一层是专为警署隔出来的尸检区域，白庭路过电梯而不停，显然不打算换楼层。
不会要跟尸体挤一个澡堂吧。
苏渐光是冒出这个念头就浑身难受，只听白庭仿佛唠家常一般的口吻：“当然不能，医护人员每天去隔壁豪华酒店开房洗。”
苏渐：“？”
他呆滞一秒，直到瞥见白庭嘴角浅到约等于无的笑意，猛然醒悟过来被耍了。
“那可能要白警长破费了。”苏渐嘴角上扬，对越走越近的洗浴间视而不见，“我一没换洗衣服二没钱，您买单我就去。”
感应门自动开启，白庭松开纽扣，说：“你站外面等着也行。”
他走开一些，露出刚刚挡住一大半的场景，里面是整齐排列的全自动一体式洗浴设备，硬是把澡堂变成了豪华单人间。
然后苏渐眼睁睁看着白庭什么也没拿，就这么空着手随便打开一个设备，然后关闭隔绝掉外界视线。
唯一站在外面的苏渐：“……”
衣服是提前寄存的吗？
还是太空警署每个警察在这里都有专属洗澡间？
“医疗中心会准备换洗衣服，快点洗，别污染外面空气。”
白庭的声音经过机械装置传出来，多了一丝刻板，但语气里的催促和不耐烦丝毫不掩饰。
苏渐抽气：“这还能聊天啊？”
洗澡也不至于无聊到这种地步吧，尤其是明知有一堆尸体躺在隔壁屋。
心里这么想，苏渐还是很听话地打开一个设备钻进去，开启的同时恒温系统最先开始工作，迅速把温度加热到身体表面最适宜的高度。
热气蒸腾，爬上玻璃隔层，模糊了视线。苏渐搓完一遍显示异味指数依然很高，于是伸手摸索重洗一遍的按钮。
地球人第一次用这种高级玩意儿，动作相当不熟练，手指划过微凉的玻璃，这里面用来存放不能沾水的物品，按钮在下面……
指尖触碰到一排凸起，苏渐回忆着第几个是重洗按钮，慢慢划过，按下其中一个。
“交互模式开启中……”
“已获得许可。”
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苏渐感觉有什么凉凉的平平的硬硬的东西挤了他一下，又迅速收拢回去，上升的热气忽然该换了方向，往左边逸散。
苏渐大脑瞬间宕机。
没记错的话，他左边的设备，是白庭在洗澡。
他摸到什么了？
交互模式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还要许可？
热水兜头淋下，苏渐却莫名感觉浑身惊悚地发冷，左手胡乱在半空中挥，试图找到关闭这该死模式的按钮。
为什么这个模式一开，按钮全不见了！
雾气缭绕，苏渐狼狈地甩甩头，眼眶里挂着的水珠短暂离家出走，让视野清晰了片刻——
左边的墙壁不翼而飞。
水流砸地的声音陡然被放大，掩盖住很多动静，苏渐手臂僵硬地停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庭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随手把头发从眼前捋开，边转头边问：“你又怎么……”
苏渐支支吾吾：“不是……我不知道……”
白庭光滑细腻的皮肤被热水蒸红，表情却冷到零下，二话不说伸手拍了一下面前。
“对方已拒绝交互模式。”
“正在关闭。”
这声音仿佛是什么开关，苏渐慌乱地闭上眼，错过了白庭和他一样立即转身，用力地拍按钮。
为什么要设计这种交互模式！！！
苏渐内心狂吼，手忙脚乱地调节水温，却不小心关掉了水流，嘈杂水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瞬间暴露了他粗重的呼吸。
然而还没安静几秒，该死的冷淡的播报声突然响起：“交互模式请求。”
苏渐趁着水雾消散，从玻璃隔层抓了条毛巾，擦干净脸之后正准备再洗一遍，听见这动静猛地抬头，差点闪了脖子。
他在原地石化，又听见播报：“交互模式请求。”
苏渐：“？？？”
很急吗？苏渐鬼使神差地说：“同意。”
但期待中的画面没有出现，上方的播报喇叭突然换成了白庭的声音：“你眼睛被熏瞎了还是小脑萎缩了？成年了也不需要人陪着洗澡吧？”
苏渐被骂得一愣一愣，委屈道：“那你不也同意了……”
“我以为你发的是语音交流！”白庭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场拆了这堆破铜烂铁，“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下一个生化母体就是你！”
“对方结束了交互模式。”
苏渐：“……”
*
白庭最后的理性让他没有抛下苏渐直接返回，只不过采取了眼不见心净一丢丢的方针，把苏渐赶到了角落里。
一路无话，落地警署的时候白庭才瞪了他一眼：“去找利瑞。”
完整的任务是把恶鬼交给利瑞审讯，苏渐很懂事地低着头，不往白庭面前凑，应了声好。
白庭盯着他的发旋，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苏渐莫名其妙地抬起头。
怎么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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