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如期举办，夜晚的雾山县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热闹，头顶的灯笼发出柔和的橙黄色光芒，将街道染成暖色。空气中弥漫着烟火与糖果的甜香味，四周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
桐生昴穿着深蓝色浴衣，腰间系着黑色腰带，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夹杂在人潮的嘈杂中，几不可闻。他慢慢地穿梭在人群中，神色平静，眼神却飘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背后一股力猛地拉了他一下，他一个趔趄，紧接着脖子被勾住，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昴！我们去吃刨冰吧！”
“亮介……”昴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神山亮介。对方穿着浅灰色浴衣，袖子被随意地挽起，笑容灿烂得几乎要融化这夏夜的燥热。
还没等昴反应过来，亮介已经一把拉住他的手，笑着说：“快点啦，走了！”
昴想挣脱，却被对方握得更紧，只能随着他在人群中穿梭。沿街的小摊位一个接一个掠过，金鱼捞、苹果糖、章鱼烧的香味混杂着烟火气息，冲击着昴的感官。
他本能地抬头，远处黑压压的山影在夏夜的灯光中显得格外静谧，与喧嚣的街道形成了对比。
“到了！”亮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们停在一个刨冰摊前，老板正在熟练地刨着冰块，亮介急不可耐地掏出钱包：“两份草莓味，谢谢！”
昴站在一旁，看着亮介的动作，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戴的护身符。
亮介接过刨冰，递了一份给昴，然后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叹了口气：“啊，夏天果然要吃冰才行啊！”他的脸上挂满笑容，眼睛眯成了两道弯月。
昴低头看着手里的刨冰，鲜红的糖浆覆盖在雪白的冰上，仿佛染上了血迹一般。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喂，要开心点啊，昴。”亮介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昴拍开了亮介的手，语气淡淡地说：“我很开心。”
亮介挑了挑眉，没有再追问。他舀了一勺刨冰放进嘴里，脸上立刻露出满足的笑容：“果然，是这个味道。”
“昴。”亮介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眼里依旧是熟悉的笑意，“如果这个夏天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对吧？”
刨冰在昴的手中渐渐融化，糖浆沿着杯壁滑下，他看着亮介微微弯起的眼睛，垂下眼帘：“啊……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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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亮介，你竟然对金鱼捞感兴趣。”杏子抱着双臂，斜倚在摊位旁，手里的果汁杯晃动着，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她垂眼看着亮介手里的纸网破裂，金鱼溜走，盆里一片水花，“竟然一只都没有捞到，真逊啊。”
“昴，你都不拦着吗？”杏子挑眉，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桐生昴。
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亮介身后，目光游离地看向其他地方，像是在有意避开与杏子的对视。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浴衣袖口垂下，显得格外沉默。
就在这时，亮介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哇，抓到了！”
杏子被吓了一跳，果汁杯险些脱手。她转头看过去，发现亮介正小心翼翼地将金鱼装进透明的塑料袋里。袋子里的水晃动着，金鱼鲜艳的鳞片在灯光下闪烁出粼粼的光泽。亮介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弯起，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喜悦。
“终于抓到你了。”他看着袋子里那条挣扎的金鱼，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被周围的喧闹声淹没。
他站起身，才像是后知后觉地发现杏子和莉奈也在。
“你们怎么在这里啊？”亮介转头看向她们，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我们早就在啦。”杏子耸了耸肩，视线落在亮介手里的袋子上，忍不住吐槽，“捞这么半天，就为了这个？还把昴拖过来陪你玩这种幼稚游戏。”
“这怎么会幼稚呢？”亮介反驳得格外坦然，“虽然以前也捞过不少金鱼，但这一次，总是不一样的啊。”
杏子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莉奈轻轻拉了拉袖子。莉奈低声说了句什么，杏子的眼睛一亮，猛地抬头：“对哦，是面具，我们去买一副吧！”
说着，她拉着莉奈转身离开了金鱼摊，背影很快被人潮吞没。
昴回过头，注意到亮介正微笑着看着他。
“昴，给你。”亮介将装着金鱼的袋子递到他面前，嘴角依然挂着笑，“这条金鱼，就交给你照顾了哦。”
昴愣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盯着袋子里的金鱼，眼神闪过一丝抗拒。那条金鱼挣扎的动作慢慢变小，水波荡漾，映得亮介的笑容更加模糊。
“……谢谢。”昴最终还是接过了袋子，低头看着里面已经安静下来的金鱼，喃喃说道，“我会照顾好的。”
亮介笑了笑，眼睛却微微眯起，他看着昴垂下的睫毛，露出了一丝近乎满足的神情。
人潮依旧喧闹，金鱼摊前安静了下来。灯笼的光在水面上摇曳，映出昴微微低垂的脸。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鼓声，低沉而有节奏的响动在空气中震荡，隐约夹杂着欢快的音乐声。那声音像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伴随着节奏，还有火光隐隐透过人群的缝隙闪动，似乎在燃烧着什么。
昴皱了皱眉，视线顺着火光的方向延伸，他迈开脚步，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昴，等等我啦！”亮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些许急促。他快步追上去，伸手想抓住昴的浴衣衣袖，但人群突然涌动起来，将两人隔开。亮介的指尖堪堪擦过那片布料，却终究没能抓住。
人群如潮水般将亮介推向另一边，他站定脚步，环顾四周，却再也看不到昴的身影。
下一秒，他突然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手指用力得泛白。心脏在跳动，那种鲜明的、充满生命力的律动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甚至清晰到让他感到疼痛。
然而，熟悉的空虚却像黑色的潮水，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寂寞和不安在胸腔里翻滚，啃噬着每一寸的感知。
“亮介君，你没事吗？”
一道柔和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亮介僵硬地转头，看到了莉奈担忧的脸，律人也在一边，他微微侧头，注视着他，眼里透着几分疑惑。
“没事哦。”亮介愣了片刻，勾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嘴角弯得自然，语气依旧轻快，像平日里那样带着阳光的温度。
律人抬手指向前方：“那边有神轿游行，我刚刚看到昴君好像已经过去了。要一起吗？”
亮介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怔了一瞬，而后笑得更加明朗，带着欢快的跃动感：“好啊。”
鼓声渐渐清晰，亮介的目光投向前方，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到了神轿游行的队伍。那些抬着神轿的人喊着整齐的口号，火焰的光映照着他们戴着傩面的脸庞。游行的队伍热闹非凡，但亮介的眼神却毫无波澜。他的嘴角仍旧挂着熟悉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
在人群中，他开始搜索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眼神越过一张张笑脸，直到终于停留在某个角落。昴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身侧，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神轿上的火焰。他的表情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淡。
亮介的嘴角弯得更深了，他迈步走过去，脚下的木屐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响。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昴的背影上，步伐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
“昴。”他在昴的耳边低声唤了一句，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人潮的喧嚣声吞没，但昴却像被触电一般猛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亮介的笑容扩大了一些，眼中带着一种温柔又让人不安的神色：“终于找到你了。”
“真是的，突然把我甩下，让人很不安诶。”
亮介的声音带着一丝拖长了的懒散语调，像在抱怨，昴一怔，肩膀感受到一阵压迫感——亮介靠了过来。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昴的肩膀上，整个人似乎失去了力量一般，重量压得昴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亮介……”昴低声喊了一句，语气有些无奈。他抬头看了看亮介，却又迅速移开视线。
亮介的身体要稍微强壮些，他的下巴轻轻搁在昴的肩膀上，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不安吗？”昴低垂着睫毛，声音几不可闻。他的手微微蜷缩，手心里袋子的塑料表面已经被捏出了些许褶皱，里面的金鱼安静地游动着。
“抱歉，亮介。下次不会了。”
“不过，昴想过来看什么呢？”亮介依旧懒洋洋地靠着他，“游行很无聊诶。”
他说着打了个呵欠，低垂的眼睛扫了一眼昴手中的金鱼袋，突然弯起嘴角。
“向神明祈福吗？”亮介伸手戳了戳袋子，指尖轻轻碰触透明的塑料，金鱼被吓得扑腾了一下，袋子里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昴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金鱼的动作，喉咙微微动了一下，却没开口。
“话说上次在神社，昴许了什么愿望？”亮介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笑意。
昴垂下眼帘，手指微微发颤，袋子里的金鱼晃了晃尾巴，仿佛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嘴唇却抿成了一条直线，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很普通的、祈求平安之类。”
亮介闻言，笑容更深了一些。他的头稍稍偏了偏，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哇，昴还真是温柔啊……但我有点伤心，难道昴的愿望里没有我吗？”
“我可是许愿，要永远永远和昴在一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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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归来者（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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