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苍斋里,曹琴默抱着襁褓中的明兰怜爱的逗弄着,被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蝶回来说道:“大娘子回来了,脸色不太好,说是王家过不了多久就要举家进京,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迁家事宜。”
王家人一走,扬州就只剩王若与王若弗姐妹俩,要是还像从前那样横冲直撞,万一惹下祸事,娘家人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往后要收敛些。曹琴默并不在乎王家人走不走,反正卫家现在自给自足,自己再常常贴补一些,过日子没问题。
“小蝶!”曹琴默唤道:“收拾一些我私房里的银钱和吃穿物件,过几天我回娘家好带着。”
曹琴默出了月子还没回过卫家,大弟媳有了身孕,得送些钱财用度回去,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孕妇。眼下卫家大儿子靠务农赚一些花费,小儿子中了秀才后继续读书参加科举,若能中举,全家都能翻身。卫如意照顾老父亲和有孕的嫂嫂,收拾所有家务,每日还织布纺纱送到城里换钱。这样的日子比起从前生病欠债,走投无路的时候好太多了。
世兰在葳蕤轩里闷闷不乐,她昨天晚上追着江氏问了半天,江氏告诉她还没这么快,让她稍安勿躁。急得世兰一大早就去王家找哥哥询问,得到确切答复后蔫蔫的回到盛家,想着哥哥的话:“傻妹妹,哥哥能升官不是好事吗?往后你腰杆子就更硬了。要是有什么人不长眼敢冒犯你,只管写信,哥哥离得再远也不会不管。”
颂芝最了解世兰的心思,宽慰道:“大娘子别难过,想想以前在紫禁城不也是难得见面吗?若大人在京中得脸,拉拔一下主君,咱们说不定也能去汴京呢,到时候不就兄妹团圆了?”
“希望能吧。”世兰依旧恹恹的,颂芝灵机一动,从隔壁小屋把如兰抱了出来:“大娘子看看,五姑娘这俩天好像又长大许多呢,白白嫩嫩的多可爱。”
世兰一看见宝贝女儿就什么都忘了,从颂芝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世兰眼睛都挪不开,突然小如兰对她一笑,滴着口水露出了几个小豆齿,没心没肺的乐呵着。世兰简直爱到心眼里,狠狠的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
冬去春来,扬州城里冬雪消寒,绿枝抽芽,凛冽刮人的寒风转为和煦的春风,这样的好气候,年羹尧觉得不开一场马球会白瞎了,也顺便让妹妹开怀一下。
世兰接到王家的请柬精神一振,好久没骑马了。她这些日子经常带着华兰去王家马场骑马,盛纮以为她是最近才学会的。这次参加马球会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场,好久没打马球了,从前练的马术想来也有些生疏,正好借此次机会练一练。
华兰得知又可以去舅舅的马场玩很是兴奋,以前是跟着母亲骑马,这次不仅可以打马球还可以打捶丸投壶,那几个一起玩的手帕交们又可以聚在一起了。她日日在寿安堂学针线看账本服侍老太太,隔三岔五的去葳蕤轩找母亲撒撒娇看小妹妹,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也是无聊,能出去马球会上热闹热闹玩一玩,怎么能不叫人期待呢。
很意外的是,曹琴默也能参加马球会,她自从进了盛家,世兰和盛纮的关系好多了,再也没有闹过乱子,林小娘也老实了很多,世兰还又添了一个孩子。这样的场合原本妾室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但王老太太看到卫恕意进门后盛家安定很多,知道是她在在当中出力不少,得给个奖赏好让她在王家离开后继续效忠世兰,便在请柬上让女儿带上卫小娘一起来。
自然,这次马球会没有林小娘什么事,她在林栖阁翻着白眼:“切!谁稀罕!”
王家马场是扬州最大的,草长莺飞,绿意春色,暖风和煦,马场里应邀前来的各家夫人,少爷小姐,大大小小把预备给客人休息的帷幔坐满了,相熟的坐在一起闲聊,爱玩的已经挤在一起开始比试投壶击丸。
世兰让刘妈妈带华兰去跟别家小姐们一起玩,自己留在哥哥身边,她不舍的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出发?还有几天?”
年羹尧说道:“家里都收拾好了,有些大的物件已经先行搬运走了,还有一些重要物品正在整理,不过也都差不多了,下个月初一就要登船去汴京了。”
世兰叹了口气,年羹尧安慰道:“妹夫也是个上进的,若是有机会,为兄在京城帮他寻个好差事,让盛家也进京。”
“要是我也能做官就好了,你给他寻差事还不如给我寻呢。”世兰撅着嘴,年羹尧哈哈大笑。
不远处的王若与陪着王老太太,见哥哥妹妹亲密无间,对母亲抱怨道:“母亲,您瞧瞧您瞧瞧,哥哥眼里只有三妹妹,现在是一点都不拿我这个大妹妹当回事,谁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呀?他什么意思?做脸给谁看呢?”
王老太太按了按大女儿的手:“行了,还吃起哥哥妹妹的醋了。多大个人了?”见大女儿满脸不忿,老太太嘱咐道:“我警告你啊!以后王家不在,你可不许任性妄为,要又惹下祸事,我们山高水远的可帮不到你,好好收收你那脾气。”
“行了母亲,每回见面都要唠叨,我都快烦死了。”
“我这么唠叨你也没听进去啊。”老太太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从小娇惯你,要什么给什么,把你养成了这样蛮横放肆的性子,谁都要依着你,不依着就乱撒泼,谁会喜欢?”
王若与立即生气道:“母亲怎么也这样?哥哥偏向妹妹,母亲也要偏心妹妹不成?我在王家是多余的是吧!”
“你哥哥给妹妹的孩子多送了些礼物,看给你气得,你还有个做姐姐的样子吗?”王老太太骂道。
“那是多了一些吗?母亲你是没看到,比我们元儿满月时给的多了不是一点点,我心里能平衡吗?都是亲妹妹,哥哥做得也太难看了。”元儿是王若与的小女儿,比如兰大几岁。王若与的大女儿叫康允儿,还有个儿子。康元儿满月时年氏兄妹还没来,给康元儿送的礼是王家真正的主君,给如兰送贺礼的是眼里只有宝贝妹妹的年羹尧,王若与不知情只认为是哥哥莫名偏心。
“行了,翻来覆去的要说几次?如儿都会说话走路了,还在惦记她满月的事儿。眼皮子这么浅还有点大家夫人的风范吗?”王老太太对这个女儿恨铁不成钢。
母女俩的话题被马场上的喝彩打断,老太太朝着热闹的方向看去,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女儿王若弗骑在一匹骏马上呼啸往来英姿飒爽,明丽自信的脸庞恍然是另一个人。她娴熟的骑在马上,一手控制缰绳,一手把持马球棍,击打马球的动作果断凌厉,接连得分后得到满场喝彩。
“你妹妹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王老太太惊讶道。
“就是哥哥买了马场之后,妹妹常来,她家华儿也已经学会骑马了。”王若与不在乎的说道。
只这些日子就能把马术练到这个水准吗?王老太太虽自己不会骑马,但多少也了解,想学会骑不难,难的是学精,小女儿这娴熟的骑术不是这么短时间就能达到的,看着倒像是从小练习的成果。
除了王老太太,还有一个人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场上的世兰。
曹琴默当初进入王府做格格时就依附着当时为侧福晋的世兰,日日在旁陪着说话服侍,世兰不管去哪儿去干什么,曹琴默一定随侍在旁。在王府不像在紫禁城那样规矩大,世兰常常跟王爷一起策马扬鞭比试马术,曹琴默见过无数次世兰骑马时的骄傲明媚。
现在场上的王若弗全然和往常不一样,那气势,那昂扬的自信和眼中的光彩,俨然就是世兰附身,看得曹琴默额头上冒出冷汗。
这前世的冤孽,怎么阴魂不散。
世兰在全场的喝彩声中翻身下马,拿到了本场比赛的彩头,一只唐代琉璃盏。
琉璃盏不重要,重要的是众人的称赞和佩服让世兰找回了从前做皇妃高高在上的感觉,那副骄傲的神情曹琴默实在太熟悉了。
世兰回到帷幔休息,颂芝递上擦脸巾,曹琴默捧着茶水,低着头用余光观察世兰。
颂芝说道:“大娘子喜欢的吴茱萸白檀水今儿不便预备,只能将就些。”
曹琴默瞳孔一紧,这是华妃喜欢用的洗脸水,平时早上过去请安世兰通常都已经梳洗好了,所以她不清楚大娘子在梳洗上的爱好,随后又想到日常喝茶用饭时,她喜欢的饮食口味都和华妃一模一样,平时没在意以为只是碰巧,现在联系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直到回到盛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暮苍斋的,整个人浑浑噩噩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两个丫鬟不明所以,好不容易回过神之后,她喃喃道:“你们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独自一人时,曹琴默拼命压下那个可怕的念头。
大娘子就是年世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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