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女童模样的明兰好奇的打量母亲的肚子,小小女娃梳着双髻,两边各缀一个拇指大的明珠,穿着粉红色小棉袄,白里透红的小脸衬得一双大眼睛琉璃一般璀璨。人人都说小明兰继承了生母的美貌,才这么小就已经露出了大美人的潜质。
“阿娘,为什么别人的肚子都是平的,你的肚子是圆的啊?”明兰眨巴着眼睛问道。
曹琴默抚摸着明兰细嫩的小头发,怜爱的说道:“因为阿娘肚子里有你的弟弟或妹妹啊,从前明儿也是这样在阿娘肚子里慢慢长大的。”
“那她什么时候出来呀?”明兰问道:“我想跟她玩,我不喜欢跟四姐姐玩,她总是假哭,真讨厌。”
“那五姐姐呢?可以跟五姐姐玩啊!”曹琴默哄道。
“五姐姐不假哭,她老是生气,一不顺心就生气乱发脾气,还摔东西打人,我也不喜欢找她玩。”明兰撇着嘴:“大姐姐最好,二哥哥三哥哥还有白家哥哥也好,可是听说大姐姐要定亲了,被大娘子关起来绣嫁妆了,三个哥哥要上学堂,没空跟我玩。”小明兰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
曹琴默笑道:“过不了多久,你大姐姐的亲事就要定下,到时候家里就热闹了,下聘过彩礼什么的,好玩的可多了。”
“那会不会把白家哥哥请来?他打马球投壶可厉害了,谁都比不过他。”
“明儿喜欢白家哥哥?”
“嗯!喜欢!”
“那他喜欢跟你玩吗?”
“好像也喜欢,有一次他还跟二哥哥说你最小的妹妹是你们家最漂亮的。”
曹琴默一听这话。心思转了起来,白氏的儿子可是京城侯爵家的次子,若是将来他那个病秧子大哥一命呜呼,爵位十有**是他的。我家明儿的终身要能落到他那儿,就算没得到爵位,那也有白家的万贯家财,侯爵府也还有一份家业是他的。
这会儿就为女儿打算终身是不是太早了?曹琴默想起上辈子皇帝为了江山把最小的妹妹朝瑰公主远嫁和亲,妙龄少女糟蹋在年逾六十的老头手里不说,后来还嫁给下一任可汗屈尊为妾。
当时皇帝还说了一句让她惊汗连连的话:“若是温宜足岁,朕也就不必如此为难。”
女儿家的婚事还是早早打算的好,如果朝瑰公主能早早定下亲事出嫁,也不至于落得那么悲凉的下场。
看样子以后要多多跟白氏拉一拉关系,大娘子在白家盐铺生意入股,每年都有大笔分红,她花起钱来的样子也很像华妃。这方面曹琴默很是庆幸,因为每次她都是得赏最多的,这些年私房存了不少,将来都给明兰做嫁妆。
盛长柏和顾廷烨已经是半大少年,华兰刚刚办过及笈礼,世兰在白家生意入股后手里富裕,撒开手给华兰办及笄,场面豪华得让全城未嫁姑娘艳羡。
华兰是祖母盛老太太养大的,老太太出身侯门,她手里养出来的姑娘比寻常扬州小姐都更体面。加之华兰出落得明媚秀美,英气漂亮,每次去参加闺秀们的赏花宴,诗会,马球会,都能拔得头筹。所以她及笄后,来盛家提亲的人如过江之鲫,都快把大门挤坏了。
家中嫡长女的婚事,又是盛家这一辈的第一桩婚事,三位长辈极其重视,经常在一起讨论哪家好,在一番筛选后,盛纮看中了京城忠勤伯府的次子袁文绍。
婆家在京城算是远嫁,但有王家在世兰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她享受见识过天底下最顶尖的权势富贵,不太看得上袁家。
“袁家还看不上?”盛纮惊讶道:“这是为夫千挑万选看中的人选,家中有爵位,这位公子也上进能干没有纨绔习性,就算袁家曾经被夺爵败落,如今也已经洗刷冤屈恢复爵位官职了,这有什么不好?”
“不过是个伯爵爵位罢了,有什么稀奇的?还是一个曾经败落的家族,他们家还能有什么?家中没有什么像样的产业,还少不得一大堆管上管下的破规矩。”世兰怎么都看不上袁家:“就这样的人家,别到时候还得花我们华儿的嫁妆撑门面,这边花着儿媳的银子,那边拿着鸡毛当令箭给儿媳立规矩。听说他家大儿媳是袁夫人的娘家姐姐的女儿,那做婆婆的偏心大儿媳是必然的,没准还会两人联手欺负二儿媳,到时候什么克扣银钱,房里送小妾之类林林总总的。你忍心华儿这么让人欺负?”
盛纮说道:“大娘子这也说得太远了,好像就笃定了袁家是火坑似的。要这样华儿谁家也不敢嫁了?在家留一辈子吗?”
世兰瞥了一眼桌上袁文绍的八字,说道:“就是这种破落户最眼高手低心高气傲,明明什么都没有还喜欢死端豪门架子。”
盛纮劝道:“女孩家嫁人看的是夫婿人品和才干,只要夫婿好,别的都不用太在意。”
世兰说道:“你只看到了这袁文绍在外面的表现,在家什么样谁知道?会不会愚孝?会不会自私自利?会不会贪图美色?对妻子有没有最基本的责任心?这些是查看这么几次能看出来的吗?”
“按大娘子这话,那还得找个跟他过过日子的来询问了?”盛纮说道:“大娘子的要求太高了,又要富贵人家,又要世代门风好,还要人选十全十美,谁家能没点短处?照你这么挑女婿,华儿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
世兰无法反驳,盛纮说道:“袁文绍这孩子放这些贵族子弟里真的很不错了,我还找熟悉袁家的同僚问过,个个都说这孩子不错,没有你说的那些毛病。你去看看那个贵族公子没点纨绔习性。过日子是跟夫婿过,只要夫婿好就行。”
盛纮苦口婆心劝说世兰,终于说得世兰点头,但心里还是瞧不上这么个破落户。盛纮看世兰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大娘子别忘了咱们家只是个五品小官,袁家是伯爵府,任谁看来咱们华儿都是高攀。”
不提醒还真忘了,世兰一直以年家国公府的地位看他人,加上手里富得流油,所以百般看不起袁家。
华兰的亲事定下后很快找先生算了吉日,等袁家来扬州正式下聘提亲。
下聘这天,盛家上下全都装扮起来,到处都扎上了红绸子讨个吉利,下人们都在腰间系上红缎带为大小姐添彩,前厅还请了不少往日交好的夫人太太来观礼,盛纮和世兰忙着招待。墨兰如兰明兰三个小姑娘满院子跑,吃点心的,荡秋千的,投壶的。
白氏跟世兰交好多年,盛家每次的邀请贴都不会把她落下,这次自然也应邀前来,已经是半大小子的顾廷烨一来就拉着同窗多年的长柏去书房了。两人早就有了秀才功名,等过几个月春闱就要下场试试考举人。
曹琴默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出门,怕人多给撞着,让小蝶去跟着明兰,明兰身边还有两个个小丫鬟一个叫小桃一个叫丹橘。但这两孩子比明兰还小,根本做不了什么伺候的活,只能陪着玩闹。
明兰喜欢投壶,一投一个准,此刻长枫正在跟她一起投壶,兄妹俩投出去的数量一样,但明兰的壶口里明显比长枫的数量多,长枫不服输一个劲儿的投,越着急越投不中。墨兰见状从秋千上下来对着长枫指责:“差这么多,真丢人!”
长枫本就急躁,被妹妹指责更不服气,一把把箭把递给墨兰:“那你来啊!”
墨兰不会投壶,又不想落了面子,干脆指责明兰:“你怎么做妹妹的?也不知道让着哥哥,显着你了?”
明兰不甘示弱回击道:“那姐姐给示范一下要怎么让哥哥?是像你一样嫌他丢人吗?”她一贯不喜欢墨兰,继续说道:“本来我和哥哥玩得好好的,你一过来就惹得我们两个不高兴,你这是姐姐也没当好,妹妹也没当好,好意思说别人?”
长枫被墨兰那句“丢人”说得很憋气,见明兰口齿伶俐,也一起附和道:“就是,我和明兰玩得好好的你过来掺和什么?”
院子里来来往往很多人,墨兰面上挂不住,“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你们都欺负我。”一边哭一边朝林栖阁方向跑去,长枫知道这又是找林小娘告状去了。长枫不以为意,对明兰说道:“我们再比啊,不过......”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妹妹能不能让让我?”
明兰哈哈大笑,长枫突然冲着她身后喊道:“顾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投壶啊,我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顾廷烨和长柏在书房里讨论春闱考试有可能出现的题目,听见外面墨兰的哭声才出来,却看到长枫和明兰在投壶,顾廷烨最喜欢玩这些,听见长枫求助,二话不说过去把着他的手:“我教你啊!投壶不能闭着眼睛用蛮力,要有节奏,走你!”
一支箭不偏不倚扔进壶口,长枫兴奋的说道:“顾哥哥真厉害!”
明兰也说道:“顾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要是早看见,我就跟你比了。”
顾廷烨蹲下跟明兰平视说道:“你喜欢跟我玩啊?”
明兰说道:“因为你厉害啊,要比试就要跟厉害的比,那才有意思。”
一旁的长枫很挫败.....
如兰在前厅跟着世兰招待客人,她也不懂什么招待,只是喜欢黏着母亲,世兰再忙不过来也不会把如兰赶开,这可是她的心头肉。
“袁家怎么还没来?”席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袁家人按说应该早就到了,现在人影都没有,万一误了吉时可不好。
世兰脸色越来越难看,给你们脸了是吧!如兰跟在她旁边问道:“母亲是生气了吗?”整个盛家除了盛纮和老太太,也就如兰不会害怕大娘子生气。
颂芝劝道:“大娘子消消火,这么多客人呢。”
门外来人通报说袁家来了,但是......来的不是袁伯爷夫妇,是袁家长子夫妇。
世兰火气更大了,强压下怒火避到前厅旁的屋子里,让颂芝去男宾客厅把盛纮叫过来。
哪有让小辈人来跟亲家长辈办理婚事的?这不是踩盛家的一头吗?世兰脸色极其阴沉,盛纮过来时已经知道了,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还要劝解世兰:“眼下这么多客人,别把场面弄难看了。袁家这样是他们不懂礼数,咱们可不能失礼。”
“礼数?他们配吗?”世兰怒火冲天:“我当初怎么说来着?这种破落户要什么没什么,还偏要把个臭架子抬得高高的。这种人家怎么放心送华儿进去?”
盛纮惊讶道:“那怎么着?总不能退婚吧!”
“怎么不能退?”世兰瞪圆了眼睛说道:“难道明知道这家人不行,还要面子硬把女儿送进去吗?”
盛纮大急,他最好脸面,绝不容许退婚这么没信誉的事发生在他手里,说道:“不行!绝对不行!退婚不光对盛家有影响,对华儿也有影响,退过婚的姑娘说亲人家一听就会迟疑,你想耽误女儿终身吗?”
这话倒也没说错,但世兰咽不下这口气,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嗯?”盛纮疑惑道:“大娘子想干什么?”
“刘妈妈!”世兰吩咐道:“去找柏儿,让他去正厅接待袁家两位客人,就说让他代替父母去跟亲家为姐姐过聘礼。柏儿一向稳重,这些礼仪流程他也不是不懂,叫他快去。”
盛纮大急:“你这是胡闹!”又叫住刘妈妈:“等会儿,不许去!”
世兰说道:“就让长柏去,让他们也看看盛家不是好欺负的?你平时不是挺讲究文人风骨的吗?怎么遇到个破落假豪门就怂成这样,人家都爬到你头上了还不吭声,你不吭声就算了,我可忍不了。”转头对刘妈妈说道:“快去!”
盛纮知道大娘子的脾气,一向拿她没办法,何况心里也是有些恼火的。他想着这样也好,若事情搞大了,就推说是大娘子办事不周,自己再出来扫尾。
夫妇俩来到正厅的角门处,坐在后面听着袁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厅内来观礼的客人都不明所以,盛大人和大娘子怎么突然不见了?
果然,袁文纯夫妇拿着姿态目不斜视的端坐在客位,见长柏进来看都不看一眼,直到听见长柏说自己是奉父母之命代替他们来跟二位过家姐聘礼。夫妇俩一下子绷不住了,面面相觑,袁少奶奶忍不住说道:“婚姻大事,岂能让你一个半大少年出面,盛家怎么连这点礼仪都不懂?”
长柏回敬道:“袁家若是个懂礼仪的就不会让二位出面,先前答应得好好的由袁伯爷亲自上门,日子到了说变就变,忠勤伯府一贯这般出尔反尔吗?”
袁少奶奶讥讽道:“盛家不过是个五品小门户,盛大人不过是个扬州通判,还想伯爵夫妇亲自上门,怕是令姐承受不起。”她就不信盛家还舍得退婚不成?要不是袁家刚刚起复家里什么都没有,哪里轮得到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进门?
要不是盛纮拉着,世兰这会儿就已经冲出去了。只听长柏说道:“我听闻忠勤伯府从前蒙冤被夺爵,如今才洗清冤屈起复不久,夫人就敢这般嚣张上门羞辱未来亲家,有过一次那么大的灾祸还没吃到教训,看来往后少不得再次落下祸事。”
“你个黄毛小子!你再给我说一遍!”袁家蒙冤被夺爵是最大的痛处,虽然已经起复但家里还是没人愿意提,这会儿被人指着鼻子说还会有下次,袁少奶奶一拍桌子开始撒泼:“马上让你父母出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们这就盛家的家教吗?看来盛家大小姐的教养好不到哪儿去!”
盛纮一下子没拉住世兰,她冲出去差点对着袁少奶奶动手,被长柏和客人们及时拦下,世兰想开口痛骂也被长柏拦下:“夫人倒打一耙的本事才叫人叹为观止!”长柏面不改色的说道:“盛家请的是忠勤伯夫妇,没请你们,你们不请自来,上门羞辱未来亲家和未过门的媳妇,是为无礼;袁家父母亲口答应上门提亲却食言,为无信;”长柏看着还坐在一旁端架子的袁家大公子袁文纯说道:“按礼法,下聘提亲该由父母出面,若是父母双亡也该请族中长辈代劳,袁大公子明知却不劝解,这会让人误以为忠勤伯夫妇已经不在人世,是为不孝;眼看着自家无礼泼妇口出狂言却不劝阻,任由她放肆,是为不义。袁家无礼无信不孝不义,我们盛家还真不敢跟你们比家教。”
袁文纯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对袁少奶奶说道:“放肆什么,这是给二弟提亲来了,哪有你撒泼的份?”又对着盛纮赔礼道:“令郎小小年纪真是好口齿,晚辈甘拜下风,还望伯父海涵不要与拙荆一般见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
“喜什么喜?”世兰说道:“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要么你回去让你父母另选下聘吉日自己过来,要么这桩婚事就此作罢!”说完扬长而去。
盛纮留下来收尾,心中很是高兴,今天长柏太给他长脸了,一句一句说得袁家人一个字都反驳不了,这件事就算传出去也是袁家的不是,盛家可没有什么错处。
袁文纯夫妇只能回京城将盛家的意思告知父母,袁夫人听完狠狠的拍着茶案:“一个地方小官敢这么嚣张!反了他们了!从前我们袁家落难看人眼色也就算了,现在还敢蹬鼻子上脸?我们看上他家女儿是他们天大的福分,给脸不要脸,退婚!就说这样人家的媳妇我们不要!看他们要不要上门赔礼道歉!他们家是女儿,女孩退婚的影响可比儿郎大,她别想再找个家里有爵位的亲事。”
消息传到扬州,说袁家要退婚,盛纮和世兰毫不犹豫抢占先机,将所有聘礼打包装船,大肆宣扬是盛家看不上袁家无信不义,不放心让女儿嫁过去,索性退婚。加之那天长柏为姐姐出头时很多夫人太太都看着,十几张嘴一传,所有人都知道是袁家不厚道,还没过门就想踩亲家和未来媳妇的脸,当然要退婚了。
暮苍斋里,明兰正在灯下临帖练字,对曹琴默问道:“阿娘,如果我将来的夫家不好,你和爹爹也会为我出头吗?”
“那当然了,阿娘不为你为谁啊?”曹琴默怜爱的看着宝贝女儿,心里也有些担忧,明儿将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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