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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盛长栋

华兰退婚后有些忧心忡忡,害怕外界舆论,更害怕将来找不到好人家。十几岁小姑娘一日日下来小脸蜡黄,别家的邀约也统统回绝不肯出门参加闺秀聚会。世兰颇为心疼,想着给女儿再找个合适的夫家让她安心,可考虑道退婚对女孩确实有些影响,本来想着过段时间这件事淡化再出去寻摸好人家,可世兰看不得女儿这么忧虑的模样,也跟着有些发愁,但她绝不后悔退婚,再来一次也还是非退不可,那种人家沾都不想沾。

一天起床,世兰脸色不好,眼圈发黑,颂芝为她梳妆时宽慰道:“大娘子别费神了,不如写封信去京城给大舅爷,请他帮忙在京城找找合适的姑爷。”

世兰一听就否决:“不行不行,哪能让哥哥为这些妇人之事操心?”

颂芝说道:“舅爷这几年在京城也算是风生水起,京城结交了不少世家大人,大小姐退婚的事全扬州都知道,但京城里没人知道啊,去哪儿不仅能有王家庇佑着,还能躲开这些议论。”

也是啊!若华兰通过舅舅的牵线嫁去京城,也算是王家和盛家跟京城有了姻亲关系,嫁去京城怎么也比在扬州好。世兰想了想,吩咐颂芝伺候笔墨,给年羹尧写了一封信。

年羹尧接到信看完乐不可支,他本来就想通过联姻来拉近一段关系,奈何家中女儿还没到年纪,世兰的信一来正好解了燃眉之急。京城武将郑家世代功勋,家中三个儿子,父亲已经去世,寡母一边服侍婆婆一边养大了三个儿子。好在儿子们都争气,长子在军中当差得力步步高升,早已经娶妻,夫人出名的贤惠;次子刚刚入职,郑夫人正在四处找寻儿媳人选,还有一个小儿子,年纪很小,距离娶妻还早的很。

王家是文官,本来不会跟郑家这样的武官联姻,但年羹尧的武将思维已经根深蒂固,加上他本就不喜欢文官的迂腐,所以平日结交的都是武将。倒也不全是因为个人喜好,他想更换官职改做武将,他实在不喜欢当文官。所以一心想跟郑家交好,再通过郑家跟更高一层的英国公张家交好,若能有张家的人脉,转职武将就有望了。

年羹尧为华兰看中的夫婿人选是郑家次子,郑家家风极正,再京城有口皆碑,两位已经出仕的公子口碑也很好,郑家二公子相貌俊秀,武艺也高,当差粗中有细,更没有乱七八糟的纨绔习性。当下,郑家老太太又病重,整天嘴里喃喃自语要孙儿快快娶妻,郑夫人更加急着为次子订亲,哪怕做冲喜也好。

江氏得了年羹尧的委托上门向郑夫人提起华兰,京城有不少夫人透露出想结亲的意思,但都是武将家。郑家长子次子都非常出色,加上从前父亲的老友同僚有意爱护提拔,哥俩年纪轻轻在官场上步步高升,如果再和武将家结亲就有些抬过显眼,怕惹得有心人嫉妒生事。正在犹豫间,已故的王老太师的儿子儿媳为外甥女的婚事上门了,这是满门簪缨的文官世家。

郑家主君早逝算不得豪门,盛家也算不上;郑家祖辈风光荣耀在京城人脉广,华兰的外祖父配享太庙,祖父中过探花,祖母出身侯门;如今的郑家依旧是武将,华兰父亲是文官。郑夫人一合计,各方面来说华兰是很合适的,便对江氏说想看一看姑娘的模样品性。

世兰收到哥哥的信,两口子加上老太太,立即装点出发,带着华兰前往京城,盛纮也想着去京城走走关系,他近来正在上下打点,这小小的扬州通判已经当了好多年了,得再进一步才行。盛老太太和郑老太太是从小一起养在宫里的,是从小的交情,各自出嫁后很少见面,这次听说好姐妹病危,盛老太太要去看看她,没准就是最后一面。

盛家主君主母老太太都走了,家中卫小娘即将临产不能主事,家中上下就这么落到了林小娘手里。

在林栖阁,林小娘看着手里得一串钥匙和对牌:盛家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想起卫氏圆滚滚的肚子,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脑海里出现。

凭你一个买来的货色也想儿女双全,凭你也想生个儿子来跟我儿子争家产,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夜晚的烛光下,林小娘脸上的烛火阴影像鬼魅一般晃着。

暮苍斋里,曹琴默正在指挥小萤小蝶准备好即将要出生的孩子的用品,明兰在旁边陪着不肯去睡觉,最后和小桃一起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小蝶把她们一个个抱去小床上睡。

三个人整理好婴儿用度,小蝶忧虑道:“小娘,现在家里林小娘当家,她会不会做什么手脚?”

曹琴默也有些担忧,平时是不怕她的,就林氏那点技俩,动动手指头就能玩死她。怕就怕在自己生产时趁你病要你命,现在真正当家做主的三位一起走了,连大小姐都走了,家里除了两个小娘就是一堆小豆丁,曹琴默确实颇为担忧。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提防的好办法,她叹口气想着:怎么突然三个一起走了呢?真让人措手不及,要是早知道也能早防备,现在做什么谋划都来不及了。她吩咐小蝶,如果有个什么,就去白家求助。以她素日陪在世兰身边跟白家娘子的接触来看,白娘子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当盛纮带着妻子母亲女儿抵达京城时,扬州的曹琴默开始发动生产了。

小蝶急着跑去将接进盛家住在暮苍斋厢房的产婆接过来,却发现人去屋空,问门口的小丫头人去哪儿了,她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小蝶急得不行,家中上下翻了个遍都没发现产婆的身影。她只能回到暮苍斋找小萤想办法,小萤抱着明兰守在曹琴默身边,她已经被阵痛折磨得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明兰间母亲这样吓得直哭,小萤让小桃和丹橘陪她出去玩,自己在屋子里守着。

“小娘再忍忍,产婆马上就来。”小萤拧了一个热毛巾为她擦拭。

还没擦完就看见小蝶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向她招手,小萤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小蝶怕被曹琴默听见,拉着她来到院子里:“我到处都找过了,产婆不见,哪哪都没有。”

小萤大急:“那怎么办?小娘都这样了,没有产婆怎么行呢?”

院子里,明兰没有心思跟小桃丹橘一起玩,站在一旁听小蝶小萤说话:“先前小娘曾经说过,如果有个什么万一就去白家找白娘子求助,小娘是大娘子的人,她不会眼看着不管的。”

“那我继续守着小娘,你去白家?”

“行,你在家也要注意着六姑娘,别吓着她。”

谁知小蝶刚跑到盛家大门口就遇到了林小娘,林小娘脸若寒冰:“一个做丫鬟的,竟然不敬主人允许私自出门,太没有规矩了,给我把她绑了。”

小蝶一个小姑娘根本反抗不了一群人,很快被五花大绑关进厨房,她哭喊着:“你们这帮没人性的东西!小娘要是有个万一那可是两条命,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小萤在暮苍斋等了许久也没见小蝶回来,曹琴默下身开始出血,小萤一见血吓得发晕,跑出去求助,可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不认识她一般避得远远的。小萤一个帮手也叫不到,又找不到小蝶,满院子一边乱跑一边哭,突然想起小娘曾经吩咐过可以找白家帮忙,小萤刚到大门口,不出所料也被绑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明兰和几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听着产妇的痛苦呻吟,一个个六神无主。

明兰跑到屋里,趴在床边哭道:“阿娘,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小弟弟不听话?”

曹琴默大汗淋漓,感觉下身的血越出越多,她深知危险,但眼下只能指望女儿,她抓住明兰气息奄奄的说道:“明儿乖,不怕,阿娘没事儿,但阿娘需要明儿帮个忙。”明兰连连点头,曹琴默吃力的说道:“去白家,找白婶婶,上次大娘子带你和你五姐姐一起去过,还记得路吗?”

“记得记得,我知道怎么走。”小小的女童额头满是汗珠,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母亲在生死关头,再害怕也要照母亲说的做。她跑到门口,大门根本打不开,看来林小娘为了防止有人出去求援索性关了大门,谁都出不去。明兰想起长枫跟她说过家中花园有一个狗洞可以钻到外面去,她一路避开人来到花园,从狗洞里钻了出去,一路向白家方向跑去。

正是下午时分,白氏正在书房看账,顾廷烨和长柏在武术师傅的指导下练习拳脚功夫,学问上长柏更优,武艺上顾廷烨更强。

白氏的丫鬟跑进来:“娘子,盛家六小姐哭着上咱们家来了,不知道怎么了。”

“哭着来了?”白氏合上账本,赶忙出去,一到院门口,就看到常嬷嬷领着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明兰进来,明兰一见白氏就扑过来:“白婶婶,救命啊!”

白氏急急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她一贯喜欢明兰,每次去家里都给明兰带这带那,常常说“给我当女儿吧”之类的话,明兰跟白氏很亲近。

明兰惊慌下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大堆,白氏从女童颠三倒四的话里大致听明白了,卫小娘生产在即,家中却没有人帮忙,卫小娘只能让女儿冒险来白家求助。

“我出来的时候我娘都快说不出话了,还流了好多血。”明兰越哭越厉害,本就长得漂亮,哭得梨花带雨更惹人心疼。常嬷嬷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不哭不哭,没事儿,有我们呢,不怕啊!”对白氏说道:“这家人怎么回事儿?家里孕妇随时生产,都不备好产婆的吗?”

“有,她本来住在旁边,突然就不见了。”明兰哭道。

白氏当机立断:“不能耽误时间了,咱们快去盛家,常嬷嬷让人去找琵琶巷刘婆婆,她接生是一把好手,如果不在就找乐婆婆,总之一定要找个产婆来盛家。”拉着明兰往外走,对准备去套马车的丫鬟吩咐道:“别套马车了,来不及了,牵一匹马去门口等着。”

刚出院门就遇到下了学的长柏和顾廷烨,明兰扑向长柏:“二哥哥,你想办法舅舅我娘吧!”

长柏一脸惊奇:“你娘怎么了?”

“没时间细说,烨儿!”白氏朝儿子喊道:“你去马棚再牵一匹马给柏哥儿。”对长柏说道:“你家好像出事儿了,快点回去。”她说到底是外人,得有盛家人在身边才行。

白氏抱着明兰骑马狂奔来到盛家,却大门紧闭,敲了半天也没有响应。顾廷烨和长柏各骑一匹马很快赶到,长柏下马上前大声敲门:“开门,快开门!”

门房一听是长柏,不敢不开门。门一开,长柏怒喝道:“谁许你把白婶婶关在外面不让进的?”

门房立即跪下哆哆嗦嗦:“是......是林小娘说的,叫我们把门从里面锁上,谁来也不许开,谁不许放人出去。”

“等会儿再跟你算账!”长柏带着进门,正巧,常嬷嬷带着一个产婆和一个大夫坐马车也赶到了。

一行人径直来到暮苍斋,一到门口就看见林小娘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卫小娘的屋子,白氏一看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上前抬手抽了林小娘两个耳光:“毒妇!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林小娘挨了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常嬷嬷带着产婆和大夫进去了,待她反应过来想还手打回去,顾廷烨一个大跨步挡在母亲面前,气势汹汹的瞪着林小娘,一副你敢还手试试的架势。加上还有长柏牵着明兰站在一旁一起瞪着她,林小娘不敢放肆,只能假模假式的冲着屋里喊:“有劳大夫了,务必要保住产妇性命。”

长柏问道:“卫小娘身边的两个丫鬟呢?”

林小娘心虚道:“我也不清楚。”

“是被你扣下的吧!”白氏问道:“你是想趁着卫小娘生产,支走她身边所有人让她孤立无援一尸两命是吗?”

“白家姐姐这是哪里话?我哪能这么狠心?”林小娘又摆出对付盛纮的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这与我无关啊!我哪知道她身边怎么突然没人了?”

“那你拦在这里不让别人进去是什么意思?”长柏问道:“父亲母亲去京城后让你主管家事,你就趁机想除掉卫姨娘,叫走产婆的是你吧,不让别人进去帮忙的是你吧!小蝶小萤也被你藏起来了是吧!”

林小娘大急:“哎哟,冤枉啊!二哥儿真是冤死我了,我哪能这么恶毒啊!”

长柏懒得看她这副模样,对周宁海说道:“去带人把小蝶小萤找出来,到时候问问她们,这么紧要关头怎么不见了?”

周宁海最擅长干这种事儿,上辈子做翊坤宫首领没少带着人查抄娘娘们的寝宫,这下轻车熟路。关人的地方通常不就是柴房,厨房,杂物间之类的地方。周宁海很快找到小蝶小萤带来暮苍斋。

两人一进来就像乌眼鸡似的瞪着林小娘,对长柏说道:“二哥儿,就是林小娘,是她关押的我们,是她要害卫小娘。”

“汗牛!”长柏吩咐周宁海:“请林氏回林栖阁,让人好好看着,等父亲回来处置。”他作为儿子不能处置父亲的妾室,但林氏这般行经实在是恶毒至极,实在是不能放任她。

“二哥儿!我是你庶母!你敢对庶母不敬?”林小娘慌了,这么多证人,盛纮回来饶不了她。

“林小娘,走吧!你也知道你就是个庶母,妾室敢在子嗣上下狠手,我倒要看看盛老爷回来还容不容得下你!”白氏抱着明兰说道。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害我呀!”林小娘哭天抹泪。

顾廷烨讥笑道:“联合起来害你?你贵姓啊?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小蝶小萤一听立即跑进去帮忙,小萤刚进去就跑出来笑道:“小娘生了个哥儿。”

常嬷嬷笑着对明兰说道:“这家就只有你没有同母的亲兄弟,这下你也有了。”

林小娘气得在一旁折断了养了很久的长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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