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至黎幾边界，便早有人在此等候。
“末将康雄源，特在比恭候监军大人。”
陆抒珩稍一点头，就道：“还请带路。”
到了军营点，陆抒珩先与那将军汇报情况，圣旨前两日也下达将军等一众将领之手，也不用过多冗杂进行交代，简单交接过后，便有小将带他去军营先歇息。
众将军中有人是见过他的，见他伤病未愈便带兵来前线，很是感慨。
陆抒珩也没闲，听着手下汇报，今黎幾已被攻破五城，分别是档郡城，衡城，万城，云山城，以及各城。黎幾十二城，已被攻下快一半，这可不是好兆头。黎幾一破，下个便是大凌经济重地，以行商为主的朗行。
朗行一旦被破，便是直扼大凌命脉。
营帐一被拉开，便看和兢迈着大步走来。
“和叔。”陆抒珩道。
和兢嗯了声，坐在床榻旁，声音沉重：“你伤还未好，逞什么能，来这里。”
“不来也不行啊和叔。”陆抒珩无奈解释：“京里太多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恐牵扯陆家太多。”
“屁话。”和兢是个坦率之人，一点也不留情面指了出来：“你爹给我传信，说你要推举改革，这才被小人推到这，眼下看着你虽风光，但聪慧若你，不会没看清眼下局势。”
“我自然知晓。”
“知晓还过来？我们能守一日，你们便有一日的喘息。”
陆抒珩摇摇头：“京里太乱了。只有改革这一条路可走。”
和兢见他如此执拗，便叹口气，粗犷的声音从嗓子眼里传了出来：“你先好好歇息，明日再正式参战。”
“是。”陆抒珩颔首，把人目送出去。
陆抒珩叫来关灼，吩咐他些事，便让人都出去，不必打扰。
清晨，陆抒珩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丘上，那里青草翠漫，是当地的牧羊人反季种的。为了让羊吃到更好的青草，那些牧羊人便不辞劳苦在这块山丘上种上青草。这年头，青草也能被特地种下。
几声羊叫，打断陆抒珩放空的思绪，牧羊人见山顶上有人，便赶着羊群，尽量避免他。并特意提醒道：“喂~离远点~羊羊！”
由着牧羊人是本地的，带着一口口音，陆抒珩听了半晌才听出来，他这是在赶羊不要靠近人。
陆抒珩突然觉着这牧羊人的淳朴，他的声音太有穿彻性，呼喊声就好像在大草原上跑马的旷达。
他抬脚走了几步，然后弯腰，在地上揪了把草，学着牧羊人喂着羊。与身旁的牧羊人交谈起来。
那牧羊人打量着陆抒珩，见他浑身穿着华贵，又看这长像出挑，一看便不是本地人，便热情道：“小兄弟，哪里来的啊？”
陆抒珩学不来这口音，便还用着京里的口音：“瑞临。”
“哦。”牧羊人恍然大悟：“瑞临州，好地方啊。里面住着皇帝嘞。听说那里的人成天大鱼大肉，是不是真嘞？”
陆抒珩听着有点想笑：“老伯，没那么夸张。”
“咦？没的嘛？羊！去一边去，你吃饱了该让下一个羊羊吃了嘛，真是嘞光独吞，怎么行的嘞。”牧羊人又把话题转移过来：“反正俺这边都这样传的嘞，要是谁能在瑞临，有个小房子嘞，谁肯定光宗耀祖哈哈哈。”
陆抒珩也学这牧羊人口音，问：“为什么嘞？”
“为什么？啊嘞，小伙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咱这穷，谁都想过太平日子不是嘞？你看见没，大聿正攻城嘞。”
陆抒珩有些不解牧羊人的神色淡然，问道：“攻城，你们害怕吗？”
牧羊人听到这话，摇摇头：“这城，给谁都一样。不是俺要说这话，俺城里百姓都说。反正，大凌不管俺们，让俺们饿肚子。可是大聿不一样的嘞，他们说了，只要无条件投降，就能把俺们当成他们的子民。至少，俺们不会饿肚子。”
陆抒珩若有所思。
又蹲地上，拔了点草，起身喂给羊。
牧羊人看到了，忙道：“小伙子，不是这样拔的嘞，看到没，掐着离土跟一指甲盖距离，一掐，都上来嘞。”
陆抒珩点点头，但又顿觉费劲：“为什么不让羊直接吃？”
“你看看，一看就没喂过。”牧羊人大笑：“羊羊直接吃，吃了劲大，把草根都拔了，草都被吃完了，俺们还得重种。这样喂给它们，劲儿是费了点，但草还能长出来，让羊羊吃。”
陆抒珩受教了。
羊吃饱了，牧羊人便跟他告别了。
“小兄弟，这个时候从京里来这，一定是个小大人，俺们百姓也没其他意思嘞，都是希望和和平平嘞，俺们都有饭吃就好嘞。”
“知晓了，大伯。”陆抒珩道，帮着牧羊人把羊群赶下山。
一回军营，几位将领便策划着攻打路线，营外是士兵在日常操练。
陆抒珩对着众将军细说改革之法，众人听后，皆为沉默。
“此策虽好，不过军队不敢贸然变动，我们担不起此风险。”将军庄忠良道。
“要的就是贸然变动，才能把对方打地措手不及。”陆抒珩道。
“不可。”将领红虎道，“我们应变能力不若大聿，此策实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以。”参将和兢认同：“我们已然连败，试试那又何妨？”
“战场是真刀实枪，哪有那么多试试的道理，拼的是真刀实枪，人血人肉。”将领钟延反驳。
场面一度僵持。
这时，营外突然出现一阵大动静，是副将楚卫国带兵回来了。
一进军营就是一顿臭骂：“狗日的！老子真服了！奶奶的老子真想把霍家祖坟给刨出来，把霍弃罹那厮给埋了！竖子！”
陆抒珩猛地听见这名，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想，眉毛不由挑了下。
旁边的将领以为陆抒珩被这阵势吓到了，好心提醒道：“没事没事，你初来乍到，这一看就是打了败仗。”
“什么？老子什么时候打过败仗？老子出手必胜！老子只是看这霍家小子年幼，不想欺辱他！”
这话显然被门口那人听见了，没办法，武家的人嗓门都大，吼惯了底下的小兵了。陆抒珩轻声细语的也算个例外。
“没事没事。他这是给自己找台阶。”将领韦日盈又解释道。
“什么没事？啊？韦日狗！给老子解释清楚！你来当好人了是吧？”楚卫国怒喘几口气，提着刀这么拔步就过来了。
韦日盈不让他，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腿却比脑子先溜一步，边躲边道：“姓楚的！你爱幼怎么不让那霍家小子尊老？技术菜到家，借口不少找。”
楚卫国抡着手里的枪就过来了：“老子才三十！还不老！倒是你，回家颐养天年吧！”
韦日盈转身，提起后面的剑对了过来：“比试比试？老楚？”
“妈的不许喊老子老楚！”
“哈哈哈。”韦日盈笑出了声：“叫你什么？中楚？该不会是小楚吧哈哈哈哈，还是楚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卫国眼睛怒瞪对面的人，气不打一出来。
“够了！”庄忠良怒拍桌案：“我们在议事！像个什么话？！监军还在这，把我们平日里的严肃劲儿拿出来，要比武，滚出去上擂台比！”
两人听后，这才收敛，各退一步，把手里的枪剑放一边，各归原位。
“说到改队之革，本将还是认为，不应贸然行动。”庄忠良道。
“末将倒认为，可采取此策，反正我们又没赢过。”韦日盈道。
“你小子！什么叫没赢过？！”楚卫国刚灭的气好不容易燃了起来。
“不知各位可还记得，陆监军曾在黎幾带兵打过仗，那一仗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制敌，再采此策，也未尝不可。”
“改队乃大规模之事，在下知你们有所顾虑，若是整个军都改，想必对方会有所察。不若只改一部分，编整队形。”陆抒珩道。
将军庄忠良沉思了片刻，觉得此计可行，便道：“此计可行。谁还有不同想法，提出来。”
“将军，末将有疑，这一小部分，应是多少人？又该有谁领兵打仗？”和兢问。
庄忠良看向陆抒珩。
“在下以为，这一小部分，只需三千人即可。”陆抒珩道。
庄忠良点头：“那本将便将这三千士兵交由陆监军，希望陆监军，能不负众望，给你本将自己在座的将领一个交代。”
“是。”陆抒珩行军礼。
令策一出，随即便有不服之人。
这陆抒珩一监军，又是个文官，状元郎又如何？空有一身皮囊，战场上，可别被吓地吱哇乱叫。
一听得有三千士兵入他麾下，一众听地直摇头，谁都不愿去。
刚开始还有百来人申请过去，后来时间长了，越想越没底气，加入的人便也只有一千来个。
陆抒珩有些困倦，眼角都能泛出泪花，却还是手不离开花名册，查看今日加入这支军队的信息。楚小五做了几块精美的糕点，这里不比京城，什么都没有，于是乎，楚小五对糕点更费了心思。
这糕点色香味俱全，很对陆抒珩胃口，陆抒珩食欲大增，晚间又多喝了碗米粥。
楚小五的嘴太能说，也会看脸色办事。诸如现在，陆抒珩心情舒畅，楚小五便嘚吧嘚吧嘚说了半天，什么今天去挖菜怎么怎么了，什么今天见到只肥鸡抓了半天没抓到，什么今天的糕点怎么怎么做等等等鸡毛蒜皮小事。
陆抒珩好歹还有心情听进去点，后面越听越困，合上花名册对他利落道：“出去。”
他要睡觉。
楚小五目的达成，乐呵呵地出去了。
营帐内烛火熄灭，无尽黑暗席卷而来，陆抒珩侧着身，左胳膊肘一弯，被枕在了脑袋下。
不知怎的，今天一听副将提起霍弃罹，就顿觉好笑。
见那人。
想见那人。
可如今不是该见他的时候。
若真的要决出胜负，两人当真是冷血无情。陆抒珩竟有些期待，这一仗，是否能打赢。
十二月第一天[撒花][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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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争讨·贸然谨慎两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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