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顿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走进两栋楼之间的过道，向着小巷深处走去。
他在一栋房子的后方停下，抬脚踏上房子边的室外楼梯。
二楼的窗户亮着暖色调的光，阳台上站着几个抽烟的人。
他今晚来这里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找人帮他调查那个叫做“剪刀”的家伙。
推开那扇棕色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L字型的棕色吧台，几张桌椅整齐地摆放在店内，零星坐着几个客人。
吧台后的留声机转动着胶片，播放着兰斯顿从没听过的小提琴曲。
在这家店里，最为显眼的莫过于吧台前站着的那名年轻“女性”。
那人面容精致，带了些许神秘的东方韵味，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她披着白色的披肩，一身黑色的旗袍上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一片花团锦簇。
与外面的寒冷不同，屋内温暖得像是入了春，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这儿是市中心，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在这贩酒还平安无事，说明老板必定不是普通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面前这位名叫陈盏茗，大家都称她为陈小姐，真实身份不详，以情报能力出众而得名，据说只要她答应的事情就百分百能做到，甚至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在芝加哥，陈小姐比上帝更全知。”
“晚上好，陈小姐。”兰斯顿挂好外套走到她面前，“一杯曼哈顿，坐下陪我喝点？”
兰斯顿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每当他遇到一些查不出来的事儿就会来寻求她的帮助。
“当然可以，凯斯利先生。”陈盏茗知道他的意图，用眼神示意服务生去调酒。
高跟鞋在木质的地板上敲击出声响，陈盏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次想调查谁？”
“一个外号叫‘剪刀’的家伙，和一个叫格罗佛·布朗的家伙有联系——或许你知道他，就是那个狗仔记者伯文的编辑，我想知道剪刀的身份信息，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他和这两个人的关系。”兰斯顿随手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他们三个人的名字，“如何？”
陈盏茗接过纸打量一番，她单手托腮，对着兰斯顿优雅地微笑，比了个手势。
兰斯顿立即从口袋里拿出钞票，压在纸条下推到她面前。
她接过钞票，将那张纸折起来一起放进了手袋中：“合作愉快，凯斯利先生，周日晚上来找我。”
店里的留声机声音渐渐弱下来，此时服务生恰到好处地出现，端着托盘为兰斯顿送上酒杯。他难得看上去像个绅士，拿出了为数不多的礼节品尝起那杯酒。
他承认自己的行为很不像一个警察——昨天晚上才扫荡了别人的私酒馆，今晚就跑出来偷喝。
不过兰斯顿一向不太喜欢把纪律和行为作风放在眼里，否则柯林斯也不会总是训斥他了。
谈完了正事儿，接下来的饮酒时间兰斯顿决定好好享受，他看见陈盏茗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立刻切换到了散漫模式。
“陈小姐，这周末能不能赏脸跟我去约个会？”兰斯顿晃了晃酒杯。“自从见过你之后，我就没有再对任何姑娘感兴趣了。”
陈盏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桃花眼里满是揶揄的意味：“你会在脱下我裙子时后悔的。”
兰斯顿不置可否：“我从来不介意美人身上有伤疤。”
“我身上长的不只是伤疤。”
“那是什么？”兰斯顿问，“你有纹身？”
陈盏茗弯起手指，轻轻敲了他的额头：“无可奉告。”
老实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约陈盏茗出去约会，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个神秘的女人拒绝，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挫败感——他知道自己刚才在油嘴滑舌地扯谎，陈盏茗也知道。
从店里离开后，兰斯顿站在楼下抽了根烟才开车回家。
到家门口时他拿出手表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钟，佩姬应该还没睡。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香水喷在领口，以掩盖自己身上的烟酒味，否则佩姬闻到了肯定要谴责他。
兰斯顿推开家门，果不其然，佩姬正坐在书桌前。她听见开门声时有些慌乱地盖起本子藏在身后，在看见兰斯顿后又装作平静地把它放回了桌面。
兰斯顿认得那个封面，那是佩姬的日记本。他用玩笑的语气问：“写了什么我不能看的内容，你偷偷去梦游仙境了？”
“才不是。”佩姬瞪了他一眼，将笔记本塞进抽屉里，“只是不想让你看！”
“好，好，我不看。”兰斯顿本来也对窥探他人**这种事情没兴趣，他从口袋里掏出阿谢尔今天用来砸他的橘子，削了皮用手帕垫住就开始咬。
他扭着身子想往沙发上躺，突然看见佩姬手上拿着个玩偶小熊，于是他眯着眼睛凑近：“什么时候买的？”
佩姬支支吾吾地回答：“今天...朋友送我的。”
作为一个审讯过不知多少犯人的警探，兰斯顿一下就察觉出她的心虚，只不过他仍是以开玩笑的语气打听着：“苏珊送的？”
“...对，苏珊送给我的。”
他看见佩姬的手下意识攥紧，看来佩姬大概率说了谎。兰斯顿并不是个计较的人，这些小事他也不至于刨根问底，除非事情关乎佩姬的安全。
兰斯顿对佩姬的保护欲异乎寻常，从小就是如此。是由于佩姬小时候被同校男生欺负过，所以他直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去接佩姬放学，顺便看看哪个臭小子敢动佩姬。
他发誓如果有人敢这么做，他一定会把那人的结石都打出来串成项链。
兰斯顿盯着那只小熊略看了看，最后只说了一句：“好丑。”
不知为什么，今天他的嘴贱居然没有换来佩姬的反驳，自讨了无趣的兰斯顿叼着橘子，像个老头一样瘫在沙发上看杂志。
他翻阅着上面无聊的八卦，将就着啃完了整个橘子。
就在此时，书桌上的电话响起，佩姬顺手拿起听筒和话筒，问道：“你好？”
“谁啊。”兰斯顿擦擦手，“别告诉我是警局的电话。”
佩姬听了几秒后眨眨眼睛：“是一个叫黛西的女孩儿。”
听见这个名字的兰斯顿楞了一会儿——他似乎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谁了，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晚上好，黛西？”他试探性地问。
对方的语气明显有些兴奋，她说：“嗨，兰斯顿，是我，不知道你这周五晚上有没有空。”
兰斯顿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虽然他似乎真的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顺着话茬编下去，“或许，如果我需要不加班的话。”
电话那头的女孩有些失落：“上次跟你见面还是上个月9日...我们一起去剧院听了《茶花女》，我真想再见你一回。”
这条“重要线索”终于让兰斯顿想起了她的身份，一个和自己约过会的女孩儿。于是兰斯顿立刻答应了她的见面约定。
十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的佩姬出现在客厅，她看见兰斯顿满面春风地倒在沙发上，这让她感到十分诡异。
她问：“什么情况，电话里有什么好消息吗？”
“当然，当然。”兰斯顿得意地向她宣布，“黛西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星期五我会和她去约会，如果不用加班的话。”
佩姬对他投去了不信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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