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梵音在家休养这几天，实在无聊，翻翻看手机，龙姗姗已经两天没联系她了。她不上班，也不想让龙姗姗上班，于是贱兮兮地给龙姗姗发骚扰信息。
“我觉得腿有点痛。”
过了很长时间，龙姗姗回复：“躺太久了，起来活动下。”
“会不会是生长痛，我最近偶尔会做梦梦到自己在飞，人家不都说这是骨骼在生长嘛。”
“实在很闲就滚回来上班。”然后那边就再也不回消息了。
小区是个老旧小区，隔音一般，暖黄色的夕阳洒进钟梵音的小卧室，顺便也带进来几串小区住户的欢笑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父亲出门维持可怜的生意，母亲找了一份兼职，两人都没有回家，其实钟梵音知道，他们一人会在外面喝点酒，一人会去打几个小时麻将，夜幕低垂时，两人再回家。钟梵音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大家还会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大概和小区里其他家庭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吧。
她的意识放空了几秒，还是没忍住给龙姗姗发消息：“你今天有空吗？可以带我出去吗？”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钟梵音烦躁地把手机摔在床上，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睛时，屋里已经黑了，爸妈还没回家，她捞过手机看了一眼。龙姗姗说：“我去接你。”
无聊一扫而空，她挑选了漂亮的衣服，简单化了一个妆，刚要控诉龙姗姗爽约，怎么还没来，对方的电话就及时打进来，说到了小区门口，可以出门了。时间就是这么巧，在钟梵音的热情开始消退前，龙姗姗也刚好到达，钟梵音像第一次被心仪男生约出去的女高中生一样，紧张又期待地出门。
可能是因为两个女生亲密举动不容易被人误会，龙姗姗并不介意和钟梵音一起到人群密集的地方玩。钟梵音家以前是暴发户，依然保持着“平民审美”，所以也格外喜欢到夜市这种地方凑热闹。
夜市是新开的，人很多，摩肩擦踵。钟梵音兴奋地东看西看，这种夜市全国同质化都很严重，很多摊位卖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她对不感兴趣的摊位就只看一眼，然后匆匆离开，龙姗姗在她身后，两人经常被人流冲散，钟梵音干脆牵过她的手，确保两人是一起走的。
龙姗姗的手被牵住那一刻，仿佛浑身过电，不过她并没有甩开，而是反手牵住钟梵音的，控制速度慢悠悠逛。钟梵音发挥撒娇**，让龙姗姗买了很多小吃，边吃边买，边买边吃。
“有榴莲饼哎，看起来好好吃。”
“你喜欢吃榴莲吗？”“你喜欢吃榴莲？”两人同时问出这句话，钟梵音笑了：“我还好，没有特别喜欢，可以吃。虽然榴莲闻上去臭臭的，但吃起来就还好，碰上好吃的就很好吃。你吃过吗？”
“吃过一次。”龙姗姗停顿一秒，“吐了。”
钟梵音捧腹大笑，然后盛情邀请：“那你今天尝尝榴莲饼，味道应该没有那么重。”
龙姗姗委婉提醒：“我们已经买了这么多了，再买你还能吃完？”
“好不容易来一次，多买点嘛～”
龙姗姗无奈付钱：“哪有好不容易，想来随时来。”
钟梵音笑了，然后恶趣味向龙姗姗嘴里塞了一小块榴莲饼的边角料，龙姗姗猝不及防，简单嚼了几下囫囵咽下。钟梵音期待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你想吐吗？”
“艹”龙姗姗没忍住蹦出一句脏话，“我想吐你脸上。”然后按住钟梵音的肩膀不许她躲，钟梵音嬉笑着躲开：“好不好吃？”
“还行吧，味道没直接吃榴莲那么刺激。”
钟梵音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果然，用的是冷冻榴莲酱。”
龙姗姗冷笑一声：“你拿我试毒呢？”
钟梵音嬉笑着拉住龙姗姗的胳膊，左摇右晃撒娇：“我看它蛮好吃的嘛，就想把好东西也分享给你。”
夜市有家卖书的摊位，在书籍背面官方定价的上面，老板又重新贴了一张条形码，新的定价很低，堪比盗版书。钟梵音胡乱翻看了几本，原来都是二手书。她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想喊龙姗姗离开，却发现对方饶有兴致地翻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钟梵音在她身边晃了几圈都没能吸引她的目光，只好开口说：“我们走吧，没什么意思。”
龙姗姗头也不抬：“我觉得很有意思。”
钟梵音不高兴了，她看看龙姗姗拿着的书的封面，读出来：“《乔达摩·悉达多》，讲什么的？冒险小说吗？”
龙姗姗被她逗笑了：“你不知道谁是乔达摩·悉达多？”
“谁呀？我不认识，我应该认识吗？”
“他就是释伽牟尼，佛教创始人。”
钟梵音恍然大悟，这下知道了。“那么这是释伽牟尼的传记吗？我爸爸信佛，但我从没见他看过这本书。”
“这是德国哲学家和作家赫尔曼·黑塞写的，以悉达多的经历探讨他对于人生意义的看法。我觉得，其实里面的佛教思想只是显像，还有一些思想与我国的道家思想很相像，也有受当时世界流行思想和风尚、作者自身经历影响的消极悲观心态。”
说完后，龙姗姗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她看向钟梵音，而对方呆呆看着她，最终说出一句：“牛。”还竖起了大拇指。
龙姗姗叹口气：“也对，你没有看过这本书，也没有办法作出评价。”
钟梵音不理解：“你已经看过了？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拿起来再看一遍？”
龙姗姗：“……好的作品就是这样，每次都让人有阅读的冲动。你有这样的书推荐吗？”
“可是情节都记住了嘛，没有新鲜感了，我可没耐心看第二遍。”钟梵音小声嘟囔，她可能觉得这样是在泼龙姗姗冷水，于是说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本书。”
龙姗姗哭笑不得，赶紧转移话题：“你刚刚说你父亲信佛？”
“对啊。每天雷打不动6点做早课，抄一篇经文，短的那种。”
龙姗姗点头：“那……他是那种很虔诚的……”说着她还指指自己的头皮，意思是钟父是否剃度了。
钟梵音觉得好笑：“怎么可能？！我爸又不是真的做了和尚，他都不吃素的。”
龙姗姗：……
走到夜市尽头，钟梵音突然很兴奋，指着不远处的建筑说：“快看，快看，那是我的小学。”
龙姗姗看一眼，“华文小学的老校，你原来在这里上学？那应该是很早的一批了，后来的学生都搬去新校了。”
“我们进去看看。”钟梵音很认真，她已经向学校走过去，真的要去看看自己的母校。
担心钟梵音又作什么妖，龙姗姗警铃大作。“老校又被新校买回去了，要重建，现在被封起来了，进不去。你也不要想让我找教育局局长放我们进去，我不会干这种丢脸的事。”
钟梵音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你想的太麻烦了，我们自己就能进去，快来，我带你看看我逃课的地方。”
龙姗姗：……
她劝说无果，又担心黑灯瞎火，钟梵音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出什么意外，只好跟上去。
“你干嘛？！”
“嘘——”钟梵音兴致勃勃，从破损的铁栅栏处侧身挤进去，“快来快来。”
虽然看不清，但龙姗姗黑脸了。“今天闹够了啊，快出来，回家。”
钟梵音也不高兴了：“你回家吧，我自己去。”
“钟梵音！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气急败坏，也越来越远，钟梵音摸黑找到目的地，在一堆枯草丛里，用买果茶给的勺子挖起来，她记得是这里的，可惜，没找到，她小学时偷偷埋在教学楼外北侧大松树下的小盒子没了，里面是她的青春哎，她画的画，男生给她的情书，亮晶晶的小饰品，她原本想让龙姗姗也看看的，可惜。
她蹲在原地动也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手机手电筒的灯光。钟梵音这时才想起来龙姗姗的警告，这里面就算没有鬼，会不会有变态流浪汉？那股兴奋劲儿过去后，她腿脚发软，十分后悔，站起来准备偷偷溜出去。
“站住！”
钟梵音继续跑。
“跑什么，我让你站住！”
钟梵音停下来，原来不是变态。“你不是已经回家了？”
龙姗姗感觉要被钟梵音气死了。“回什么家，回家看你曝尸荒野的新闻？”
“算你还有点良心，咱们快出去吧。”
两人并排，悠闲地朝外走，听着松涛激荡、虫鸣阵阵，除了黑一点，还是很浪漫的。钟梵音拉着龙姗姗的胳膊，“柔弱”地靠在她身上，龙姗姗也没有再发火，把钟梵音安全送回家，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才放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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