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芜，你怎么直接睡在沙发上，醒醒……”
林婉婷的声音逐渐让桑芜的意识回笼。她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桑芜揉了一把眼睛，显然忘了自己睡前让家人过来的事儿。
林婉婷叹了一口气，“你自己之前叫我过来的，是不是苏和那个委托你搞定了？”
缓了足足三分钟，桑芜的意识才完全清醒，昨晚写稿子几乎熬了一个通宵，本来想白天睡会儿，又被叫去了学校，算算从回来到现在，她只草草睡了四个小时。
“你等一下。”桑芜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上了楼，林婉婷就干脆坐在沙发上等她。
她经常来桑芜家，很多时候都不仅是因为公事，比起工作明星和助理的关系，她们更像是朋友。没办法，桑芜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让人不自觉的想靠近，到了现在，她还是很庆幸当时自己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工作，遇到的是桑芜。
也挺奇怪的，像桑芜这样的人，让人感觉就是可以呼朋唤友，被众星拱月似的存在。但林婉婷很清楚，桑芜没有那种关系亲密到可以互串家门的朋友，这么多年来，也就一个她而已。
很快桑芜就下来，手里拿着用文件夹整理好的几张白纸。
“给，昨晚赶好的稿子，你找个时间交给苏和的经纪人吧”
林婉婷低头翻了翻手中的几张纸，“你直接电子版发我不就好了吗，还省的我跑着一趟呢。”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电子稿嘛。”桑芜伸了一个懒腰，“而且叫你过来又不是只因为这个。”
林清婉边把手稿装进背包里，一边问，“那你要干嘛？”
“明天不是周末嘛，我想待会周若琳放学请她吃个晚饭。你跟我们一起吧，之前你和陈南刚在一起那一会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正好今晚一起呗。”桑芜说着，一边直接上手梳理被睡乱的头发，“别告诉我你俩今晚有约啊，你都多久没陪我吃一顿饭了。”
提起男朋友，林婉婷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嘀咕道：“没有！陈南……他很忙的，我们也不是天天在一起啊。”
桑芜挑起唇角，双手抱胸好以整暇地看着她这幅样子，“是是，你俩没天天腻在一起，也没天天煲电话粥……”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上学那会儿，两人性格相反，社交圈子截然不同，就连班级也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一开始，桑芜想个去见俞未晚的理由都得绞尽脑汁。可是这会儿，她们只是随便出来吃个饭就遇到了俞未晚，一天之中已经两次了。
周五下午一直是学校路上的高峰期，校门口早就水泄不通了。桑芜把车停在离学校不远的路边，这里车流量少，然后给周若琳发了一条信息。
“桑芜，我刚和苏和经纪人说下周把稿子带给她，她说苏和想当面感谢你，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林婉婷把聊天记录调出来给桑芜看。
谁知桑芜只随意扫了一眼就摆了摆手，“算了吧，也不是多大事，跟她说好意心领了，让她好好唱就行。”
车窗外传来响动，周若琳打开车门坐上了后座，同样坐在后面的林婉婷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若琳啊，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不？”
“嗯，婉婷姐好。”周若琳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呢？”桑芜一边的开车一边问道。周若琳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你也好，你也好行了吧。”
“小周同学，你很暴躁啊。”桑芜没提早上的事，她直觉周若琳不想说，“偷偷感谢我吧，你姑姑我晚上请你吃大餐，那家餐厅可难预约了。”
暖黄色系的吊灯令人感到舒适，餐厅里挂着西欧风格的笔画，中间有一个巨大白色幕布拉起的圆圈，有人在里面弹着钢琴伴奏。
林婉婷给前台工作人员出示过信息之后就被带到她们的桌位。这里每个桌位之间都摆着巨大的屏风，绣有细致绚丽的云纹和精美华贵的金莲，隐秘感十足又极具美观。
三人才落座不久，就听到了隔壁一桌入座的声音。
“看来是咱们最早到啊俞老师。”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最后三个字引得桑芜喝水的动作一顿，她放下被子，不动声色地听着隔壁的回应。
“其他老师说会晚点来，我们先点吧。”俞未晚这么说着，却把菜单推到了童雪面前。
童雪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俞未晚靠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水，看着旁边认真点菜还问她有什么忌口的童雪。
童雪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宁城中学实习两年了，她的身上依旧带着稚嫩的学生气，和俞未晚刚见她时差不多。有时候她会觉得，也许童雪会和学校里的学生很有共同话题，事实上也如此，她好像天生适合学校一样。
学校里每个组的教师每个一段时间都会聚次饭，而今天也刚好童雪正式转正的日子，所以也算是她的入职宴。
“俞老师我和你说啊，我刚在门口好像看到桑芜了，你知道她吧，就之前很火的那个明星。”童雪刚点完菜就兴致冲冲地拉着俞未晚聊天。
俞未晚一下没反应过来，便没有答话，她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
幸好童雪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讲下去，“我之前还可喜欢她了，可惜人家现在不唱歌了。话说我当时就是因为太喜欢她，才把志愿填到宁城的，没想到真考到这儿来了。”
“咦？”童雪突然凑近，眼睛亮亮地看向俞未晚，“俞老师我记得你也是宁城一中的吧，那你们认不认识啊，她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吧！你和我讲讲她呗。”
俞未晚沉默了几秒，她和她当然不止于认识，但从什么角度描述她呢?同学?朋友？还是什么？
印象里桑芜的出现总是和一种朦胧的明媚挂钩。像是昏暗的环境中一盏明晃晃的路灯，或是清晨入目皆白的雪景里，萦绕着的若有似无的雾。
这是对她而言。
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拒绝回答，俞未晚轻轻地把杯子放回桌上，“她啊。”
“我和她不熟。”
幸亏女孩只是有点好奇，并没有缠着俞未晚多问，抒发了几句自己当时对偶像的喜爱后，又转向了了其他的话题。
面对少女的滔滔不绝俞未晚也不厌其烦，静静地听着，偶尔给出简单的回应。童雪一个人讲得也不觉乏味，反而把自己给讲开心了。
桑芜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心思却跑到了隔壁桌。
照理说她们讲得话桑芜是听不见的，但童雪说话不加掩饰，声音咋咋呼呼的，加上桑芜有心在听，起码关于她的那一部分，桑芜听得很清楚。
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怒火，却又马上被浇灭。
十年的时间，就算了再怎么炽热的感情也该凉了个七七八八，更何况自己和俞未晚的那点纠葛全靠她死缠烂打，她从来都没有立场去指责她什么。
喜欢俞未晚这件事就是在犯贱，尤其是当重新见到她时冒出的某种侥幸念头，桑芜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
“你没胃口吗桑芜，看你没吃多少。”林婉婷艰难地把嘴里塞得满满的东西咽下，“我觉得这家店还挺好吃的啊。”
“你有什么觉得不好吃的，你啥都爱吃。”桑芜看着林婉婷仓鼠进食一般的腮帮子，无奈地笑了笑。
“我刚刚好像听到我们老师的声音了。”周若琳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不经意地说道。
“去打个招呼不?小周同学。”林婉婷笑着调侃道。
“没事儿，吃你的吧。”桑芜拿了张纸帮周若琳擦了擦蹭到嘴角的酱汁。
“我自己会擦！”周若琳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躲开。
桑芜带着笑意敷衍道，“行行行。”
……
一群老师的聚会也没有花多长时间，约莫一个多小时，俞未晚看着身边已经醉醺醺的童雪和她面前的一堆啤酒瓶，微微叹了口气。
明明不会喝还硬要喝。
“俞老师啊，小雪就麻烦你带回家啦。”走来的男老师年纪稍大，看着慈眉善目。他喝得也有点多，走得摇摇晃晃，旁边还有两个小心翼翼搀扶着他的年轻老师。
俞未晚抬头冲他们示意一下，冲老者“您慢走。”
本来政治组的老师就没几个，让男生送童雪也不方便，只能让开了车今晚也没喝酒的俞未晚来送童雪回去。
话是这么说，但是……
桌上趴着的少女面色酡红，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只有叫她的时候才会应两声。
俞未晚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童雪，还能走得动吗？我们要回去了。”
或许是冷冷的嗓音换回了童雪几分理智，她艰难的起身，迷迷糊糊地在身旁摸索，嘴里还嘟嚷着什么。
“什么?”俞未晚听不清，只能凑近一点。
“我的……包”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找……找不到。”
回想起来童雪确实在中途的时候拿着包出去补了一次妆，估计是那个时候落洗手间了。
她叹了口气，抬手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童雪滚烫的脸颊，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我去帮你拿，你在这等着别乱跑。”
包包果然就放在离门口最近的镜台上，俞未晚拿起它就径直走出洗手间。
走廊上迎面而来的人影却让她脚步一顿。
桑芜本来已经走出酒店大门了，她再想找俞未晚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结果刚要掏出车钥匙的时候，她回头瞟了一眼，她就停在了原地。
俞未晚还是和白天一样的装扮，白色大衣在暖光的灯光下显得很柔和，就算桑芜知道她总喜欢表现得不近人情，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看着温婉又动人。
等着桑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车钥匙抛给林婉婷。
“我突然想起了一点事，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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