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身二人旁并无外人,陈燎收起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你带来那小子是何人?若是真要杀了你你怎么还能放过他。”
“身手不错,但有点没规矩,今日给他找点苦活干,天黑透再放人。”
陈燎听这语气就明白谢行瑾在捉弄人,“看着面生......也不是你手下的人,”灵光一闪脑门,“平王妃的?”见谢行瑾不答,陈燎知道自己猜对了。
远处将士正在演武场操练,看过去像一团团黑云竟相推走。
“此地不可久待,日后分散开免得起疑。”
“难得过来一趟,不练练吗?”陈燎有些时日没与谢行瑾切磋了,营里那些根本不够打。
两道人影在柔和的金辉下拉长,交织出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一人身着青衫,手持长剑,剑尖轻点地面,眼神锐利如鹰;另一人身劲袍,腰悬短刀,步伐沉稳。
“许久没活动了,略有生疏。”陈燎率先开口,声音清朗,透着一股子洒脱不羁。
谢行瑾微微一笑,指尖轻弹剑身,发出清脆的鸣响,回应道:“装。”言罢,二人身形同时一动,如同两道闪电,瞬间拉近了距离。
谢行瑾长剑挥出,剑光如龙,带着呼啸之声直奔陈燎。陈燎见势却不慌不忙,短刀于掌心旋转几圈,猛然间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精准地格挡住了长剑的攻势。剑与刀相交的瞬间,火花四溅,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周围空气都为之颤抖。
“王爷好身手!”陈燎赞道,随即身形暴起,短刀化作漫天刀影,密不透风地向谢行瑾笼罩而去。对面人面不改色,脚下步伐玄妙莫测,长剑舞动间,竟将每一道刀影一一化解,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两人越战越勇,招式之间既有攻有守,又暗含变化,每一次交锋都仿佛是在考验对方的极限。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惊人的气浪,使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之后,二人同时收招,相视一笑。
“爽!”陈燎哈哈大笑,“对了,上次进宫看见李奉嵩了,病怏怏的,看着没什么活头了。”
谢行瑾收剑入鞘,“他与襄阳王已然联手,怎可能拖着一副病体。”只能是做给李奉泊看的。
“你那遗诏到底有何机密,李奉泊死藏不给人看,李奉嵩和你又私下死命找。”陈燎是不懂他们这些弯弯绕,没心没肺的,管好兵就行。
“机密就是李奉泊心怀异心,潜龙殿弑父。”
陈燎闻言惊地眼珠子瞪得老大,压着声音告诫谢行瑾,“小声点,你这张嘴不是个省心的。那天的确从潜龙殿出来的只有李奉泊,即刻就宣了遗诏……”立刻拉着谢行瑾进了屋,确认门窗都关严了才长舒一口气。
“李奉泊这么干了,我为何不能说。”谢行瑾冷笑,不知李奉泊那位置烫不烫腚。
“因为你没证据……被人听去要掉头的,”陈燎也知其中有鬼,“你的事你自己办,我不管,这些兵我能凭身份兜着……若你需要尽管拿去。”
话题有些沉重,陈燎不愿再说,于是扯开话题,“你那簪子在这没带回去,我去拿给你。”说着从柜子的一个暗格里取出那个素木匣子递给谢行瑾,“天晚了,留下吃晚膳再回去?”
谢行瑾收过匣子,想起今晨跟贺彧说的,“不了,我回府。”
“好,我送送你。”二人前后脚出了门,陈燎又道:“你带来那小孩晚上我派人送回去,你悠着点别玩大了。”陈燎比他年长几岁又与他一同长大,知道谢行瑾不干正事时还有点孩子气,看着冷但心里鬼精鬼精的,“好歹是王妃的人——”
“有数。走了。”什么王妃的人,明明他谢行瑾才是王妃的人。
谢行瑾眼里贺彧那般性子倒可爱,小事随口就说了,嘴上向来藏不住东西。借这事正好给昌乐涨涨记性,反正不管怎么论,贺彧这边不占理。
炊烟高升,给这小山脚下添了几丝烟火气,只有在此刻谢行瑾才能放下心思细细看着那炊烟被风分成缕缕细丝。
“王妃,晚膳好了,现在呈上来吗?”兰秀今日倒是不曾偷偷打量贺彧,垂着头问他。
“先温着,等王爷回来了再呈上来。”贺彧目光一直盯着府门口,知道的他在等长生回来,不知道的以为王妃竟如此盼着王爷回来。
吩咐兰秀退下,贺彧在堂里来回踱步,眼看着天快黑了,长生没消息,昌乐还是不见人影。真就急死他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不是缺个陪嫁这么简单。
千盼万盼终于能见个人影,贺彧刚泛起暖意的心再看见那人影只是一个时又凉大半截,登时如坠冰窟。
他现在该如何面对谢行瑾?装作不知还是解释?估计他哪个都不信。
出神的功夫谢行瑾已经走到他面前,贺彧一抬头看见的便是他向来没情绪的一张冷脸。
这也看不出啊……面瘫一个。
“王爷回来了,要传晚膳吗?”不管怎样,他不提就装不知道,他一提我震惊。
“不用,先更衣。”
“好……”见谢行瑾不急,也没有要问他的打算,贺彧便坐着等谢行瑾。
见贺彧坐着眼神还往一个劲地往外瞅,谢行瑾又起了坏心思。
“跟本王来。”谢行瑾指节在案上轻叩了两下,把贺彧的思绪拉回来。
有话跟他说?或许有关昌乐?“……好”贺彧起身跟上,谢行瑾走得快,贺彧跟得也费力。
进了寝屋谢行瑾便退到屏风后脱衣裳,屋里无人说话,衣裳摩挲出的“沙沙”一下一下的敲着贺彧耳朵,没一时又静了,接着是有人拨弄水的动静。
一股热意直冲头顶,连带着贺彧脸一下子红了个透。这才知谢行瑾在沐浴,让他来自然也不是说昌乐的事那么简单。
透过屏风能看个大概的人影,背对着他,肩膀线条流畅且宽,大半个后脊被乌发挡着,往下被浴桶挡着看不真切。那时不时的撩水声倒像在贺彧心头撩拨似的,跳得又快又急。
贺彧转身眼不见心不乱,“王爷要妾身过来可是有话要说?”
撩水声停了片刻,谢行瑾道:“自然。今日去军营的路上……”抛出饵等贺彧上钩。
贺彧心下一震,总算等到他提,“可是遇见什么?”
“嗯,有个小贼跟踪我。”差不多了,谢行瑾出水披上里衣,踱步走出屏风外。
贺彧听水声停了觉得怪,便转头想瞅一眼,不料这一眼就与谢行瑾对上了,烫了似的连忙看别处。不说别的,就谢行瑾这胸膛敞着还往下滴着水,多看一眼就要犯罪的。
“那小贼定然是有人派来监视王爷的,绝不能放过……”
“尚未,抓起来了,正在审。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谢行瑾好整以暇地盯着贺彧,不放过他一丝神情。
贺彧闻言眸中又燃起一丝希冀。昌乐,能救!
“也好,若能知道那人是谁也能顺藤摸瓜地查下去……”贺彧顺势撑着柱子不让自己倒下去。
见自家王妃依旧滴水不漏,谢行瑾系好里衣招呼他过来。
“劳烦王妃……”说着便张开手臂示意贺彧给他穿衣裳。
贺彧只觉得叫他王妃比叫他夫人还要难堪,不好拒绝便硬着头皮拿过一旁的衣裳给他套。
昌乐的事他还得从谢行瑾嘴里套话,“那小贼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那人身量不高,看着年纪不算大,若是酷刑大抵是受不住的……”低头看在他身前系带子的贺彧,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最后一件外袍披上身,贺彧拿过一旁的腰封准备系上。
听谢行瑾如此说,那人定是昌乐无疑,贺彧手狠狠一颤,刚系好的结一下子散开,想了片刻才斟酌道:“王爷何必对一个少年人——”
突然下巴一紧,谢行瑾捏着下巴逼他抬头对上视线,本来薄红的脸瞬间煞白。在那双黑沉的眸子里贺彧看见了不耐和怒意,那是谢行瑾之前从来没在他面前表露过的。
很可怕,像刚从地下爬上来的阎罗......贺彧在他手中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
贺彧抓着谢行瑾手腕,力气大不过他攥得手指节泛白,谢行瑾自然也没落下贺彧眼里的不解和不知所措。
“王妃是在给他求情吗?”谢行瑾见自己抓得狠了便收了点劲,大拇指在贺彧脸侧有一下没一下蹭。
贺彧想着要不直接认了,大不了两人彻底翻脸,彻底不顾情面,“不,不是……只是……”谢行瑾那双眼太有侵略性,贺彧干脆闭眼不看,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无孔不入地钻进贺彧每一寸肌理。
“只是什么,王妃有什么话与我直说便可。”另一只空着的手揽过贺彧的腰,把贺彧死死困在怀里。
见二人靠得如此近,彼此的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贺彧知道掰不过他也不再挣扎,“王爷可否放开妾身,妾身会给王爷一个解释。”
“我不,”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佻,“就这么说……”说着又把贺彧往身前搂了几分,半分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
“其实那人是妾身身边的人,是——”
“哦,”声音拖的长,打断贺彧后话,“难怪本王觉得那人有点面熟。可是本王审他的时候他咬死了说是自己跟来的,没有主子的授意……若是你替他担了那本王可真是说不清了。”
“王爷,暗卫若是出卖主子即便能活着回来也是死路一条……”贺彧迎着谢行瑾的眼神看回去,若真是到了这步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既然这么听话本王也得让他长长记性。今日整整四个时辰,营那里东西不比牢里差,今日过完还有后日——”
听了这话贺彧只觉得这人当真凶残至极,要杀还不够甚至还严刑伺候。腰上的大掌还扣着,贺彧挣开下巴上的手卯足了劲推谢行瑾的胸膛,“王爷为何不信?令是我下的,人也是我派的,妾身既然认了就是认了!王爷要怎样妾身悉听尊便!”贺彧搡了几下子谢行瑾纹丝不动反倒把自己累得大喘气,“只求王爷留他一条命。”
硬推没用贺彧打算使点阴招,摸上谢行瑾腕子,他记得那处附近有个穴位能让人脱力一瞬,也不肖想很长时间,一眨眼时间够他钻出来了。
“那本王无论如何你都答应?”谢行瑾注意力没在贺彧身上,似是在想他要如何处置他。趁着这会儿功夫贺彧找准位置猛地一按,那手果真泄了力,只要一个旋身便能脱离那方寸之地。
贺彧刚要在心里敲锣打鼓庆祝呢,身子转过去一半就觉得稳了,不料腰上又是一紧,那只横在后腰的手现下横在他前腰,还连带着两只胳膊都被困在他身前,动一动都难。
锣还没敲鼓也没打就被人连着包袱一并扔到大门外,贺彧听声音像是碎了。垂头苦笑,有气无力,“答应。妾身又跑不了,王爷何必这样箍着妾身!”
谢行瑾见他彻底老实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本王倒觉得有意思的很。”跟猫似的。
“本王可以留他一条命,但往后若是再出现此等情况,我定不会客气。”
见谢行瑾终于松动,贺彧道:“此事乃妾身过错,往后定不再犯。”
好歹是保住了昌乐一条命,他吃点亏没什么,万一是好事呢?若是谢行瑾说以后再不准见他也是好事一桩。
贺彧后背还贴着谢行瑾胸膛,很明显的暖意透过衣裳传到他背上,还有那离得极近的呼吸,全然喷在他颈侧。“王爷可是想好了要妾身怎么做?”
“嗯,”其实谢行瑾在回府路上就想好了,故作神秘道:“那王妃今夜不能睡软榻。”
听了这话贺彧觉得十分有八分不对劲,一股诡异直窜上心头,除此之外还有震惊。这跟他想的不对啊,谢行瑾不应该把他关在废弃的小偏院里,永世不再相见,或者过几日找个平王妃几欲加害平王的由头直接灭了他的口,对他来说都大有裨益。
不对,贺彧推翻自己的论断。
谢行瑾若是真在意此事何必与他关起门说话,直接杀了就好了,反正此事他贺彧压根不占理,即便真杀了昌乐,贺彧也是吃闷亏……那就只能是……
“谢行瑾!你诈我!”从他怀里拼命挣开,趔趄了几步撞倒了案上的烛台和几卷竹简,噼里啪啦一顿响。
这一响惹得门外的人也开口了,是长生,“主子,昌乐回来了……”
贺彧狠狠瞪了谢行瑾一眼,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临走丢下一句恶狠狠的“多谢王爷。”
屋外昌乐躲在长生身后,低着头绞着手,不敢看贺彧。平日里风火的性子今夜没了苗。贺彧走近发现除了身上沾了点草屑,头发乱了点,脸脏了点,身上有点味,“你身上怎么回事?”
昌乐小声委屈,“马,马厩……”
好歹是喂马不是喂给马,“行了,领罚去吧……”
见昌乐跟着长生灰溜溜地走了,想着晚膳耽搁太多时辰,便直接在院里对屋里人喊,“出来吃饭!”
谢行瑾慢慢踱到门边,倚着门框笑吟吟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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