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谢行瑾睁眼看见头顶的大红床帐还有些恍惚,今日要去军中看看陈燎安排的事如何了,耽误不得。
耳边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昭示着这个屋里还有一个人,并且睡得很熟。谢行瑾撤开将推门的手转而向回到榻边,在一看到榻上之人的睡颜时好似烫着了般急忙转开视线。
婚服被脱下后又被胡乱团了团扔在角落,偏偏一片衣角故意冒出来似的堪堪搭在贺彧颊上,遮了半只眼睛,眼角衬上一抹红,漂亮的像妖。
睡得不见老实,薄毯滑落到腰侧,好在侧着身还能遮半个肩头,另一个肩头就这么半露在外头,夜里被冻得冰凉,垂在榻外的手也免不了,谢行瑾稍稍一握冰的吓人,只是这一握又让谢行瑾想起昨夜这双手在他身上乱摸乱蹭,一时又有些脸红。
谢行瑾抓着他的手放在毯子里,刚想往上拉拉毯子榻上人却动了,朝里翻了个身嘴里还嘀咕了一句什么,听语气像是抱怨。谢行瑾怕他醒了一睁眼看到的是他连忙直起身退开一步,又等了片刻确认他没有要醒的迹象便小心翼翼地靠近,以免出些动静吵着他,只是眸底闪着些异样的碎光,他听见贺彧咛了声“疼……”
昨夜贺彧喊疼谢行瑾以为他装的,可现在谢行瑾不这么认为,他看得见贺彧背后隔着里衣隐隐约约的青紫。
坏了……
谢行瑾正人君子当了二十多年,断然没有趁人睡觉扒人家衣服的道理,但此事的确因他而起也断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也多亏了贺彧睡觉架子大不老实,领口开得大谢行瑾多少能从散开的后领窥得见大概,青青紫紫着实骇人。
软榻上睡不安稳,贺彧整夜里蜷着伸不开胳膊腿,背上还疼,眉头就没怎么展开过。现下旁边还有呼啦呼啦的声音,更烦。
谢行瑾又在搞什么……贺彧微眯着眸子朝一旁看,这一看却把他惊到了,谢行瑾竟然在铺床……
呵……肯定是魇住了……再睡会……谢行瑾只怕中邪了才会不睡他那个硬的像石头的床板子。
直到谢行瑾把他从软榻上捞起来朝榻边走贺彧才知道这一切竟然是真的!贺彧心头大震但拿不准谢行瑾下一步要做什么,只得装睡,但心跳得如擂鼓。
谢行瑾听得见也不戳破,心想这样更好谁都不必说话,说话解释向来麻烦,他不愿做。
小心翼翼地将贺彧放在榻上,贺彧也尽量像烂泥巴一样任由着谢行瑾摆弄。
还行……不硌……
本来很和谐的一面直到谢行瑾的手搭在贺彧后颈的衣领上,隐隐有往下拉的趋势。贺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身子也像光着在雪里冻了一个时辰那般僵,直挺着不敢动。
像有一百八十寺的僧人在贺彧脑子里敲钟,青天白日他要对本公子欲行不轨之事!本公子要去报官!抓他这个登徒子!
贺彧还在这边演戏,那边谢行瑾说话了,“醒了?醒了本王给你上药,本王不是登徒子别报官。”
贺彧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睡着的人怎可能回话……
“自己脱还是本王给你脱?”
“……”
“想好了?”说着两只手搭在贺彧肩头扯住衣领往下褪,才露出半个肩头趴着的人猛地起身,扯过被子往自己身上裹,看自己只露个脑袋才放心。
贺彧吓得,说话都说不出什么好说来,“你……王爷……不用劳烦王爷,妾身自己来便可。”
只敢露个脑袋还逞强,谢行瑾就对他笑,“够得到?”
够不到,“过些时日它自己便好了……再不济妾身可以找——”
“找谁?”谢行瑾打断他后话,盯得贺彧浑身发毛。
找谁都行,就不找你。贺彧被怼地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捏个小人狠狠得打。
“不过一块肉,人的猪的都一样,”谢行瑾抬了抬下巴示意贺彧趴好,他好上药,“脱了。”
说不过打不过贺彧认命了,但却暗下决心要在别处给谢行瑾吃瘪。三两下扒了里衣重新趴下,快得连谢行瑾都看得眼花。
其实不一样。贺彧的后脊很匀称,瘦但并不贫瘠,本就白皙而光洁的背压上几块青紫,平白毁了画作本来的精美。腰细但不瘦弱,紧实有力,腰线流畅。嵌在腰上的腰窝也漂亮,勾得人想戳弄。
谢行瑾在掌中揉开药油,清苦刹那间在屋子里散开,温热的掌心覆在贺彧背上,顺着背上的青紫把药油揉进皮肉里。淤青被背上的大掌揉开,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嘶……”紧皱的眉头埋在被褥间,发凌乱地散在榻上,像开得凌乱的花。贺彧反手往背上摸,抓着谢行瑾手腕,“轻点……”命令的语气从喉间传出来倒像是撒娇。
“淤青要揉开好得才快,少在这浪费药油……”请求虽被驳回,但背上的手的确收了些劲,方才的钝痛也轻了许多。
“王爷有没有想过先帝留下的遗诏有问题?”干呆着也无趣,不如说点正事。
谢行瑾手没停,在贺彧背上缓缓打圈揉按,“想过,起初本王以为遗诏真有两个,可后来查到怀王身上才察觉有误……”
贺彧叠起胳膊垫着下巴,“所以王爷以为呢?”
揉得差不多,谢行瑾收手,找了块步巾擦着手上残留的药油,“本王以为遗诏仅有一个,并且这仅有的一个还不是先帝亲手所作,可是与贺大人想的一样?”
贺彧嘿嘿笑了两声,后脊上手一撤就这么大喇喇露在外头还有点发凉,扯过里衣便想套,“王爷过奖,妾身怎敢妄与王爷相比。”
哼,漂亮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先别披……”眼神扫过贺彧腰间,在那细腰上多逗留了会儿,“贺家不给你饭吃吗,长这么干巴。”
衣裳穿不上还得受这个登徒子打量,“所以妾身这才嫁过来,指望王爷给妾身点好的吃……”见谢行瑾不答,贺彧继续道:“待到妾身不干巴了再给王爷细看便是。”
好不矜持……被噎了,谢行瑾岔开话头,“本王今日去军中,午膳前赶不回来,夫人便自己用罢。”
巴不得......贺彧满口答应,目送着谢行瑾推门离开。
洗漱换好衣裳府里老管家来找贺彧说着王府里账本的事,想想这事也确实该是王妃接过来。
老管家看着面善,是个和蔼的老头,“王妃还要去宫中任职,所以这账册若是看不过来可以交给府里下人。”
贺彧看看摆在面前的账册,倒是不多,笑道:“好,那劳烦王伯找些府里的老人……”
“小的明白。”王伯还有话要说,示意贺彧先跟他走,弯弯绕绕过了一个圆门才见的实景,“王爷命下人专门为王妃准备的书房。”说是书房不如说另辟了个院子,三面竹林环绕,仔细还能听得流水潺潺,宽敞得吓人
贺彧不免吃惊但更多的却是欢喜,“这……给我的?”
王伯点头,把贺彧的惊喜都看在眼里,笑说:“这院子安静,王妃做什么都无人打扰,朝中事务繁多,在这处理起来也能得个清静。”
贺彧喜欢得紧,心想谢行瑾还挺算个人的。
“那小的先退下了,若王妃需要再唤小的。”
贺彧点头应下,随即坐在案前翻着平王府的账册。
良田、商铺,规模不大但好在看起来经营得还不错,可见谢行瑾不在这几年府也是用了心的。
眼看府里下人日益多了,用银子的地方也就多了,原先这些收益就不大够看了,再者他可不信谢行瑾不养私兵,这又要花一大笔银子。
贺彧一拍脑袋又想到谢行瑾日后说不定还得娶个侧妃,纳几房小妾,这胭脂水粉衣裳布料的也不能短了她们。若不够的话他嫁妆里还有几间铺子,拿出来贴补贴补便是。
等谢行瑾回府再商量便是,这事本来就急不得。
韩念归已去荆州月余,期间给他来过几次信,大多问他接下去怎么做。自是不能多说怕留把柄,也就是简单提点两句。
若是赵登深不出点大岔子,只怕是韩念归这步棋就没用处了,但若是强行让他出点岔子襄阳王又不是吃素的……
韩念归一事先不必知会谢行瑾,如今贺彧还做不到坦诚相待,况且谢行瑾私下做那些事也并未知会他一声,这样也好,知晓的越少顾虑就少。
贺彧唤长生问道襄阳王查的如何,“襄阳王近些日子可与怀王有联系?”
“属下也奇怪的很……自从上次怀王府送过一次密信,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襄阳王并未回复?还是说不必回复?
贺彧眼神绕过长生看他身后并未有昌乐的影子,平日里二人没大事不分开的,“昌乐呢?昨日就没见他。”
见长生眼神闪躲不敢看他贺彧就知道二人有事瞒他,“说——”若是昌乐未经同意只身犯险出个好歹……语气不免冷下来。
“昌乐,他,他一早跟着王爷,走,走了……”长生支支吾吾地说了,听是跟着谢行瑾走的才放心。
“他何时在王爷面前讨的脸熟,带他做甚?”
“啊……不是,他是偷偷跟——”
贺彧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气急了猛地一拍桌子,“简直胡闹!”平日里还是给昌乐好脸色给多了。
“且不说王爷认不认识他,若是认识只当是我吩咐的,回来我与他解释便是,若是不认识他就这么跟过去,被谢行瑾发现灭口了怎么办!再者,我怎么不记得我定过暗卫办事无需知会主子的规矩!”气头上涌,贺彧急得眼前发花,呛得一阵阵咳。
面前长生低头抠手,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长生属实没想到贺彧会动如此大的火气,平日里二人在他面前总没正形打打闹闹也就这么过日子。这次他们二人理亏,乖乖认错总是没错的。
贺彧顺直了气,甩了甩发痛的头,语气也缓下来,“朝你撒什么气……去找找他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能活着回来就领罚。”
“属下遵命。”
他这两个“陪嫁小子”没一个省心的……
这边谢行瑾出府没多远身后便跟上一个鬼魅般的人影。谢行瑾步履如常朝军营方向走,走的却不是以往的路,七拐八拐地进了窄巷。昌乐直直盯着身前人的背影以免错过。就这么左拐右拐待到昌乐再转身时身前的人却不知怎的凭空消失。眼前是个死胡同,能走去哪?抬头看瓦上也不见谢行瑾。
正当昌乐欲转身再找,身后蓦地罩下一层阴影,离得极近,躲避已来不及只得抽出佩剑与来人对上,旋身拔剑刹那间便是几十个来回。窄胡同本就不好施展,对面之人杀心渐起,那眼神里似乎有浓浓杀意。昌乐逐渐吃力,没想到他持剑竟不敌谢行瑾那匕首,渐渐落于下风被谢行瑾逼到墙角,刀尖抵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刀尖悬在脖颈处,只要昌乐动一下便会血溅当场。
就在昌乐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谢行瑾眼中的杀意却在看向他的脸时消失了一半。一声冷哼,谢行瑾收起匕首,在昌乐身前衣襟上擦去血迹收到袖中,复退开几步问他:“谁准你跟过来的?”
昌乐倒是不卑不亢,“自然是偷偷跟来的。”
是不是实话对谢行瑾来说无所谓,眼前人不是自己对手,随手便能杀了,“为何跟着本王?”
自然是想杀了你,“好奇,跟过来看看。”眼底还是不服,早晚有一天他要打得谢行瑾还不了手。
谢行瑾转身走出巷外,就在昌乐犹豫着跟不跟上时谢行瑾道:“不是好奇吗,跟上。”
就这么同意了?!“啊?哦,是!”昌乐觉得谢行瑾也没传闻说的那般阴冷不近人情……
过了两个村头豁然开朗,山脚下零零落落的房子,前头是延伸的大片田。地里人正农忙,见谢行瑾也只是点头问好并不像外头人那般畏惧。陈燎远远就看见谢行瑾,跟手下人交代好事情便朝他赶。
陈燎大大咧咧的不见外,“哎,你今日不在府里怎么来这了?”目光落在谢行瑾身后的昌乐身上,“这是......”
“来时路上欲对我行凶,正好抓过来当苦力,你这不还缺人吗?”
陈燎上下打量昌乐一番,身高腿长是个有劲的,笑呵呵道:“缺啊,这看着是个会武的,不错啊!”陈燎叫来手下示意他带着昌乐找个活计给他干干。
昌乐眼神在两人中间转了转,没想到谢行瑾竟真如此说话算话,走过他身侧斜睨一眼,哼哼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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