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草原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动物的嘶吼声，远处的天空映出一片怪异的红色，不像是霞光，倒像是什么东西被燃烧了。
一只浑身漆黑的鸟类在低空回旋，随即迅速俯冲而下，将地上的一块腐肉衔起，很快又振翅飞走。
两个男人在荒原上飞快地奔跑着。他们脸上带着冷肃的神情，跑动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惊扰到一些可怕的还未被发现的生物。
“我跑不动了。”张星觉声音急促地说。
“我背你。”傅辛遥说着就要蹲下来。
张星觉推了把他的腰，“不要，你好臭。”
傅辛遥回过头来看他，“张星星，你臭还是我臭？”
张星觉跑到他前面，“你。”
傅辛遥从后面抱住他的腿，把人扛到肩上，拍了拍他的屁股，“别吵别闹，小心再把那些东西招来，帮我看着点后面。”
他说着话，人已经大步往前跑。
张星觉被他颠的难受，因为醉酒造成的头痛进一步加剧了，他掐着傅辛遥的腰，只捏到了硬硬的一块。
他正待要说话，就看到旁边的草丛里猛地跃出来一个黑影。
“啊！有怪物！快跑！”
“听到了！抓稳！”傅辛遥沉声应了，跑步的动作更快了。
黑影，不，是一个有着人身狗头的怪物飞快地追了上来。它张开大口，长而尖的獠牙在月色中泛着光。
张星觉紧紧抓着傅辛遥的外套，不敢再吭声。
“星星，别怕。”
“嗯。”张星觉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沉稳的声音中觉得莫名的心安。
明明平时最怕他了，脸冷下来的时候比怪物还可怕呢，自己还会因为偷酒喝而被他打屁股。
张星觉这样想着，又有点羞耻。
身后的怪物时远时近，像是在逗弄他们似的，时不时地对着他们嘶吼一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傅辛遥是怎么跑的，竟然真把那只怪物给甩开了。
傅辛遥扛着他进了一所破房子，房子墙上和院子里都是怪物留下的痕迹，巨大的脚印、一道道的爪痕，还有些被掠食干净的动物骨头。
傅辛遥抱着他的腿把人放下，然后双眼直视着张星觉。
张星觉被他看得心悸，侧过脸没看他，“你看我做什么？”
“张星觉，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啊？”这不是在逃命吗？怎么突然间表白了？
张星觉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慢吞吞地跟上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傅辛遥难得地冲张星觉笑了笑，“你已经听到了。”
还在震惊当中的张星觉又被他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吸引去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想，这人本来就好看，一笑起来怎么更好看了？
傅辛遥再次开口：“我是说，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不要！”张星觉伸手去推他，结果人没推动，自己还连连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不？”傅辛遥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张星觉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发出了骨头移位的声音，紧接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并张开了大嘴朝自己扑过来，喉咙里挤出一股机械电子音：“不答应就咬你！”
“你怎么也变异了啊？傅辛遥你疯了！救命啊！！！”
张星觉胡乱挥舞着手臂，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急促地喘息着，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呼吸声。
他转过头，墙角的地灯正在散发着幽暗的光，桌子上熟悉的哆啦A梦闹钟正慢慢走到了四点。
没错，是真实的、傅辛遥的房间。
“靠！”他低骂了一句。
这梦也太真实了，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傅辛遥变成狗头后扑上来的灼热的呼吸。
怎么做个梦还要被某人扛着跑啊？我就不能大展神威把那些怪物一拳打倒然后扛着某人跑吗？在我的梦里我还打不过一个狗头人身的小怪物？
张星觉想起来前两天看的那部末世电影，最后好像地球上所有人都变异了，狗头人身的怪物成了最后的统治者，坐着马头人身的怪物拉着的马车走过集市，威风得紧。
他摇了摇头，晃掉那些狗头人身和马头人身的怪物，倏地想起来梦的最后，傅辛遥说的那句话。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告白了？那句话，算是告白吧？
张星觉愣了一下，脑海里却突然想起来某个并不连续的片段。
好像是昨天晚上，离开酒吧，上了出租车，后座，光影交错。他靠在傅辛遥肩膀上，手臂挥来挥去最后被傅辛遥按住了。他还不满地推开傅辛遥，说好难受。然后......然后傅辛遥将他的头放在腿上，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星星，我们在一起吧。
张星觉：......
不是，怎么就突然到“在一起”这个环节了？这个不连续片段到底少了哪块记忆碎片？
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来着？
张星觉抱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又想，脑袋都大了，还是没想起来，宿醉的头痛再次袭来。
啊，对，宿醉！
先是和傅辛遥一起吃的晚餐，然后和远哥加茗傅辛遥一起去酒吧，接着自己偷喝了某人的酒，再然后......就是被人告白了啊。没有跳过哪一步啊，那为什么就直接到“在一起”了呢？
这个狗直男，平时生人勿近的样子，难道都是装的？其实是爱我在心口难开，暗恋我很多年了？
不！
张星觉赶紧摇头，怎么可能？有那么暗恋人的吗？天天跟管儿子似的，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如果不是他非不让自己点酒，自己也不用偷喝他的酒，也就根本不会醉了！
他转过头，罪魁祸首就躺在自己身边，呼吸缓慢而绵长，显然是还在沉睡中。
哼，睡得这么香！你不知道枕边人被你吓醒了吧！
张星觉伸出手捏住他的手臂，用力地拧了一下。
“闹什么？睡觉。”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傅辛遥伸长手臂揽住张星觉的腰，将人抱进怀里。
张星觉：......
安静了一会儿，傅辛遥的手臂松开了。
张星觉赶紧滚出来。
“怎么醒了？想喝水？”
傅辛遥的声音虽然还是有点沙哑，但显然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坐了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试了试水温，才把杯子递到张星觉面前。
张星觉：“......”
他坐起来，默默接过保温杯，又默默地喝了一口。
“头还痛不痛？”
张星觉摇头。
“别喝太多，把杯子给我吧。”
傅辛遥拿过杯子，自己也喝了两口，盖上盖子放回原位。
好奇怪啊！他为什么用我用过的杯子？他不会是真的暗恋我吧？不对，刚刚是他先喝了一口，所以我用的是他用过的杯子？
“发什么呆？不睡了？”
傅辛遥掀开被子，示意他躺下去。
“哦。”张星觉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躺进去了。
“想什么呢？闭上眼睛。”
张星觉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傅辛遥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你呼吸能不能轻一点？”
“嗯？”
“吵到我啦！”张星觉用被子捂住头。
只听到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然后靠上来，将他头上的被子掀开。
“不闷吗？”傅辛遥拍拍他的肩膀，“别闹，睡吧。”
他说着又坐了起来，下了床去衣帽间拿了床薄被子，然后往外面走。
“你去哪？”
“书房，睡你的。”
房间的门被轻轻关上了，张星觉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外面傅辛遥的脚步声消失才回过神来。
他猛地抄起被子蒙住头，无声地尖叫了一声。
*********
张星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转了转自己的脖子，还没有从刚刚的梦中回过神来。
那梦竟然还有续集，在傅辛遥变成大狗向他扑上来后，把他也咬成了一只狗，只不过体型比“傅狗”小了一倍不止。傅狗把他放在身上，驮着他在荒原里继续发足狂奔。后来傅狗到了发那个什么期，把他按在了地上......
“醒神了吗？醒了就起来。”
傅辛遥推开门走了进来，头发上还带着水汽，肩膀上搭着条毛巾，应该是从楼下的健身房回来刚洗过澡。
张星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结果没注意就退到了床边。
“小......”
傅辛遥话未说完，人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拽住了张星觉。
张星觉惊魂不定，回头去看，自己已经坐到了床沿边，半边屁股已经要掉下去了。
“想什么呢？”傅辛遥大掌在他额头上一拍，又把人拉到床中间。
张星觉推开他，“别动手动脚的。”
“我刚刚不动手你就下去了。”
“......”张星觉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这都是谁害的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张星觉又伸出手去推他，“你走开。”
张星觉倒回床上，双手抓住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又闷声闷气地对外面的人说：“你先出去。”
他现在看着傅辛遥，就想起了梦里的那只大狗，追着自己问要不要做他的男朋友，还按着自己要那啥那啥。
再看现实中的他，好像根本什么也没说。
难道真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啊，我早就知道他是直男啊，为什么还会做这种梦？
张星觉蒙在被子里不知道傅辛遥在干什么，只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像是离开了床边，听着不像是往外面走，反而像是走向了衣帽间和卫生间那边。
他悄悄拨开被子露出一只眼睛，就看到傅辛遥果然进了衣帽间。
傅辛遥的这个主卧很大，有独立的卫浴还有一个大衣帽间，衣帽间在卧室和卫浴之间，形成一个过渡和隔断。
张星觉还能听到他在拉抽屉的声音，忍不住猜测那人到底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傅辛遥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拿着几件衣服。
张星觉赶紧蒙上头。
傅辛遥把衣服放在沙发上，走过来拍了拍张星觉，“先洗澡再吃饭。洗漱用品在卫生间，换洗衣服在沙发上，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到阳台脏衣篓别乱扔。”
张星觉沉默了一会儿，没听到对方离开的脚步声，只好不情不愿地应道：“哦，知道了。”
傅辛遥得到回应后很快离开了房间。
张星觉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了才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
他看向沙发，上面放着傅辛遥刚给自己找好的换洗衣服，莫名地叹了口气。
他到底是想让我当他男朋友还是当他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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