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看看猫
陆以牧说他在楼下，张舒乔急得头发都没吹干，穿着个拖鞋慌里慌张就往楼下冲。
张舒乔赶到陆以牧面前，才后知后觉自己有点狼狈。
素面朝天就不说了，睡衣、拖鞋、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
反观陆以牧，一身正装，干净整洁，完全没有宿醉和熬夜的疲态。
两相对比，有点惨烈...
陆以牧看到张舒乔这副装扮的第一眼直接愣住，上下扫了好几眼之后，才慢慢悠悠地开口：“刚从床上爬起来？”
“没有。”张舒乔小声否认，“好歹...刷了个牙、洗了个头发...”
“所以，早饭还没吃？”
张舒乔心虚地摇摇头。
先前还在一起的时候，陆以牧常常因为三件事批评她，一个是熬大夜，一个是总吃外卖，再一个就是不吃早饭。陆以牧跟她说，不吃早饭会得胆结石，严重的话得割胆，你不怕吗？张舒乔当然怕，但是恐惧战胜不了惰性，没坚持几天又恢复老样子。陆以牧拿她没办法，一起生活的时候只好变着法儿给她弄早餐，以此增加她的食欲。
见她摇头，陆以牧无奈地移开视线，一秒后又移回来，说起正事：“我领带在你这吗？”
“哦对。”张舒乔小跑着给车解锁，果然从副驾的脚垫上找到了陆以牧的领带。她把领带递过去：“在这，找到了。”
陆以牧伸手接，指尖轻滑过她的手心，两个人都莫名一顿。
下一秒，视线交汇，心跳如雷。
空气突然就有点尴尬，张舒乔摸着鼻尖，一时不知道手该怎么放。
陆以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上去吧。我走了。”
闻言，张舒乔仓皇抬眸。
昨晚发生的一切、陆以牧说过的每一个字，尤其是那段告别的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这条领带，张舒乔想，也许从昨晚开始，陆以牧就已经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很难再有交集。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盘旋，一种名为无助和心酸的感觉升腾而起，让她身心都遭受折磨。
陆以牧见她半天没吭声，缓缓转身朝前走。
张舒乔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晚了一步，刚好与陆以牧的衣袖错过。这一刻，她的五指只能抓住虚空，于是心脏不可遏制地疼了起来。
张舒乔原先不信命的，这两年越活越透彻，慢慢的也就想通了很多事。就比如，她此时此刻突然意识到，人跟人之间真的是有缘分的。缘分深，兜兜转转都不会走散，缘份浅，再舍不得都会分开。
张舒乔鼻尖泛酸，默默将举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却见前面挺拔的身影突然停住脚步。
张舒乔有点懵的时候，陆以牧突然转身，朝她的方向折了回来。
几秒后，陆以牧重新在张舒乔面前站定，不加掩饰地盯着她，黑眸深邃。
张舒乔被他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问：“怎、怎么了...”
陆以牧捏着那条领带，单手把玩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张舒乔也没催促，静静等着他开口。
又过了几秒，陆以牧才道：“你还养着小汤圆吗？”
张舒乔没想到他沉默这么久是想问这个，有点懵地点点头：“当然。”
“它在楼上？”
“对。”
“四年过去，他应该长大了很多吧？”
张舒乔点头：“是啊，现在是大汤圆了。”
闻言，陆以牧淡淡地“嗯”了声，而后一字一句问：“那...我能上去看看它吗？”
“啊？”张舒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将他的话过了两遍。
没听错吧？他要去她家...？
见张舒乔这反应，陆以牧稍稍皱眉：“不行？”
“没...”张舒乔这会儿有点懵，又有点慌，机械地给陆以牧让开一条道。
陆以牧情绪很淡地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抬腿往公寓楼走。身后的张舒乔晕晕乎乎地跟了上去，心跳得很快。
似乎，从绝望到重新燃起希望，也就几句话的功夫。
*
狭小的电梯里只有陆以牧和张舒乔两个人，并肩而立，气氛诡异。
张舒乔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偏头偷偷看陆以牧，却被他准确捕捉到视线。
于是张舒乔仓皇地别开眼，红晕却悄悄飞上脸颊。
电梯很快到达，陆以牧按住开门键，示意她先走出去。
那一刻，张舒乔突然有点恍惚。从前，两个人一起坐电梯时，他都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一起出。
而现在...
想到这儿，张舒乔心脏又有点针刺的感觉。
不是很痛，但蛮难受。
见她没动，陆以牧于是出声提醒：“喂，发什么呆呢？到了。”
“哦。”张舒乔闷闷应了声，走出电梯。
一开门，小汤圆就热情地扑了上来，喵喵两声像在打招呼。
张舒乔俯身抱起它，亲昵地摸摸它背上的毛，然后指着陆以牧问：“汤圆儿，你看，谁来了？”
陆以牧的眼神一下子就温柔下来，微微勾唇：“小家伙，还记得我吗？当初可给你铲过不少屎。”
小汤圆怔愣片刻，喵呜一声就朝陆以牧举起爪子，兴奋极了。
张舒乔顺势将小汤圆往陆以牧怀里塞：“它重了很多，不信你抱一下。”
陆以牧动作轻柔地将小汤圆抱过去，眼底的笑意慢慢荡漾开来：“算你有良心。”
张舒乔站在一旁，看着陆以牧和小汤圆一人一猫父子情深的样子，内心生发出许多感慨。
从前，很多个周末，她和陆以牧待在这个房子里，一起撸猫、一起煮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游戏，哪怕什么都不干，只是抱在一起聊聊天，张舒乔都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平平淡淡，一日三餐，有猫有爱人，这是张舒乔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发了疯想重新拥有的人间烟火色。
“这些年你长大了好多。”陆以牧揉着小汤圆的头，眼角挂着明晃晃的笑，“看来你妈把你养得不错。”
那时候，他们给彼此的微信备注是“汤圆他妈”和“汤圆他爸”，除去老公老婆宝宝宝贝这种腻腻歪歪的爱称，人后，他们也常用“汤圆爸”“汤圆妈”来称呼彼此。
听见他这么说，张舒乔还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忽远忽近。
时而觉得遥不可及，时而又觉得好像才是昨天刚发生的事。
说完这句话，陆以牧自己也愣住，嘴角的笑往回收了收。
下一秒，两人同时抬头，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暧昧抽丝剥茧。
几秒之后，陆以牧先行移开了视线。
他弯下腰，将小汤圆放到地上，拍拍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说：“乖，自己去玩吧。”
小汤圆撒开腿跑远，陆以牧这才缓缓起身。
两人面对面站着。温馨的气氛散去，尴尬接踵而来。
陆以牧冷着脸，语气淡淡：“饭点了。你早上没吃，中午也不打算吃吗？”
“要吃的。”张舒乔挠挠鼻尖，“等等...随便搞点。”
陆以牧蹙眉：“又吃外卖？”
张舒乔抿嘴，不说话了。
这几年，没有陆以牧在身边监督，张舒乔又过回了先前那种方便就好的生活。她厨艺不好，又没时间钻研做饭，平时除了在学校食堂吃也只能点外卖。张舒乔的胃还被陆以牧养刁，不好吃的外卖她扒拉两口就扔掉，最近休息不好还一直在生病，本来就瘦，现在更是瘦得没眼看。
陆以牧沉默着叹了口气，又问：“家里有什么食材？”
张舒乔想了想，为难地摇摇头：“好像...什么都没有。”
四年过去，某些人还是没长大。陆以牧明白这种事情问她等于白问，索性自己走进厨房开冰箱。
保鲜层除了气泡水和鸡尾酒，其他什么都没有。
陆以牧叹气，又去看冷冻层，发现里面有些手作的丸子。
他将丸子拿出来：“这些你放多久了？”
张舒乔赶紧快步走过去：“没多久，上周我妈刚拿过来的，她托人打的。”
听到这个回答，陆以牧将丸子留在灶台上，关上了冰箱门，又问：“面条，有吗？”
张舒乔赶紧把橱柜里的几包泡面拿出来：“只有这个...可以吗？”
陆以牧彻底无语住：“张舒乔，你三十了，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吗？早饭不吃，午饭晚饭吃外卖，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是这样吗？”
满满都是关心的说教，久违了。
张舒乔听得眼眶一热，瓮声瓮气道：“我不会做饭，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以牧心情复杂：“四年了，还是毫无长进么？”
张舒乔垂下头，声音很小：“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这话让陆以牧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滔天的情绪压下去，缓缓道：“一个人？方子跃都不陪你吃饭的吗？”
方子跃？关他什么事？
哦，差点忘了，当年，在陆以牧看来，张舒乔是抛弃了他，走向了方子跃的怀抱。
张舒乔突然就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以牧深呼吸几下，背过身去。
他一边撕方便面的包装，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所以，你和方子跃...还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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