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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毅魄归来日

十五中秋夜,月羞云间,信阳候府张灯结彩,庭院中有琉璃灯五光交映,给更阑人静的偌大府邸平添出丝丝暖意。

漼予衿正坐在梳妆台前由莺衣用干布裹绞发丝,镜中她琼鼻瑶唇睫影轻垂,一双秀眉微微蹙着,乌黑如瀑的青丝倾在颈间流连及胸。玉色柔软的中衣,勾勒出她花信美妇玲珑的身段,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眼睫烁晶。

“哗——”,卧间门被推开。

“夫人,是二爷回来了。”莺衣说罢,忙停了擦拭扭身向卢音行礼。

漼予衿睁开眼,便在镜中看见时隔两月未见的卢家二爷,被雨浸污的青色鹤氅上有泥星点点,而他长身玉立姿容朗绝,如同院中那株惹了尘埃的玉兰树。

“夫君?”漼予衿对镜恍然怔忡。

卢音走到漼予衿身旁俯身揽了她的肩,凑在她颈侧轻声道:“衿娘,我回来了。”说着,一吻擦在她的腮边。仆仆的风和沁凉的吻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又窘然羞红了脸。

“你下去罢。”卢音又转头沉声吩咐莺衣道。

“是。”莺衣低着头匆匆告退。

漼予衿此刻倦意尽散,昂首抬眸,一瞬不移的盯着眼前人,她抬手握住肩侧拥着她的臂膀关切道:“夫君,这么晚归来可用过饭食?可要派人去上院知会母亲?”

“未曾,一路舟车疾行马不停蹄,只想尽早与夫人相聚,天色已晚,明日再去请安也不迟。”卢音笑意盎然眉眼皆弯,又蓦地一把将她抱起,漼予衿不由“啊”的一声低吟惊呼。

“小厨房里还温着鱼羹,叫莺衣给你盛来,桌案上还有我做的桂花糕,夫君先用些,我去厨房再给夫君做个羊肉汤饼,拌个清口芽菜可好?”漼予衿倚在他怀中柔声问道。

卢音行至桌案前,把她放进椅中,温声抚着她的眉:“勿忙,我已打发高盛去丰乐楼买了吃食,算着时间这会儿该到了。”

“咚咚咚——,二爷,夫人,高盛送来一只食盒。”门外传来莺衣的声音。

“拿进来罢。”崔予衿应声道。

莺衣与玉袖陆续而入,一一将食盒里的吃食摆到桌上便退了出去,卢音则去往隔间净手洁面换了身衣袍。

炙鹅肉,奈香盒蟹,茄汁茭白,蜜渍豆腐,江瑶清羹,蟹粉酥,樱桃煎,外加一壶秋露白。漼予衿坐在桌前默默瞧着,竟都是她爱吃的。

“衿娘,再陪我吃些吧。”卢音夹了一箸外焦里嫩的炙鹅肉放在她盘中。

漼予衿在家宴上没吃多少,此时也觉腹中空虚,她望了一眼她的夫君,便捉起筷子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卢音的归家令她稍安,可她心中还是忧虑,她想知晓他去洛邑与二皇子交涉的详情,她的父母亲族是否已被安置妥当,还有带给洛曦的信。一桩桩的心事让她逐渐有些食不知味,不知不觉间她还是蹙了眉,也罢,等他用完饭再问吧,她在心里叹道。

“良夜绚绚不可辜,食了佳肴亟待美酒。”卢音说着便斟了两盏秋露白:“衿娘,今夜当共饮此杯,以庆贺你我团圆。”

“可我……身子不便饮酒。”漼予衿有些羞赧,她窥了一眼卢音又垂头讪讪道:“近日来我总是失眠少食,前日在慧安堂陪祖母念经,不慎晕了过去,祖母便请江郎中来把了脉,江郎中说我多虑成疾,不思饮食又交瘁积劳,因而亏了身子才致晕厥。给我开了安神滋补的方子,如今喝着药实在不宜饮酒。”

卢音闻言停下筷箸,抿着薄唇微微皱眉,遂即又展了笑颜,觑着她道:“可是因我多日未归才多思多忧?”说着,他起身走过去揽住漼予衿:“傻衿娘,看来为夫今晚要做个医郎了。”

“我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贝丘寄来的,一封是从李府大房带来的,衿娘可想看看?”

“信在哪儿?是父亲和洛曦的吗?”她的心突突地快速跳着。

卢音从袖口抽出了信,放在她手里,抬手抚上她的背,一下一下轻轻划着。

她先拆开第一封信,信是她阿兄写的,交待她说家中一切安好,阿爹阿娘已随二堂叔一家回到贝丘。

她再拆开第二封信,这笔迹却不是洛曦的,信中说洛曦拼命产下一子,如今虚弱不堪恐在弥留,又说他会替洛曦完成她的嘱托,让她静待佳音。

静待佳音?漼予衿眼中早已盈满泪水,吧嗒吧嗒——

信笺上还附了一朵干枯的碧婵菊,枯中泛绿。

“这是真的吗?”她举起手中那朵枯萎的碧婵菊呜咽问道。

“我一接到高荣的消息就改道前往商都,亲眼目睹到堂姐的病容,已无药石可医,这花,是她亲手折的……”

“信是诺成代笔写的,他也很是伤心。”卢音给她拭了泪,将她箍在臂弯,她埋首抵在他的腰间,泪流满面。

祝唯,他竟也会为了洛曦伤心吗?要不是他见异思迁,对洛曦不闻不问任由他人欺凌,洛曦也不会如此!所谓伤心也不过装模作样给漼家和世人看罢了!

洛曦,你肯定也想回贝丘吧……

卢音瞧她哭脱了力,抻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地给她擦着泪,安慰道:“衿娘,快别哭了,想必堂姐也不愿见你如此悲伤。”

“兄长还另有话让我带给你,你若不哭了我便说给你听。”卢音将她哭乱的长发别在了耳后,显露她通红的眼角。

漼予衿屏住泪意,仰头看着卢音的脸,哽咽道:“阿兄说了什么……”

“兄长让我问你,是否还记得幼学之年你初学棋艺时他教你的布棋路数,若是记起来让你务必也教教我。”卢音挟着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索玩,声音低柔。

幼学之年,初学棋艺,她和阿兄的棋都是阿爹教的,那时她的棋下的中规中矩,与人对弈也是输多胜少。

阿兄见她闷闷不乐,好多次偷溜到西市去买各种新奇玩意儿哄她开心,诸如花毡帽、傀儡木偶、馋鱼灯、点鱼石、升官图……

阿爹曾说阿兄敏慧,聪颖又端谨。可她却自小记得,阿兄分明是人前端谨如君琅琅清风,人后却不羁随心爱憎分明。

她的阿兄不曾指点过她下棋,更是鲜少与她对弈,初学棋艺的布棋路数,不就是按照棋谱循规覆子吗?阿兄想说什么呢?

她眨着眼,瞧着她眼前这张惑人心神的脸沉思起来。

卢音能书善画,爱花鸟,喜蹴鞠,却不擅棋。而她,当年亦是被他的画技所吸引,又感叹他容貌绮丽却不张扬,对她更是贴心周到无有不应,所以她从了婚约嫁他为妇。成婚六载,他爱她如珍,她亦爱他至深。

她垂下眼,回忆起第一次与阿兄弈棋时……

白子以先带棋路,黑子后逐步为营。

白子进则黑子覆,黑子困而白子生。

“夫君,放我下来吧,我想起十岁时阿兄曾赠了我一张棋盘,不如我们用此棋盘手谈一局?”

崔予衿突然想了起来,她初学弈棋时,曾看上了她阿兄一直很宝贝的棋盘,缠磨许久都未得到。后来她怨棋盘不好失言顶撞了阿爹,被阿爹一怒之下打了二十手板,事后她跪在祠堂默默流泪,阿兄就将棋盘给她送来,可她却自此灰了继续学棋的心。

“甚好,即是手谈便再添个趣儿吧,你我互猜输赢,若猜错了可要罚酒。”卢音笑着把她放下来,又去妆台旁拿了鞋仔细给她穿上。

漼予衿命绮霞去开了箱笼,找出那张檀木为底青玉成面的棋盘,还有她珍藏的两盒棋子。

紫黑的檀木包裹着青碧,青到发玄的玉面与深紫的木托紧密贴合,无缝无隙。洒金的十九条纵横线穿插出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衬的棋盘熠熠生辉。深红色的玛瑙棋奁里,分别盛着颗颗扁圆、大小均匀的一百八十一颗黑曜子与一百八十颗白玉子。

好一张浑若天成的檀玉洒金盘,卢家库房里比之更加奢靡华贵的玉棋盘不计其数,但做工如此精巧的却几近于无。

“衿娘仍择黑子吗?”卢音与她对坐。

“嗯,择黑。”漼予衿脱口答道。

“这棋子颗颗精致,合该放在紫金黑奁里才能与这檀玉洒金盘相得益彰。”卢音拈了颗白子落在正中。

“玛瑙鲜艳,更显黑白两色,若是诸多黑子放入紫金黑奁,岂不乌黑一片沉不见底?”漼予衿跟上一子。

卢音再落,他弯唇一笑扬眉看向漼氏,是啊,她总是黑白清晰泾渭分明。

可她被保护的太好了,殊不知入局便注定要身不由己随波而流,哪里有什么黑白呢。

棋子落盘,如行刀锋,黑子困而白子生。

“错了,错了,我本打算落这里却看岔了!”崔予衿皱眉想要悔棋。

“落子无悔,这才刚刚开始,棋盘未满,你又怎知错未必不是对?”卢音拦住她的手臂。

可是错就是错,一步错便步步错,错一子便皆落索。

此局不必再下。

“罢了,我依照阿兄所说,方才走着最初的棋路,却还是没明白阿兄要我记起什么。”漼予衿喟然长叹。

“是我引着你,你却不愿跟,我从正中布棋蛇进斜出,你却居中而走从不偏移,如此我才将你困成死局。”卢音复盘道。

死局无气,她不愿剑走偏锋,所以是她太痴傻对么。

“衿娘,多思无益,不如饮下此盏,饮完便能好好睡一觉了。”卢音又斟一盏秋露白朝她嘴边递着。

一盏饮尽,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腹中似是有火在烧、有剑在刺、咳咳咳——

“呃——”铁腥味翻涌而出,她的嘴角溢出一汩殷红。

她好痛,她挣揣着想要起身,却被她的夫君一把按住!

她用尽全力推拒着他,她看到他抿着薄唇青筋凸现。

“哇——”鲜血喷涌而出,有血滴溅在卢音的鼻骨,“为何如此……”,她冷汗淋漓,眼角汩汩,胸口犹如被万蚁噬心,疼至骨髓,蓦然间,她两眼发黑昏了过去。

桎梏她的卢音逐渐模糊,昏暗中天旋地转,她看到一位仪质瑰伟,眉目疏朗的男子在坟茔前跪拜,坟碑未着一字,只听男子口中念念有词:“晚辈柳悔憧前来忏悔,方今才知吾父之死并非漼公之过,如今天道不明,邪害空窍,从此我会避世入田随俗浮沉,以赎当日悲怨偏激污门之失。再拜——”

漼予衿吃力地望着男子,再瞥向无字之碑——矮小的坟茔前插着两拃宽的薄木,木碑旁有镰草疯长。

他是谁?他祭奠的漼公……是她的族人吗?再诚挚的忏悔又有什么用,尘归尘,土归土,繁华落尽一场空罢了。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来,她只愿与卢音从此山水不相逢。

道不同,何必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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