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纵有良辰美景、繁花相绕,都不敌坐在窗边,静静地,只望秋叶落。
——引言
夏逢知,又叫夏夏,大四。
临近“十一”假期,一种莫名的浮躁和不安牢牢地纠缠住她。她当即染了一头红发。
这红红的长发垂至腰间,摇曳在校园中,搭配她那张决绝厌世脸,恐怖又妖娆。
第一位被她吓到的是刚刚分手的前任陆启凡,好巧不巧,两人迎面走来,陆启凡直接来一句“我的妈呀,你受啥刺激了?”
夏夏只送他一个大字:滚!
她的内心有多浮躁,头发就有多红火。
这红火滋滋灼烧着她,仿佛重生出一个崭新的样子,睥睨着世人,也不放过自己。
她站在宿舍的穿衣镜前,打量着这副全新的模样,仿佛在与过往告别。
纵然人人夸赞她的美貌,也改变不了她对自身这副皮囊的轻蔑!
这种扭曲的心理源于长期对母亲的嫉恨。
年少时,她曾在放学回到家时,瞥见卧室中正与陌生人爱抚的母亲,起夜解手时总能看见频频吸烟不眠的母亲,逢年过节时,总能拯救自残受伤的母亲…
所以,她恨母亲,恨她为什么宁愿辗转在一个个男人中,也不愿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女儿。
长此以往,夏逢知的情感淡漠,内心麻木,她视爱情为狗屎!
此前的三段感情,都是随性而谈,匆匆而过,爱理不理,不挂于心。
没有一段感情可以超过三个月!
夏夏继续看着镜子中全新的自己,她需要一个支点获得力量,打破近日的不安。
于是,她当机立断,说走就走,来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大理双廊。
她多少期待着让苍山洱海治愈自己的浮躁,然后回归平静,好好生活。
夏夏穿着高腰牛仔裤,短款皮衣,蓬松的红发凌乱散落,眼神淡漠地出现在双廊主街。
俨然是这条街上最不好惹的一个。
她随意走进一家酒吧,却无意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推开门,酒吧是风格是原木色,声音清澈的民谣歌手在弹唱,不吵,人们都各喝各的,在自己的故事中若有所思着。
夏夏坐在一张小圆桌旁,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眼神的冷漠与歌声的清冷融为一体。
身旁坐着一位拥有同样清冷气质的男青年。
这时,妈妈来电,一接起,便是歇斯底里的声音:“小夏,我这次真的不想活了!”
夏夏越是浮躁越听不得母亲的这份抱怨,毕竟已经听过几百次了。
夏夏平静地说:“过几天我回去,再说。”
“小夏,谁都不爱我!谁啊,都不爱我!你吴姨的电话是138****9007!你找她。”妈妈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地自顾说着。
她已经受够了妈妈这样疯言疯语的状态。
“够了!别作了,不能为自己活吗?”夏夏激动地冲妈妈喊道。
这喊声在酒吧中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客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可电话的另一边只有妈妈的哭声和无尽的忙音。
夏夏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着,回忆着刚刚妈妈说的电话号码。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电话的后四位。她便嘟囔起来。还是忘了…
“9007”坐在旁边的男子对她说。
“哦,谢谢。”夏夏说,却没抬头看他。
没想到陌生人继续说:“其实,对待抑郁症患者要有足够的耐心。”
夏夏一听到“耐心”两个字,便不吐不快:“耐心?从八岁开始我就在包容她,已经没有耐心了!”
“对她耐心,是为了帮助你自己!”男子又说。
夏夏正眼看了看这位男子,他的声音清润,不急不躁,表面清冷的神色下,有着柔软温和的脾气。
这使得夏夏渐渐平静下来,转变态度说“我妈这样,有救吗?”
“一步一步来,不是绝症。不必逃避。先要拿出耐心,降低预期。”男子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
仿佛困扰夏夏十几年的事情,他信手拈来便可化解一般。她喜欢他这样举重若轻的态度。很有力量。
“可是她十几年一直这样,你也听到了,我没有信心…”
这是夏夏第一次和一个人聊自己的妈妈。
在她心里,妈妈是一个不可触碰的话题,是她的雷区,亦是她的软肋。
可是,她就在这样的一个机缘下,与他交谈起妈妈,那般顺理成章地,自然而然地,交流起来。
“我理解你,自己活好都不易,拯救他人怎么可能上来就信心满满。”男子徐徐开解,娓娓道来。
他的说话方式,令她放松,仿佛堆满焦躁的内心可以释放出一些松弛的空间。
“具体怎么做好呢?”夏夏问他,她有听进去他说的每一句。
“先放下自己。你得先轻松。然后陪伴妈妈,多制造一些健康向上的经历,比如爬山、旅行、做手工,我只是举例子。”男子随意一说,夏夏的内心便被点亮。
那一刻她仿佛对未来燃起希望。而不是像此刻一样,逃避回家,逃避妈妈的一切…
“你是心理医生吗?为什么你说得这么好?”夏夏好奇地问。
“哈哈,我姐姐是抑郁症患者,经验之谈罢了”他也笑着说。
夏夏感受到了这份萍水相逢的真诚,也回应着同等的一份真诚。
她说:“你说得很好,我第一次感到,我妈还有救!”
“有救,当然有救!”男子忙说。
两人又沉默地,礼貌地听着民谣歌曲,歌曲仿佛不再清冷,而是自由飞舞,令人自在又洒脱。
曲终,两人竟默契地同时起身。
“你也要走?”夏夏对男子说。
“嗯!那,一起走走?”他说。
“好啊。”她说。
这大好的时光啊,流淌在青春的山河,肆意妄为的爱情啊,生于每一个平平的巧合。
其实,与陌生人交谈往往是轻松的,不必顾虑这个人如何过度地解读自己,毕竟转身就是路人。
以至于夏逢知把自己这段时间的苦恼,爱情的不顺,母亲的压力,全以戏谑的方式吐露出来。
两人在双廊的古街上,在洱海栅栏边,在缱绻日落时,不断地吐露着各自的困惑。
“所以,你这么透彻的人也有苦恼?”夏夏笑着说。
“有啊!我欠银行的钱越来越多!”他说。
“爱情呢?也说出个苦恼让我听听…”夏夏越聊越自如。
“女朋友出国就劈腿了!我惨不惨!”他也自如地讲着。
聊到兴奋时,夏夏多次想加微信,却又怂得不行。
她净憋红了脸,鼓起勇气却只说“你是哪的人?口音不像北方的。”
“我是成都人。”对方说。
“巧了,我在成都上大学!”夏夏还有点激动。
“川大?”
“不是,交大”夏夏微笑着,他也笑了……
他的笑容像从高处倾泻下来的一束光,把她心中的烂泥照亮,然后相信这块烂的地方总会美好起来。
这一刻,她才发现他长得非常好看,五官精致,个子很高,下颚线清晰,头发垂顺,眼眸深情。
她在民宿的门前说:“今天很谢谢你,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快回去休息吧。名字不重要”他笑着说。
夏夏的心瞬间凉了半截,笑容也渐渐消失,露出失望的神情。
“这是变相拒绝吧…”夏夏心想。
只听男生随后又说“明早九点我来民宿找你!再认识!”
刚刚凉凉的内心瞬间又燃起熊熊大火,像是告白成功一般,夏夏难掩笑容说“好,九点等你,我请你吃饭。”
夏逢知的笑容是有杀伤力的,因为不笑时,她一张精致臭脸,拒人千里,可偶然一笑便风情万种,这样的反差不知令多少人魂牵梦萦。
眼前的这位男士也不例外,照例沦陷在夏逢知妩媚的笑容中,不禁在月色下踟蹰许久。
他望着夏夏走进民宿的背影,感受到这位披着火红长发的女生所有的真诚与美好。
在温柔的大理,有两颗心开始一同悸动。
夏夏回到民宿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回味咀嚼那句“明天九点我来找你”。
“我艳遇了吗?”夏夏激动不已。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她有的只是高冷地拒绝别人和勉强地接受追求,她根本没有任何心动的经验。
她恨不得不睡觉看着钟表走到明日九点,又恨不得马上睡着,一觉醒来就是九点。
这一晚的兴奋暂时一扫夏夏的不安。
直到十二点她还没睡,迷糊中却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她很惊讶,毕竟自八岁父母离异后,他只会逢年过节的时候打电话来。
“喂,爸,怎么这么晚……”
“夏夏,你快回来,你妈自杀了!”
“什么情况?”
“唉,跳楼了。一定注意安全!”
夏夏没有哭,只是很憋屈,她怒其不争。她仿佛刚刚对未来燃起希望,结果绝望竟率先抵达。
“活该!”她内心不断地重复这两个字!无力思考任何。便连夜收拾行李去了机场。
从这一刻开始,那些如潮水般来势汹汹的不安、浮躁和窒息感就这样全部退去。
退去了,迎来的是一片辽阔的死寂,和茫茫的孤独。
这种孤独感力量很大,可以牢牢地禁锢一个人的内心,不想言语、不想思考、不想进食。
原来,几日来母女连心,母亲一心想偷偷了结此生,她的女儿便于千里外滋生出无穷的不安…
烟花腾空,绚烂盲目,乍泄之下,茫茫虚空。
请原谅,明日无法赴约,明日只有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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