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早早赴约,她却人去楼空,不见踪影。
他后悔昨天为了逗她,故意留下悬念,早知留个联系方式,至少此时可以知道她是否安全。
他亦不知她的名字。只知,交大、大四、红发这些零散的信息…以及提到过的9007的号码。
他当即买通了民宿前台,获得了她的姓名和电话。但打过去,又无人接听。
此时,她已登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从西南奔向东北,跨越三千八百多公里,离他不知有多远。
他又打通了9007那个号码,虽然接通,却一无所获。
然而,对夏逢知来说,不告而别也好,一见钟情也罢,都已被内心的绝望吞灭,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已跌入母亲制造的悲剧中,在漆黑绝望的深渊里迅速下坠,大脑空白,十分眩晕。
原来巨大的悲伤来袭后是这样一种感觉。
中途转机的时候,夏夏打开手机,竟跳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微信。
她大概扫了一眼,很是意外,不知学校那边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在问她是不是劈腿了,是不是又有新的恋情了。
只因信息学院的王宇在朋友圈发了九张夏夏的照片,炸开了经管学院和信息学院数以百计的大群小群。陆启凡被戴绿帽子的新闻便迅速传开。
毕竟校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是难得一见的新闻。
闺蜜张茜上来就是三连问:“王宇是谁,你新欢吗?”
“大家都在说陆启凡被绿了,你劈腿了,你知道吗?”
“你在哪呢?夏夏。”
夏夏索性把手机一关,关掉了这些无关痛痒的非议。她不想说话,不想解释。
她现在,没办法开口说一个字,生理上心理上她都做不到。
她看着墙上的钟表。九点了,那个在双廊酒吧认识的陌生男子该去找她了吧。
只一夜,再想起昨夜让她心花怒放的这位男子,竟徒增恶心。
因为在两人热情地为母亲规划未来时,母亲已经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选择。
本是一段美丽的回忆,经历一夜,竟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充满嘲讽。
落地哈尔滨,夏夏打开手机后,又多了更多的信息。她简单瞥了一眼,内心毫无波澜,神情纹丝不动。
张茜说“全网都在在讨论你,已经有好多人都在找我打听你!”
室友纪安然说“夏夏,快出来解释一句啊!”
室友王冉说“夏夏,你成最美校花了,你火了!”
可是,比起母亲的悲惨和遗憾,这些糜烂的绯闻和非议又算什么呢。值得理会吗?还有力气理会吗?
这么多人都在找她,可谁又能真的可以帮助她跨过这绝望的一天呢?
她坐在机场到殡仪馆的出租车上,透过车窗,看到哈尔滨的天空好蓝好蓝,像宫崎骏的漫画一样,金黄的麦田很灿烂,阳光根根分明地洒在空中。
原来丧事并不像电影里的镜头中,满是大雨和黑压压的雨伞的样子。
现实生活中的葬礼,就是发生在这样风和日丽之下,仿佛自己的悲伤与这个世界并不相通。
爸爸带着夏夏走在殡仪馆的楼道里,并渐渐逼近妈妈尸体所在的房间,无声,平静。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转弯,就到了那间屋子,推门,一个巨大的棺椁放在正中央。
夏夏小步移到棺椁前,妈妈的遗体极具冲击地映入眼帘,那一刻夏夏突然像婴儿一样大哭起来,这声音与出生那天发出来的一样自然、奔放。
这一天,夏夏没有进食,虚弱的身体勉强支撑这副瘦弱的骨架,她还要挑选骨灰盒、买殡葬用品、接待亲朋好友,送妈妈最后一程。
这一天,任谁都找不到她。
当吴姨来向妈妈告别时,夏夏告诉她妈妈曾把吴姨的电话留给了自己。
吴姨哭啼地说:“唉!银行卡,首饰,房产证啥的都在我这。她怕被渣男骗走。谁想到,这是交代后事啊。”
两人一起又哭了起来。吴姨提到“昨天有个男的,说你俩在云南认识的,向我打听你,我没告诉他。怕他是骗子。”
“嗯,我不认识,可能是骗子吧!”夏夏故意说。
夏夏知道他没食言,去民宿赴约,而且用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在找她。
她也知道手机里有十几个陌生来电可能是他。
只是她无法面对他,甚至还要极力地忘记他。就让自己永远不要知道他的名字,仿佛便没有那段记忆。
这一天,手机的消息一波接一波,并未停歇片刻,连辅导员都打来电话,人们已经开始担心起她的安危…
可是每日都很忙碌,想着回话的时候手机又没电了。她想“回学校当面说吧。”
由于夏夏没有任何回应,王宇的恶作剧已经不再可控,任他再去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
我们的夏逢知,已经凭一己之力成为了校园最最“风云”的人物。
她是红发乱舞,目中无人的冷艳学姐。
她是玩弄信息学院两大男神的顶级校花。
她是劈腿不眨眼,恋情满天飞的**炸女王。
她的故事越传越离谱,她的人设越传越刁钻。
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哈尔滨下起了秋雨,夏夏把哈尔滨的落叶留在身后,返回成都。
那位在双廊邂逅的男子也回到了成都,他向自己的好友,交大经管学院的讲师穆铭打听,是否知道夏逢知这位学生。
穆铭告诉他:夏逢知是自己的学生,成绩优异,学院校花,很有个性。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仿佛才放下悬着的心,唤来助理,更改行程。
交大经管学院的就业宣讲嘉宾,他又不推掉了,这次,他去定了!
室友们也已返校,她们对夏夏这段时间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态度非常不满。
就连从不八卦的学霸王冉都吐槽说“夏逢知凭什么认为所有人应该围着她转!”
“回来问问,听听到底什么原因!”张茜说。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这件事,任何理由我都很难接受。”纪安然说。
夏夏回来了,素颜,憔悴。红色的头发蓬松地散在背后,显得脸色分外苍白。
抵达宿舍途中她隐约听到路人在说“她就是夏逢知。”
“夏逢知回来了!”的消息不胫而走。看热闹的人都在期待女主回归的场面,希望将整个事件推向意想不到的**!
只有夏夏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太小了,小到与自己的人生未来毫无瓜葛。她根本不想理会。
她回到寝室,看到大家用齐刷刷的眼神望着她。
她直截了当地说:“你们想听啥?”
“为啥王宇能有你那么多照片,你们啥关系?”张茜先问。
“为啥不接电话!”王冉接着问!
“我想知道你这头发?是有啥想不开的吗?”纪安然说。
夏夏语气和缓地说:“十一假期前我就和陆启凡分了。一号那天出去和王宇溜达半天,他拍了几张照片,没有别的事儿。其他时间都在哈尔滨。”
“至于头发,我随意搞的。”
夏夏把背包放下,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妈突然去世了,没状态处理这边问题,太忙了,电话统一没接。”
寝室里其他几个女孩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沉重的理由,的确,在生死面前,这些误会来误会去的小事都是一地鸡毛。
一时间屋内安静,张茜率先抱住夏夏。
茜茜说“宝贝,咱们向前看,我们陪你呢。”
“我调整好了,放心吧!”夏夏耸耸肩,这几天她已接受了属于母亲的命数。
“王宇就是因为虚荣发那些照片,配暧昧的文字!虽然后来也澄清了,可惜没人看了。夏夏,我们帮你收拾他!”张茜说。
“收拾王宇带上我!”纪安然也说。
“这么着,咱们先去吃个火锅,明天上午参加就业宣讲会,下午一起收拾王宇!怎么样?”张茜说。
“行!”几个女生一齐响应。
夏夏回到了学校,回到了人间烟火,她镇定地继续向前走,离这个残酷的假期越来越远。
四个女生围着沸腾的火锅,开始八卦起来,他们聊着渣男,也聊着就业,聊着流言蜚语。
在这样的嬉笑怒骂中夏夏又扎实地踏进了原本的生活。
张茜说“唉,明天的就业宣讲会,其实就是贩卖焦虑会!”
“是啊,宣讲请来的四位嘉宾,太不接地气了。林远枫是清华的,王铮是**的,和咱们也没有可比性啊!”王冉看着向张茜说。
张茜说:“林远枫是清华的?我还真不知道,但他妈妈是交大老师,没这层关系,人都请不来的!开始他都推掉了。后来又说可以参加。”
“又不是我们学校的杰出校友,请他来干嘛?”王冉说。
“他是青年才俊,又是本土的创业典范,进入了三十岁以下福布斯榜单。他的成功可具参考。”张茜说得头头是道。
“还别说咱们寝室真的挺佛系的,没一个去找工作的!”夏夏边吃边说。
“安然回老家进国企,王冉考研,我和夏夏边走边看……”张茜说。
“咱们不卷,咱为自由干杯!”夏逢知提起一杯说道。
“对了,咱们学院主办的校级脱口秀大赛批下来了,由我操刀,势必要刮起一场腥风血雨!”张茜手舞足蹈地说着。
其他三人面无表情,显然没有一丝兴趣。只见张茜指着夏夏说:“夏逢知必须参加!”
“啊?凭啥啊?”夏夏不解地问。
“凭你现在是交大顶流啊!作为流量密码,必须为我献身!”张茜辣得表情扭曲却口齿清晰。
“你赞助搞定了吗?”夏夏直击要害。
“对接中。也不是问题。”张茜自信满满。
在寝室几人的说说笑笑中,仿佛时间的齿轮又快速地滚动起来。
辗转几日,他与她又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他始终都在找她,却不知,她并不想见到他。
烟花陨落,一地尘土,风扬而起,万事宁息。
重逢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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