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清呼吸一滞，一回神，立刻往后退开：“你、你干什么？”
她摸住脖子，满脸的不可置信，要不是现在天色够暗，季星辰早就发现她那张红透的脸了。
“你觉得呢。”季星辰往前走了一步，林之清又要退开，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给我站那儿！”
她声音有点抖，手指还按在刚才被亲过的位置，那里微微发烫。
季星辰忍不住笑了，下一秒又收敛笑意，转身就跑。
林之清着急忙慌追了过去，一把将人拽了回来：“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打算怎么包庇罪犯，还是说人就是她们杀的，让我别自找死路去替人顶罪？”
电光火石间，季星辰一拳砸了过来，林之清本能避开了她的拳头，却因此被她挣脱了钳制。
等到抬头看去时，季星辰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另一边，洪岚离开家门，快步走出了小区。
西陵中学提前放了寒假之后，周边的学校也跟着放了假，原本一到上学时间就很安静的小区，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这让洪岚又气又恨。
吴洪坠楼身亡后，警方验尸后发现是他杀，之后没多久，她又在家里厕所的隔板上发现了杀人凶器。
她总觉得自己儿子是惹了什么人了，所以才会遭到这么可怕的报复，但她又想不出来，她儿子这么善良单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惹到什么人？
所以她觉得是变态，那个把她儿子推下楼的凶手一定是个心理变态！
两天了，已经两天了，她就见了儿子一次，在那个冰冷的房间里，她儿子被装在一个金属柜里，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还有验尸后留下的缝合痕迹。
她问过什么时候可以把儿子领回来，警察告诉她现在暂时还没抓到凶手，可能还需要二次验尸，叫她回去等通知，她现在是度秒如年，是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现在要去带儿子回家。
洪岚是个保守的女人，早年丈夫在工地出事后，没多久就去了，剩下她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这些年不管周围怎么劝，她都不愿意再找一个，一直说儿子就快考大学了，再过几年她就要享福了。
结果现在父子俩都去了。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不管警察怎么说，她都要把尸体领回去！
然而她到了市局一看，大门口早就围得水泄不通，她挤都挤不进去。
忽然就注意到周围有人在低声议论，好像就跟最近的杀人案有关，她悄悄凑过去听，结果听到那人说：“谁会想到凶手居然是个学生呢！”
“是啊，不过也真够狠的，把人杀了还用钉子钉在墙上，简直丧心病狂。”
“哎，我可听说这案子背后有隐情。”
“什么隐情啊？”
“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那三个受害人其实是加害者，凶手反倒是受害者。”
“什么意思啊？”
洪岚一边瞪大眼睛听，一边往里凑近，也许是动作有点太过明显，以至于刚凑过去就被人发现，那些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人，突然就噤了声。
洪岚讪讪一笑，转身往门口走。
站在门口的警察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勉强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是死者家属，来认领尸体的。”
那人一听，立马让她进去，围在门口的其他人也听到了，顿时眼睛一亮，也要往里追，被警察拦在了外面。
“是家属哎，快拍快拍！”
“拍近点，哎快点，人都走远了！”
洪岚皱眉，加快脚步：“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在前面带路的警察说：“是记者，等会出去的时候走侧门吧，那边没什么人。”
洪岚连连点头。
警察忽然问她来领谁的尸体，她说了儿子的名字，警察便停住了脚步：“很抱歉家属，这起案子目前还在调查中，您儿子作为本案的受害者，暂时还没办法领回尸体。”
“凭什么？！”
洪岚平日里不是个爱发火的性子，大多数时候，对谁都和和气气，也许是因为儿子被人杀了，也许是因为迟迟领不回儿子的尸体，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说不清楚，但所有事情堆积在一起，她就没办法再跟以前一样和气，她感觉胸口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太旺，以至于必须要喷发一次了。
她那一声吼得很敞亮，几乎是整个大厅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警察也吓了一跳，连忙宽慰：“您别生气，听我给您解释，我们……”
“我不听！”洪岚推开了那名警察，再度拔高声音，“你们明明已经抓到凶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把我儿子还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连抓到了凶手都不告诉我！你们凭什么瞒着我！”
洪岚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她吼得太用力，整个人都有点发晕，她跌跌撞撞往里跑，一边喊着要见凶手，一边环顾四周，最后还真被她误打误撞找到了。
那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女生。
第一眼，洪岚就觉得有点眼熟，第二眼她就想起来了，这个女生曾经来来过她家，说是她儿子的同学，还跟她打过一次招呼。
不过也就来过那一次，说是一起学习，后来就再没来过，洪岚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女孩，从未想过居然会在这再次见到她。
凶手。
她刚才在外面听到的，现在她亲眼看到了。
确实是真的，警察真的抓到凶手了，就站在她前面，不到十米的位置。
她看着那个女孩，没由来的，眼眶里一下就蓄满了眼泪：“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话音未落，她冲了上去，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
旁边愣神的警察立刻作出反应，将她拦了下来，每个人都在叫她冷静点，她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离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一遍遍问，随即浑身脱力坐倒在地，眼泪流了下来。
女孩忽然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相比之下，她的表情冷静多了，眼神中透露出的厌恶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她手上戴着手铐，步伐缓慢，身边的警察想拦住她，却见另一个警察摇头示意。
于是她走到了洪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教出了这么一个畜生？”
洪岚一愣。
“怎么不问他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杀了人还把人伪装成自杀？为什么杀了人不去自首，还沾沾自喜继续做那些烂事！”
洪岚伸手指着她：“你胡说……”
“那你就去问问这些警察啊，看看我是不是在胡说！”
洪岚脸上的泪干涸了，转头问其他人：“她什么意思啊？我儿子杀谁了？”
在场的大多数都知道手机里那些视频的事，对洪岚的问题沉默以对。
洪岚在这场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从哭转笑，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癫狂，众人只好低声劝说她先起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她最后问了一遍。
所有人依旧沉默，女孩也转身离开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她。
这下，她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但她心里还是存了一点希望，沙哑问道：“你们有证据吗？”
张晓接到消息赶过来时，正好听到这话，她看着坐在地上一脸颓容的中年女人，走上前去蹲在她面前：“按照规定，案件相关的证物在结案前不能交还给家属，至于死者的遗体也暂时还不能……”
洪岚忽然推开她，撑着地起身，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细若蚊鸣：“不用了……”
张晓跟着站起来，其他人也不约而同转头看向这道颓然的背影。
洪岚从大门走出来时，嘴里一直念着：“不用了……”
她神情恍惚，让原本打算追上去打听消息的记者纷纷放弃了追逐。
她同一辆车擦肩而过，车速很快，将围在大门前的记者们吓了一跳，差点没来得及躲开。
大门打开又关上，林之清从车上下来，无视大门那边的吵嚷，直奔审讯室。
当她看到审讯室里坐着的是个高中生时，她愣住了，转头问旁人：“怎么抓到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她算是自首，只是时间选的很巧，刚好就是各小组展开行动的时候。
不止是林之清觉得惊讶，其他人也一样，谁也没想到凶手居然不是嫌疑人中的任何一个，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
“叫什么名字？”
“郭晨。”
“年龄？”
“17。”
单面镜的另一头，林之清怔了一下，恍惚觉得坐在里头的人，不是这个叫郭晨的女孩，而是当年的季星辰。
砰地一声！
她一拳砸在桌上，怒道：“你们抓错人了！”
话音刚落，她就撞开了监听室的房门，等其他人回过神来，就见有人冲进了审讯室，把郭晨拽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杀了谁？怎么杀的？杀人计划、过程、用的什么工具，最后又是怎么处理尸体的？你说啊！”
“我……”郭晨怔住了。
林之清盯着她的眼睛，捕捉到她眼神中的慌乱，顿时松开手，让她坐下，转头示意坐在对面同样怔愣的警察出去。
审讯室里，转瞬只剩她们两人。
两名负责审讯的警察一头雾水，进了隔壁监听室，看到张晓，立马准备解释刚才的情况。
张晓抬手示意安静，视线集中在镜子的另一头。
她很清楚，林之清现在的状态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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