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晋诚去找崔韶仪,玄衣会的人得到消息围住了藏身点,陆时彦被采药赶回来的霓影救走。原郗留下断后,却不慎被小单所咬,变成了赤眼怪物。最后,原郗被玄衣会的人抓捕带走。
晋诚身份暴露,通缉文书贴遍兴朝角落。
玄衣会和缉异司合作,以原郗为诱饵,在六石矶设局,企图引晋诚现身。
然而,同时,晋诚却忽然得知,季野风的人已发现了陆时彦在邻城的藏身点,晋诚懊悔没能从现代及时赶回导致陆时彦受难,选择了去邻城先救陆时彦。
晋诚以为他能及时赶回,可等他赶回时,原郗已带着所有被他咬的人一起冲进了安澜城……
他在震耳欲聋的嚎叫与求救声中冲进城,他试图将那些怪物拦在城中的某块区域,他从一个又一个怪物的尖牙下抢夺每个人……可遍地的通缉文书让人们都记住了他的脸,获救的人们反而很快将他当成了罪魁祸首,所以,他只能从人群中离开,去寻找原郗……
但原郗早已不认得他了,所有的怪物也都不认得他,他们心中只有翻涌不息的**。
站在被血光染红的安澜城中,那一刻,晋诚似乎只剩下了绝望。
就在这时,他的时间到了。现在时空似乎有什么在召唤他回来,他无法控制。
可是,在消失前的那一秒,晋诚却听到了陆时彦担忧地高喊他的声音,“老弟——”
当所有回忆一一从脑海中掠过,晋诚连忙转身问商樾,“陆玦呢?”
“他还能在哪里?自然是待在他的酒吧里。”商樾默然,“只不过梦九依然没有消息,他没什么笑脸罢了。”
晋诚很快道:“我去见见他。”
其他的,晋诚没有再多说,商樾也没有再多问。既然晋诚问起了陆玦,那必然同陆时彦有关。而陆家至今没有什么变化,那说明历史虽然偏离了,但兴朝陆家最后应该还是保全了。
至于安城祸乱,已经发生的事,就应该放下。
当晋诚回到珞城时,已将近午夜。
“玦”酒吧虽然还未打烊,但十分冷清。
晋诚刚一坐到为他预留的位子,陆玦就为他端上了一杯绿色的清酒,“晋大哥,这是我新调制的酒,应该就是梦九第一次来酒吧时说的那种酒,你能替我品鉴一下吗?”
晋诚抬眉看向陆玦,他发现陆玦果然同商樾说的一样,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底却有明显的郁色。
“好。”晋诚只说了一个字,便端起了酒杯。
陆玦眼巴巴地看着他,脸上竭力保持着平时的样子,“如何?我并不太相信那丫头所说的。”
晋诚无奈,只好道:“反正你卖给她,应该不会亏。”
“看来我可以在她身上赚个够本了。”陆玦看似没心没肺地笑着。
晋诚也配合地笑,“你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我之前不希望她来,偏偏她总来;现在希望她来,她却不出现……谁叫她这样戏耍我,我……”说着说着,陆玦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鼻子一酸,哽咽道:“晋大哥,你说,有她这样交朋友的吗?”
“没有。”晋诚暗暗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可你既然想同她交朋友,便应该大气点。”
陆玦抽噎了几下,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有点不好意思道:“等她再出现时,我自然不会再同她计较。”
安抚了陆玦,晋诚走出酒吧。
不料,已从安城赶回的虞音正在外面等着他。
虞音一脸肃然,完全不同于晋诚之前所见的样子,所说的话也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晋诚,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晋诚没多想,“你想知道什么?”
虞音同样直接,“这个男人,他是谁。”
她将手机递给晋诚,手机屏幕正停留在原郗被玄衣会带走的画面。
晋诚看清原郗脸庞的瞬间,双眸一闪,语气顿时重了几分,“你在调查他?”
虞音心下微动,她果然赌对了。与其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找线索,不如直接了当问当事人。宋蔓交给她视频时,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显然就是暗示。或许救梦九的关键其实在晋诚身上?
心中的疑惑消了一半,虞音却仍不动声色问:“有人暗示我有些事与他有关,所以,你能告诉我什么?”
“——那个人是谁?”
没等虞音说完,晋诚就急匆匆开了口,可说完后,两个人再次陷入了心照不宣的沉默。
半晌,虞音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就走。
“虞音!”
晋诚忽然高声叫住了她,并且,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虞音感受到了晋诚的急切,却故意道:“所以,你现在打算告诉我什么?”
晋诚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微微稳了稳心神,才放缓声音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虞音行走的脚步一顿。片刻后,虞音转过身,脸上又露出了像平日一样明媚灿烂的笑,“晋诚,我是不是可以将你的这句话当作……你在担心我?”
晋诚没回答,但也没离开。
虞音既已从晋诚这里得到答案,她的下一步自然是去玄衣会。
去清凉山的途中,恒景恰好打来电话。
听闻虞音正载着晋诚在去清凉山途中,恒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虞医生,你可真会拿捏!”
虞音当时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沉默望着夜色的晋诚,受用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然后,便识趣地挂了电话。
无论晋诚到底为什么不放心她,至少,她现在很满意。
一路上,两人虽然没有再说话。但只要这样想着,虞音的心情似乎就好了很多。
黎明的时候,两人经过一处盘山公路的山坡,正好能远眺大海。
晨曦照耀海面,泛起层层金光,从远处看,竟有一种宏伟壮阔的美。
虞音瞬间被吸引,没经过晋诚同意,便停下了车。然后,站到一旁,静静欣赏起远方的朝阳来。
这样的虞音,又带给晋诚很不一样的感觉。
他以为,她是聪明,直接或者尖锐的,然而,此刻,看着虞音向大海伸开怀抱、拥抱朝阳的样子,她似乎也可以是柔和,沉静或者婉约的。
晋诚的视线不自觉被她吸引,难得暂时忘记了经历的一切。
当红日终于跃上海平面的时候,虞音自然地转过了身,对晋诚说:“我们总是在夜里遇见,可是至今为止,却没有一起看过一次朝阳。“
晋诚闻言,恍然如梦初醒,看了虞音脸上纯粹愉悦的笑许久,只道:“我们该走了。“
“真无趣。“
虞音嘀咕着走向机车。
晋诚紧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的心经过短暂的靠近后,似乎又不知不觉拉开了距离。
可如果晋诚没有背负那样的过去,他又怎么可能不想像虞音纯粹地笑?
而谁又能断定虞音故意停下车,不是因为她根本没忘记晋诚出现在六石矶时疲惫的样子?
短暂的停留后,两人在阮綦晨练的时候到达了清凉山别墅。
虞音将车停在别墅前,正想让人去通报阮綦,却发现前来迎客的管家竟对晋诚行了一个标准的古礼,然后就匆匆将他们迎进了门。
虞音眨了眨眼,没多问。
走进别墅,虞音所见也与上次完全不同,似乎所有驻守在清凉山的玄衣会中人都聚集到了别墅中庭,而他们虽然没同管家一样对晋诚行礼以示尊重,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晋诚身上,或平静打量,或目不转睛审视。
虞音看着,顿时觉得更有意思了。
绕过中庭后,管家直接领他们沿后院拐入山间山道。
虞音跟在管家身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但她明显感觉身边的晋诚似乎更加沉寂了。而且,越往山上走,晋诚似乎越压抑。
而他越隐忍越安静,虞音心中对于他的好奇就会越发像藤蔓一样滋长。
阮綦迎着日光悠闲专注地打着太极,阮焰跪在不远处。
爬上山坡,管家离开后,虞音和晋诚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虞音以为或许她得等阮綦打完一个周天,可当晋诚在她身旁站定的时候,阮綦毫无征兆地停下了,下一刻,那双看尽世事沧桑已变得相当内敛平和的眼就转向了晋诚。不过,只淡淡一瞥,阮綦就移向了虞音,和善笑道:“虞医生,看来十分惦念我,因此最近总不忘来看看我这个不问世事的人。”
“阮会长谦虚了,玄衣会中的事怎么可能离得了您呢?”虞音向来是投之以琼瑶,报之以琼琚。初次见面,她就察觉到阮綦对她没有恶意。
“这么说,虞医生这一次是为了玄衣会的事?”
虞音点点头,但没多说。
阮綦叹着气沉吟了一会儿,指了指阮焰,“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想知道的事和他一样?”
虞音再次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什么。
阮綦目光一转,却忽然道:“虞医生稍待,不知我是否能和你身边这位……同伴聊一聊?”
阮焰闻言,倏地抬头看向阮綦,但阮綦没看他。于是,他不得不站起,引领虞音离开。
阮綦和晋诚谈话的时候,虞音和阮焰并没有走远。
不知由谁起的头,他们谈起了宋蔓。
“那个女人,怎么会拍到那段视频?”阮焰觉得他心中的思绪很纷乱,他几乎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件不得解的事情上:玄衣会的人怎么会让他们行动的视频被拍下?而那个女人拍下这段视频的目的又是什么?
“什么那个女人?她叫宋蔓。”虞音语气也有点烦躁,“不过,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
阮焰对晋诚的态度有点古怪,玄衣会的人对于晋诚的态度似乎恭谨中也有忌惮,清凉山这一行,的确让她觉得有意思,但也让她无端生出了很多想法。
阮焰却又问:“那天早晨,她去接走了陈苗子,你知不知道?”
虞音漫不经心回:“所以,你觉得我该去质问她?”
两个同样有点心神不宁的人最终识趣地没再打嘴仗。
而后,阮焰先一步离开。
虞音继续等在原地。
一个小时后,晋诚独自下山来。
虞音仍然选择直面疑问,“阮会长同你说了什么?”
晋诚看着她,没说话。
但虞音感觉他似乎就是想叹气,可忍住了,于是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无论你说不说,我要做的事还是会去做的。”
“我明白。”晋诚答得十分简洁。
虞音却想,晋诚难道已经这么了解她呢?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一闪而过,虞音坚持道:“我在等你的答案。“
“其实……”晋诚没像之前那样开口无情,“我刚才下山时,已经做了决定。我可以将你想知道的答案告诉你,但同时,我也恳求,这件事,你交给我来处理。”
凭什么?这是虞音惯性的第一反应,而后,她开始平静地打量晋诚。
晋诚在她的目光中继续道:“视频里的那个人,他和玄衣会有很深的渊源,恐怕阮会长也没法让你立刻见到他。”
“可你有办法。”虞音声音幽幽的,听起来极为漂浮。
晋诚仿佛只是为了回应虞音的话,他平静强调道:“你说得不错,我有办法。”
“好,那个人,交给你。”虞音将心中的浮躁压了压,同样平静冷淡道:“但是,如果那个人同梦九失踪有关,你必须让我亲自去见他。”
晋诚看着虞音坚持的眼神,点了点头。
虞音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这是你的直觉吗?你直觉他和梦九失踪有关?”又一次,晋诚叫住了虞音。
虞音这次却再也没有转过身,而是边走边说道:“晋诚,我的直觉很少出错,我觉得,你应该祈求这一次,我的直觉没有那么灵。“
否则,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可能真的会直接问你,你到底是谁?
玄衣会会长似乎十分在意你;
商氏从不露面的集团总裁在那一夜那么急切地来接你;
陆氏集团为你在承华大学代持股,陆玦叫你“大哥“;
有人找我调查你和某个历史事件的关联,而你似乎还会凭空出现……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我问出口,你到底会怎么向我解释?或者,你根本不会解释?
虞音思绪起起伏伏,脚步却一如既往地平稳,快速。
不过片刻,晋诚视线里已经见不到她的身影了。
然后,晋诚回想起了他和阮綦不久前的谈话。
“玄衣会中,自兴朝末年之后,内部其实分裂成了三派。“阮綦想起那段往事,似乎十分伤怀,”以阮莘为首的激进派,他们秉承除恶务尽的原则,历代杀伐都非常果断;其二,就是以霓影为首的另一派……“
晋诚的确没想到会从阮綦口中再次听到霓影的名字,他不由在意地看了阮綦一眼。
阮綦会意,继续道:“安城祸乱结束后,阮莘越来越激进,情绪也越来越癫狂;当时,玄衣会中有人觉得阮莘已不能胜任会长,于是开始暗暗寻找上任族长走失的儿子,也就是阮莘的弟弟阮笙。虽然阮笙早已改名换姓,好在天公作美,他们最终还是成功地找到了他,并将他和霓影一起迎回了玄衣会。“
“他是……”一瞬间,晋诚脑中闪过了许许多多他在兴朝末年见过的人。
阮綦接着道:“他是殷循,年幼时长于鬼谷,和霓影幼年就已相识。后来,他去了缉异司。玄衣会的人将他迎回,起初他并没有接受会长的位置,反而试图亲近阮莘,可阮莘为了追杀赤眼怪物,已经渐渐疯魔。事实上,直到他和霓影成亲之后,他才成为了新一任的玄衣会会长,也是从那时开始,玄衣会开始渐渐分裂。“
阮綦虽然已说得相当克制,可听着他说出一段段偏离的历史,晋诚还是无法控制心底的愤怒与悔恨渐渐升起。
“霓影冠了夫姓,在阮笙意外去世后,承接了玄衣会会长之位。这是玄衣会历史上唯一的例外。“
“我大致能猜到,她到底做了什么。“晋诚低声道。
听到这里,晋诚已能大致勾连出安城祸乱之后的历史走向,许多人的命运似乎都因它改变了……包括千年来一直躲着与他见面的原郗。
而阮綦似乎也无法再回避提起原郗,“霓影会长出自鬼谷医仙一脉,她承继会长后,经常下令不必对赤眼怪物赶尽杀绝。阮莘此前一直私下关着原郗,每当她情绪不稳或者没有杀掉她想杀的目标时,她就会去找原郗发泄她心中积郁的痛苦,毒打折磨原郗……直到霓影会长发现这件事。后来,霓影会长和原郗似乎达成了某种协定。“
晋诚目光锐利地转向阮綦:“那你们呢?你们属于哪一派?“
阮綦温和一笑,“我们一直没忘记玄衣会建立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它是因为遗憾和悔恨而建立的。我们不想更多人有那样的遗憾和悔恨。”
“所以,你们既不赞成阮莘杀了原郗,也不赞成霓影将原郗作为研究对象?”晋诚唇边露出讥笑。出生在大盛朝,见识过门阀争权的他,心中最厌恶的始终都是利益争斗。
“我们……”阮綦似乎想辩解几句,但最终却选择放弃了,他依旧温和平静地道:“只是记得阮沣会长建立玄衣会的宗旨,赤眼怪物一旦成为恶之源,务必除恶务尽;可若是他们像你一样不作恶,克制**,玄衣会回避一两次,未尝不可。”
“那么,阮会长此刻应该想着怎样将我困住,然后杀了我!”晋诚唇边讥笑更甚。
阮綦坚定摇头,“不,你是例外。”
阮沣会长建立玄衣会的目的,既是因为挚友死了,又何尝不是为了你呢?但这句话,阮綦并没有当着晋诚的面说出来。他察觉到晋诚因为回忆起往事,心绪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平静了。
晋诚却冷冷回应道:“玄衣会,不应该对任何怪物例外。”
说完,晋诚转身就走。
除了得到原郗的下落,算不上太愉快的对话。又涉及了那么多的恩怨过往,晋诚自然不想对虞音说。
可虞音的态度……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玄衣会中的另一派人?”商樾端了酒,走到晋诚身边停下,同他一样看着窗外沉思,“要不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晋诚摇摇头,“不,这次,只能我一个人去。”
商樾没坚持,只道:“我觉得不尽然。”
晋诚转身看向他。
商樾笑了笑,“我觉得虞音会跟着你。毕竟她应该觉得原郗同梦九失踪的事有关。可兴朝末年的事,你都还没完全弄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直觉?“
“还有呢?”晋诚仿佛觉得商樾话未说完。
商樾想了想,还是将刚才敛下的担忧问出了口,“虞音她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因为她开始怀疑你,所以她才故意带你去玄衣会,不是吗?虽然商樾极其不愿意这样猜想。
晋诚深深看了商樾一眼,回转身看向窗外,眉头无意识扬起,语气笃定地道:“她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恐怕她已经猜到我到底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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