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迷茫的白雾中,虞音听到一个声音。
“虞老师,虞老师……救我……”
一遍又一遍,费雅不停地痛苦呼喊着。
而虞音呢,她试图去白雾中找到费雅,却发现她根本找不到方向,甚至连白雾都走不进去。
为什么费雅会遭遇那样的事?
为什么费雅会在那晚去思博女中?
陷入梦魇中的虞音不明白,也无法释怀。
时间倒转回昨晚十点十八分,晋诚带着虞音成功穿越回现代,这次,他们回归的地方不巧的是正好就在清凉山后山,离阮綦所居的山间别墅不足百米。
两人的现身很快被玄衣会的人察觉,阮綦和阮焰匆匆奔来,但两人神色都不太好。
晋诚蓦然便知晓,时空又乱了。他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声音里还带着未完全消散的戾气。
阮綦伤痛道:“费雅死了,杀她的人是约翰·图,地点在……思博女中。”
“不可能!怎么可能?”
疯狂的血眸从晋诚眼底浮起,晋诚拽着拳头,握了又散,散了又握,最后终于激愤走开。阮焰立刻跟了过去。
与晋诚一样,虞音也不愿相信,数个小时前,那个在教学楼前笑着与她告别的人,已经成了女中的鬼魂。
“玄衣会的密档中记载,阮野追击你们的那一夜,疏忽了思博女中,没人料到费雅一个人偷偷去了那里,第二天,人们发现她被悬掉在学校礼堂里,以圣母受难的姿态被挂在礼堂舞台上。”
虞音发现她根本无法回想,她闭上眼,竭力压抑心底翻涌的暴躁,斥问:“是天理会吗?约翰·图是天理会的成员?”
阮綦摇头,“玄衣会无法确认,因为约翰·图只出现过这么一次。”
历史的变数永远无法尽为人所知,阮綦也没料到约翰·图竟然会就此湮灭于历史的缝隙里,他也猜不到,这一切的变数是不是和司马叡有关。
当梦退却,虞音起床时,神情已经变得平静。她伸展手臂,摩挲头发,然后掀开被子,起身走向已有阳光照进的窗边。
“还以为你会像某些人一样大叫,咦,我床头怎么站了个人?”
恒景的声音从床头传出,虞音回头,朝她翻了一个莫名的白眼,“你这明显说的不是我啊,我有那么……胆小吗?”最后几个字,虞音说得若有所思,显然是想起了费雅。
“谁知道呢。这次,你回来,我觉得你似乎好像已经变了一个人。”恒景虽语气轻松,但神情里明显带着一丝怅然。
虞音故意打破气氛,“恒景,忧愁伤感可不像你。”
恒景抬头,果然毫不客气瞥了虞音一眼,“赶快洗洗吧,有人在楼下等着你呢。”
“咦,真的有人?”
虞音似乎真的有点出乎意料,她询问地看向恒景。
恒景傲娇地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收拾好去看。
清早就来拜访虞音的人正是她戏称“孙大圣”的肖平澜,还有其助理宋蔓。
“呦,原来是你啊。”
虞音走进一楼小院时,梦九甚是无聊地朝虞音眨了眨眼,然后便识趣地回到了小楼里。
肖平澜正在小院里晒着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可只要看着他,你依然会觉得他很孱弱,也很冷。宋蔓站在他身边,低头想着心事。两个人从外形上看,的确很和谐;但院里的氛围,也的确沉闷。就连一旁茶几上放置的冒着热气的茶烟,似乎也比两人生动。难怪梦九觉得无聊。
听到脚步声,宋蔓先转身过来,开门见山,言词犀利完全不同以往,“老板想知道,你和晋诚在民国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你们今日前来的目的?”
虞音的目光落在肖平澜的背影上,其意不言而喻。
宋蔓转眼即明,她带着情绪走开。
虞音慢慢踱步走向肖平澜,肖平澜转过身,一脸病容的他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无力,“你加入了玄衣会?”
“晋诚是晋诚,玄衣会是玄衣会。”虞音心中很清楚。
肖平澜没什么表情地咳了咳,“你的意思是,我虽然找你接近晋诚,你收了我的钱,但你除了向我告知晋诚的事,你做其他任何事,都与我们无关?”
虞音问得理所当然,“难道不是吗?”
肖平澜道:“不错,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说清楚规则比较好。”
好说话的主顾,虞音见得不少,但会自嘲说起游戏“规则”的也没那么多。虞音之前一直以为敢查晋诚的人,实力必然同晋诚差不多,所以她才戏称他“孙大圣”,可肖平澜明显久病缠身,说话气息也明显不足,他不去好好治病,却偏偏要查复杂的晋诚--
“既然说好了规则,我不能在外久待,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虞音回过头看向肖平澜,却见肖平澜换了一副凌厉的表情,“虞音,我知道约翰·图已经在民国现身了。这一次,我想让你帮助晋诚,阻止约翰·图。”
“你怎么会知道约翰·图?”虞音惊奇问。
肖平澜却道:“我怀疑他就是天理会的实际控制者,他将自己隐藏在了天理会的背后。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虞音愣了愣,肖平澜却已站起,准备离开。
虞音沉默地引他走出小院,宋蔓扶着他上了车,两人随即驱车离去。
车子刚离开,虞音却在马路对面见到了倚靠机车站着的阮焰。
阮焰将头盔扔给虞音,“去清凉山吧,晋诚和二叔都在等你。”
虞音顺手接过头盔,没多问,直接走向马路对面。
小楼里,恒景和梦九站在二楼窗前,看着外面的一切。
“这事,我怎么感觉越来越奇怪了?”梦九嘀咕着,期盼恒景能给她答案。
哪知恒景只是淡淡道:“别琢磨了,即使现在全是谜团,虞音也会慢慢把它揭开的。”
“是吗?”
“是啊,你以为,凭一个晋诚,就能让你虞音姐姐放弃自我吗?如果是的话,那她就不是虞音了。她啊,现在就是被那些谜团激起斗志了,不解开,虞音不会罢休的。”
恒景其实心里也有隐隐的不安,但她相信虞音。虞音可是七岁就救了她的人,况且她永远会是虞音的后盾,怕什么?
虞音到达清凉山后,才发现商樾居然也在。而玄衣会正堂里的气氛虽然沉重,却不像昨晚那样伤感。
阮綦见她来到,立即抱拳对虞音道:“抱歉,事出有因,昨晚,事情我只说了一半。”
虞音横眉看向一旁的晋诚和商樾。
晋诚一脸沉默,商樾则带些尴尬,他咳了咳,不自然地冲阮綦道:“阮会长,还是你继续说吧。”
阮綦瞧见三人之间的眉眼互动,赔笑对虞音道:“确实事出有因,请你见谅,小虞。”
阮焰见二叔“小虞”都叫出来了,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正好被虞音捕捉,虞音立刻像锁定目标一样走向他,似笑非笑地逼问道:“你笑什么?”
“啊……没笑什么。”可阮焰几许看戏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他见虞音不依不饶,只好叹了口气,道:“你难道没察觉有人一直暗中观察着你吗?”
“自然察觉到了。”虞音说着,又横了晋诚一眼,商樾见状,连忙低头从他身旁离开。
“这确实是不得已,司马叡,就是那位抓了你的司医生,他的人一直盯着清凉山。”阮綦先前两句还带着几分无奈,随后便正经起来,“我们以为,民国的变数,恐怕都跟他有关。”
“他与我就是这样的关系。我算计他一点,他必然会报复。”晋诚声音终于响起,他抬头和虞音四目相望,带点冷酷道:“虞音,你想知道没改变的历史里,在民国,约翰·图做过什么吗?他劫持了一辆火车,将火车上的人全部变成了赤眼怪物,只要火车进站,那些赤眼怪物就能迅速分散到珞城各处,安城祸乱就将重演,当时我们拼全力阻止了,火车因爆炸断成了两节,但最后,那辆火车还是进站了。”
虞音一言不发地和晋诚对视着。
“进站后,满车的赤眼怪物涌下火车,他们刚刚变异,那段时间他们是完全失去意识的,心中只有对血的渴望,所以,他们那时只会想咬人。为了不让他们冲出车站,我们只能炸平车站,埋葬所有人。可约翰·图却趁乱逃了。”
商樾愤怒插入,“可现在,约翰·图显然将他自己藏起来了。这应该与司马叡有关。”
“我们现在已经理出变数的源头应该就是……”阮綦说着微顿,他用手在桌上画出了天理会的图案。
晋诚道:“在未改变的历史中,在约翰·图消失后,天理会便散了。因为白阿庆死在了火车站。他当时是天理会的实际控制者。”
“所以,你们想将计就计,想找出约翰·图,也想知道司马叡利用天理会到底想干什么。”虞音心中终于理清,可她很快就淡淡摇了摇头,“可若是司马叡已经察觉了你们的意图呢?”
“那也得继续斗下去。”商樾不忿。
虞音想了想,望向晋诚道:“不如我们来议一个B计划如何?”
屋内的四人同时望向了眼中仿佛盛着光的虞音。
宋蔓将肖平澜送回了疗养院,不料,刚走入停车场,就见到崔韶仪等在她车前。
宋蔓不认识崔韶仪,便想径直离开。但崔韶仪偏偏不让她打开车门。
而后,崔韶仪才开口,“宋小姐,是吗?我有事想向你求证。”
“什么事?”宋蔓回得很生硬。一方面,由于她现在有点心烦意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对没礼貌的人一贯如此,因为崔韶仪显然不会让她就此离开。
“宋小姐的曾外祖母可是姓白?”
崔韶仪一语便直击宋蔓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软肋,宋蔓眼中警惕性立刻浮了起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宋小姐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崔韶仪没注意到宋蔓已平复了心中的烦躁,此时的话语中透露着一股咄咄逼人的笃定。
崔韶仪闻言,认为鱼已上钩,“如果你那位死去的曾外祖母确实姓白,那么,你想见一见她还在世的亲人吗?”
“还在世的亲人?怎么可能……”宋蔓表情渐渐僵住。
崔韶仪暗示地笑道:“我说可能就有可能。你想见吗?”
宋蔓犹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他是谁?”
“你曾外祖母是白家长女白瑗,是吗?除了她,当时的白家还有一子一女。”
宋蔓眼中流露一丝不可自抑的激动,“是不是我曾外祖母的妹妹?”
崔韶仪笑而不语。
宋蔓却立刻道:“我想要见她。”
崔韶仪露出满意的笑,“那你,跟我走吧。”
宋蔓将车钥匙甩入车中,跟随崔韶仪离开。崔韶仪没注意到,宋蔓看着她背影的目光,透着恨意。让崔韶仪带她去找到那个躲藏了将近百年的人,是宋蔓在得知崔韶仪的来意后,突然决定的计划。
清凉山顶,晚风习习。
距离晚上十点十八分还有十分钟,虞音和晋诚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虞音迎着风,想起肖平澜的话,问晋诚:“你觉得约翰·图现在到底藏在哪儿?”
晋诚肯定答:“他必然就在我们周围,只是利用了另外的身份。我在当年只见过约翰·图一面,就是他劫持火车的时候。”
“那件事发生得很突然吗?”虞音心中闪过一丝伤感,她又想起了费雅。
晋诚点头,“之前的历史中,约翰·图是留洋归国的精英,特聘大学教授,钻研化学,个性怪异,几乎很少出实验室。那时,我只听说过有关他的一件事,听说他收留了远航回国患败血症的水手,为他治病。他没去过思博女中,也没接近过费雅,在火车事件发生前,玄衣会根本没有注意过他。”
“那约翰·图变成赤眼怪物是因为司马叡吗?”
晋诚又一次沉默了。
虞音知道,这是因为晋诚不确定。历史的变数永远存在,微小的事也能引起蝴蝶效应,而晋诚穿梭时空这么多年,他见过了太多太多。
十点十八分准时到来。
这一次,虞音先伸出了手,她笑着看晋诚,“说好了,这一次,你得听我的计划。”语气跳脱却笃定,一如以往。
晋诚蓦然一笑,“嗯,说好了,听你的。”
那就走吧,去开战,去为无辜的费雅复仇。
伴随着一阵风过,两人消失在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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