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沾红细致入微的照料下,水儿的脚伤迅速痊愈。幸而当日那位太医心思机敏,并未将此事上报给太后。
“唉,上次见到易烨哥哥,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寻思着还是别去打扰他了,他肯定被政事忙得焦头烂额……还是算了吧。”泠水轻声嘟囔着,眉眼间满是关切与犹豫。
沾红连忙劝道:“郡主,陛下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即便有太后娘娘在,那也是日理万机,朝政事务堆积如山。不过您二位自幼一起长大,这份情谊深厚无比,旁人可是羡慕不来的。您要是去找陛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沾红兴致勃勃,接着又说:“郡主,跟您说实话,如今盛京城中流传着好多话本,除了讲述您是福女的传奇故事,还有不少您和陛下的佳话呢。这些话本在盛京那是备受欢迎,大家都知道您和陛下自幼相伴,两小无猜,就连夫人和太后娘娘也都清楚。依我看呐,郡主您极有可能成为日后的皇后。”说着,沾红满脸憧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水儿。
泠水一听,瞬间羞红了脸,急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沾红,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和易烨哥哥确实从小一起长大,可我一直都只把他当作兄长,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等以后他有了嫂嫂,我肯定会和兄长保持好距离,绝不会去打扰他们二人的生活。”起初水儿的声音还有些慌乱,到后面语气愈发笃定,神色认真。
“沾红,你说,我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是不是不能再叫易烨哥哥了?再这么叫,是不是太不合宫廷礼数了。我看以后还是叫陛下吧。”泠水目光转向沾红,神色带着几分成长的思索,缓缓说道 。
"郡主...奴婢多嘴,都是奴婢多嘴。您就是直呼陛下的名讳,陛下也定不会怪您的,千万不要将奴婢的话放在心上啊。这......"沾红满脸惶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话语中带着几分颤抖,急切地想要解释清楚。
"快起来,沾红,快起来!"泠水见状,急忙从软座上起身,快步走到沾红身边,微微弯腰,双手用力扶起她,轻声说道,"沾红,你这是干什么。不怪你,是我自己思量许久,我和易烨哥哥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于情于理,我都该遵循礼数了。"
两人正说着,泠府的一名丫环匆匆走进来,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后道:"郡主,太后娘娘有旨,宣您即刻入宫。"
我知道了,沾红,走吧。"泠水神色平静,转身向门口走去。沾红赶忙拿起一件外衣,快步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为泠水披上,应道:"是。"
不多时,主仆二人便来到了玉祥宫。
"意安郡主,太后娘娘正在内殿等您呢,请快进去吧。"环青嬷嬷早已等候在玉祥宫殿外,一看到郡主来了,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环青姑姑,是水儿来晚了,还望您见谅。"水儿微微欠身,向环青嬷嬷行了个标准的福礼,姿态优雅。
"郡主可折煞奴婢了,若是太后娘娘知道郡主如今愈发知书达礼,必定会十分欣慰的。"嬷嬷连忙伸手,稳稳地扶住水儿行礼的手臂,目光中满是慈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姑姑,您看着我与易烨哥哥从小长大,在我心里,早已将您看作我的长辈啦。"水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说完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殿内走去。
一走进内殿,一股淡雅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包裹其中,让人的心境也随之沉静下来。
只见林语情身着一袭暗紫色锦裙,端庄华贵,发髻上的凤冠璀璨夺目,即便岁月流转,也丝毫未减她的威严与气度 。
太后林语情端坐于殿内,尽显当年的雍容华贵之态。她头戴凤冠,金光熠熠,冠上的珠宝璀璨夺目,散发着皇家独有的威严气息 。
发髻之上,仅点缀着一支极其精致的步摇,每一颗珠子都莹润剔透,步摇的珠帘随着她的轻微动作轻轻晃动,几乎垂落到衣袖之上。
与那些行事张扬、野心勃勃之人不同,太后周身萦绕着一种端庄肃穆之感,脊背挺得笔直,神色间的威严不怒自威。只是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又让人能明显感觉到她作为当权者的深沉城府与难以捉摸的心机。
倘若不是泠水与太后背后有着泠府这层千丝万缕的关系,任谁见了这样气场强大的太后,恐怕都要心生怯意,胆战心惊。
“太后娘娘~”泠水的声音清脆如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一到太后面前,她先是乖巧地蹲下身子,随后亲昵地趴俯在太后的膝上,顺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仰起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敬爱与亲昵地望着林语情。
太后瞧着泠水这般可爱的模样,欢喜得眉眼都舒展开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她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为泠水抚平额前几缕调皮的碎发,嘴里念叨着:“水儿还是这么招人喜欢,怪不得你皇帝哥哥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喜欢呢。”说着,还轻轻点了一下泠水的鼻尖,眼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与打趣。
“娘娘……”泠水微微皱起秀眉,佯装出一脸委屈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
紧接着,她神色认真起来,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如今我和陛下都已长大成人。日后易烨哥哥是要立皇后、娶嫂嫂的。以前我们年纪尚小,不懂事,相处起来没那么多顾忌,可现在不一样了,得守规矩才行。”
也不知为何,一提到她和易烨的事儿,她心里就莫名地有些抵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拉扯着她的情绪。
“你这孩子,说话也没个把门的,这就嫂嫂长嫂嫂短的了。”太后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满是回忆,缓缓说道,“本宫可记得,你小时候啊,拉着本宫的手和皇帝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长大一定要嫁给他。当时易烨那孩子,脸都红到耳根子了。傻丫头,你要是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跟本宫说。本宫出面,让他不娶别人,一辈子就守着你。又或者直接立你为后,也不是什么难事。”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紧紧盯着水儿,眼神里满是探究,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什么细微的情绪变化。
“哎呀,我真的早就不记得这些事儿啦!娘娘,您就别再打趣我了。我一直都只把易烨当成亲兄长一样敬重。您要是还这么说,往后我都没脸去见陛下了。”
泠水又羞又急,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就像熟透了的苹果。她连忙用双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带着几分娇嗔的嘟囔,活脱脱一副被长辈调侃后害羞的小姑娘模样 。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水儿,你的脚可好些了?”太后林语情收敛了打趣的笑意,换上关切的神情,目光柔和地落在泠水身上。
“娘娘……您怎么知道的?已经好全了。”泠水心中一惊,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回答时带着明显的心虚。她暗自纳闷,自己脚受伤的事明明没几个人知晓,太后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
林语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就算张太医不向本宫禀报,这皇宫里的事儿,又有哪件能逃过我的耳目?怎么,在你眼里,本宫就这么可怕吗,水儿?”
“才不是呢,您是除了母亲外,世上最好的人了。”泠水生怕太后误会,语气急切,双手还在空中摆了摆,脸上写满了真诚。
听到泠水提及泠夫人,林语情微微一怔,像是思绪被拉回了某个回忆里,不过很快,她的脸上便重新绽放出欢喜的笑容,摆了摆手说道:“本宫哪里比得上水儿的母亲。”
话锋陡然一转,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峻而严肃,整个人散发威严:“水儿,本宫这次召你进宫,是有件棘手的事想让你帮忙。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断不会让你涉险。本宫思来想去,纠结了好些时日,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你最让我放心。”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这些年,本宫把持朝政,可如今皇帝日渐强大,羽翼丰满,本宫在朝中能倚仗的人越来越少。原本周丞相周忌,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能臣,本事了得,对本宫也忠心耿耿,可如今他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人一旦病重,就没什么用了。而他的独子周衍,本宫留意他许久了,此人武功高强,谋略过人,是个人才,可他的性格……实在让人难以捉摸,行事风格也无法预判。本宫担心呐……”
太后知道她和易烨感情好,但方才听了泠水的那些话,知道她长大了知道避嫌了。况且,如果利用她这一次能让周衍效忠于她的话,就算她时候告诉易烨又有何妨?也不是未尝不可。
“这人城府极深,虽说丞相府表面上一直为我所用,但周忌父子向来关系不睦,形同水火。所以,本宫不仅要摸透周衍心里在想什么,更要让他像他父亲一样,死心塌地效忠于本宫。本宫实在放心不下这匹‘狼崽’啊。”
太后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本宫觉得,若是直接派人去表明意图,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水儿,你心思单纯,性格又活泼可爱,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本宫想让你去丞相府小住一段时间,你可愿意帮本宫这个忙?”
泠水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暗自思忖:太后娘娘这莫不是打算用美人计?可……这计策里的美人难道指的是我?
这么多年,太后娘娘一直像母亲般悉心照料我、疼爱我,而我却从未为娘娘做过什么。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帮上忙,可我究竟该怎么做呢?泠水心里正琢磨着,太后瞧着水儿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便知道这小姑娘一定愿意帮忙了。
“水儿,你可觉得委屈?本宫绝对不会勉强你的。”太后语气温柔,眼神里满是关切。
“太后娘娘,我愿意帮这个忙。平日里深居闺阁,都没做过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儿呢。只是,我要怎么住进周府,又找个什么理由呢?”水儿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脆生生地问道。
太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浅笑:“本宫都已经安排好了。本宫会悄悄接你母亲入宫,对外就宣称你母亲负责的与诸星国的贸易出了些状况,需要她亲自去处理。如此一来,本宫便能顺理成章地把你安置在周府。”
“啊?”泠水听得一头雾水,脸上写满了疑惑。她心里清楚自己不算聪慧过人,也深知周衍绝非等闲之辈,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周衍怎会看不穿?这也太显而易见了吧!
“太后娘娘……这……是不是太明显啦?”泠水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太后笑意愈发浓郁,意味深长地说道:“水儿,你还年轻,有些事儿现在不懂,日后自然会明白的。
泠水,本宫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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