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并且让我长时间受到疑惑的困扰。
为什么在一个魔法学校里,负责打扫卫生的竟然是一个不会任何魔法的哑炮?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随便拉过来一个巫师,只要他们挥一挥他们干巴巴的魔杖,下一秒所有的地板都会光滑如新!可是当我来拖地的时候,我却必须和麻瓜一样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一点地把污垢擦掉,从这头慢慢挪到那头。为此我要花比巫师们多百倍的时间,而这绝不夸张!
我恶狠狠地用抹布搓了一下地板,以此来发泄我无处安放的怒气。
有两个人从尽头的栎木门——我当然知道这是哪里,这是校长办公室——的后头走出来,是校长和黑魔法防御术的老师。
他们说话的声音大到整座城堡都能听到,以至于我不得不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
“你说得对。这件事值得考虑。”
“不论对于谁来说,这都太危险了。”
他们的语速很快,跟吃了炮仗一样,几个单词连成一块地砸进我的耳朵。
“他们会同意吗?”
“我想会的,这是一件对所有人都有益的事情。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会说服他们。”
“老伙计,我相信你的能力。”
“而且最近的局势并不乐观。人人自危。黑死病刚刚结束没多久,但是麻瓜与巫师的危机没有结束,我们仍处于动荡当中,尤其是经济方面,你知道的,跟死去了一样。”
“我早说了威森加摩应该给妖精加上一个位置!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这样我们起码少了一个麻烦!”
“冷静,伙计。那群茄子总是顽固得像块石头。”
“那就这样吧,我去写份文件,告诉他们霍格沃兹计划停止三强争霸赛。”
他们从我的身边快步走过。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撇了我一眼:“你还留着这个哑炮。”这句话轻描淡写得令我愤怒,但我不能对这个该死的强大的巫师做出什么反抗。
校长说:“我们不奴隶任何人。”
这是皮皮鬼的嘴巴才能说出来的话吧!我狠狠地砸了一下手上的抹布,但我的行为并没有引起那边两个人的注意。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已经扭头对校长说:“他的眼睛发蓝,肩膀太高。不谦虚,不忠实,还爱干蠢事。你知道我擅长面相术。”
闭嘴吧,鬼佬!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
他们疾步走远,我听见校长最后一句回答:“没关系。他不会产生任何威胁。”
我忍不住站起来走来走去。我必须这样做,才能让我的心脏不至于带着火焰从喉咙中跳出来。我的手臂愤怒地往外摆开,摇晃。救命!给我一个地方远离这群无耻的巫师吧!远离这群高高在上的上等人!我只想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
等等,这个门之前是存在的吗?我敢发誓,在我所有有关霍格沃兹的记忆里,这扇门并不存在!
我狐疑地查看周围,怀疑是有人用魔法捉弄我——这并不稀奇,这群善恶不分的学生最乐于用自己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去折磨一个可怜的无辜的弱小的哑炮。但是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和校长已经走过,再也没有其他人影出现,只有门的对面有一个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我总疑心那个巨怪是斜着眼睛怪笑着看着我,他手上的棒子下一秒就将打到我的身上。
但是我依旧做下决定,让这些见鬼的工作都滚蛋吧!我要去看看这个门后面有什么东西!
门很轻松地被我打开了,没有魔法,没有锁扣。
可是里面简直糟糕透了。这里面就是垃圾堆,是我的地狱。高窗投下的光柱照出一座垃圾组成的破破烂烂的城市,摇摇欲坠的破家具是一幢幢老旧的房屋,五花八门的书籍像灌木一样到处散落着,一些会飞的魔法物品像鸟一样有气无力地在空中盘旋。不仅如此,这里什么都有。万幸的是,除了灰尘老旧的气息,没有异味,比如蔬果腐烂的臭味。我不敢想象,霍格沃兹还有这么一处藏污纳垢的地方。如果让我来打扫这里,那不如杀了我更让我容易接受。即使是眼前的垃圾让我心情直降低谷,我也仍然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可能更加让我糟心。我往里面走,踢掉几把生锈的剑、断裂的木棍与一把斧头。
沿着小巷拐了几个弯之后,情况终于变得好一些了。我找了一个窗户下的位置,这样光线更好,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垃圾。一直走到窗户下面我才发现墙上七扭八歪地挂着画像。这些画像和外面的那些不一样,不会动,不会眨眼,不会说话,也不会窜到别的画框里面。这让我感到安全,我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我在阳光下面发了一会儿呆,又觉得阳光太刺眼,于是走进阴影里。无所事事下,我只好欣赏起那些画像。这是我第一次欣赏这种艺术品。城堡里的画像是一些活在平面的巫师,他们能跑能跳,能伶牙利嘴地嘲讽哑炮,我并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好好地看他们一眼。
垃圾堆旁边的画像看上去也是被人遗弃的失败品,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没有五官,有的身体比例失衡。但我看得津津有味。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终于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我兴致盎然地一幅幅画像看下去,并时不时点评几句。
直到我看到四幅画像,旁边紧挨着一个丑陋的老男巫的破半身像。这四副画像与众不同,他们也不会动,但是完成度很高,似乎只是被人遗忘的麻瓜画像完成品:其一是红棕色卷发的丰腴少女言笑晏晏;其二是水蓝色长裙的冷艳女子珠光宝气;其三是穿着金色盔甲的红发骑士高举长剑;其四是一个闭着眼睛的黑发男人靠在长椅上。第四幅画像的创作者似乎和前三幅不是同一个人,但下面标的年份是一样的。
公元1011年。
最终吸引我的是第四幅画像上签字的笔记,上面的签名和我之前充作情爱小说阅读的纸片上的字迹是一样的。
我往回看:萨拉查·斯莱特林;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罗伊娜·拉文克劳;赫尔加·赫奇帕奇。记忆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的名字和信纸上的字一一对应起来,我恍然原来画上的这四位正是出现在情爱小说里面的人物,原来他们确实曾出现在这座城堡里。他们的姓氏巧合地和霍格沃兹的学院名字一样。
霍格沃兹里面住过麻瓜吗?这个困惑在我的脑袋里面一闪而过。
第四幅画像上的男人闭着眼睛,以后世的眼光来讲,他说不上漂亮,四肢纤长,五官刀削般的锋利,甚至有一种带着刻薄的冷漠。他的画像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不知为何,我瞧着这幅画像,总有一种熟悉感袭击我。这种熟悉感不来自那些笔记,而是仿佛我在哪里见过他似的。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认识一个六百年前的人物,以一个最多不过几十年的生命长度?
等等……六百年……如果他刮掉胡子……头发染黑……
我对着画像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画像上的人能够睁开眼睛,那必然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是他……一定是他!
那次偶遇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灰发男人,却在另一个地方机缘巧合地获知了他的名字。不仅如此,我还偶然地阅读过他那早亡的老情人写的信。也许这便是命运的指引。巨大的兴奋与豁然使我在短时间里超乎奇迹地理解了这一切。魔法在我身上施舍又收回,于是我成为了一个哑炮,得以窥见巫师的世界,但命运更是一种魔法,或许这才是属于我的真正天赋。
“喔,你好,萨拉查,原来你的名字是萨拉查。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说,“原来这就是你的老情人吗?他叫戈德里克?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他写给你的信还给你。那两位女士就是你的另外两个挚友,不是吗?”
画像没有回答我。
我在附近的地上找到了一个翻开的笔记本,它像是一本留言录,里面有三种字迹,其中一种便正是我熟悉的字迹。
——哈哈哈,看,沉睡公主
——恶心!
——没有人能画得出他的眼睛。
——太丑了!停止!
——你没有任何艺术天赋
——萨拉查能被你气到回来。
——那他还是别回来
——救命!
——看看我和赫尔加的画像洗眼睛
——把你的雕像远离我们的画像!
——不!我拒绝!
我诧异地看向那个老男巫的半身像。这就是戈德里克雕刻的萨拉查吗?和画像完全不一样。太丑了,说真的,我在这方面完全支持两位女士。我又在附近搜罗了一番,全是垃圾。那些可恶的巫师小崽子!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再次进入这个垃圾场,于是我开始考虑把这些东西搬走。没准我能把这些画像雕塑和信纸一起交给萨拉查哩!我可真是一个善良的大好人!
但是现在还不着急,我已经打定主意给自己放假一天。我相信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能让我放松的了。
阳光透过窗户转移,告诉我时间。直至夕阳西下,我看到黑湖的水面波光粼粼,决定离开。我从垃圾堆里捡了一个小推车,把四幅画像摘下来。仅仅是这四副画像,小推车就已经塞满了,再也装不下那个丑陋的半身像。我想,没有人不会嫌弃这个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雕像,于是我把他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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