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沉了下去，街头已是雨夜。
羽生清安环抱双腿坐在灯旁的木椅，福泽谕吉守在他的身边，他声音闷闷地问：“如果我提前认出她的话，但是她就不会死了？”
“……”福泽谕吉沉默，“这不是你的过错。”
羽生清安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双手握拳又松开，耳边回荡着嗡鸣，福泽谕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像是对福泽谕吉说话，又像是对自己强调，“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羽生清安拍拍自己的脸，抬头看向路灯下的福泽谕吉询问道：“委托人的死亡现场有发现些什么吗？”
福泽谕吉从衣服的内衬里取出封袋，左下方标注着发现位置和日期，袋中是一张沾血的照片。
羽生清安看清后，呆愣在原地。
照片里景色在下雪，黑长发红眸的女人微笑地抱着孩童，相原里奈在一旁无奈的对着镜头扬起笑意。
日日面对着镜子，羽生清安怎么会认不出那孩子就是自己，更何况自从事件爆发后他就再也没有生长过了。
他慢慢接过福泽谕吉手中的封袋，听着他讲述。
“委托人临死前手中拿着这张照片，我想，她在和你通话时就已经认出你了，即使你要求和她见面，估计也不会愿意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就不要为此难过了。
“……”
羽生清安仰头收起了封袋，轻轻开口：“我明白了。社长，您有委托人家里的钥匙吗？我想去屋子里找找有什么线索。”
“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福泽谕吉把钥匙交给了他。
羽生清安带着雨帽，走在雨中，相原里奈居住的公寓离这并不远，没二十分钟就能到。
还没开门就闻到里头透出一股刺激腐臭的味道，明明相原里奈的尸体还没有产生**现象才对。
羽生清安套上个人防护装置，戴口罩进了屋，屋内昏暗，地板上的白色粉末线围绕委托人死后的模样，生前见过村川濑，手中拿着羽生清安口袋中的相片。
现场没有存在凶器，警方判断被凶手带走或是丢弃，周边有被检查过，但都一无收获。
羽生清安试图查找臭味的源头，在屋里走了一遭，其中客厅和卧室的味道最重，他皱着眉，来到客厅，若有若无的视线投射在他身上，像是来自四面八方。
针孔摄像头？还是其他？
羽生清安站在客厅中央，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尽量让自己的头脑清晰。
死者生前拜托侦探社找到村川濑，随即他得知了村川濑偷盗高濑社贵重资料逃窜擂钵街，告诉相原里奈后委托人在家中遇害，屋内没有被人为闯入的痕迹，推断是熟人。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会把能够监控他人的事物放在哪里？
羽生清安目光扫过电视机、台灯、玩具熊的眼睛，都不是视线所在，就在他背对着沙发时，背后的视线更加强烈。
他的注意力放在沙发上，垫子的缝隙里。
他走上去，一把掀开了沙发的垫子。
剧臭扑袭而来，即便有口罩遮掩也架不住刺鼻的味道。
眼前的场景让一个普通人来都能被吓倒在地，沙发垫子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死去的老鼠以及各种生活在春天里的昆虫，蛆虫还在不断蠕动着争先恐后的从垫子里爬出来，掉落在地。
这里有，也就是说。
羽生清安快步走到卧室，掀起床垫，和沙发里的景象大不相差。
其中一只早已死去，尸体腐烂的老鼠眼睛慢慢一眨，拖着**的躯体快速逃窜，羽生清安一把掏出枪，精准无误击碎了老鼠的头。
相原里奈的公寓已然成为了死去生物的温床。
嫌疑人有两位，青木裕子和村川濑。
他知道凶手是谁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在片刻后消失。
现在就是喜闻乐见的找人环节了。
合上门，电话响起，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羽生清安接通：“喂，您好，这里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熟悉的女声打断：“我是之前料理屋的服务员，你说的那位失踪人口我见到了，在十号包厢，但就在他进去之后从他那片区域开始失火，灭火器根本扑不灭！！”
“……我明白了，”羽生清安快速下楼梯，拦了辆车，“我马上就到。师傅，去中华街，麻烦开快点。”
接近中华街就已经看见了火光一片，羽生清安喊停，扔下一叠过多的钞票就跑。
人们的惨叫和哭喊声混杂，料理屋那一名老太太跪倒在火焰前，嘴里乞求周围，说着自己的孙女还在里面，可随着火焰无法被扑灭希望逐渐渺茫。
“……”羽生清安看了被火焰吞噬的料理屋，询问老太太，“你孙女长什么样？在哪里？”
老太太哭的喘不上气来，羽生清安拍打她的背好歹能好受点。
“她在十一号包厢，穿着白裙子……”老太太尽量让自己缓下来，双手握着羽生清安的手不断道谢，“就她一个人没有出来，请救救她，谢谢你，谢谢……”
“你别靠近这里，我会把你孙女救出来。”羽生清安扶住老太太，安稳好了，靠近大火。
他先是伸手接触了火焰，没有感觉到热量就冲了进去。
十一号包厢，老太太孙女的所在地，村川濑去的地方就在隔壁。
走廊的壁画燃烧着掉到了地上，羽生清安看见了被烧断的脊梁压着的白裙长发女孩，他抬起脊梁扔到一边，抱起昏迷的女孩就往外跑，送到老奶奶面前，再度返回到料理屋。
推开十号包厢的门，桌子被移开，墙面出现了一道暗门，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哪里。
暗门里的地面到处都是快烧成炭的老鼠和昆虫，还有几撮小火苗残留。
尽头是羽生清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消毒水混杂着烧焦的气味，这里是一处实验室，两边竖立着巨型培养皿，浅绿的液体中空无一物。
他刚踏入实验室，就被人锁住了喉咙，羽生清安一脚踩在身后人的脚背，握住他的手腕给了个过肩摔。
看清楚是谁后，羽生清安忍不住骂道：“村川濑？你有病？”
村川濑疼得呲牙裂嘴，毫不留情地回敬：“你个小孩不好好呆着，非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你谁啊你，”羽生清安想起他把自己埋在废墟底下，就给了村川濑一拳，“放火都放不明白，连自己的嫌疑都洗不掉，被两头通缉令追着跑，神经。”
他就抛下村川濑头也不回。
声控灯随着羽生清安逼近的距离亮起，他推开一扇门，架子上陈列着泡在罐子里的人体器官。
不是这里。
他继续向前，前方尽头的一扇门被打开，掏出手枪冲了进去，对准了正在翻阅资料的青木裕子。
地上爬行的老鼠发出刺耳的尖叫，逃窜到青木裕子的脚下，她手持手电筒照了过来，看到羽生清安嗤笑：“是你呀，来的可真快。”
“你杀了相原里奈。”
“为什么这么说？”青木裕子故作惊讶，一副温婉的模样笑着，手中不停收拾资料，“警方在监控里查找到的是村……”
她话还没说完，羽生清安一枪打在她拿资料的手上，青木裕子痛得尖叫起来，右手顿时变得红肿，资料跌落在地。
橡胶子弹，不致命。
脚步渐近，村川濑来到羽生清安身边，嘴里叼着个烟，脸颊被刚刚那一拳打得肿起，他缓缓吐出烟圈：“真是手下不留情啊。”
不知道是在说刚刚那一拳，还是现在这一枪。
羽生清安被烟呛了一下：“对你我可以更不手下留情。”
“又是你……”青木裕子全无刚刚的温婉，眼里恨恨地瞪着村川濑，“连自己女友都护不住，跑来这里赎罪吗？”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羽生清安：“话说你还不知道吧，小朋友，这里头可都是你之前实验室的资料哦，你身边那位费了不少心思得到它，就为了给里奈一个惊喜……”
“不是，都这样了，你还要非得牵扯别人？”村川濑扔下烟蒂，一脚踩在上面。
青木裕子仍旧继续：“只可惜里奈啊，死之前手里还拿着她和你妈妈……呃！！”
羽生清安一枪打在青木裕子的膝盖，迫使她单膝跪地：“女士，您觉得您有资格提到她吗？”
青木裕子看着他，突然就开始笑起来，慢慢地眼泪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掏出手枪指着羽生清安：“我没有资格？在这里，最没有资格提到她的人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就不会杀了她，我的父母根本就不会因为你们落在高濑会人的手里！！”
她大口喘着气，喃喃地道：“他们找到我的单位，我的住所……现在他们给了我一个机会，这样我的父母就不会因为你们而死去了，只要得到资料，就差一点……”
青木裕子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断重复着，她脚底下的老鼠不断转悠着异常亢奋，现在还想去咬她的脚踝，尾巴被火焰烧掉了一截。
“……”
羽生清安收起枪，胳膊碰了碰村川濑，问：“不动手吗？”
村川濑撇他眼：“我来到只是想毁掉资料，那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更何况火马上就会蔓延到这里……不对，外面火势那么严重，你怎么进来的？”
羽生清安没管他，对着青木裕子开口解释：“那些资料都是假的，真正的资料早在六年前就被销毁了。”
“闭嘴，”青木裕子手拿不稳一枪打偏了，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我用不着你这个非人类来说我。”
青木裕子见再也握不稳便放下了枪，通过留在街头的昆虫看到了警车，颤抖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她跌坐在地。
“我说你啊，不会生长，更不会死去，过去连存在也被抹除，”青木裕子笑得嘲讽，语气间毫无遮掩地带着恶意，“你跟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羽生清安看她，他能够听到身后传来的警笛声：“您拿着刀割破她的喉咙时，没有想过人和怪物就有差别了吗？”
整齐的脚步声齐声而来，村川濑回头，是举枪的警察，他在羽生清安和警察身上来回看，满心疑惑。
羽生清安边和警察交代事情的经过和结果，边回应他的疑惑：“异能力。”
在来到中华街之前他报了警，事情想要理清楚也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想要给个惊喜就害了全村人。
火被灭了，料理屋被烧的不成样子，羽生清安看见了焦急的老太太和她的孙女以及在一旁的服务员。
老太太的孙女名叫佐佐城信子，在读小学三年级。
听到名字，羽生清安愣了一下，眨眨眼，算是意料之外。
告别后，他和村川濑来到警察局做笔录，出了地方已经接近午夜。
他分别给江户川乱步和社长打电话报了平安，说了下委托进程。
委托解决得差不多，而村川濑身上的内网通缉令还没有被撤下。
“我说，你家应该被扒的差不多了吧，然后你得睡哪？”羽生清安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饭团，和村川濑并肩行走，递给他多余的饭团。
“是啊，”村川濑接过饭团，一点点剥开，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接话，“实在不行就睡垃圾场呗。”
“……”
“你那什么表情。”
“嫌弃。”
“你以为我想吗？我都饿两天了。”
羽生清安递给他一副钥匙。
“……干嘛？”
“我家钥匙，在通缉令被撤销之前你就先住我家。”
“……”村川濑停下来。
羽生清安回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未成年收留成年人？倒反天罡啊你。”
羽生清安沉默一瞬，半点表情也不想给他：“你是真是半点好话也不想说。”
“我还得回家写任务报告，走了。”
“诶，等等，不说就不说……”
听着，羽生清安的步伐更快了。
二编：写的好尬，改了。
异能档案：
【死之春】
能够控制在春天死去的动物为自己所用，并能看见动物视角的事物。
拥有者姓名：青木裕子
【落炎】
在一定范围内凭空生出火焰，和常规火焰效果相同，但用一般灭火方法行不通，且不会伤害到自身。
拥有者姓名：村川濑
【只有我一人存在的城市】
疑似在普通人面前隐藏自己，将自己的存在合理化，接近他本质的人才能够见到他。其他暂不明。
拥有者姓名：羽生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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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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