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深说是睡一张床,却还是事先在堂厅拉了一个吊床。
易平秋心情忐忑地从前院回卧房去,直到睡前才发现苍云深说的是玩笑话。
傻傻的是,易平秋居然当真了。
晚上躺在床上,易平秋不禁想,那么一个吊床,睡起来真的舒服吗?肯定很难受吧?
虽然易平秋并不知道苍云深的具体年龄,但苍云深好歹也是个女孩子。
可能是因为房中多了一个人,易平秋难得没有迅速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易平秋摸摸身下的床榻,睡她一个人还很宽敞呢。
她与苍云深是同性,睡一张床……也没什么问题吧?
易平秋终于是败给了自己的不忍心,披了件外衣走出卧房,连头发都没扎就去堂厅看苍云深是否睡着。
苍云深盘腿坐在吊床中央,闭眼聚气凝神,周身正散发着幽幽的微光。
原来是在打坐。
易平秋在堂厅与卧房连接的门扉处停留了片刻,见苍云深许久没有动弹,只好将话咽进肚子里,转身回去了。
苍云深却忽然叫住她,“何事?”
易平秋顿了顿,回身轻道:“师叔,吊床不舒服,你来和我一起睡床吧。”
易平秋这时看到,苍云深的双眼依旧紧闭,没有了那双凌厉漂亮的眼睛,苍云深的面容显得温柔很多。
苍云深半晌没说话,易平秋不知作何,在原地一直等待,还打了个哈欠。
想说一句“你莫不是对我垂涎已久”,但顾及到易平秋的心情,苍云深收敛了些回道:“你自己去睡。”
“好吧。”易平秋走回卧房,临了向苍云深说了句“晚安”【注1】。
苍云深睁开眼睛,对“晚安”这二字颇有疑问。
“晚安?这是何意?”
易平秋又折返回来,思索后连忙换了说法:“师叔,天色已晚,早些安歇。”
易平秋披散着头发的时候,好像多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苍云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继而又闭上眼睛,“嗯。”
易平秋心中念叨着苍云深的异常沉默,没再多想,躺上床榻美美入梦。
翌日卯时,刚刚日出。
眼皮沉重的易平秋还没被日出的太阳叫醒,便先被苍云深在院中鼓捣出的动静叫醒。
也不知苍云深在弄些什么东西,敲敲打打的,还有锯木头的声音。
易平秋能想到与木头相关的,那便是伙房的柴火。
苍云深总不能是早起去劈了柴,而且弱水在她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将存放的柴火都劈了,现在根本就是无柴可劈。
脑子不甚清明地走出卧房,再走出堂厅,易平秋差点儿被脚下的门槛绊倒,扶着门框停下,易平秋强睁开眼睛看向院子里苍云深忙碌的身影。
彼时刚刚日出,差不多就是五点钟,易平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太阳的光芒从院子对面照过来,往日这个时间虽然天还未大亮,但至少是有点光在的。
可今日,院子里被苍云深插了几根木头,相距不远的木头遮挡住了初升太阳的光亮,有几道阴影洒到房檐和院中。
易平秋打了一半哈欠,在见到院中的景色后忽地停下来了。
眼角是打哈欠打出来的生理泪水,易平秋顾不上去擦,踉跄了几步跑去在空中的苍云深的脚下,仰头问:“师叔,你这是在干嘛呢?”
苍云深利用渊虹剑浮在半空,一根一根地将木头插进土地里,如果细致观察,可以看见木头露在外面的长度不一,但分布很有规律。
“这是你用来练习御剑飞行的东西。”
苍云深将手中又一根木头砸进土地,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就直接从渊虹剑上跳下,站立在了其中一根木头上面。
“你的恐高是大难题,得需慢慢克服才是。”
说着,苍云深一步一跳,从高到低,顺着木头的高度跳下,最后直到地面。
就如台阶一般,每根木头露在地面上的高度依次增长。
“看,像我这样。用过朝食【注2】后,你便登上这木阶,不许借用弱水剑的力量,务必登上最高处,再从最高处下来,由此往复,直到我说停再停,明白了吗?”
易平秋不禁仰头。
不知道这苍云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的,在易平秋面前的少说也有几十根,最高处比两个屋檐的高度叠起来还要高。
一想到之后要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易平秋就腿脚发软。
“师叔,一定要这样吗?”
苍云深没有说话,但看向易平秋的眼神就是在说:“不然呢?”
待易平秋接受了这个事实,苍云深悠悠走过她的身旁,打着哈欠道:“你去做饭吧,师叔去睡个回笼觉,饭好了叫我。”
苍云深毫不客气地走过堂厅中的吊床,直接去向易平秋空着的床榻。
还是床更舒服。
昨夜打坐之后便想休息片刻,但苍云深在吊床之上左翻右翻,就是找不到舒服的姿势来入梦。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实在无聊就想了想折磨易平秋的方法,想到了就开始行动,去后山森林砍树,然后又砸树入土。
过程实在说不上轻松,但想着能见到易平秋吓得惨白的脸,苍云深就干劲十足。
今早看见易平秋吃惊的眼神,让苍云深更觉得辛苦没有白费。
舒舒服服躺上易平秋的床铺,苍云深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进入梦乡。
鼻间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易平秋身上的气息,但苍云深并不知晓那股气息来源于易平秋,她只是觉得,这股气息好似有安神的作用,让她轻易睡熟。
许久没有如此安心的睡眠,苍云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要知道,往日她能睡个安稳觉,大都是依靠灵云派临江仙送来的桃花酿……
院中易平秋迟迟没有从木阶的震惊中缓过来,木讷地起锅焖饭,烧起来的柴火险些点着了她的长衫。
幸而弱水剑察觉到了火气,剑身扑腾了火焰几下,把蔓延的火种灭掉了。
“平秋,你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弱水,只是在想院子里的那些木头,我真的能站到那么高的地方吗……”
恐高一事,自从易平秋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困扰她。
一开始落到了高大的树上,是苍云深把她放了下去,之后的每次御剑飞行和在空中,除去盛淮竹的那两次,就只有和苍云深的记忆。
让易平秋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在苍云深剑上晕过去,醒来后发现丹药全被偷了,那时她着急忙慌地求助于苍云深,苍云深一改恶劣性格,认真地为她寻找丢失的丹药,还帮她上报给了功善阁,之后的一切才能渐渐发生。
每每苍云深碰见她苦于恐高,都会出手相助。
那一次她们一同落入水中,苍云深为了接住她,先行落入水里湿了全身衣服。
过往与苍云深之间的点点,不知为何顷刻而出。
易平秋在看火的间隙看向院中矗立起来的木头们,第一步的高度尚可接受,但走上几步后就会吃力,更别说最高处的那一根。
易平秋心中想了什么,弱水剑也会有感应。
能清晰感知到易平秋的顾虑,弱水剑很难不去劝导。
“有苍师叔在旁,平秋定能平安无恙。即使平秋从高处落下、身受重伤,苍师叔也定能将平秋从鬼门关拉回来。”
易平秋听罢心中释然许多。
是啊,每次苍云深都会救她,更别说这次苍云深在旁边看着。
这样想着,易平秋对高处坠落的恐惧似乎少了许多。
至少在易平秋登上木阶之前是这样的。
苍云深所说的朝食过后,易平秋被苍云深强逼到木阶前,苍云深手中还拿着一根长鞭。
像是赶牛用的那种。
登上第一根木头,易平秋感受尚可。
第二根。
第三根。
第四根。
第五根……
易平秋不敢回头,也不敢低头看,但随着步数越来越多,易平秋深知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平日里无法匹及的高度。
就算没有低头去看下边的风光,易平秋还是不自主地开始颤抖。
每根木头的横截面上,落脚的面积有限,稍有不慎就会踩空。
加之越到后面木头间的距离就越大,易平秋不得不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太过急促,致使她从高处落下去。
不知到了多高,易平秋的双腿越来越抖,看看上面,距离最高处的木头还有一段距离,易平秋很想咬牙坚持下去,可一想到下面的风光,她就根本控制不住身子。
苍云深在下方观察许久,瞥见躁动的弱水剑后,便知道易平秋已经到了极限。
苍云深召来渊虹剑,做好了随时接住易平秋的准备。
一声惊呼,苍云深立刻御剑起飞,一秒不待便冲向易平秋的位置。
易平秋对于下坠感并不陌生,相反下坠到一半便被接住,实在让她新奇。
如果再晚一会儿,恐怕她就要晕过去了。
苍云深精准接住易平秋,而易平秋也争气地没有一直搂着苍云深、
动作小心地从苍云深的怀里下来,易平秋站到渊虹剑上,身后便是面色一丝不苟的苍云深。
易平秋心想,苍云深,还是蛮可靠的。
注1:“晚安”一词最早见于欧洲,是西方文化传播的产物。
注2:古人对早饭的称呼主要有“饔(yōng)”和“朝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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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师叔师侄一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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