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火锅店,阿叔下车帮她们订好位置才离开。
舒砚问:“你阿叔不和我们一起吃么?”
周络摇摇头:“他才不会和我们一起吃,他要下班回家陪大哥呢。”
舒砚以为她说的大哥是阿叔的孩子,便没再多问,和她面对面坐下。
周络看着一桌的菜,眼睛直放光,全程都很兴奋。
舒砚困惑地问:“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周络愣了下,旋即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是因为我很少和朋友一起出来吃饭,所以会有一点点激动,看起来很明显嘛?”
“为什么?我以为你是不安于家里的性格,况且依照你这样大方的性子,应该会有很多人和你做朋友。”
周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舒砚。
她被看得很不自在,张口要问她看什么,她就弯了眼睛:“舒砚,你是在夸我嘛?”
舒砚任凭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看着锅里的热气,飘到脸上温温热热的:“不是。”
周络显然不信,笑得开怀:“明明就是。”
“不是。”
周络假装未闻,吃了一口菜,慢慢地说:“之前我爸爸总不让我出门,说是为了我好,所以我通常在屋子里的时间比较多。我知道,虽然我漂亮又大方,但是很多人并不真诚,喜欢利用别人,因为我的大方,我常常被当做目标,其实才没有几个人真心和我交朋友。”
舒砚有些讶异,原来她都明白。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和她们亲近?”
周络知道舒砚说的是借她钱的那些人,她眨眨眼说:“她们利用我的时候,怎么知道我没有利用她们?”
舒砚的动作顿了下,看向周络。
周络冲她来了个wink,整个人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我说啦,我很聪明的,是你不信。”
说完她转了个弯说:“我给她们想要的,她们给我我想要的,其实这样看是很公平的。”
舒砚知道她们想要钱:“你想要什么?”
周络思索了两秒,说:“这是一个比较坏的想法,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她把脑袋凑近,告诉她:“我借给她们钱,她们带我一起玩,我在她们身边,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人,脸上会有各种各样的神情,开心喜悦愤怒难过……我只是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像是在看一场舞台剧,演技最优秀的那种。”
舒砚有些怔愣地看着她,居然有点相信她自夸的聪明了。
她坐正后抬眼,问:“我也在其中么?”
周络眼睛弯起来,很自恋地说:“当然不,你是很真心的。虽然你刚开始不太喜欢我,但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快要爱上我了,你对我是很真诚的好,我都记着呢。”
舒砚被呛到,接过周络递来的水,良久缓过来,十分无语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爱上你了?”
周络从左到右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左眼看见了,右眼也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不要狡辩了,我都知道的,你为了我,都和杨璀璨打起来了。”
舒砚:……?
“这种谣言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杨璀璨啊,她说你不仅向她泼开水,还打了她。”
舒砚直直看着她:“你相信?”
周络点头:“我相信啊。”
舒砚心瞬间落下去,有点不明白今晚的饭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真的单纯和自己交朋友,还是警告她不要欺负她的“朋友”。
很快周络就回答她:“我相信,你是因为她们不还我钱,所以亲自动手替我报仇,可惜我不在,不然的话,我一定……”
说着说着卡住了。
舒砚的心随着她的大喘气起起伏伏,耐着性子深吸一口气,问:“你一定怎样?”
周络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一定逼着她还钱!!”
“……”
“那你还是别在了,要是真动起手来,你也是被打的份。”
周络声音拔高,睁大眼睛问:“她打你了?!”
舒砚睨她一眼:“不是你说我们动手了么?”
“她只说她被打,没有说她动手打你了,我早该想到的,这些坏蛋!”
毫无威慑力的生气。
舒砚道出事实:“没有动手,她乱说的——”
“等等,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还要和她们一起走?”
周络说:“我没有和她们一起走,我这几天都是自己走的,好孤单好害怕好可怜……”
她边说边抱住自己,两眼泪汪汪,故作可怜状看着舒砚。
舒砚:……
“她们还有问你要过钱么?”
“没有,我放学就回家了。”
“哦。”
过了两秒钟,周络又捡起刚才的话,笑着说:“你承认了是不是?你现在在关心我,你就是很喜欢我!”
“……没有。”
周络肯定道:“你有。”
“……”
舒砚懒得和她这种幼稚鬼争辩。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出门的时候外面又下起雨。
两人同撑一把雨伞。
周络紧紧挽着舒砚的手臂,舒砚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她箍得都要僵掉了,微微皱眉问:“你没有雨伞么?”
周络抬起眼,一双眸子在这样的浓重的夜色里无比明亮,声音带着委屈:“放在车里了。”
舒砚无话可说,看着离车子没几步远的路,只好忍下来。
雨水滴答滴答打在伞上,规律却沉闷。
周络小心地避着水坑,路走得很认真,长长的头发睡在舒砚的臂弯,舒砚的右手仿佛成了她的一部分,满是她的温度和气息。
找到阿叔的车子,打开车门,周络弯腰上车,舒砚紧随其后,刚坐下,感受到什么异样,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就听见旁边的人说:“哎呀,你压到我的手啦!”
舒砚连忙挪开,下意识道歉。
周络摆摆手:“没关系。”
舒砚抖了抖雨伞上的水,把伞放在脚边,关上门。
车子启动,阿叔笑着问:“吃得还好吗?”
周络点头,脑袋探到驾驶座中间,竖了个大拇指道:“非常好,阿叔的眼光一绝!”
阿叔说:“你是怎样都满意,我不信你,舒砚觉得呢?”
舒砚被周络突如其来的动作挤到角落,闻言抬头,对上她转过头期待的目光,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答:“很好的,谢谢阿叔。”
周络叽叽喳喳同阿叔讲话。
吃完饭的舒砚有些倦怠,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想到自己今天的作业进度要因为这一顿饭往后推一个小时,其实……也是值得的。
周络似乎永远有使不完的精力,一路上不是在和舒砚说话,就是在和阿叔聊天。
阿叔把车开到了舒砚家附近,剩下一段路舒砚要求自己走过去:“没关系,里边不好掉头,要绕好大一个圈子才能出来,很麻烦的,我走小路五分钟就能到,今晚谢谢阿叔的招待。”
舒砚下车后,周络忽然开了窗子,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五官在灯光的照耀下很夺目,她笑着冲舒砚摆手:“舒砚,周一见啦!”
舒砚也冲她摆摆手:“周一见。”
车窗关上,阿叔为她打着灯,直到她转弯,周围才暗下去,舒砚回到家,把伞放好,抬眼见到兰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瞥了一眼时钟,不到九点,通常这个时间,兰景应该在楼上休息,除非……
她往前走了两步,果然在沙发的另一头看见舒长岭,她感受到空气中僵硬的气氛,抿了抿唇,出声喊了一句:“兰姨……”
和——
“爸爸。”
这两个字从齿间生硬地挤出来,带着一种陌生的滞涩感。无论哪一个被她这样叫的男人,好像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她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也从没有感受过这个身份理所应该给她的爱。
舒长岭目光锐利,不带什么温度地看过来,“怎么这个点回?”
舒砚:“我放学和同学一起出去吃了饭。”
“同学?几个人?男生女生?”
面对舒长岭一连串的质问,舒砚微微低头:“只一个女生。”
兰景温声截断:“没什么事情,时间还早,你上楼去写作业吧。”
舒砚看了一眼舒长岭,见他没什么表示,目光又落回兰景身上。
兰景轻声重复道:“去吧。”
舒砚这才收回担忧的目光,慢慢往楼上走去。
刚走上二楼,迎面有个半人高的东西撞过来,舒砚眼疾手快地抓了下楼梯栏杆,免遭摔下楼的命运。
她看了一眼楼梯,心有余悸,后背出了冷汗,此刻隐隐发凉,转头看清了撞过来的东西——七岁的舒满澜。
小小的年纪,长相已经初具雏形,和舒长岭极相像的眉眼,一张脸只有嘴巴看得出兰景的影子。
撞了舒砚之后,他也只是静静站着,目光尤其冷漠。
一高一矮的两人对视片刻,舒满澜从她旁边经过,迈着小步往楼下跑去,声音还带着孩童般的稚嫩:“爸爸!”
仿佛刚才她看见的冷漠不过是一场错觉。
她没有留下看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进了自己的房间,按亮灯后开始写作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门被敲响,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三十二分,门推开后,兰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她穿了一身真丝睡衣,走动间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如同绸缎般的柔顺长发落下来,声音轻和:“还在写呀?”
舒砚接过她递来的牛奶,点点头,看了一眼她身后,问:“他走了?”
兰景摇头,声音很平静:“三楼陪小澜呢。”
现在还没有走,今晚大概不会走了。
舒砚想到他每次回来,次日兰景身上多出来的青紫痕迹,不禁皱起眉:“让小澜和你们一起睡不行么?”
兰景摸了摸她的头,扬起的嘴角像是在笑她的单纯:“快喝吧,明天是周末,可以睡个懒觉了。”
舒砚知道她不想自己多问,转过头,不留痕迹地躲开她摸头的手:“有很多作业的。”
兰景的手在半空中滞留一瞬,面上没什么变化,大人不会在乎小孩子的别扭劲:“那也要好好休息的呀,喝了牛奶就睡吧,高中生的作业总是写不完的。”
舒砚没有开口,直到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在某一刻突然转过头说:“兰姨!”
“你分明值得更好的人。”
兰景微微笑了,明明听懂了,却只说了句:“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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