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把舒砚送到了家门口，舒砚为此少走了很长的路。
到家的时候，舒满澜正在客厅打游戏。
她瞥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二十分，能让他这么放纵的原因只有一个，兰景不在家。
舒满澜听见动静，只冷冰冰瞥她一眼，随后继续打游戏。
舒砚也没理她，上楼把书拿出来，开始做题，睡前看了两篇作文金句才躺下。
夜渐深，时间越来越晚，但楼下舒满澜打游戏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也能听见，舒砚觉得他大概把音量调到顶了，也不知道他耳朵还好不好，明天会不会聋掉。
她塞上耳机，把音乐声也调大，最后自己的耳朵先受不住，只好拿下来，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钟。
楼下的声音还在继续。
兰景不在，他就开始释放毁灭的天性了。
舒砚望着天花板，吐出心口的焦躁，知道今晚是不会睡着了，干脆起床做了一张英语试卷，对完答案又写了半张数学试卷，眼看着时间差不多，洗漱后下楼，发现舒满澜在这样吵的环境里居然睡着了。
小孩子的睡眠质量就是好。
她拿了一张毯子走过去，刚要给他盖上，突然对上他醒来的眼睛，初醒的茫然很快被厌恶取代，他起身用劲推了她一把，恶狠狠地瞪着她。
舒砚被她推得踉跄两步，站稳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把毯子随手丢到沙发边，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餐桌前拿了三明治，背上书包便出门去了。
她刚走到学校门口，听见一阵脚步声，最后是重重一声，一阵风拂过，裹来空气中雨后的桂花香气，掺杂着某人身上的柑橘甜香。
周络跳到她面前，微微偏头，长发自然斜落，眉眼弯弯：“嘿！早上好呀砚砚！”
她总是这样精力充沛。
舒砚点点头：“早上好。”
目光落到她手里的喝的，提醒道：“早晨门卫不允许带吃食进校园，那个你要藏一藏。”
周络意外的“啊”了一声，有些着急地问：“藏在哪里呀？”
舒砚垂眸接过来，塞进大大的校服口袋，长长的校服袖子一盖，真的看不出什么了。
周络感到很神奇，同时又有些遗憾：“好方便啊，可惜我转学来得晚，没有校服可以穿。”
舒砚不觉得有什么：“如果你不嫌弃，等洗干净我可以借给你。”
反正除了周一，学校对衣着并没有要求。
周络很高兴：“当然不会嫌弃，砚砚你真好。”
说完勾起舒砚的手臂，又要挂在她身上。
——我真好？说这话的你是头一个。
舒砚愣神一瞬，忽然感受到腰胯一阵挤压，回过神来立刻避开她的手，“这边口袋揣着你的饭呢。”
周络也想起来，笑着说：“对哦，那我换一边。”
说完她绕着舒砚转了半个圈，跑到另一边继续挂着，嘴里嘀咕：“唔……这边没有那边顺手。”
明明可以不拉着。
但舒砚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明明没多长时间，她竟然开始习惯了她的牵绊。
习惯是个可怕东西。
周络又开始说话，把她的思绪也一并拉走：“早晨阿叔送我道学校，我等他走了之后，悄悄跑到学校对面买的喝的，砚砚你千万不要告诉阿叔，不然他转头告诉王阿姨，到时候王阿姨一定会很伤心的。”
“那你为什么要买呢？早饭没吃好？”
刷门禁卡的时候，周络站在她身前，转头笑盈盈地看着舒砚，“砚砚，你帮我刷一下嘛，我忘记带卡了。”
周络的长发拂过舒砚的鼻尖，发梢的清香萦绕鼻息，她抬眸看着周络近在咫尺的脸，心脏停滞一瞬，这个距离，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周络白皙到几近失真的面容，看清她右脸浅浅的颊边痣。
她回过神往后仰了仰，微微皱眉道：“你转过去。”
周络未曾察觉她的异样，乖乖“哦”了一声，转过头，听见“滴”一声后，眼前的障碍缩回，她步履轻盈地走进去，舒砚感受到一股拉力，周络走的时候，手向后伸，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向前，两人一起过了门禁，周络又和她并肩。
周络继续回答舒砚先前的问题：“王阿姨做的饭味道当然是很好的，只不过我爸爸很少让我吃外面的饭，他总说外面的饭菜不健康，阿叔也这样想，但他要比我爸爸好一点点，也只有一点点。
我都已经出来了，吃一点外面的饭怎么了嘛，总不会真的这么倒霉，一不小心吃死掉吧。”
舒砚不对她的行为进行评价，只是在听到“死”字的时候，觉得那个字格外刺耳，说出来的话也并不好听：“说不准，或许你真的是那个倒霉蛋。”
周络当然要反驳：“才不是，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子！”
舒砚点点头：“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子，你今天蒙的题都会对么？”
周络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说：“上天总会眷顾我，但不是在这种小事上，尔等凡人是不会明白的。”
舒砚把口袋里的喝的拿出来，假装要扔掉：“既然如此，我这个凡人觉得，你好像不太需要喝这些东西，我帮你扔掉吧。”
周络连忙拦她，从她手里保住那杯喝的，撇撇嘴道：“别别别呀，考试就考试嘛，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你怎么和阿叔一样大惊小怪。”
舒砚头也不回地说：“我们这种凡人，你也是很难明白的。”
周络追在她身后：“什么嘛……”
由于前一晚没睡好，早读的时候舒砚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考试的时候，舒砚拿着考试用具上楼。
第一场考完，舒砚脑袋还是晕晕的。
——考不好了，回去揍舒满澜一顿吧。
舒砚心里隐隐有了预感，走出教学楼，听见一道遥远的声音响起：“砚砚。”
她晃神一瞬，声音由远及近，周络从她身后追来，站在她身边，她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此刻呼吸还是乱的：“砚砚，我叫了你好多遍，你怎么不理我呀？”
舒砚看着她，身侧有无数人经过，此刻是放学的高峰期，她脑袋有点沉，心底疑惑，放学的时候有这么多的人，周络到底是怎么一眼就望见她的？
周络见舒砚呆呆的，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忧地问：“砚砚，你怎么了？”
舒砚垂眸，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她这边话刚说完，舒砚忽然凑近她，盯着她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舒砚下意识躲开，“做什么？”
周络皱紧眉：“砚砚，我居然才刚发现，你成熊猫了！”
舒砚反应一瞬，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逃一般抬步往门外走：“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周络追着问：“为什么没有休息好？失眠吗？”
“没有，不是什么大事情，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好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吧……”
“本来就没事。”
周络只好哄道：“好嘛好嘛，那你慢一点等等我好嘛。”
舒砚闻言，转过头见她已经和自己差了十几步的距离，她一脸委屈地望过来，那一刻舒砚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坏人，说话语气软了几分：“你不是要回家么？”
“要啊，不过你在就不要了呀！”
周络趁着她停步的时候，小跑着追上去，挽住她，微微仰头，几乎要靠在她的肩膀上，又是那种全然信任的目光：“你帮我和阿叔说，我们要一起吃饭，他一定会同意的！”
“……”
周络摇着她的手臂撒娇：“一起去嘛，砚砚～”
舒砚受不了她这样叫自己，只好点头：“我要回班级看错题，不能在外面吃，所以要打包。”
周络连忙点头，神色认真地敬起礼，好好的动作到了她这里成了搞怪：“yes sir！”
舒砚无语地转过头，拖着笑成傻子的周络往前走。
两人走到阿叔停车的地方，周络跑过去和阿叔说了什么，车子便开走了。
周络又跑过来挽着她，两人一块去买饭。
舒砚在一家快餐店门口排队，周络本来还在好奇地和她讨论买什么，结果下一秒看见什么之后，舒砚便再也看不见她的脸了，只听见她丢下一句：“砚砚，等会你吃什么帮我打一份一样的好了，我过会来找你！”
再一抬头，她已经溜进人群里，眨眼没了影子。
等到舒砚买完，拎着两盒饭站在原地，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周络的身影。
她试着往前走了走，没走几步，又担心周络傻劲上来，找不到自己会急得乱转，想到这里，她不耐地皱了皱眉，缓缓吐出一口气，希望以此能够缓解因为睡眠不足带来的头疼。
她真的很不喜欢等待。
等待每一刻，都会让她想起小时候蹲守在村口等着夏明艳，从白天到黑夜，希望一点点落空。
经过的人会和她开玩笑：“你妈妈不要你啦。”
小小的她会大喊：“你乱说！”
大人似乎总觉得这很有趣，反反复复地告诉她这个事实，看着她歇斯底里，并以此为乐。
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一条街上买饭的行人逐渐稀少，舒砚才终于看见周络奔跑的身影，等到她站在自己面前。
舒砚轻轻摇头，把脑海里那些杂念甩到脑后，蹙起眉开口就是质问：“你去哪了？”
周络闻言，脸上的笑意僵住，愣了一瞬，指着身后的一家店，小声说：“去买那个……”
舒砚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
也是，她这种人大概不会明白别人的时间有多重要。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道：“抱歉，回去吧。”
周络明显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愣愣点头：“哦，好。”
舒砚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很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周络没有卡，停下脚步，转头见到周络拎着一把东西，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头微微下垂，像一朵蔫了的向日葵。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连带着那些乱心绪的杂念一起，折返回去，像之前数次她从自己接过手中的东西一样，从她手里拎过袋子，和她并肩往前走。
周络看着自己，舒砚以为她会委屈，会难过，但她却是很认真地问：“砚砚，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问完才觉得难过：“每次你都是在听我说，你都没有好好说过自己，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人欺负你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