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很多时候都会怀念高中的清晨。
被子里的温热、厨房玻璃上的雾气、再睡五分钟的魔力、脱不下的丑校服还有桌子上的必修一二三四五。
当时觉得好的或不好的，照单全收，清晰构成了她独一份的青春。
“嗯……吵死了。”这是唐诗今早第三次关掉闹钟了。
刘琳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迟迟不见唐诗起床，担心她今天再起晚，吃不上早饭。
“唐诗快起！我说最后一次了，你别等我过去掀被子啊。”刘琳边说边走向唐诗房间。
唐诗根本没有起床的动力，但她好像感知到刘琳正在逼近。也许是母女之间的心有灵犀，刘琳打开门，唐诗就抓衣服起来了。
“我醒了，穿衣服呢。”唐诗嘴张着，但眼睛闭着，脑子关着，现在完全是声画不同步的状态。起床完全出自对母亲的恐惧，是一种自保举动。
刘琳前脚出门，唐诗后脚就宕机，这样的博弈游戏，每天都在上演。
“祖宗，快点洗漱，赶紧吃饭。”
刘琳把蒸好的包子和拌汤放在桌上，转身给唐诗灌水、装水果、收书包、叠被子。
唐诗看着母亲：“妈，你为啥每天都那么有精神啊，你是不是把我胶原蛋白偷了。”
“起一边去，我还能瞧上你那一点？你要是再晚上不睡，狗都嫌你。”
“切，谁敢和小狗比精力啊？它们精力可旺盛的吓人。”唐诗咬了一口包子叹气道：“妈我破案了，不是你偷的，是学校偷的。完蛋了敌人太强大，看来我没救了。”唐诗假装晕倒。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你现在完不完蛋我是不知道，不过六点五十三了，要迟到了是肯定完蛋。”
“啊！我走了走了。”唐诗背上书包就出门，走到门口又返回了亲了刘琳一口，“爱你妈妈。”
刘琳假装嫌弃的用袖子擦，声音里却带着磨不掉的笑：“没擦嘴就亲我，不知道是亲我还是用我脸擦嘴。”
“一举两得，拜拜妈，我晚上要吃排骨。”
“好好学习啊。”
……
少女奔跑在小巷，太阳悄然张开臂膀，光翩然铺满整个街道和少女的衣角。
巷口，少年骑在单车上，背包斜挎。少女带光降临，少年看似不羁地，按响单车的铃铛。
叶泽川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糖糖！”
“泽川哥？你也还没走啊？”
“嗯，上车，我带你过去。”
“谢谢泽川哥，你真救我大命了，要是等公交，我今天肯定又要迟到。”
叶泽川轻笑说：“看来我猜的没错，我们糖糖还和小时候一样，爱睡懒觉。”
唐诗气的手握拳，向空中挥了一下，有些阴阳怪气的说：“泽川哥倒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多可爱，现在尽说实话。”
“好好好，我错了。”
今天到学校比昨天早不少，至少不用跑，可以悠闲走进去。
叶泽川将车放好和唐诗并排向前。校门口的值班老师是胡成，叶泽川是胡成的爱徒，所以大老远胡成就看到叶泽川了。胡成又是唐诗刚发现的“NPC”，所以唐诗一瞬间就看到胡成了。
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更爱谁了。
唐诗看到胡成就马上把头发扎起来，拉着叶泽川袖子悄悄说：“泽川哥，你看校门口那老师，就是我昨晚和你说的，我班主任，那个NPC老师。”
两人走到校门口，唐诗还在纠结要不要和胡成打招呼，她想给班主任留下好印象，但不想给他留下太多印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唐诗决定快速溜进去。
“泽川啊，你来了。”
“胡老师好。”
“奥赛的模拟题我出好了，在我桌上，你抽空拿着做了，我给你看看。”
胡成的一句泽川，直接把唐诗也控住了。他们寒暄了太久，旁边的唐诗就变得十分显眼了。
胡成指着唐诗，“你咋不进去啊？”转头看叶泽川问：“认识？”
“邻居家妹妹，她还是您班上的学生呢。”
胡成看着唐诗，尴尬笑笑，“是吗？这刚开学，名也没记住，人也没认全。叫什么名字啊？”
“胡老师好，我叫唐诗。”
胡成张大嘴点点头，“唐诗啊，我知道，这名有意思，我一下就记住了，还是我们班的……小尾巴。”胡成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唐诗，“行，这下名和人就算对上号了。”
胡成又拍了一下叶泽川的肩膀说：“倒是有意思，脑袋一般好像都愿意和小尾巴凑一块儿。行了，快进去吧。”
唐诗瞬间生无可恋，尴尬得要奔溃了。心想，这下好了，胡成铁是记住我了，到时候回答问题是少不了。
叶泽川一脸茫然问：“刚胡老师说什么小尾巴？啥意思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还问！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叶泽川看出来唐诗生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一直追在后面问：“糖……糖糖你生气了吗？我是……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告诉我？但……但我是真不知道小……小尾巴……”
唐诗捂着耳朵一直往前跑，被问得不耐烦了，直接大声说：“诶呀，小尾巴就是最后一名，刚刚胡老师就是说，我是我们班的最后一名！听懂了吗！”唐诗说完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教室门口了，班里的同学都齐刷刷看向门口。
唐诗想，眼神如果能杀人就好了，至少可以给她来个痛快，不用一阵一阵生不如死了。唐诗赶紧蒙着脸跑回座位。
叶泽川看唐诗坐好才离开。叶泽川一离开同学们就对他开启了热议。
“诶诶，那是叶泽川吧？”
“对！就是他。我之前见过他，次次考第一，家里还有钱。”
“我听说过，但没见过活的。俺的老天爷啊，是真帅啊。”
唐诗和大家都不太熟，但八卦可以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唐诗深谙此道。
旁边同学按耐不住，来问唐诗。
“你认识叶泽川啊？你俩啥关系啊？他有女朋友吗？”
唐诗刚刚还处在尴尬中，但大家这么热情，唐诗哪还记得那些，立刻准备大讲特讲了。毕竟唐诗从小的原则就是，不让周围人的话掉地上，不让附近人的食物掉地下。
一上午的热聊，唐诗和周围同学的关系近了不少，除了莫晴和简逸飞。
唐诗对简逸飞的克制矜持，那纯纯靠忍耐。
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喜欢的人，反而没办法好好说话、好好做朋友。好像遇上他们，我们就会方寸大乱，而应对的措施，我们往往会简单粗暴的选择，尽力表演“相反的自己”来欲盖弥彰。
抑制的嘴角、刻意的疏离、礼貌的应答，这些看似精心的伪装，其实不堪一击。
指尖颤抖、心脏跳动、眼神追随、血液奔腾……每一个细胞都算不上好演员，被看穿，轻而易举。
可你说，你这么多年爱他，从未被看穿，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也爱你，所以他也胆怯；要么他不爱你，所以他毫不在乎。
高中少女的心事总是青涩又不约而同，心里虔诚祈祷的名字，是张不开口的秘密。
唐诗，每晚躺在床上许愿，希望晚一点，再晚一点排座位，这样她就能和简逸飞坐久一点。
唐诗的心愿达成了，他们暂时不换座位了，等到期末考之后，按成绩排。
太好了，只不过同桌也还是莫晴。唐诗完全不是不喜欢莫晴，只是……
唐诗喜欢聊天，莫晴既不和她一起聊，也不听她聊。唐诗感觉，莫晴好像不太喜欢自己那么聒噪？
反正唐诗打算解决一下。毕竟一个学期呢，不敢和后面的简逸飞说话，要是再不能和同桌说话，唐诗真怕自己憋死，那就太可怜了。
唐诗坐回位置上，看着旁边沉默看书的莫晴，试探性的打招呼：“早上好莫晴，你看我第一天说的没错吧，我们一定是同桌。”
“嗯。”
“那个我带了零食你要吃吗？”
“不用，谢谢。”
好好好，可真是惜字如金，唐诗没办法了。更让唐诗奔溃的事情来了，那就是，简逸飞和莫晴聊的很欢。
唐诗安慰自己，只不过是聊题、聊学习。那，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有共同话题很正常。
也许是敏感，可能是错觉，大抵是误会，唐诗总觉得，莫晴和简逸飞说话时，眼角是带笑的，和对自己时，很不一样。
今天轮到唐诗和莫晴值日，唐诗真不敢想，到时候场面有多冷。
唐诗正想着发呆呢，莫晴起身打水，唐诗突然发现莫晴凳子上有血。
唐诗赶忙脱下校服叫住莫晴：“晴晴，你……遮一下。”然后眼神转向凳子，莫晴当下脸色就变得唰白，唐诗忙拿了卫生巾，走过去拍她的背：“没事的晴晴，他们都去跑操了，教室只有我们，你先去处理一下。”
莫晴拿着校服和卫生巾就跑走了。唐诗用湿纸巾把莫晴的凳子擦干净，又去给她换了杯热水。
莫晴进门看到自己的凳子变干净了，她惊得说不出话，莫晴完全不敢想，有人会这么好，有人会不嫌她脏。
唐诗看到莫晴回来走过去说：“晴晴，你回来了，我给你换了杯热水。还有我杯子是玻璃的，你把它放在肚子上，会舒服一点。”
“谢谢你唐诗，我……我……”
唐诗摆摆手，知道莫晴想说什么，“这有什么的，很正常的，咱都是女孩子，互相帮助才对。”
莫晴撩起袖子问：“还有什么活没干吗？我来。”
“不用，只剩擦窗台了，都小活。”唐诗把莫晴按在座位上，“今天你就好好休息，记着，这几天都尽量不碰凉水。”
莫晴看着蹦蹦跳跳干活的唐诗，觉得她像一只轻巧玲珑的太阳鸟。唐诗把窗帘拉开，光不偏不倚的笼着她，明媚耀眼。唐诗回头冲着莫晴笑，光就那样从唐诗身上泻下，不可阻挡涌向莫晴。
晚上放学唐诗卫生收拾的差不多了，莫晴在桌子上趴了好久，唐诗过去叫莫晴。
“晴晴醒醒，我收拾完了，可以回家了。”
莫晴很虚弱的抬起头，额头全是汗，碎发粘在一起，嘴唇的皮也都爆开了，眼睛发红，身上有些微微颤抖。
“晴晴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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