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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气喘吁吁的从校医室跑回来,手里拿着止痛药和一袋红糖。小心扶起莫晴,把药喂给她。半小时左右,莫晴才感觉稍微好些了。
“晴晴好点了吗?你痛经这么严重啊?”
“谢谢你唐诗,我好多了。我这次提前了好几天,就忘了吃止痛药。”
突然有人敲门,教室没开灯,唐诗和莫晴都吓了一跳。
周轩开灯进来,嬉皮笑脸的看着两人,试探叫到:“唐诗妹妹?”
周轩很帅,与其说帅,应该用‘阳光’形容更准确些,他有双明亮的大眼睛,透着机灵,眼角微微上翘,看起来妩媚又爱笑;眉毛不算浓,却很有型,带着点俏皮的弧度;鼻梁高耸,增添了几分立体感;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带着一丝狡黠;整体看上去,高且有料,校服随意敞着,书包随便背着,手肘支在门框上,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吊儿郎当的感觉,但很有魅力。
唐诗有点蒙的站起来举手:“你是?”
周轩笑着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那小子不早说,有个可爱妹妹。别害怕妹妹,我是周轩,叶泽川朋友,他在校门口等了你好久,有点担心,又怕错过你,差遣我进来看看。糖是那小子给的,说是什么证明我身份的。”
“周轩哥哥好。”
周轩扫了一眼两人,开玩笑说道:“这臭小子,有俩妹妹就给一颗糖?”
“这是我同桌莫晴,泽川哥不认识她。她……她刚刚有点难受,所以就没马上出去。”
周轩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眼角带泪、狼狈且虚弱的莫晴。少时情愫的产生,说来很奇怪,就一眼,周轩就想保护这个姑娘。
周轩蹲下问:“现在怎么样了?什么病啊?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莫晴连忙摆摆手转身和唐诗说:“我没事了,今天耽误你时间了,你哥哥都等着急了,快回家吧。”
三人一起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叶泽川蹙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站着。看到唐诗出来,叶泽川马上舒展面容迎上去。
周轩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叶泽川,叶泽川松了口气,转身和唐诗说:“走吧,咱们回家。”
“泽川哥,我想把晴晴送回去,她一个人我不放心。你今天自己回吧。”
“不行这么晚了。”叶泽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莫晴试图开口劝唐诗,“唐诗不用麻烦了……”
周轩直接说:“叶泽川你笨死了,咱俩有车,你带一个回我带一个回,不就行了。”
莫晴赶忙摆手,“不行不行,我……我自己能回。”
唐诗知道,要是单独让周轩送莫晴回家,她肯定不好意思。
“泽川哥,咱们先一起把晴晴送回家,然后再回家,行吗?”
唐诗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那样亮晶晶的看着他,叶泽川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就听糖糖的,那我先打个电话告诉阿姨一声。”叶泽川边说,边系围巾到唐诗脖子上。
唐诗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心脏也跳得很快。唐诗在心里说:真没出息,害羞什么,哥哥照顾妹妹一下很正常。清醒一点,你可喜欢着简逸飞呢。切记,随便害羞的女人和随便留情的男人一样,都是严格抵制人群。
冬的夜,风早已张开了獠牙肆虐;街道旁,也只零星剩了几家和命运叫嚣的商贩;天空中,星也鲜少成群结队出现;可,少男少女们从不怕这些具象的爪牙,他们只要伸出手或紧紧相依,就能在来年春天相遇。
两辆单车并行,四颗心脏在同一时空跳动,八双手同时紧握,少年们用掌控制方向,少女们用指传递情感。
莫晴看着远处给周轩指路:“前面再拐个弯就到我家了,谢谢你们,就把我放着就行。”
周轩忙不迭回应:“那怎么行,都到这儿了,就得送到底啊。”
“没事没事,那太麻烦了。”
周轩没听出莫晴话的意思,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半开玩笑的回了一句:“这麻烦啥,一会到家,请我进去喝杯饮料就当谢了。”
其实莫晴话里的“拐个弯”,让他们又骑了一段。最后七拐八拐才到了莫晴家门口,看到莫晴的家,大家都愣住了。
屋外,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的砖头;屋顶的瓦有些残缺,几处还长着青苔;周边是荒芜的杂草,没什么像样的路,只一条土路,一下雨肯定泥泞不堪。
莫晴看出了大家的无措,主动开口说:“今天真的谢谢大家了,实在抱歉我家……有点简陋,大家要是不介意,就进去坐坐。”
屋里情况也没好到哪里,房间昏暗又狭小,油腻渍住了灯的光芒;粗糙的水泥地上,放着褪漆的桌子和不配套的椅子;沙发用一张简易的床代替,墙上挂着的日历纸也早已过期发黄,有的地方还破了洞;满地乱扔的烟头、酒瓶堆满了剩下的空间;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妈,我回来了,这是我同桌和她哥哥们。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大家一起送我回来的。”
莫晴妈妈听到声音赶忙跑出来:“谢谢同学们啊。实在不好意思啊,不知道大家要来,没收拾真太乱了,晴晴快带同学们进你房间。”莫晴妈妈一边说一边拿起酒瓶往外丢。
唐诗扶着莫晴进了房间,周轩和叶泽川并没进去,他们留在了外面。
周轩连忙摆手说:“阿姨是我们不好,来家里没提前和您说。”
叶泽川默默帮莫晴妈妈一起收拾。
唐诗走进莫晴的小房间,虽没有奢华装饰,但格外干净。粉色成套的床单,柔软又整洁,床上还摆着一个小玩偶,有些洗过的痕迹;书桌上井井有条的摆放着各类文具、书本还有磁带机,白色的书柜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侧边的墙,挂着风扇,地上角落,放着小太阳;房间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把一切都照得暖暖的,一看就是被精心收拾过的。
莫晴拉开椅子,“糖糖你坐。”
“你叫我糖糖,你喜欢我了!”
莫晴被唐诗一句话说脸红了:“我……我是看你哥哥那样叫你,还有你叫我……,算了是不是太唐突了,还是叫你名字好了。”
唐诗马上抓住莫晴的手说:“才不会呢晴晴,叫糖糖多好啊,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叫你晴晴,也太像舔狗了,你得陪我。”
莫晴强忍着笑意,害羞的扭过头,在莫晴的世界里,很少有人像唐诗这样热烈真挚的表达情感。
莫晴妈妈给房间里的两人送来了水果,唐诗一边吃一边随口问:“晴晴,叔叔不在家啊?”
莫晴愣了一下机械的点头。
唐诗察觉气氛不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马上说:“对不起啊晴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
莫晴牵强着笑出来:“没事糖糖,你没错,你什么都不知道嘛。我爸爸他,他基本很少回家,天天在外面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家都被他喝没了。”
“对不起晴晴,我不知道叔叔他……,那我们不提伤心事了。”
莫晴强忍眼泪,笑着摇摇头,“没事的,不用可怜我,反正我有我妈就够了。”
“对啊,阿姨肯定对你很好,很温柔善良。”
“我倒是希望她能不那么温柔善良。你之前不是夸我的名字好听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唐诗摇摇头安静的听莫晴继续说。
“我妈其实成绩很好,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但我姥爷很早就不在了,我姥姥带着我妈改嫁,继姥爷不喜欢我妈,连带着姥姥也不敢光明正大对她好了。继姥爷不想供我妈继续念书,高中只上了一年半,就出来打工了。”
“没过几年,我妈碰着我爸,很快俩人就结婚了。刚结婚的时候我爸对我妈还凑合,我妈还说,这算是她这么多年得到最好的爱了。虽然有点儿小毛病,但我妈觉得自己有了家。”
“可事实,我爸不是什么好人,生下我没多久后,他下岗失业。那之后就开始疯狂酗酒,有时候喝急了还又打又骂。小时候我问过我妈,为什么不离婚。她给我讲了另一个故事。”
唐诗听得入神问:“什么故事?”
“我妈叫林青萍,家里人随便取的。有一天我妈在天桥底下碰到一个起名字的,好奇也凑过去问了问,结果人家说,青萍就是浮萍的意思。多搞笑,多讽刺啊。我妈听完就哭了,心想果然名字很重要,绝对不能随便起。”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苹。’我的“晴”字就来源于唐朝杜审言的这句诗。这句诗是说,温暖的春气催促着黄莺欢快地鸣叫,明媚的阳光让浮萍的颜色变得更加翠绿。加上我是四月春天出生的,这首诗也描绘了早春时节,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景象。”
唐诗听着入迷没忍住开口:“天呐,原来莫晴的晴是这个意思,阿姨好浪漫啊。”
“是啊,我妈说自己这个浮萍有了我,人生重新有了意义。所以她和我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像她一样,从小没了爸爸,过浮萍一样的人生。”
林青萍敲了敲莫晴房间门走进来说:“晴晴和朋友聊天也要注意时间啊,不早了,快让人家回去吧。”
莫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闹钟赶紧说:“呀!十点了,对不起糖糖我没注意时间,这么晚了,你快和哥哥们回家吧。”
唐诗站起来伸懒腰,顺势把莫晴圈在自己怀里:“晴晴现在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有事别憋在心里。以后我罩着你,因为……”唐诗狡黠一笑,“因为莫晴在唐诗里。”
莫晴很快听懂了唐诗的意思,那默契背后是两个女孩爱的秘密。
随后叶、唐、周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唐诗有些困了,坐在车后座不小心就睡着了,头靠在叶泽川的背上。
到家后,叶泽川叫醒唐诗,帮她背上书包。唐诗迷迷糊糊的觉得背上一轻,脱口说:“太幸福了,脖子终于得救了,书包真重死了。”
各家各户的高中生们,几乎重复着同样的清晨。
林青萍站在窗户前,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转头看看狼藉的桌子,再看一眼鼾声如雷熟睡的丈夫,她突然有点想哭。但她觉得自己还能为爱坚持,虽然,莫晴不止一次的说过放弃吧。
我们也许还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为爱坚持”拯救的,往往不是被爱的人,而是依靠付出爱活着的人。
其实人有两次青春的机会,一次,在18岁;一次,在陪伴18岁。
我们无比嫌弃,想一键跳过的高中生活,却没发现,那后面藏着,父母们深切感知过生活苦难后,流出地眷恋和怀念。
他们,在透过我们,看自己的青春;也试图通过我们,改写、延续、颠覆自己的青春。
只是青春没有对错,更没有对策。无论编织再精密的滤网,也没办法过滤所有黑暗,兜住18岁的灵魂。即便侥幸成功,也只是蛰伏,终会在漫长岁月后的某一天,强势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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