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带着林子摘了半筐天麻,眼下已近黄昏。
张岁言带着他们去了食肆:“孙大孙二跟着我已经不少时间了,日后药铺就得交给你们。”
他俩明白,这个药铺只是张岁言不值一提的一步,确实最重要的一步。
“林子,你得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林子憨笑着:“哪什么苦日子啊!跟着小郎君已经够轻松的了。”
四人对饮好不欢快。
戌时初,张岁言、林子便洗漱歇息了。明日,他们得去临江县送药,车马劳顿,还得养足精神。
翌日卯时初,林子驾着马车前往临江县。
张岁言进到医馆连忙行拱手礼:“吴先生,久等了。”
吴兴泉看着来人还没打消疑虑:“小郎君带够天麻了?”
张岁言向门外看去,林子会意,搬着药筐进来了。
“先生,三斤足够。这些是其他医馆要的。”
吴兴泉拿起天麻仔细观察,品相不错,个头也大。
只是他还是不解:“不知小郎君如何寻得这么多天麻的?”他记得张岁言曾说,他的东家研制出种天麻的法子。但吴兴泉自问在医药方面造诣颇深,可他从未听说过天麻能种出来。
书上写的是,天麻无根五叶乃上天所赐。
张岁言笑着说:“天麻是东家种出来的,我只是负责出售的,我确实不知从何而来。”
吴兴泉也不多问,转身去了柜台。
林子拿出差不多三斤重的天麻,随后交给吴兴泉称重。
“三斤二两。”
“先生就按三斤来算。之前答应先生的,每斤少二十文。”
吴兴泉说:“今天天麻价格一斤一两整,也就是按九百八十文算是吧。”
张岁言点头,吴兴泉拨弄算盘,片刻后他说:“三斤一共两千九百四十文,我给你拿银子吧。”
他从柜台拿出二两足银,剩下的都是串成一串的铜钱。
张岁言接过:“先生,若有需要可书信到东明县山夕药铺,告辞。”
另外两家都是二两左右的收入,张岁言带着林子吃罢午饭,他就让林子驾车去淮南道苏州。
临江县在东明县西南方,苏州在西北方。若开通一条南北往来的商路,药草生意就能销往更多地方。
十日后,他们到达苏州城。
望着气派的城门,张岁言不再像之前那般感叹,这些时日他见识渐长。
他们找了家客栈歇下,准备明日再找医馆谈生意。
第二日,张岁言走在街上不时瞥向新鲜事物。反观林子,他不遮掩自己的动作和眼神,大大方方地瞅着他没见过的东西。
没多远便找到一家医馆,张岁言对抓药伙计说:“你家掌柜可在?”
伙计看他就是富贵样儿:“小郎君稍等。”
待告诉了掌柜,伙计请张岁言去后院。
桌子上已摆好茶水。
“掌柜好,在下永州人氏张岁言。”
“郎君好,我姓周名万财。不知郎君有何事?”
“掌柜,我家主人在永州开了一家药行,现在准备扩大经营范围。”
周万财笑道:“想必小郎君家的主人就是你吧。”
张岁言没想到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大方承认了:“只是不知掌柜如何认出我的身份的?”
“周某一生经商,见过不少是是非非,这看人的本事就养成了。郎君言行得体,不像是主人家的仆僮,反倒更像当家的。”
张岁言惭愧地笑着:“没想到先生眼力这么好。实不相瞒,我隐瞒身份实属无奈之举。”
周万财摆摆手,示意他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郎君不用多说,都是做这一行的。”
“郎君种的什么药材?”
张岁言再次吃惊,周万财真是个人精。“种了一些金银花和蒲公英。”
“仅是这些可无法打开销路。”
张岁言佩服地笑了:“先生厉害,还种了一些天麻。”
周万财虽是商人,却也知道天麻种法并无前人记载,他对这个张岁言不由得钦佩。
“郎君真是精明强干,”周万财知道这个人非池中之物,他得抓住这个机会:“郎君放心,日后北边的生意就交给我了。”
张岁言清楚他是看到了自己的潜力才肯应下的,毕竟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必不会让先生失望。”
周万财笑开了花:“郎君从永州一路来此,还未好好享受淮南的人土风情吧。某尽地主之谊,请郎君品尝一下苏州酱汁肉。”
张岁言欣然答应下来,跟随周万财到达乘鹤楼。
周万财点了一道乘鹤楼冠名当地的酱汁肉,还有不少苏州传统名吃,当然少不了天下名酒——琼华酒。
饭桌上,周万财问张岁言:“郎君及冠了吗?”
“还没有,今年十七。”
“家中可有婚配?”
张岁言清楚他的用意:“并未婚配。家母去年病逝,家父明昌元年充军死了。”
周万财眼中闪过错愕,他本以为如此文质彬彬的人是家中教养得好,却没想到身世这般可怜。
“郎君真乃人中龙凤,周某敬你!”
张岁言端起酒杯:“先生谬赞。”
晚上,周万财载着张岁言回客栈,心里却不舍。因为不知道这样有担当的男子错过了,又该上哪找。
“小郎君今日先在客栈歇下。”
张岁言听出弦外之音:“明日我就得回永州。”
周万财没什么情绪,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张岁言睡得很沉,还是外面热闹繁华的街道吵醒他的。
他住在二楼,推开窗户刚好可以看见街道的风景。张岁言倚在窗户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神。
也许之前他也可有和市集上的人一样美满幸福,只是现在是做不到了。
他和周万财告了辞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等他风尘仆仆地回到药铺,孙大孙二正在算账,堂里没有一位客人。
“这几日怎么样?”
“小郎君,每日都会进账几十文。郎君先休息会吧。”
“不用,孙大你去招两个老实能干的人去张家村。”
孙大明了,再招两人接替他之前的活计。
张岁言坐到柜台,翻着账本。
“孙二,还得练字啊。”账上的字只能算横平竖直。
孙二点点头,站在后面盯着张岁言翻账本的动作,他可不想有错处。
其实,张岁言也看不太懂账本,算盘他还不会用呢,想到此,他“啪”地丢下账本,孙二站在后面战战兢兢,以为自己真出错了。
谁知张岁言一声不吭地出门了,这下孙二不知如何是好。他拿起账本,一笔一笔核对着。
林子还车还没回来,张岁言走到元府门口。
他望着“元府”二字深深叹气,视死如归地跨过府门。
张岁言还想往正厅走,却想到元怀山每次唉声叹气的样子,应该直接去找元祁宴才对。
他随便跟一个仆僮说:“麻烦小兄弟和元先生说一下,我去找了元小娘子。”
这次,张岁言一改往日礼数周全的模样,元怀山知道后却欣慰地笑了。
张岁言叩响房门:“元小娘子,我是张岁言。”
来开门的是元祁宴的随身丫鬟,她对张岁言行礼请他进去,并带上了门。
“小郎君好些时日不来了。”元祁宴放下书走到他面前。
“我去了趟苏州,和那的掌柜说好了。”
“不错,小郎君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岁言难为情地说:“我······我不会算账。”
元祁宴莞尔一笑:“不会算账就去找算术先生,找我做甚?”
张岁言不知所措地攥着衣袖,他该如何作答?
元祁宴恢复了认真:“不逗你了,坐过来。”
这下张岁言安心了,心里却嘟囔着:怎么老是捉弄他!
元祁宴拿出元府的账本递给张岁言,后者却说:“用元府的账本不好吧?”
“这有什么,小郎君在这都来去自由,还在乎这做什么。”
是哦,元府他想来就来想走便走,根本没什么设防。
学了一个时辰,张岁言对算筹已经掌握牢固。
末了,元祁宴说:“你该好好练字。”
张岁言唰的一下脸就红了,只连忙点头。先前他说孙二得练字,其实他俩半斤八两。
“你的字很好看。”
“《徐霞客游记》上的吗?”
张岁言乖巧地点点头,“现在你可以先临摹我的字,等熟练了再临摹大家的。”
“你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能写成你那样就好了。”
元祁宴笑了,张岁言却看得脸热。
“对了,”张岁言连忙打岔:“韩应快要成婚了。”
“哦?哪家小娘子?”
“我只知道叫李婉婉。”
元祁宴眼睛一亮:“竟是婉儿!”
还没等张岁言问出口,元祁宴又接着说:“我与她自幼便是好友,却没想到她都要成亲了。”
“韩应此人我了解不多,值得依托吗?”
“他不是什么浪荡子弟,平时嬉皮笑脸的,遇事却义不容辞。而且他从不拈花惹草,你可以放心。”
元祁宴见他为韩应说好话便笑了:“郎君说信得过便信得过吧。”虽然这么说,但她对韩家的家教略有耳闻,所以韩应也不太可能是纨绔。
张岁言出了元府直奔韩家。现在书院休沐,韩应应该在家。
仆僮带路到正厅,却见韩明泽整和韩应商量什么。
“见过伯父,应霖兄。”
三人对礼,张岁言坐在韩应下位。
“不知伯父再商量什么?”
韩应先一步答道:“是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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