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胭脂泼绣绷
江南三月的风裹着桃花香,将陈墨货担上的碎绣帕掀起一角。那是半朵褪色的桃花,针脚歪斜,边缘磨得发毛——母亲临终前攥着它,用最后一口气说:"墨儿,针头线脑能缝补穷日子。"他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藏在货担夹层,偶尔摸出摩挲,能想起母亲掌纹里的温暖。
"咚嗒——咚嗒——"
竹制拨浪鼓在晨风中轻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陈墨晃了晃货担,陶罐里的胭脂水粉叮咚作响,混着他哼的俚曲:"胭脂红,水粉白,货郎担里藏春苔......"
"陈墨!"
张屠户的怒吼从身后传来,扁担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惊得货担里的陶罐跳起半寸。陈墨侧身躲过,腰间的羊皮钱袋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里头躺着五枚铜钱,一枚是给妹妹陈小梨买蜜糕的,一枚是给柳燕儿弟弟买药的,剩下三枚,得攒着给母亲的牌位换柱新香。
"屠户叔,再宽限几日?"他赔着笑后退,鞋底蹭过墙根青苔,"等我卖完这批胭脂......"
"放屁!"张屠户的扁担扫来,陈墨急退半步,货担猛地撞上蹲在墙根补绣绷的人影。
"啊!"
月白色绣绷"啪嗒"落地,绛紫色胭脂泼在"并蒂莲"上,像被踩碎的晚霞。林春桃抬头时,额前碎发沾着胭脂粉,活像戏台上的桃花妖。她指尖还攥着绣针,血珠顺着针尖滴在陈墨手背上,晕开细小的红梅。
"你赔!"她咬牙起身,绣绷在风中轻颤,"这是给李娘子的喜帕,明日就要下聘!"
陈墨望着狼藉的绣绷,喉结滚动。母亲的话在耳边响起:"穷要穷得干净。"他蹲下身,将滚远的陶罐一个个捡回,用袖口擦净沾了泥的瓶身,露出腕间银镯——那是母亲的陪嫁,刻着"平安"二字。
"姑娘,您看这样行不?"他摸出钱袋,将五枚铜钱尽数倒在她掌心,"明日我去布庄赊块新缎子,再帮您绣朵更好看的并蒂莲。"
"货郎会绣花?"林春桃挑眉,指尖碾过铜钱,凉丝丝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她瞥见货担里露出半块硬饼,边角磨得发毛,显然是他的午餐。
"会!"陈墨挺起胸膛,不小心撞到货担,陶罐又晃了晃,"我娘就是绣娘,小时候我常帮她穿针引线......"话音未落,他耳尖发烫,想起母亲临终前满手的针眼,和自己偷拿她碎银时,她眼底的失望。
"春桃,这木雕纹路怪好看的!"
柳燕儿的喊声从二楼传来,双丫髻上的红丝带在风中翻飞。她趴在窗沿,手里举着陈墨的桃花木雕簪,簪头的桃花瓣里竟嵌着细小的珍珠——显然是他昨夜偷偷镶的。
"拿来!"林春桃抢过木簪,却在触到木屑时顿了顿。簪尾刻着朵小桃花,花瓣的弧度像极了她绣在裙角的样式。
"登徒子,"她冷着脸将簪子插进柳燕儿的针线筐,余光却瞥见巷口停着辆雕花木车。帘子掀起半角,露出半张温润如玉的脸,袖口的云锦暗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小厮在旁嘀咕:"这绣娘脾气真大,少东家怎会看上她?"
车窗倒影里,沈砚之指尖轻抚过袖口的并蒂莲刺绣,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陈墨弯腰捡起断了鼓面的拨浪鼓,草纸页间掉出半块硬饼。他迅速塞进怀里,抬头时撞见林春桃的目光,咧嘴一笑:"姑娘,下月初三,我在桥头等你。若敢骗你,我陈墨就......就被雷劈!"
"傻子才信你的鬼话。"林春桃转身进店,绣绷在风中扬起,露出背面细密的针脚——那是她熬夜补的鸳鸯,原本该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此刻却被胭脂染成了讽刺。
柳燕儿凑过来,戳了戳她腰:"春桃,你耳尖红得像石榴花!"
"要你管!"她推开窗,风卷着桃花瓣扑在脸上,混着陈墨货担里的胭脂香。远处,他的拨浪鼓声再次响起,混着张屠户的叫骂,渐渐消失在桃花巷深处。
林春桃摸出藏在袖中的木雕簪,簪头的珍珠在阳光下闪了闪。她想起陈墨捡陶罐时,故意用袖口挡住腕间银镯的动作,忽然觉得这货郎的穷,穷得有点体面。
"咚嗒——咚嗒——"
拨浪鼓声穿过巷子,惊起檐下的燕子。林春桃望着货担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抚过木雕桃花,忽然发现花瓣缝隙里刻着细小的"春"字,像颗藏在花蕊里的星。
第二章雨巷藏情
梅雨季的第七日,绣坊的青石板上积着水洼,倒映着灰扑扑的天空。林春桃坐在柳燕儿床边,绣绷上的"鸳鸯戏水"歪扭得像两条蚯蚓。柳燕儿滚烫的额头抵着她手背,嘴唇干裂得起皮:"春桃,别管我了......你快去送货......"
"闭嘴!"林春桃凶巴巴地瞪她,却在转身时红了眼眶。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碎银——那是她攒了三个月,准备给柳燕儿弟弟买药的钱。
"砰!"
木门被撞开,陈墨冲进绣坊,头发滴着靛蓝色染料,像顶了个小瀑布。他的粗布短打湿透贴在背上,露出少年清瘦的肩胛骨,货担上的油纸包却干爽得很。
"我替她送!"他甩了甩头发,染料滴在地上,晕开小片蓝色,"布庄老板我熟,保证申时前送到!"
"路上滑,走慢点!"柳燕儿挣扎着起身,被林春桃按回床上。陈墨冲她们晃了晃货担,拨浪鼓发出破碎的"嗒嗒"声——鼓面的裂缝里,露出半张草纸,上头写着"梨儿补身子"的潦草字迹。
雨幕中,陈墨的货担晃成模糊的影子。林春桃趴在窗边,看见他路过药铺时驻足,指尖在钱袋口摩挲了三遍,最终摸出块胭脂,跟掌柜换了半副药。
三小时后,柴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艾草味。陈墨蜷在草席上,额头敷着浸了井水的粗布,呓语着:"娘,别绣了......小梨饿......"林春桃坐在床边,替他换毛巾时,发现他颈后有块胎记,形状像片小桃花,与木雕簪上的花纹巧合。
"春桃,你看这簪子!"柳燕儿举着桃花木雕,眼睛发亮,"他在花瓣里镶了珍珠!比沈公子的金簪还用心!"
"许是从哪个富家小姐那儿偷的。"林春桃嘴上这么说,指尖却轻轻抚过珍珠,发现珍珠孔里缠着红绣线——那是她上周落在货担的线头。
木门"吱呀"作响,沈砚之抱着金丝楠木药箱进来,目光落在林春桃手中的碎绣帕上。"这是......"
"没什么。"她迅速塞进袖口,帕角的金线却勾住了沈砚之的锦缎袖口。他挑眉,伸手替她取下线头,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老茧:"姑娘的手,该戴金镯子,不该沾粗布。"
林春桃退后半步,袖中的碎绣帕硌着皮肤——那是她昨夜用金线补的,针脚虽歪,却比母亲当年的工整些。"沈公子的金簪,春桃不敢收。"
"为何?"沈砚之替她别上鎏金簪,簪头蹭过她耳尖,"你值得最好的。"
陈墨在昏迷中翻了个身,手背上的冻疮疤痕赫然入目。林春桃想起今早看见他用卖了貂皮的钱,给柳燕儿弟弟买轮椅时,那抹故作轻松的笑:"燕儿,这轮椅是布庄老板送的边角料做的,不值钱。"
"沈公子,"她取下金簪,簪头的珍珠滚落在陈墨枕边,"我更喜欢粗木头。"
沈砚之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也好。"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罐玫瑰露,放在桌上,"这是宫里用的,涂手不生冻疮。"
门再次关上时,陈墨忽然抓住林春桃的手腕。他的掌心覆着薄茧,却比玫瑰露更暖:"春桃......别嫌弃我......"
她浑身僵硬,听见柳燕儿在旁倒抽冷气。陈墨却像没察觉,指腹轻轻擦过她指尖的针眼:"你的手......该拿绣针,不该打人......"
林春桃猛地抽回手,绣针不小心划破他掌心。鲜血渗出,在他掌纹里蜿蜒成河。她慌了神,忙掏出碎绣帕替他包扎,却听见他轻笑:"原来你真的在乎我。"
"谁......谁在乎你!"她耳尖发烫,却在看见他腕间的银镯时愣住——那是母亲的陪嫁,和自己藏在樟木箱底的银锁,是同一副匠人打的。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陈墨的呓语渐轻。林春桃坐在床边,听着柳燕儿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桃儿,莫学娘,要嫁就嫁穿绸衣的。"
可此刻,她望着陈墨手背上的冻疮,忽然觉得,穿粗布的人,也能把真心捧在手心。
"春桃,"柳燕儿忽然睁眼,嘴角带着狡黠的笑,"他刚才喊你名字时,睫毛抖得像蝴蝶翅膀。"
"睡觉!"林春桃抄起绣绷砸过去,却不小心打落了陈墨枕边的金簪。珍珠滚进他的货担,与一块木雕燕子相撞——那燕子翅膀下,赫然刻着"春"字。
第三章木簪与金钗
中秋夜,醉仙楼的灯笼将整条街染成蜜色。林春桃站在雕花木门前,掌心沁出细汗。她穿着柳燕儿改的月白襦裙,裙摆绣着新学的"缠枝桃"纹样,却总觉得不如陈墨木雕上的桃花生动。
"春桃姐姐,别怕!"柳燕儿替她别上桃花木雕簪,"你比戏文里的小姐还好看!"铜镜里,木雕簪与沈砚之送的鎏金步摇并排而立,前者质朴如巷口的桃花,后者璀璨似天边的星辰,像她此刻分裂的心。
"若我嫁了沈公子......"她轻声呢喃,指尖抚过鎏金簪头的并蒂莲,"娘会不会高兴?"
"会高兴个鬼!"柳燕儿戳了戳她腰,"你忘了王媒婆说的?那沈公子连笑都像画里的人,冷冰冰的没烟火气!哪有陈墨那傻子,会偷偷给你留糖炒栗子?"
林春桃想起今早货担里多出的油纸包,栗子还带着温热,旁边压着块木雕小老虎,底下垫着张字条:"给柳小弟玩。"她攥紧木雕簪,忽然勇气大增:"走!"
醉仙楼二楼,沈砚之望着楼下的人影,指尖摩挲着袖口的并蒂莲。小厮低声道:"少东家,那货郎在楼下卖糖画呢,要不要让人轰走?"
"随他去。"沈砚之目光落在林春桃腰间的桃花木雕簪上,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笑意,"能让她戴木雕赴宴,这货郎倒是有些本事。"
陈墨挤在卖糖画的摊子前,怀里的木雕"桃林货郎图"硌得胸口发疼。他昨夜刻到子时,指尖被刻刀划破三次,鲜血滴在灯笼纹样上,晕开小片红色,像极了林春桃绣的灯笼穗子。
"让开!叫花子也配进醉仙楼?"小厮的棍子拦在他胸前,雕花木门"砰"地关上,震得他怀里的木雕险些掉落。他摸了摸木雕上凸起的"春"字,那是他刻到第三百刀时,不小心留下的划痕,却成了他最珍惜的印记。
包厢里,沈砚之掀开红盖头,三十六双绣鞋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每双都按你的脚码做的,"他执起她的手,指腹触到她掌心的老茧,"以后不必再绣花,我养你。"
林春桃望着绣鞋上的南海珍珠,忽然想起陈墨货担里的碎布料——他说要给妹妹做件新衣裳,却总在她面前说"布庄老板送的边角料"。那些布料上偶尔沾着木屑,是他刻木雕时落下的,像星星碎在夜空。
"沈公子,我......"
"春桃姐姐!"巷口传来柳燕儿的喊声,她怀里抱着堆木雕,发间沾着糖画渣,"陈墨那傻子把家底都搬来了!"
三百六十个木雕桃花在月光下铺成花海,最中央的断齿拨浪鼓缠着她的红绣线。陈墨站在花海中,衣裳补丁被雨水泡得发胀,却笑得像个傻子:"春桃,你的线头能织云锦!"
沈砚之的绣鞋碾过木雕桃花,发出细碎的脆响。林春桃摸向袖中的暖炉——那是陈墨今早塞给她的,还带着他的体温,炉身上刻着细小的桃花,是他用指甲掐出来的。
"他把娘亲的帕子都补好了!"柳燕儿掀开陈墨的货担夹层,露出绣着"春桃"二字的帕子,针脚歪歪扭扭,"这傻子说,你的线头能织云锦!"
林春桃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桃儿,莫学娘,要嫁就嫁穿绸衣的。"可此刻,她看着陈墨手背上的冻疮,想起他冒雨送货时怀里暖着的硬饼,忽然觉得,穿粗布的人,也能把真心捧在手心。
"陈墨,"她向前一步,绣鞋碾碎了一朵木雕桃花,"你的手......"
"没事!"陈墨举起手,掌心的伤口还渗着血,"刻木雕嘛,难免的。"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带了糖炒栗子,热乎的。"
沈砚之望着这一幕,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在姑娘心中,糖炒栗子比珍珠更珍贵。"他转身对小厮道:"把绣鞋收起来吧,这位姑娘,怕是不需要了。"
林春桃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叫住他:"沈公子,谢谢你的金簪。"她取下鎏金簪,递还给小厮,"但有些东西,比金贵更重要。"
小厮接过簪子,欲言又止。沈砚之在楼梯拐角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姑娘可知,这簪子是我亲自设计的?并蒂莲的花蕊里,藏着你的名字。"
林春桃一愣,看着鎏金簪头,果然在花蕊处看见细小的"桃"字。她想起陈墨木雕里藏的"春"字,忽然明白:有些心意,藏得再深,也会生根发芽。
"沈公子,"她福了福身,"愿你早日遇见,值得藏在花蕊里的人。"
陈墨望着她的侧脸,月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把碎星。他忽然想起母亲的话:"真心要像桃花,开得热热闹闹的,别藏着掖着。"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摇起断齿的拨浪鼓:
"春桃!等我盘下街口的铺子,就娶你!我会刻最好的木雕,你绣最好的花,咱们的铺子,一定是整条街最热闹的!"
柳燕儿在旁起哄:"还有还有!他说要给你刻个会转圈的拨浪鼓,挂在绣坊门口!"
林春桃望着陈墨通红的耳尖,忽然笑了。她弯腰捡起一朵木雕桃花,花瓣上的珍珠闪着微光,像他眼里的星光:"好啊,货郎哥。我等着。"
醉仙楼的灯笼依旧璀璨,可林春桃忽然觉得,眼前的木雕花海,比任何珍宝都耀眼。陈墨挠了挠头,从货担里摸出块硬饼,掰成两半:"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她接过饼,咬了一口,碎屑掉在木雕桃花上。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子时。柳燕儿打着哈欠道:"春桃,咱们该回去了。"
"嗯。"林春桃望着陈墨收拾木雕,忽然想起什么,从头上取下桃花木雕簪,别在他衣襟上:"这个,先押在你这儿。下次见面,记得还我个新的。"
陈墨愣住,指尖抚过簪头的珍珠,忽然笑出酒窝:"好!下次给你刻个镶玉的!"
月光下,三人走在青石板路上,柳燕儿哼着俚曲,陈墨摇着断齿的拨浪鼓,林春桃攥着糖炒栗子,暖炉的温度透过袖口,暖到心底。
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雪巷断笺
立冬的雪扑在绣坊窗纸上,林春桃盯着案头的进京文书,朱红大印像团火,烧得她指尖发颤。沈砚之的婚书压着和田玉镇纸,"少夫人"三个字烫得她喉咙发紧,仿佛母亲的遗愿化作了锁链,要将她捆进金丝笼。
"春桃,该走了。"柳燕儿替她披上斗篷,却发现她眼底青黑——她已三日未眠,夜夜对着樟木箱里的木雕发呆,指尖抚过陈墨刻的每朵桃花,像在数算自己的心跳。
窗外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敲在她心上。陈墨在雪地里跪了整夜,膝下的积雪被体温融成水洼,寒气顺着裤管爬上膝盖,冻得他直打哆嗦。可他握着刻刀的手依旧稳稳的,木雕桃花的花瓣上,渐渐积了层薄雪,像撒了把碎钻。
"陈大哥,喝口姜汤吧!"柳燕儿推开窗,递出陶碗,"春桃说,喝了不冻手!"
陈墨抬头,看见林春桃站在窗边,睫毛上凝着水汽,像沾了雪的桃花。他咧嘴一笑,露出冻红的鼻尖:"告诉她,我不冷!"姜汤顺着喉咙下肚,**辣的,比他刻木雕时的心跳还热。
沈砚之的马车停在巷口,小厮抱着锦盒下车:"少夫人,这是进京的水粉,宫里用的牌子。"锦盒打开,十二色胭脂在雪光中流转,像极了陈墨货担里的色彩,却少了烟火气。
"沈公子呢?"林春桃望着马车窗帘,轻声问。
"少东家在车里等您。"小厮低头,目光落在她腰间的桃花木雕簪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车内,沈砚之掀开窗帘一角,看见陈墨正在刻木雕,雪花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盐。他想起林春桃剪断文书时,眼里的决绝,忽然开口:"你说,真心能敌得过现实吗?"
小厮愣住:"少东家?"
"没什么。"沈砚之放下窗帘,指尖抚过母亲的旧帕,"把婚书给她吧。"
林春桃接过婚书,烫金大字刺得她眼眶发酸。她想起陈墨在醉仙楼外刻木雕时,手指被划破却浑然不觉,想起他冒雨送货时,怀里暖着的硬饼,想起他刻在木雕里的"春"字。
"春桃,你看!"柳燕儿举着断齿拨浪鼓,鼓面上刻着细小的桃花,"他把你的绣线缠在上面了!"红绣线在风雪中轻颤,像她此刻纷乱的心。
林春桃摸向颈间的碎绣帕——那是她偷偷给陈墨补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像宝贝似的戴着。记忆突然闪回:母亲临终前,攥着半块绣绷说:"桃儿,别学娘......"
剪刀落下时,她闭紧眼睛。文书碎裂的声音像初春的冰裂,血珠滴在"贡品"二字上,晕开朵小小的花,像陈墨刻在她心底的桃花。
"陈墨!你的绣架能摆下十二色金线吗?"
她踩着柳燕儿叠的木凳,裙摆扫落雕花屋脊的雪。陈墨仰头看她,睫毛上的雪花落在笑涡里,像她绣在他货担上的星星。他忽然想起母亲的话:"真心要像桃花,开得热热闹闹的。"于是他大声答道:
"能!还能摆下你爱吃的糖炒栗子!摆下咱们的铺子里,摆下咱们的日子里!"
沈砚之在马车上目睹这一切,手不自觉摸向袖中母亲的旧帕。那是半幅未绣完的罗裙,针脚与陈墨的碎绣帕惊人相似,都是笨拙却用心的模样。他忽然笑了——原来有些真心,是银钱买不来,也留不住的。
"少东家,该走了。"小厮轻声提醒。沈砚之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林春桃说的"值得藏在花蕊里的人",于是他摇下车帘,轻声道:"回吧。告诉父亲,我想娶个能与我共绣山河的人。"
雪越下越大,陈墨冲进绣坊,把林春桃从木凳上抱下来:"傻不傻?这么高就敢跳!"
"要你管!"她缩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檀香与雪水味,忽然觉得比任何锦缎都温暖。柳燕儿在旁假装咳嗽:"哎呀,我突然想起弟弟还没吃药!"
木门"吱呀"关上,屋内只剩两人的呼吸声。陈墨低头看她,发现她眼里有泪光:"怎么了?"
"没事。"她摸出藏在袖中的文书碎片,叠成小船,"只是忽然觉得,这样真好。"
陈墨接过小船,看见"春桃"二字在雪中若隐若现,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胭脂泼了绣绷,她眼里的火光。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刻桃花,我绝不刻梨花。"
林春桃破涕为笑:"那你现在刻个梨花给我看看?"
"好!"陈墨摸出刻刀,却因手指冻得发紫,险些握不住刀。林春桃见状,轻轻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傻子,先暖手。"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木雕桃花上。陈墨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俯身,在她额角落下轻轻一吻:"春桃,等雪化了,咱们就去盘铺子。"
她点头,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的冻疮:"先上药。"
雪巷里,柳燕儿抱着药碗偷笑,远处传来沈砚之马车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而她的春桃,终于在雪地里,抓住了属于自己的热乎春天。
第五章墨桃绣坊
立春那天,桃花巷口的红灯笼终于亮起。"墨桃绣坊"的匾额是陈墨亲手刻的,"墨"字旁边雕着朵立体桃花,风过时,花瓣上的露珠会滴在"桃"字的钩画里,像极了林春桃笑时眼尾的泪痣。
"货郎哥,往左点!"林春桃站在梯子上,指挥陈墨挂灯笼,"对,就那儿!"她穿着新做的桃红襦裙,裙摆绣着陈墨设计的"拨浪鼓桃花"纹样,腰间挂着他新刻的铃铛,走动时发出细碎的响。
"春桃姐姐,快来尝尝!"柳燕儿端着糖炒栗子从屋里跑出来,双丫髻上系着红丝带,"陈墨偷偷多放了糖!"
"就你话多!"陈墨耳尖泛红,却在林春桃接过栗子时,偷偷往她兜里塞了块木雕小老虎,"给柳小弟的。"
绣坊里,柳燕儿弟弟坐在陈墨修的轮椅上,手里攥着木雕燕子,笑得眉眼弯弯:"陈大哥,以后我也要学刻木头!"
"好啊,"陈墨揉了揉他的头,"等你病好了,哥教你刻会飞的燕子。"他转身时,撞上林春桃温柔的目光,忽然想起昨夜她在灯下绣门帘,指尖在绸缎上翻飞,像在编织他们的未来。
开业大吉的鞭炮声中,张屠户扛着两斤五花肉来贺喜:"陈墨,以前叔脾气急,别往心里去!这肉,给你们炖锅好汤!"
"瞧您说的!"林春桃笑着接过肉,"以后还要劳您多照顾生意,来绣坊的客人,说不定有不少要置办好肉的新嫁娘呢!"
张屠户哈哈大笑:"成!以后我的肉铺,就认你们家绣品!"
正午时分,绣坊迎来第一位客人——卖豆腐的王婶。"春桃啊,给我绣块汗巾呗?"她扒着货担笑,"要绣你家货郎哥摇拨浪鼓的样儿!"
"好嘞!"林春桃应着,指尖在绣绷上落下第一针。这次,她不绣并蒂莲,不绣鸳鸯,只绣个摇着拨浪鼓的货郎,和一个在绣架前笑的女子,周围是盛开的桃花。陈墨倚在门框上看她,阳光穿过她发间的木雕簪,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撒了把碎星。
"春桃,"他忽然开口,"还记得我在醉仙楼外说的话吗?"
"什么?"她抬头,绣针在阳光下闪了闪。
"我说,要刻最好的木雕,你绣最好的花,咱们的铺子,一定是整条街最热闹的。"他摸出块新刻的拨浪鼓,鼓面上的桃花栩栩如生,"现在咱们做到了。"
林春桃望着满室的木雕与绣品,想起三个月前在雪巷里的决断,忽然眼眶发酸。她放下绣绷,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是咱们一起做到的。"
午后,沈砚之的小厮忽然到访,带来三幅画轴:"我家公子说,这是京城贵人要的绣样,指定要'墨桃绣坊'来做。"
林春桃展开画轴,只见上面绘着市井百态,其中一幅是货郎摇鼓、绣娘飞针的场景,落款处题着:"桃林深处,自有春风。"她忽然想起沈砚之袖口的并蒂莲,此刻却觉得,有些错过,反而是圆满。
"替我谢过沈公子。"她将画轴收好,"下月十五,准能交货。"
小厮走后,陈墨凑过来:"这沈公子,倒像是咱们的福星。"
"是啊,"林春桃笑着摇头,"大概是来还咱们的人情吧。"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樟木箱底取出鎏金簪,"你说,把这个熔了,给柳燕儿弟弟做副新镯子如何?"
陈墨挑眉:"好啊,反正这玩意儿,哪有你戴木雕簪好看。"
暮色四合时,陈墨收了货担,从怀里掏出块糖炒栗子。"热乎的,快吃。"他吹了吹,塞进她手里,自己则啃着硬饼。林春桃咬着栗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赔光银子却硬气地说"穷要穷得干净",如今他的货担里,果然装满了干净的真心。
"货郎哥,"她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说,"等攒够银子,咱们去游河吧。"
陈墨愣了愣,笑出泪来:"好,我刻艘小船,你绣上桃花,咱们摇着拨浪鼓,从桃花巷漂到秦淮河,让全天下都知道,陈墨娶了个会绣星星的娘子!"
柳燕儿抱着绣品路过,听见这话,故意大喊:"记得带上我和弟弟!我要在船头唱俚曲,让鱼都跳出水面听!"
笑声惊飞了檐角的燕子,陈墨摇起拨浪鼓,林春桃跟着节奏哼起小调。暮色中的桃花巷,灯笼次第亮起,像撒在青石板上的星星,照亮了这对市井恋人,走向热乎的余生。
深夜,林春桃在灯下绣肚兜,陈墨坐在旁边刻木雕。他忽然放下刻刀,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她打开,里面是枚精致的木簪,簪头雕着并蒂莲,花蕊里嵌着两颗珍珠——正是她从鎏金簪上拆下的。"陈墨,你......"
"上次说要刻镶玉的,没找到好玉,先用珍珠凑合。"他挠了挠头,"等以后赚了大钱,给你换更好的。"
林春桃眼眶发热,将木簪别在发间:"不用换,这个就很好。"她忽然想起母亲的绣坊,想起那些年的穷困与挣扎,如今却觉得,握着刻刀的手,比握着金簪的手更踏实。
"睡吧,"陈墨替她吹灭烛灯,"明天还要早起。"
黑暗中,林春桃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他一愣,反手将她揽进怀里:"冷吗?"
"不冷。"她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像听着岁月的鼓点,"陈墨,谢谢你。"
"傻丫头,"他吻了吻她的发顶,"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愿意嫁给一个穷货郎。"
窗外,桃花巷的风带着暖意,吹过"墨桃绣坊"的匾额,吹过货担上的铃铛,吹过这对相拥的恋人。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未来,像绣绷上的丝线,虽细,却能织出最美丽的图景。
第六章市井长歌
入夏时,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好。陈墨的木雕供不应求,林春桃的绣品成了桃花巷的招牌。柳燕儿更是不得了,一边绣花,一边给人说媒,竟成了镇上的"红娘",连张屠户家的闺女,都央她牵线。
"春桃姐姐,"她晃着红丝带,"王婶说,要给陈墨的妹妹说门亲事呢!"
林春桃正在绣沈砚之的订单,闻言手一顿:"陈小梨才十六岁,着什么急?"
"哎呀,十六岁不小了!"柳燕儿凑近,"再说了,我看那李家公子挺不错的,是个书生,知书达理的......"
"书生?"林春桃挑眉,"你忘了我娘的教训?"
"此书生非彼书生!"柳燕儿急得跺脚,"那李家公子家里开米铺,不愁吃穿,关键是对小梨好,上次见她咳嗽,立刻送了止咳的蜜饯!"
林春桃笑了:"好好好,等小梨从乡下过来,让她自己瞧瞧。"
三日后,陈小梨来了。她穿着林春桃绣的新衣裳,梳着简单的发髻,眼里透着乡下姑娘的羞怯。陈墨摸着她的头,眼眶发红:"小梨长大了。"
"哥,"陈小梨掏出个布包,"这是娘的牌位,我带来了。"
林春桃见状,连忙捧出刚绣好的牌位锦缎:"快,供在里间吧。"她看着陈墨小心翼翼地摆好牌位,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货担里藏着的碎绣帕,原来有些缘分,早就埋在了岁月里。
当晚,林春桃炒了几个小菜,四人围坐在桌前。柳燕儿弟弟忽然指着陈墨的手腕:"陈大哥,你的镯子和春桃姐姐的锁好像!"
众人望去,只见陈墨腕间的银镯与林春桃藏在袖中的银锁,果然是同一副匠人打的,刻着相同的"平安"二字。
"这......"陈墨愣住,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墨儿,以后遇到戴这锁的姑娘,要好好待她。"他望向林春桃,眼里泛起水光,"原来娘早就给我定了亲。"
林春桃也红了眼眶,摸出银锁:"我娘说,这是小时候一个道长给的,说能遇良人。"
柳燕儿拍着手笑:"这就是天意!你们俩啊,是月老用银镯子拴在一起的!"
陈小梨羞红了脸:"哥,春桃姐姐这么好,你可别辜负她。"
"放心!"陈墨握住林春桃的手,"我这辈子,就只对她好。"
日子在绣线与木雕中缓缓流淌,直到那天,几个纨绔子弟闯进绣坊。"听说你们这儿有个会刻桃花的货郎?"为首的公子哥叼着牙签,"给本少爷刻个夜壶,要镶宝石的!"
陈墨放下刻刀,站起身:"这位公子,木雕是养家糊口的手艺,不是拿来糟蹋的。"
"糟蹋?"公子哥挑眉,"老子有的是钱!你刻不刻?"他伸手要抓林春桃的绣绷,却被陈墨一把抓住手腕。
"放开她!"陈墨眼神冷冽,像极了当年护着货担的少年。
"反了反了!"公子哥挥手,身后的小厮掏出棍子,"给我砸!"
木屑与绣线纷飞中,林春桃护着绣架,柳燕儿抱着陈小梨躲在桌下,陈墨则以身为盾,挡在她们身前。棍子落在他背上,发出闷响,却听见巷口传来马蹄声:"住手!"
是沈砚之。他翻身下马,眼底带着怒意:"你们敢动我的生意伙伴?"
公子哥见状,立刻换了副笑脸:"沈公子,误会误会......"
"滚!"沈砚之冷声道,"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纨绔们落荒而逃后,沈砚之查看陈墨的伤势:"没事吧?"
"没事,"陈墨擦了擦嘴角的血,"多谢沈公子。"
"谢什么,"沈砚之笑了笑,"我说过,你们是我的福星。"他望向林春桃,眼里多了几分释然,"下个月,我要娶丞相之女了,她也爱绣花,以后怕是要常来麻烦你们。"
"恭喜。"林春桃福了福身,"替我们谢谢你家小姐。"
沈砚之走后,陈墨忽然笑出声:"这沈公子,倒像是咱们的保镖。"
"是啊,"林春桃替他上药,"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疼不疼?"
"不疼,"他抓住她的手,"只要你没事,我就不疼。"
入秋时,陈墨和林春桃的婚期定了。柳燕儿忙前忙后,替他们操办喜服,陈小梨则帮着绣喜帕,连柳燕儿弟弟都吵着要刻喜字木雕。
大婚那日,桃花巷张灯结彩。陈墨穿着林春桃绣的喜服,胸前别着她送的木雕鸳鸯,摇着拨浪鼓来迎亲。林春桃坐在花轿里,手里攥着他刻的红盖头,听见他在花轿外唱:"桃花美,桃花艳,娶个绣娘回家转......"
拜堂时,陈墨忽然想起母亲的碎绣帕,想起冷宫里的冻疮,想起雪巷里的决断,忽然红了眼眶。林春桃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像在说:"我在。"
洞房花烛夜,陈墨揭开红盖头,望着林春桃发间的木簪,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胭脂泼了绣绷,她眼里的火光。"春桃,"他轻声说,"谢谢你,让我这个穷货郎,也能娶到仙女。"
她笑了,吹灭烛灯:"傻子,我可不是仙女,我是你的妻。"
窗外,柳燕儿的俚曲混着拨浪鼓声,飘向星空。陈墨抱着林春桃,听着她的心跳,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怀里的热乎气,是绣绷上的针脚,是木雕里的真心,是市井长歌里,与他共赴余生的人。
——全剧终——
番外一:桃林春暖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在林春桃的绣绷上织出金色的格子。她穿着陈墨新刻的木簪,簪头的并蒂莲随着低头的动作轻颤,珍珠花蕊里映着她专注的眉眼。
"春桃,喝碗粥再绣。"陈墨端着陶碗进门,碗里浮着几颗蜜枣,"今早柳燕儿送来的蜜枣,说是西域来的。"
"知道啦。"她抬头笑,嘴角沾着线头。陈墨伸手替她取下,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唇,耳尖立刻泛红。成婚半年,他仍像新婚时般容易害羞。
绣坊里,柳燕儿正给一位年轻女子量尺寸:"李娘子这身段,配我们春桃绣的并蒂莲最合适!"她转头看见陈墨,故意调侃:"货郎哥,怎么没跟春桃腻歪?"
"去去去!"陈墨把粥碗放在林春桃手边,"今天要去镇上送货,你替我盯着点铺子。"
"放心!"柳燕儿拍胸脯,"不过先说好了,赚的银子分我一成——我可等着给弟弟攒聘礼呢!"
林春桃被粥呛到:"你弟弟才十岁!"
"十岁怎么了?"柳燕儿挑眉,"先攒着呗!再说了,我还得给你和货郎哥攒奶粉钱呢!"
"柳燕儿!"林春桃抓起绣绷砸过去,却被陈墨接住。他笑着摇头:"别闹了,我走了。"
目送陈墨摇着拨浪鼓离开,林春桃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等攒够银子,咱们生个娃,我刻个小拨浪鼓给他玩。"她摸了摸小腹,嘴角扬起笑意——或许,这个春天,他们真的要迎来新的小生命了。
午后,沈砚之的小厮送来封信。林春桃展开,里面是幅画轴,画着她和陈墨在绣坊门口相拥的场景,落款是"沈砚之携妻李氏敬赠"。画轴里还夹着块云锦,上面绣着婴儿衣物的纹样。
"春桃姐姐,沈公子这是催你生娃呢!"柳燕儿凑过来,"你看这云锦上的小老虎,跟陈墨刻的一模一样!"
林春桃笑着摇头,将云锦收进樟木箱。她想起上次见到沈砚之时,他身边站着位温婉的李小姐,两人眼中俱是笑意,方知有些人的缘分,兜兜转转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圆满。
傍晚,陈墨回来时,货担里多了个拨浪鼓。"给咱们娃的。"他晃了晃,鼓面刻着双胞胎小老虎,"今天在镇上遇到个老匠人,教我刻的。"
林春桃接过拨浪鼓,触感温润,显然被他摩挲了一路。她忽然想起他曾说:"真心要像桃花,开得热热闹闹的。"如今,他们的真心,即将开出最甜美的果实。
夜深人静时,陈墨搂着林春桃,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影。他轻轻抚过她小腹,想起白天柳燕儿的调侃,忽然轻声道:"春桃,你说娃是像你,还是像我?"
"像你就傻,像我就凶。"她闭着眼,嘴角上扬,"最好像柳燕儿,嘴甜会来事。"
陈墨笑了,吻了吻她的发顶:"不管像谁,都是咱们的宝。"
窗外,桃花巷的风带来阵阵花香,拨浪鼓挂在床头,随着风轻轻摇晃。林春桃握着陈墨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与爱人相伴,守着绣坊,等着小生命的到来,在市井烟火中,织就属于他们的热乎日子。
番外二:沈砚之的四季
暮春的京城,沈砚之站在庭院里,看妻子李氏在廊下绣花。她穿着湖蓝襦裙,绣绷上是两只戏水的鸭子,针脚细密,却少了几分灵气。
"夫君,"李氏抬头,"你说这鸭子,该用金线勾边吗?"
"随你。"沈砚之笑着摇头,"你喜欢就好。"他忽然想起林春桃绣的鸳鸯,总是带着股子泼辣的生气,不像李氏的绣品,精致却略显呆板。
"听说江南的'墨桃绣坊'生意很好,"李氏忽然说,"咱们的绣庄,要不要进些他们的绣品?"
"好。"沈砚之望着天边的云,想起桃花巷的青石板,想起林春桃踩着木凳喊"货郎哥"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他们的绣品,的确该让更多人看见。"
入夏时,沈砚之携妻南下。马车停在桃花巷口,他看见陈墨的货担旁围满了人,林春桃站在绣坊门口,给一个孩童戴木雕发簪,脸上是温柔的笑。
"沈公子!"柳燕儿眼尖,立刻招呼,"快进来喝茶!春桃刚绣了新样儿!"
李氏好奇地望着绣坊里的木雕与绣品,忽然指着墙上的"拨浪鼓桃花"纹样:"这设计真妙,既有市井烟火,又有雅趣。"
林春桃笑着迎上来:"李夫人喜欢,便送您一幅吧。"她转头对陈墨道:"货郎哥,把那幅《桃林童趣》取来。"
陈墨从里间取出画轴,上面绘着孩童追着拨浪鼓跑,桃花树下坐着绣娘,正是林春桃和柳燕儿弟弟的模样。李氏眼睛一亮:"这画......"
"是陈墨刻的,"林春桃解释,"他现在不仅刻木雕,还学了绘画。"
沈砚之望着陈墨,见他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忽然明白,有些幸福,是银钱换不来的。席间,李氏与林春桃相谈甚欢,说起育儿经,竟像相识多年的老友。
"春桃,"沈砚之临走时,忽然开口,"谢谢你。"
她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摇头:"该谢的是你,若不是你帮忙,我们的绣品哪能进京城?"
马车离开时,沈砚之从车窗望出去,看见陈墨揽着林春桃的肩,替她拂去发间的花瓣。李氏握住他的手:"夫君,我忽然想通了。"
"嗯?"
"真心不该被门第束缚,"她望着他眼底的释然,"就像你藏在袖口的并蒂莲,虽然没说出口,但我知道,那是你对过去的告别。"
沈砚之愣住,随即笑了。他取出袖口的帕子,上面绣着李氏新学的桃花,比当年的并蒂莲更生动:"往后,我的真心,只给你。"
李氏脸红了,将头靠在他肩上。马车缓缓前行,沈砚之望着窗外的桃花,忽然觉得,人生四季,各有风景,而他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番外三:柳燕儿的红绳
初秋的桃花巷,柳燕儿蹲在井边洗绣线,双丫髻上的红丝带沾了水,像两尾活泼的小金鱼。
"燕儿姐,帮我说说媒呗!"卖米的赵小哥红着脸凑过来,"我看上了布庄的阿巧!"
"哟,"柳燕儿挑眉,"阿巧可挑剔得很,你拿什么打动她?"
"我......我能每天给她送新米!"赵小哥急得直搓手,"还有,我会编花环!"
"编花环?"柳燕儿来了兴趣,"编一个给我看看。"
赵小哥立刻摘下腰间的草绳,三两下编出个漂亮的花环,上面还别着朵野菊花。柳燕儿接过,戴在头上:"手艺不错。"她想了想,"这样吧,明日卯时,你在桥头等着,我带阿巧去买丝线,你趁机把花环给她。"
"真的?"赵小哥眼睛发亮,"谢谢燕儿姐!"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柳燕儿笑着摇头。自陈墨和林春桃成亲后,她俨然成了桃花巷的"红媒",经她撮合的亲事已有三对。她摸了摸腰间的红绳,上面串着陈墨刻的小铃铛,是林春桃送她的"红娘信物"。
午后,她带着阿巧路过桥头,赵小哥立刻捧着花环冲上来:"阿巧,这个给你!"
阿巧吓了一跳,却在看见花环时笑了:"傻子,花环该戴在头上!"
柳燕儿躲在树后偷笑,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柳姑娘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成了一对。"
她转头,看见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穿着青衫,手里握着本书。"你是谁?"
"在下姓周,是新来的账房先生,"男子作揖,"久闻柳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柳燕儿上下打量他,"你找我有事?"
"在下......想请柳姑娘帮个忙,"周先生耳尖泛红,"在下看上了......看上了柳姑娘。"
柳燕儿愣了愣,随即大笑:"你这书生,倒有意思!"她晃了晃腰间的铃铛,"想追本姑娘,先过三关!"
"哪三关?"
"第一关,给我弟弟编个会响的花环;第二关,帮我家绣坊算清账目;第三关......"柳燕儿挑眉,"第三关,陪我听戏!"
周先生认真点头:"在下一定办到!"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柳燕儿忽然想起林春桃说的话:"燕儿,你的真命天子,说不定就在哪个拐角等着呢。"她摸了摸红绳上的铃铛,忽然觉得,这个秋天,似乎格外温暖。
月底,赵小哥和阿巧定亲了。柳燕儿去喝喜酒时,周先生抱着个木箱来送礼,里面是给柳燕儿弟弟的新轮椅,还有本工工整整的账册。
"第一关和第二关,在下已办到,"他擦了擦汗,"不知第三关,柳姑娘何时有空?"
柳燕儿望着他通红的耳尖,忽然把红绳往他手腕上一系:"就今晚吧,桥头见。"
月光下,周先生穿着簇新的青衫,手里捧着束桃花。柳燕儿晃着铃铛走来,发间戴着他编的花环,上面的野菊花换成了真桃花,香气扑鼻。
"书生,"她笑着挑眉,"以后编花环,要加铃铛,这样风吹过,就能听见我的笑声了。"
周先生红着脸点头,忽然想起母亲的话:"儿啊,遇到喜欢的姑娘,要像编花环一样,用心去编,用爱去系。"
此刻,他终于明白,有些缘分,就像柳燕儿腰间的红绳,看似随意,却早已在岁月中,悄悄系住了两颗心。
番外四:陈小梨的蜕变
冬至那天,陈小梨从乡下进城,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是她绣的帕子。林春桃接过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绣着桃花,比她第一次摸绣绷时还差。
"对不起,"陈小梨低头,"我学了三个月,还是绣不好。"
"傻丫头,"林春桃摸摸她的头,"谁天生就会绣?我带你去见个人。"
她牵着陈小梨的手,来到陈墨的木雕工坊。阳光透过天窗,照在陈墨刻刀下的桃花上,木屑像金色的雨落下。"哥,"陈小梨轻声说,"我想学绣花。"
陈墨愣住,随即笑了:"好啊,春桃教你,哥给你刻最好的绣绷。"
从此,陈小梨每天跟着林春桃学绣花。她手指笨拙,常常被绣针扎出血,却从不喊疼。林春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每天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陈墨则刻了套小巧的木雕针插,上面刻着"小梨加油"。
元宵节那天,陈小梨终于绣完第一幅作品——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送给弟弟的。"她笑着说,眼里闪着光。柳燕儿弟弟抱着木雕老虎,笑得合不拢嘴:"小梨姐姐真厉害!"
入春时,李家公子来送米,看见陈小梨在绣坊门口绣花。她穿着浅绿襦裙,绣绷上的桃花栩栩如生,发间别着陈墨刻的小桃簪。
"陈小梨,"他红着脸递上一袋蜜枣,"这是新晒的,可甜了。"
"谢谢。"陈小梨抬头,嘴角沾着线头。李家公子伸手替她取下,却不小心碰到她的唇,两人同时脸红。
林春桃躲在门后偷笑,忽然被陈墨搂住腰:"怎么,羡慕了?"
"去你的!"她推开他,却看见陈小梨把绣了一半的帕子塞进李家公子手里,上面是半朵桃花,旁边绣着"李"字。
"春桃,"陈墨忽然说,"小梨长大了。"
"是啊,"她望着阳光下的少女,想起自己当年在冷宫里的绝望,如今却看见另一个女孩,在爱与温暖中,慢慢绽放,"她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暮春,陈小梨的绣品第一次摆在绣坊橱窗里。那是幅《桃林小雀》,麻雀的翅膀上,藏着细小的"李"字。李家公子看见后,立刻买下,挂在米铺里,逢人就说:"这是我媳妇绣的!"
陈小梨得知后,红着脸躲进林春桃怀里:"姐姐,他......他怎么这样!"
"傻丫头,"林春桃笑着拍她背,"这说明他喜欢你啊!"
窗外,陈墨摇着拨浪鼓经过,货担里多了个小木箱,里面是给陈小梨的聘礼——一对刻着桃花的银镯子。
陈小梨望着阳光下的桃花巷,忽然明白,有些成长,是因为被爱包裹;有些幸福,是因为有人愿意等你破茧。她摸了摸绣绷上的桃花,忽然觉得,自己的春天,终于来了。
番外五:岁寒情深
腊月廿三,桃花巷飘起雪花。林春桃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坐在绣坊里绣肚兜,陈墨则在一旁刻婴儿床的雕花,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生怕她累着。
"货郎哥,"她忽然说,"今年咱们在绣坊过年吧,把柳燕儿他们都叫来。"
"好。"陈墨放下刻刀,给她披上披风,"我去买年货,你别乱动。"
他刚出门,柳燕儿就扛着一只鸡进来:"春桃姐姐,周先生说,今年咱们吃白斩鸡!"她身后跟着周先生,手里提着酒壶,"我带了自酿的桃花酿!"
"你呀,"林春桃摇头,"别只顾着撮合别人,自己的婚期什么时候定?"
柳燕儿脸红了:"等你生完娃,我就嫁!"
午后,陈小梨和李家公子也来了,还带来了新鲜的糯米。"春桃姐姐,"陈小梨晃着手里的粽叶,"我想学包粽子!"
"好,"林春桃笑着指点,"先把粽叶卷成漏斗状,再放糯米......"
傍晚,陈墨回来时,货担里装满了年货,还有个小摇篮。"镇上的老木匠教我做的,"他擦了擦汗,"等娃出生,就睡这儿。"
林春桃望着摇篮上的桃花雕花,忽然想起他们的初遇,想起雪巷里的决断,如今竟已到了岁末,即将迎来新的生命。
年夜饭摆上桌时,雪越下越大。柳燕儿弟弟摇着陈墨刻的拨浪鼓,陈小梨给大家斟酒,周先生在给柳燕儿夹菜,陈墨则小心翼翼地给林春桃盛汤。
"来,"柳燕儿举起酒杯,"祝春桃姐姐早生贵子!祝货郎哥早日当爹!祝我和周先生......"她脸红了,"早日成亲!"
"好!"众人举杯,笑声混着窗外的雪声,暖了整个绣坊。林春桃望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这就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热乎日子——有爱人,有朋友,有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有市井里的烟火与温情。
夜深了,陈墨扶着林春桃回房。床头的拨浪鼓轻轻摇晃,窗外的雪光映在她脸上,像撒了把碎钻。"春桃,"他轻声说,"谢谢你,让我拥有这一切。"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让我从冷宫里的绝望,走到了如今的温暖。"
窗外,新年的钟声响起,柳燕儿在院子里放烟花,陈小梨和李家公子在堆雪人,周先生在挂灯笼。陈墨吻了吻林春桃的额头,轻轻抚过她的小腹:"娃,你听,这是咱们的家,热乎着呢。"
雪落无声,却在桃花巷的青石板上,织就了一幅最温暖的画。有些故事,不会惊天动地,却在平凡的岁月里,流淌着最动人的情。而他们的故事,将在这岁寒时节,继续书写下去,带着爱,带着希望,带着永不熄灭的热乎气。
番外六:虎娃诞生
谷雨那天,林春桃阵痛发作时,陈墨正在刻婴儿床的最后一朵桃花。他握着她的手,手心全是汗,比当年娶亲时还紧张:"春桃,别怕,我在这儿。"
"滚!"她攥紧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以后再也不生了!"
柳燕儿在旁指挥:"货郎哥,快烧水!周先生,去请稳婆!陈小梨,把绣好的襁褓拿来!"
申时三刻,婴儿的啼哭声响彻绣坊。林春桃虚弱地睁开眼,看见陈墨抱着个皱巴巴的小团子,眼里泛着泪光:"春桃,是个儿子,像你。"
"胡说,"她笑了,"明明像你,傻里傻气的。"
孩子满月那天,桃花巷摆了流水席。张屠户送来两只鸡,沈砚之托人带来西域的羊奶,柳燕儿则送了对金镯子:"干娘给虎娃的见面礼!"
"太贵重了!"林春桃想推辞,却被柳燕儿塞给虎娃:"拿着!以后还要靠虎娃给我家娃当伴郎呢!"
陈墨抱着虎娃,晃着手里的拨浪鼓:"虎娃,叫爹。"婴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耳朵,口水滴在他衣襟上。
"瞧瞧,"林春桃笑着摇头,"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入秋时,虎娃学会了爬。陈墨在绣坊地上铺了软垫,虎娃穿着林春桃绣的虎头鞋,在木雕玩具间爬来爬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爹""娘"。
"货郎哥,你看!"林春桃指着虎娃,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他会叫人了!"
陈墨放下刻刀,张开双臂:"虎娃,爬过来!"
虎娃咯咯笑着,手脚并用向他爬去,却在路过柳燕儿身边时,转向扑进她怀里:"干......干!"
"哎!"柳燕儿得意地挑眉,"还是跟干娘亲!"
陈墨假装生气:"小白眼狼,爹白刻了那么多玩具!"
虎娃似乎听懂了,转头对着陈墨张开胳膊,奶声奶气地喊:"爹!爹!"
林春桃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冷宫里的寒冬,想起雪巷里的决断,如今却在这温暖的绣坊里,看着爱人与孩子打闹,忽然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初冬,虎娃第一次生病。林春桃守在床边,看着他通红的小脸,急得掉眼泪。陈墨冒着大雪请来郎中,自己则在厨房熬药,手被炉火烧出个泡,却浑然不觉。
"虎娃乖,喝了药就好了。"林春桃轻声哄着,虎娃却扭头躲开,伸手要陈墨。
陈墨抱起他,晃着拨浪鼓:"虎娃看这儿,爹给你刻了小老虎!"他从怀里掏出个木雕老虎,虎娃立刻破涕为笑,抓住老虎尾巴啃起来。
"你呀,"林春桃又气又笑,"就会惯着他。"
"孩子生病呢,"陈墨轻声说,"等好了再教他规矩。"
郎中看着这一幕,笑着摇头:"虎娃这是外感风寒,喝几副药就好。你们俩啊,真是我见过最恩爱的夫妻。"
虎娃病愈那天,沈砚之带着妻女来访。小女孩牵着李氏的手,指着虎娃喊:"弟弟!"
"这是沈姐姐,"林春桃笑着介绍,"虎娃,叫人。"
虎娃躲在陈墨怀里,忽然伸手摸向沈小姐的发簪,上面刻着桃花。陈墨一愣,想起沈砚之曾说过,女儿的名字叫"桃桃",与林春桃的"桃"同音。
"虎娃喜欢就送给弟弟吧,"李氏笑着取下簪子,"反正他沈叔叔会给我再刻新的。"
沈砚之无奈摇头,却在看见虎娃攥着簪子笑时,眼里泛起柔光。有些缘分,兜兜转转,竟在下一代身上,续上了新的篇章。
岁末,虎娃蹒跚学步。陈墨在货担前系了根红绳,虎娃抓着红绳,摇摇晃晃地迈出第一步,扑进林春桃怀里。
"春桃,"陈墨望着他们,忽然说,"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胭脂泼了绣绷吗?"
"当然记得,"她笑着抚过虎娃的头发,"那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真心人。"
"现在呢?"
"现在啊,"她抬头看他,眼里是满满的笑意,"我有了真心人,有了虎娃,有了暖乎乎的家。"
虎娃忽然指着货担上的拨浪鼓,奶声奶气地喊:"鼓!鼓!"
陈墨抱起他,把拨浪鼓塞进他手里:"以后这就是你的了,跟着爹走街串巷,卖咱们家的绣品。"
林春桃看着阳光下的父子俩,忽然想起母亲的话:"桃儿,莫学娘,要嫁就嫁穿绸衣的。"如今她终于明白,穿粗布的人,也能给你暖乎的爱;市井的烟火,比任何华服都珍贵。
雪又下了起来,虎娃摇着拨浪鼓,笑声混着陈墨的哼曲,飘向桃花巷深处。林春桃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人生最圆满的事,莫过于此——与所爱之人,守着市井里的小日子,看着孩子长大,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揣着一颗热乎的心。
——全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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