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甜糕定情
京城梨香巷的青石板路在梅雨季泛着青釉般的光泽,姜梨蹲在食摊前,指尖正掐着金桔蒂头旋转。琥珀色的糖浆顺着指缝滑落在粗布围裙上,洇出星星点点的光斑,混着灶膛里飘来的甜香,在潮湿的空气里织成张温柔的网。
雨丝初落时,她正将蒸好的甜糕码进竹制蒸笼。抬眼便见个戴斗笠的男人撞在枣木推车旁,斗笠边缘的水珠连成线坠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泥花。他脸色白得反常,嘴唇抿成苍白的线,左手却仍牢牢按在腰间——那里挂着枚刻着半颗金桔的玉佩,纹路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公子?”姜梨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膀,触到他袖口下凸起的茧子时,心底惊了惊,那是常年握刀握枪才会磨出的茧,这人竟像是个习武之人。男人喉结滚动,发出沙哑的单音节:“水……”
她转身掀开食摊的蓝布帘,从保温桶里舀出半碗蜜渍金桔汤。汤里的金桔瓣泡得透亮,浮在琥珀色的汤汁里,像浸在蜜糖中的星子。可男人刚喝两口,长睫便颤了颤,阖眼向前栽来,额头险些撞上滚烫的蒸笼。
“呀!”姜梨手忙脚乱地扶住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沉水香混着雨水的气息。老厨娘说过低血糖的人要吃甜,她立刻撕下块金桔甜糕,轻轻掰碎了塞进他嘴里。温热的糕点混着金桔碎在舌尖化开,男人忽然睫毛轻颤,睁开眼时,眼底还浮着层薄薄的水雾。
四目相对的刹那,姜梨的心跳漏了半拍。他生着双极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深褐色的,此刻正盛着她倒映的身影。
“醒了?”她笑出梨涡,露出颗俏皮的虎牙,“我这甜糕加了安神蜜,最能补气血。公子可好些了?”
顾承煜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瞳孔骤然收缩——那玉镯的形制竟与母亲临终前戴的那只分毫不差,内侧刻着的“林”字虽模糊,却与记忆中母亲的笔迹重叠。喉间的甜意漫上来,他鬼使神差道:“再来一块。”
雨势渐大,油纸伞在街头绽开成五颜六色的花。姜梨将最后两块甜糕包好,塞进他手里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像被羽毛扫过般痒。“全给你啦!”她大声道,声音混着雨声却格外清亮,“今日赚够了买五花肉的钱,不亏!”
顾承煜捏着油纸,触感柔软得像她方才喂糕时的指尖。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副将骑马而至,在雨中大声道:“刑部急报……”
“知道了。”顾承煜应了声,目光却落在姜梨挽起的袖口上,那里沾着星点面粉,在蓝布衫上显得格外生动,像撒在青瓷上的碎雪。他转身时,斗笠边缘的水珠恰好滴在她新蒸的甜糕上,在雪白的糕体上晕开个小小的水痕。
姜梨望着他跨上马背的背影,忽然想起他腰间的金桔玉佩。那纹路竟与她玉镯内侧的刻痕严丝合缝,像两半拼图,只差轻轻一扣便能完整。
“公子!”她鬼使神差地喊了声。
顾承煜勒住缰绳,转身时斗笠檐角的雨水滑落,在他下颌汇集成晶莹的水珠。
“明日还来买甜糕吗?”话出口才觉唐突,她耳尖发烫,慌忙补了句,“我明日要做桂花金桔酥,可好吃了。”
男人盯着她,忽然抬手摘下斗笠。墨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却衬得眉眼愈发深刻。他轻扯唇角,露出抹极淡的笑:“好。”
马蹄声渐远,姜梨摸出袖中的玉镯,轻轻摩挲内侧的“林”字。她不知道,方才那个瞬间,顾承煜望着她发间沾着的金桔花瓣,指尖攥紧了马鞍——那里藏着块绣着金桔的帕子,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
第二章:王府惊变
三日后,姜梨坐在青轿里,掌心沁出的汗将袖中的密信洇出褶皱。红盖头下的世界一片朦胧,她听见轿夫的脚步声混着街头的喧嚣,忽然想起梨香巷的食摊,想起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说“好”时的淡笑。
她没想到,这一声“好”竟是王府通房的邀约,她也稀里糊涂地应了。
喜烛将新房映得暖黄,姜梨攥着绣绷的手微微发抖。房门“砰”地被推开时,她闻到股浓郁的沉水香,那是柳如月惯用的香粉,混着脂粉气,压得人透不过气。
“新妇入门,先绣百双鞋垫给府中下人。”柳如月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绸,带着刺骨的凉意。姜梨掀起红盖头,只见她身着正红织金翟衣,指尖捏着叠得方方正正的白布,身后站着数个掩唇偷笑的婢女。
子夜时分,铜漏滴答作响。姜梨的指尖已被银针扎出十个血点,绣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鞋垫绣到第三双时,指尖忽然触到夹层里的硬物,抽出一看,竟是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王府地形图,某处标着“八月十五”,旁边还画着个狰狞的骷髅头。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她打了个寒颤,将密信塞进枕头。入府当夜,王爷没来,窗纸上投来道人影,顾承煜负手而立,腰间金桔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像块浸了蜜的琥珀。
“明日中秋宴,你做主厨。”他的声音隔着窗纸传来,比记忆中低沉几分,像浸了冰水的玉笛,“莫让本王失望。”
姜梨攥紧绣花针,针尖刺破掌心,血珠滴在鞋垫上,晕开朵小小的金桔花。她忽然笑了,市井里摸爬滚打的日子,她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越是刁难,越要活得漂亮。
“是。”她轻声应了,看见窗纸上的影子顿了顿,才转身离去。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绣绷上,她这才发现,柳如月给的白布上竟暗绣着金桔纹样,与顾承煜靴面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第三章:绝地反击
中秋宴的日头格外烈,姜梨站在厨房中央,鼻尖萦绕着腐肉的酸臭。她掀开木桶时,眉头倏地皱起,鸭肉表面浮着青灰色的霉斑,桃仁上密密麻麻的虫正顺着缝隙钻动,连一旁的鸡蛋都裂开缝,流出浑浊的蛋液。
“这是侧妃特意备的食材,小厨房的规矩,您懂的。”柳如月的婢女巧儿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鎏金护甲,唇角挂着得逞的笑。她身后站着几个抱臂冷笑的厨娘,显然早已被收买。
案板上的面团还瘫成一团,远处已传来丝竹声。姜梨咬咬牙,解下沾着面粉的围裙,团成球塞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将她眼底的怒意映得透亮。市井里混饭吃的年月,她见过太多阴私手段,可拿人命当儿戏的,还是头一回。
“巧儿姑娘,”她转身时已换上笑靥,指尖捏着枚金桔晃了晃,“劳烦借后门一用?我去寻些新鲜食材。”
巧儿挑眉:“不过是个通房贱皮子,还想指使我?这王府的后门……你找得到么?”
姜梨扫了眼墙角的狗洞,裙摆一撩便要钻过去。绣着金桔的裙摆扫过地面,沾了层灰,却被她浑然不觉。巧儿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王爷的女人,竟钻狗洞,传出去可真好听——”
“巧儿姑娘若是喜欢,明日我便让人在侧妃门前也凿个狗洞,如何?”姜梨回头,笑得清甜,“毕竟姑娘这么喜欢看别人钻洞呢。”
巷口的菜农刘叔正往车上搬最后一筐萝卜,看见她时愣了愣:“梨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刘叔,换点食材如何?”姜梨摸出怀里的金桔蜜罐,蜜罐表面还凝着水珠,显然是贴身藏着的,“您瞧,正宗的百花蜜,掺了金桔碎的,比去年您尝过的还稠。”
刘叔看着她鬓角的面粉,又看看她身后紧闭的王府后门,忽然叹了口气,从车上抱下三只宰好的鸭子:“昨儿刚杀的,新鲜着呢。桃仁是自家树上打的,你摸摸,干透了没虫。”
姜梨眼眶微热,将蜜罐塞进刘叔手里:“等我在王府站稳脚跟,刘叔的菜,我全包了。”
当“金桔八宝鸭”端上宴席时,顾承煜正捏着酒杯出神。杯中的酒映着他冷肃的脸,却在看见那道菜时,眼底掠过丝极淡的暖意。鸭身被金桔片层层覆盖,蒸得酥软的表皮泛着琥珀色光泽,荷叶的清香混着金桔的酸甜,顺着热气扑进鼻腔。
“这是新人特意为王爷准备的……”柳如月的声音未落,姜梨已掀开珠帘闯入。她的发梢还沾着灶台的灰,裙摆上挂着半片菜叶,却昂首将菜盘摆在顾承煜面前,指尖在盘沿轻轻叩了两下。
顾承煜挑眉,夹起块桃仁酥。琥珀色的桃仁裹着糖霜,咬下去时“咔嚓”作响,桂花香混着金桔的酸甜在舌尖炸开。他余光瞥见姜梨耳尖的面粉,忽然想起今早换靴时,特意选了绣着金桔的那双——她果然注意到了。
“如何?”姜梨屏住呼吸,指尖悄悄攥紧裙角。
“尚可。”顾承煜淡淡开口,却在众人低头用餐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比街头的甜糕差些。”
姜梨的耳尖倏地红了,像熟透的金桔。她看见他指尖的油渍顺着桌沿滴在靴面上,恰好落在金桔纹路上,忽然想起昨夜绣鞋垫时,故意在针脚里藏了根金桔丝线——原来他都知道。
宴席散时,柳如月捏着帕子的指尖泛白:“妹妹这道菜,倒是让姐姐开了眼。”
“侧妃喜欢便好,”姜梨笑意吟吟,“明日我让人送些金桔蜜过去,侧妃脸上的痘……用蜜水敷脸最有效了。”
周围婢女们忍不住低笑,柳如月的脸色瞬间铁青。姜梨转身时,撞上顾承煜的目光——他倚在廊柱旁,嘴角噙着抹极淡的笑,眼底映着廊下的灯笼,比烛火更暖。
第四章:甜糕谜局
月过柳梢时,姜梨捧着描金食盒走向书房。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角门时,忽见道黑影闪过——是巧儿,怀里抱着个纸包,正鬼鬼祟祟地往甜糕上撒白色粉末。
“这是最后一次,”巧儿的声音发颤,“事成之后,你承诺我的银子……”
“自然少不了你的。”另个声音低哑,带着丝阴狠,“只要王爷吃了这甜糕,你我……”
姜梨猛地屏住呼吸,指尖掐进食盒边缘。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遇见不干净的事,要么狠,要么忍。”她低头看着食盒里的甜糕,忽然想起顾承煜吃甜糕时,眼尾微垂的模样——像只被顺毛的兽,虽冷肃却藏着温柔。
书房里,顾承煜正对着兵书皱眉。听见脚步声时,他抬头,看见姜梨站在月光里,食盒上的金桔纹在月下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王爷尝尝?”她将甜糕推过去,指尖在盏茶时分已变得雪白,“今日新学的方子,加了玫瑰酱。”
顾承煜捏起甜糕,忽然注意到她指尖的淡红伤痕——是今早剁金桔时划的。他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鬼使神差地轻轻摩挲了下,却见她忽然将甜糕塞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像只小兽。
“没味道。”她摇摇头,玫瑰酱的红染在唇上,像朵新开的花,“许是糖放少了。”
顾承煜猛地起身,袖中玉佩“当啷”坠地。姜梨弯腰去捡,却被他按住肩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以后,你的甜糕,本王只准你亲手喂。”
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巧儿的惊呼声混着灯笼倒地的“噼啪”声。姜梨望着顾承煜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市井里的话本——原来心上人害羞时,耳朵真的会红得像熟透的果子。
“手给我。”顾承煜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反常。
姜梨一愣,只见他掏出块帕子,轻轻擦去她指尖的玫瑰酱。帕子上绣着金桔纹样,边缘还染着淡墨色——是他日常用的那块。
“以后别再亲自试毒。”他捏住她的指尖,力道轻得像捧着片金桔花瓣,“你若出事,本王……”
他忽然顿住,喉结滚动。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敲了两下。姜梨望着他眼底晃动的烛火,忽然明白——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早已在眼底生了根。
巧儿被拖走时还在尖叫,姜梨却盯着顾承煜手中的甜糕,方才她咬过的地方,露出点可疑的白色粉末。她忽然轻笑,从袖中摸出颗蜜渍金桔,塞进他手里:“给你,甜的。”
顾承煜捏着金桔,看着她转身时飘动的裙摆,忽然想起初见那日,她递来甜糕时指尖的温度。金桔在口中化开,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比任何蜜渍都更浓——原来这就是心动的味道。
第五章:金桔秘语
顾承煜盯着姜梨腕间的玉镯,喉结滚动:“这镯子……”
“是我娘留下的。”姜梨下意识护住手腕,玉镯与金桔玉佩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王爷认得?”
书房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敲了三下。顾承煜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抚过玉镯内侧的“林”字,触感与记忆中母亲的帕子重叠。十年前,母亲临终前将玉镯塞进他手里,说:“若遇着戴相同镯子的人,便知是故人。”
“梨儿,你可知,我母亲闺名林晚。”他声音发颤,“临终前说,她有个妹妹流落在外,腕间戴着刻‘林’字的玉镯。”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羽箭破空声!
顾承煜猛地将姜梨按在桌下,利箭擦着她发梢钉进房梁,尾羽还在簌簌发抖。他铠甲下的肌肉紧绷,掌心全是冷汗,却仍用身体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别怕,有本王在。”
姜梨嗅到他身上混着的血腥气,这才惊觉他后颈的伤口已渗出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她掏出帕子想替他止血,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冰凉的青砖上。
“不疼。”顾承煜低头看她,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但你若再离我这么远,本王的心,可就疼了。”
姜梨望着他紧抿的唇线,忽然想起这日在厨房,听见婢女们闲聊——说王爷爷从不吃甜,却总偷偷往书房带金桔甜糕。她指尖轻轻抚过他眉骨,触到道极淡的疤痕——那是战场上留下的。
“以后我给你做甜糕,”她轻声道,“加双倍的安神蜜,让你一觉睡到天亮。”
顾承煜一愣,忽然轻笑出声。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像吻朵初开的金桔花:“好,本王等着。”
窗外传来副将的呼喝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姜梨摸出袖中密信,悄悄丢进炭盆。火苗窜起时,“八月十五”四个字渐渐蜷成灰烬,像极了初见那日,他斗笠上滴落的水珠。
顾承煜捡起案上的金桔花瓣,夹进她的食谱里。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是母亲的金桔蜜饯秘方,与姜梨的“安神蜜”竟有七分相似。原来命运早有安排,从那块甜糕开始,他们的故事便已写进金桔的纹路里。
“梨儿,”他忽然开口,“明日陪本王去看金桔树如何?”
姜梨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镯。她没看见,顾承煜藏在袖中的手,正轻轻攥着半块金桔甜糕——那是她方才喂他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有些缘分,早就藏在金桔的酸甜里,等着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第六章:金桔秘史
晨光熹微中,顾承煜带着姜梨穿过九曲回廊。青砖缝里的青苔沾着露水,她踩着他的影子前行,忽然发现他靴面上的金桔纹样绣线已有些许磨损,边缘却被仔细缝补过——那是常年征战留下的痕迹,却又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这是母亲绣的。”顾承煜注意到她的目光,声音放软,指尖轻轻拂过靴面,“她总说金桔能驱邪避凶,便把纹样绣在我常穿的物件上。”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十岁那年上战场,我嫌这纹样女气,偷偷剪了去,她发现后却只是笑笑,连夜又绣了更精致的。”
绕过太湖石,眼前的金桔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树干上的刀痕纵横交错,最深的那道足有三寸——是他十五岁那年练刀时留下的。最粗的树下,青瓷罐表面覆着层薄灰,却连缝隙里都不见蛛网,显然常有人擦拭。
顾承煜弯腰挖出罐子,帕子上的金桔纹样虽已褪色,针脚却依然工整。他指尖抚过某块帕角的血渍,声音低沉:“这是十六岁那年,我替父亲挡箭后,母亲连夜绣的。她说金桔能止血,非要缝在帕子上。”
姜梨伸手触碰瓷罐,指尖忽然顿住,罐底刻着的“林晚亲制”旁,竟有行极细的小字:“妹如月亲鉴”。她猛地抬头,撞上顾承煜深沉的目光,只见他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藏着丝痛楚。
“梨儿,”他握住她的手按在树干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你母亲……是不是叫林月?”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巧儿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攥着半封烧剩的信,信纸边缘还在冒着青烟:“王爷!侧妃说新人房里走水,搜出了这个……”
姜梨浑身血液凝固——那是昨夜烧掉的密信残片,纸上“八月十五”的朱砂印还清晰可见。顾承煜瞳孔骤缩,猛地将她护在身后,袖中佩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巧儿惨白的脸。
“是谁指使你?”他声音冷如冰窖,剑尖挑起巧儿的发带,“再敢撒谎,本王便剜了你的舌头。”
巧儿“扑通”跪地,浑身发抖:“是……是柳侧妃!她说只要诬陷新人私通,就能让您厌弃她……”
“够了。”顾承煜甩袖示意副将拖走巧儿,转身时却见姜梨脸色惨白,指尖紧紧攥着金桔树枝,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他忽然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往书房方向疾走,铠甲鳞片擦过她裙摆,发出细碎的声响。
“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后你的事,我亲自查。任何人要动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姜梨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她嗅到他身上混着的沉水香与金桔香,忽然想起市井里的童谣:“金桔配连理,生死不分离。”指尖轻轻抚过他后颈的伤疤,她听见自己说:“我信你。”
书房里,顾承煜将她轻轻放在圈椅上,转身锁上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背上,将铠甲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道坚固的屏障。他摸出怀中的金桔玉佩,与姜梨的玉镯并排放着——两半金桔纹路严丝合缝,拼成颗完整的果子。
“当年母亲与姨母决裂,”他声音沙哑,“因姨母执意嫁入柳家,母亲苦劝无果,一怒之下断了往来。这对金桔信物,原是她们一人一半。”他顿了顿,抬头看她,“梨儿,你母亲临终前,可有说过什么?”
姜梨闭上眼睛,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若有朝一日见着戴金桔玉佩的人,便告诉他……姐姐对不起他。”她摸出玉镯,内侧的“林”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我娘说,金桔花开时,故人会来。”
顾承煜忽然轻笑,笑声里带着释然与苦涩。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傻姑娘,金桔花早开了。就在你递我甜糕的那日,我的心便开了花。”
窗外,金桔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姜梨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明白——有些秘密,终会在阳光下绽放;有些缘分,早已在金桔的纹路里,写成了宿命。
第七章:情动难掩
午后暴雨突至,姜梨在厨房炖着安神汤。陶罐里的金桔与莲子咕嘟作响,飘出的甜香混着姜片的辛辣,弥漫在湿热的空气里。她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忽然想起顾承煜后颈的伤疤,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金桔玉佩——那是他今早硬塞给她的,说“贴身带着,避邪”。
雷声轰鸣时,她听见窗外传来压抑的呻吟。掀起竹帘的刹那,心跳几乎停滞——顾承煜靠在金桔树下,冷汗浸透了中衣,发梢滴下的水珠混着冷汗,沿着他紧咬的下颌滑落,滴在铠甲上发出“啪嗒”声。
“王爷!”她慌忙放下汤勺,奔过去扶住他颤抖的肩膀。他的体温高得反常,铠甲下的肌肉紧绷如铁,却在触到她指尖时,忽然轻轻颤了颤。
“头痛……”顾承煜咬牙,指尖攥住她的衣袖,指腹擦过她手腕的玉镯,“甜糕……”
姜梨立刻明白。她将他扶到屋檐下,从围裙里摸出块油纸包着的甜糕——那是今早特意留给他的,里面加了双倍的安神蜜。他张嘴咬住甜糕,却在咬下的瞬间,不小心蹭到她指尖,眼神瞬间暗了暗。
“还疼吗?”她掏出帕子替他擦汗,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他们周围溅起细小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檀木:“梨儿,别躲了。我喜欢你,从第一块甜糕开始。”
姜梨浑身僵硬。她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的沉水香,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却又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指尖触到他腰间的金桔玉佩,与她的玉镯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极了市井里的拨浪鼓,敲开了心门。
“我……”她刚开口,却被他用指尖按住嘴唇。那指尖上有薄茧,却异常温柔,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无需回答。待我解决柳家的事,便向你提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让全京城都知道,你姜梨是我顾承煜唯一的妻。之前,是我鲁莽,委屈你了。”
雷声渐远,天边透出一缕微光。姜梨望着他被雨水冲刷得愈发分明的眉眼,忽然想起老厨娘说过的话:“情字如糖,入口即化,可化不开的,是人心。”她轻轻推开他,将安神汤塞进他手里,却在转身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好。”她轻声道,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又重得像块金石,“我等你。”
顾承煜一愣,忽然轻笑出声。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像吻朵初开的金桔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敲了四下。姜梨望着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忽然明白——有些心意,不必说出口,便已在雨中滋长,根深蒂固。
雨停了,金桔树上的水珠滴落。顾承煜看着姜梨跑回厨房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的话:“金桔需经风雨,方能结果。”他摸出袖中的甜糕残渣,轻轻笑了——他的金桔,早已在他心中结了果,甜到回甘。
第八章:婚典惊变
八月十五,王府朱漆大门洞开,张灯结彩的檐角垂着金桔串成的流苏,在微风中轻晃。姜梨躲在偏殿,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月白色襦裙绣着金线金桔,裙摆处用蜜渍金桔的汁液染出渐变的琥珀色,是她昨夜熬夜赶制的。腕间玉镯与顾承煜的金桔玉佩相互映衬,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吉时已到——”
司仪的声音穿过层层帘幕,姜梨攥紧手中的金桔香囊,指尖触到里面的纸条:“生同衾,死同穴”。这是她今早用金桔汁写的,此刻已被掌心的汗洇出淡痕,像朵正在绽放的金桔花。
柳如月身着华服走来,指尖捏着支金步摇,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颤:“妹妹今日荣升王妃,姐姐送你份大礼。”她嘴角挂着笑,眼底却藏着阴狠,金步摇递来时,针尖在阳光下闪过寒光——那是淬了毒的。
姜梨后退半步,撞上顾承煜的副将。对方递来个刻着金桔纹的木盒,低声道:“王爷说,若侧妃刁难,便打开这个。”盒中是枚刻着“靖”字的令牌,边缘还缠着截金桔枝——是顾承煜的贴身之物。
“侧妃的心意,妹妹心领了。”姜梨将令牌往柳如月面前一递,金步摇的针尖猛地缩回,“不过这金步摇,侧妃还是留着自戴吧,毕竟……”她顿了顿,笑意清甜,“姐姐的头上,该戴点‘真心’才是。”
柳如月脸色骤变,却仍冷笑道:“不过是个填房,也敢与我争?”话音未落,礼炮声轰然响起,姜梨被引至正厅,抬眼便见顾承煜身着婚服立在堂前。他腰间挂着她送的金桔香囊,针脚虽歪却绣满了金桔,在红绸间格外醒目。
“一拜天地——”
她刚要弯腰,却听见马蹄声骤起。大门被撞开,丞相之女沈清禾骑着马闯入,手中攥着圣旨,裙摆上的缠枝莲纹被雨水洇得模糊:“皇上有旨,靖王王爷妃,改为沈氏清禾!”
满堂哗然。姜梨感到指尖发凉,却见顾承煜转身看向她,眼神坚定如铁,像极了那日在金桔林下说“有我在”的模样。他伸手摘下头上的金冠,任由墨发披散,在众人惊呼声中走向她,靴面上的金桔纹样踩过红毯,留下淡淡的印记。
“梨儿,”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可愿与本王抗旨?”
她想起金桔树下的承诺,想起他雨中的告白,想起昨夜他偷偷塞给她的婚书——上面早已签下他的名字。掌心的香囊突然发烫,里面的金桔籽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像颗跳动的心。
“我愿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生同衾,死同穴,我陪你。”
顾承煜忽然笑了,那笑容像破冰的春阳,暖得让人心颤。他掏出怀中的婚书,在沈清禾的惊呼声中撕成两半,碎片如蝴蝶般落在姜梨发间,有片恰好粘在她睫毛上,像颗金色的泪。
然后他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玉镯:“姜梨,本王以金桔为聘,以真心为礼,聘你为妻,可愿?”
金桔花瓣落在婚书上时,皇帝的仪仗突然闯入。龙辇上的皇帝皱眉:“承煜,你可知抗旨的后果?”
“儿臣知罪。”顾承煜叩首,却将姜梨护在身后,铠甲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但儿臣心悦姜梨,非她不娶。若父王要治罪,便治我一人之罪,与她无关。”
沈清禾忽然开口,声音清亮如泉:“陛下,清禾亦不愿强人所难。那日在厨房,我见王妃踮脚替王爷擦汗,眼中满是温柔——那样的心意,清禾不敢夺。”她望向姜梨,递来个金桔香囊,“这个还给你,祝你们……岁岁年年,金桔花开。”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罢了,朕准了这门亲事。但承煜,边疆急报,你明日便要出征。”
夜色深沉时,姜梨在书房替顾承煜整理铠甲。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那道从肩胛骨蔓延至腰际的战疤被拉得老长,像条即将腾飞的龙。她摸出百个金桔香囊,每个里面都藏着她写的平安符,字迹被金桔汁染成淡黄色。
“此战凶险。”顾承煜转身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指尖的薄茧,“若我……”
“不许说丧气话。”姜梨将香囊塞进他行囊,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道,“每破一城,便挂个香囊在军旗上,我在王府数着,等你凯旋。你若敢少挂一个,我便……便再也不给你做甜糕!”
顾承煜低头吻她额头,闻到她发间的金桔香,忽然想起初见时她指尖的糖浆。他轻声道:“梨儿,等我回来,带你去看塞北的金桔林。那里的金桔树比人还高,结的果子比蜜还甜。”
五更天时,号角声划破天际。姜梨站在王府门口,看着顾承煜翻身上马。他忽然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等我,我的金桔姑娘。”
马蹄声渐远,她摸出袖中的金桔种子,撒在庭院里。柳如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你就这么信他?战场上刀剑无眼……”
“信。”姜梨弯腰浇水,水珠落在种子上,像极了他昨夜眼里的星光,“就像信金桔树会开花,春天会来。更何况——”她摸了摸小腹,那里已微微隆起,像藏着个小金桔,“他答应过孩子,要做金桔树的爹爹。”
金桔树下,一枚种子悄悄探出嫩芽。而千里之外的顾承煜,正摸着铠甲内袋里的金桔香囊,嘴角扬起笑意——他的金桔姑娘,果然比金桔更甜,比蜜糖更暖。他低头看着马鞍上挂着的金桔枝,那是今早她偷偷插上去的,枝叶间还缠着截红绳,像道永不褪色的誓言。
第九章:塞北烽烟
北疆的秋风裹挟着沙砾,将顾承煜的军旗吹得猎猎作响。他摸着铠甲内袋的金桔香囊,布料边缘已被磨得发毛,露出里面姜梨写的平安咒——“承煜平安,梨儿等归”。字迹被汗水洇开,“梨”字的最后一笔拖出细长的尾,像她笑时扬起的梨涡。
“王爷,前方三十里发现敌军粮仓。”副将递来的地图上,红点如毒蛇般缠绕着绿洲。顾承煜抽出佩剑,在沙地上划出金桔轮廓,剑尖却在触及“花蕊”时顿住——那是姜梨昨夜替他缝补铠甲时,偷偷绣在里衬的金桔纹样。
“兵分两路,”他声音冷肃,却在提及“右翼突袭”时,指尖轻轻拂过地图上标注的金桔林,“让弟兄们小心陷阱,那片林子……是我夫人要种甜桔的地方。”
子夜时分,月光爬上帐帘。顾承煜摸出姜梨塞进行囊的甜糕,油纸里还裹着片金桔干——她总说晒干的金桔能提神。咬下的瞬间,甜意混着沙砾的粗粝在舌尖炸开,他忽然想起她喂糕时的指尖温度,不禁轻笑出声。
“王爷,该出发了。”副将的声音打断思绪。顾承煜将金桔干放进贴身荷包,起身时铠甲轻响,惊动了帐外的哨兵——那哨兵腰间挂着的,正是姜梨绣的金桔香囊。
冲进敌营时,弓弦声划破夜空。顾承煜挥剑劈开敌军主将的刀,却在瞥见对方腰间的金桔玉佩时,瞳孔骤缩——那纹样竟与柳如月的发簪一模一样。
“靖王王爷,尝尝我这金桔毒酒如何?”主将狞笑着挥旗,营中堆放的“粮草”突然炸开,火光中腾起绿烟。顾承煜本能地扑向最近的士兵,却觉后背传来灼痛——不是刀伤,而是某种腐蚀性液体灼烧铠甲的剧痛。
“王爷!”副将的呼喊被爆炸声淹没。顾承煜扯下冒烟的铠甲,看见后背的皮肤已被灼出金桔形状的伤痕,血肉翻卷间,竟隐约露出皮下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幼童被流寇划伤的,此刻与新伤重叠,像朵正在绽放的金桔花。
昏迷前最后一刻,他攥紧怀中的金桔干,默念:“梨儿,等我。你的金桔林,还等着我去浇水。”
第十章:王府暗涌
京城的雪比往年早了一月,姜梨裹着狐裘站在金桔树下,数着枝头的花苞——今日是第十八朵。她的小腹已隆起,每次胎动时,她都会摸着肚子说:“宝宝别急,爹爹说金桔花开时就回来。”
“王妃,侧妃有请。”婢女的声音里带着异样的颤抖。姜梨转身,看见柳如月站在廊下,手中捧着个漆黑的漆盒,盒盖上用金线绣着半颗金桔。
“这是边疆送来的。”柳如月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打开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什么叫‘生死相许’。”
漆盒打开的瞬间,姜梨的世界骤然崩塌——里面是染血的金桔香囊,布料上的血痂呈暗红色,像朵被冰雪冻坏的金桔花。香囊内侧绣着的“承煜”二字已被血浸透,模糊成暗红的一团。
“不可能……”姜梨踉跄着扶住树干,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她发间,像满头白发。她想起顾承煜出征前说的“金桔花开即归”,想起他摸她小腹时眼底的温柔,忽然抓住柳如月的手腕,“你骗我!他说过要带我们去塞北!”
柳如月被她抓得皱眉,却在看见她眼底的血丝时,忽然轻笑:“骗你?皇上已追封他,丞相之女愿意替你抚养遗腹子,你该感谢我才是……”
“住口!”姜梨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怒火,像金桔林燃起的野火,“顾承煜若死,我便陪他死在金桔树下,做鬼也要缠着他!若他活着——”她摸出腰间的金桔玉佩,与柳如月发簪上的半颗金桔相击,“你以为我不知你是谁?”
柳如月脸色骤变,后退半步:“你……”
“我娘临终前,说了你的名字。”姜梨摸出玉镯,内侧的“林”字在雪光下泛着冷光,“她说当年你为了柳家的荣华,害死了她的孩子,现在又想害死她的女婿?”
雪越下越大,柳如月的发簪掉在雪地里,半颗金桔滚出老远。她忽然狂笑:“是!我就是嫉妒她!凭什么她能嫁心爱之人,我却要困在柳家做棋子?顾承煜必须死,这样你才能陪我一起痛苦!”
姜梨望着她癫狂的模样,忽然觉得一阵心寒。她摸出顾承煜的佩剑,剑尖挑起漆盒扔进雪地:“你以为这样就能毁掉我?告诉你,顾承煜给我的,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真心。”
深夜,姜梨跪在金桔树下,用佩剑掘土。冻土割破她的掌心,血滴与雪水混合,渗进树根。她想起顾承煜说“血能肥土”,忽然笑了——这是她能想到的,离他最近的方式。
“承煜,你看,”她轻声道,将染血的香囊埋进土里,“我们的金桔树,会开出带血的花。那是我在等你,等你回来的证明。”
金桔树下,第十八朵花苞在风雪中轻轻颤动,像极了顾承煜临走前,她替他别在衣襟上的那朵金桔花。
第十一章:绝境逢生
塞北的地窖里弥漫着腐草与铁锈的气味,顾承煜被冷水泼醒时,后颈的金桔形伤疤触到冰凉的石壁,疼得他皱眉。敌方主将拎着染血的金桔香囊晃了晃,铜环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靖王爷,想活命就招了吧,你们的粮草辎重……”
“渴。”顾承煜沙哑地开口,眼神却落在桌上发霉的甜糕上——那是姜梨临出征前塞进行囊的,油纸边缘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主将挑眉,示意婢女递来半碗浊酒。顾承煜却摇头:“要金桔蜜水,你军中没有?”
“呵,倒是讲究。”主将挥手让人去准备,转身时踢翻了脚边的陶罐,露出里面藏着的金桔干——正是姜梨晒干塞给他的。
顾承煜望着金桔干,忽然轻笑出声。主将狐疑地回头,只见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金桔玉佩,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三日前,他故意在突围时露出玉佩,就是要引敌军主将上钩——这玉佩里藏着的,是当年林晚留给儿子的密道图。
“水来了。”婢女将碗放在地上,顾承煜却盯着她腕间的红绳——那是姜梨常用来捆甜糕油纸的款式。他指尖微动,袖中暗藏的金桔种子悄然滑落,滚进碗里。
“怎么,不敢喝?”主将冷笑。
“怕你下毒。”顾承煜挑眉,“你亲自喂。”
主将皱眉,接过碗刚要凑近他唇边,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闷响——是副将率死士挖地道的声音。顾承煜趁其分神,猛地撞向对方手腕,浊酒泼在石壁上,露出暗藏的机关纹路。
“找死!”主将拔剑刺来,却见顾承煜指尖夹着金桔种子,精准地弹进他咽喉。与此同时,地道轰然贯通,副将举着火把闯入,剑光映着顾承煜后背的金桔形伤疤,像朵在黑暗中绽放的花。
“王爷,您的伤……”副将惊呼。
“无妨。”顾承煜扯下染血的中衣,将金桔种子揣进怀里,“替我告诉夫人,金桔林的种子……该发芽了。”
第十二章:金桔花开
冬至那日,姜梨在厨房熬着金桔莲子羹,孕吐让她脸色发白,却仍强撑着搅动陶罐。忽然听见门外喧哗,她掀开棉帘,只见柳如月被官兵押着经过,昔日华美的翟衣换成了粗布囚服,发间金步摇已换成荆钗。
“王妃救命!”柳如月看见她,眼中燃起希望,“我是被冤枉的……那些密信是柳家栽赃!”
“侧妃可知,”姜梨舀起一勺羹汤,金桔瓣在汤中轻轻晃动,“诬陷我夫君战死的人,该当何罪?”她身后的副将呈上密报,上面盖着北疆传来的火漆印,“更何况,你派去刺杀的人,早已招了。”
柳如月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被拖走。姜梨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顾承煜的字迹力透纸背:“勿念,吾以金桔为刃,破敌万千。”
深夜,姜梨独自坐在金桔树下,月光落在花苞上,竟有两朵悄然绽放。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道:“宝宝,你听,爹爹的金桔花开了。”
突然,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姜梨猛地站起,只见大门被撞开,浑身是血的顾承煜跌下马来,怀里紧抱着个用油纸裹着的布包。他的铠甲破破烂烂,却仍牢牢护着胸前的金桔香囊。
“梨儿……”他哑着嗓子伸手,布包掉落,露出里面的金桔树苗——根部还沾着塞北的雪,却已长出新芽。
姜梨扑进他怀里,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指尖触到他后背的金桔形伤疤,烫得像团火。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发颤:“抱歉,回来晚了……路上遇着埋伏,绕了点远路。”
“傻子,”姜梨笑出泪来,轻轻捶他胸口,“活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顾承煜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尝到咸涩中带着金桔的甜——是她脸上沾了羹汤。他抱起她走向厨房,脚步却在看见金桔树时顿住:“你看,金桔花开了。”
“是,开了两朵。”姜梨摸着他后颈的新伤,忽然轻笑,“一朵是你,一朵是我。”
案板上的金桔莲子羹还冒着热气,顾承煜尝了一口,忽然轻笑:“比从前更甜了。”
“自然,”姜梨红着脸低头,却被他捏住下巴抬起,“里面加了……加了相思蜜。”
他指腹摩挲着她唇角的羹汤,眼神温柔得能化雪:“知道为何更甜吗?因为里面有你,有我们的孩子,还有……”他握住她放在小腹的手,“往后余生,岁岁年年。”
金桔树下,两朵盛开的花在风雪中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月光,像撒了把碎钻。而厨房里,甜糕的香气混着沉水香,织成了比任何蜜渍都更甜的人间烟火——那是历经风雨后,最温暖的归处。
第十三章:稚子弄金桔
春光明媚时,金桔树下铺着蜀锦软垫,姜梨半倚着树干,看顾承煜逗弄刚满月的王爷。小家伙穿着绣着金桔的红肚兜,肉乎乎的小手攥着枚金黄的果子,口水顺着下巴滴在锦缎上,逗得顾承煜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儿子,抓周不抓笔墨纸砚,偏抓金桔。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成京城笑谈。”
“什么笑谈,这叫天性使然。”姜梨笑着拍开他伸过来偷捏儿子脸的手,却见他指尖缠着的纱布又渗出血来——那是前日帮她摘金桔时,被树枝划破的。“说了让你别碰这些粗活,偏要逞强。”她嗔怪着,从袖中摸出金桔蜜膏,轻轻涂在伤口上。
顾承煜忽然弯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疼,但你吹吹就好了。”
“没个正经。”姜梨耳尖发烫,转头看向儿子,却见小家伙正把金桔往嘴里塞,急得她慌忙伸手阻拦,“小祖宗,那可不能吃!”
顾承煜笑着抱起儿子,用胡茬蹭他的小脸:“随为父,从小就知道挑甜的抓。等你长大,爹爹带你去塞北种金桔树,比京城的都大,结的果子能把你砸醒。”
王爷“咯咯”笑出声,挥舞着小手去抓顾承煜腰间的金桔玉佩,奶声奶气地喊:“爹爹……桔桔……”
远处传来沈清禾的笑声:“哟,我们小王爷这是要继承‘金桔帝国’了?”她提着食盒走来,里面是新出炉的金桔酥,表皮烤得金黄,裂纹里漏出蜜渍金桔碎,“尝尝看,这次没烤焦。”
姜梨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进步神速!不过……”她故意逗弄,“还是比我差了三分火候。”
“明明很好吃!”顾承煜从她手里抢过一块,“本王觉得,比你做的甜糕差远了。”
“顾承煜!”姜梨笑着去抢,两人在树下追逐,惊起几只麻雀。王爷在沈清禾怀里看着父母打闹,挥舞着金桔“咿呀”直叫,阳光穿过金桔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子。
“对了,柳氏的绣庄今日开张了。”沈清禾压低声音,递来匹金桔纹样的锦缎,“她托人送来这个,说要给小王爷做百家衣。还附了封信,说……”
“说什么?”姜梨接过锦缎,指尖抚过细腻的纹路,金桔的枝叶间竟绣着细小的“平安”二字。
“她说,谢谢王爷妃的金桔蜜方,让她明白了‘甜从苦中来’的道理。”沈清禾望着金桔树,轻叹口气,“如今她每日在绣庄里绣金桔,倒比从前快活许多。”
姜梨望着随风摇曳的金桔树,想起去年冬天在牢里,柳如月攥着她的手哭着说:“我这一生,竟不如一枚金桔通透。”她摸出怀里的蜜渍金桔罐,递给顾承煜:“替我谢谢她,就说金桔蜜饯的配方,她随时可以来拿。往后若有难处,尽可来找我们。”
顾承煜挑眉:“你倒是心善。”
“金桔能止咳化痰,也能化怨解结。”姜梨伸手摘下朵金桔花,别在儿子发间,“何况,她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人。”
王爷忽然举起金桔,对着顾承煜晃了晃,奶声奶气地喊:“爹爹……甜糕……”
顾承煜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好,爹爹给你做甜糕,让娘亲在旁边看着,免得爹爹又把糖罐打翻。”
“说谁呢!”姜梨笑着推他,三人的笑声混着金桔的甜香,飘向云端。金桔树下,当年埋下的金桔种子已长成碗口粗的树,枝叶间挂着密密麻麻的小果子,像缀满了金色的小灯笼,照亮了这方小小的天地。
第十四章:塞北金桔林
入秋时分,驼铃声在大漠中回荡。姜梨掀开马车帘幕,眼前突然铺开漫山遍野的金桔林——叶子被秋风染成琥珀色,沉甸甸的果实压弯枝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到了。”顾承煜揽着她的腰,指向最高的那棵树,“当年中伏兵时,我把你给的种子埋在那树下,想着若死了,就让它替我陪你。后来伤好后再来看,竟长出了苗,便让人围起林子,不许任何人碰。”
姜梨转身抱住他,嗅到他铠甲上残留的硝烟味,却又混着金桔的清香——那是她特意让他戴上的香囊。指尖触到他后背的金桔形伤疤,她轻轻吻了吻,像吻一朵历经风雨的花。
“现在换它见证我们的岁岁年年。”她轻声道。
副将忽然策马奔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王爷妃,这是边塞小镇的甜糕,您尝尝?说是新来的厨子做的,得了您的真传。”
油纸掀开,露出撒着金桔碎的甜糕,糕体雪白如霜,金桔碎点缀其间,像夜空中的星子。姜梨咬了一口,眼睛一亮:“竟有我七分手艺!尤其是这金桔蜜的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
顾承煜挑眉,从她手里抢过一块:“本王觉得,比你的差远了。你做的甜糕,有股别的地方没有的味道。”
“什么味道?”
“家的味道。”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还有……爱的味道。”
姜梨红着脸捶他肩膀,两人在金桔林中追逐,惊起几只麻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交缠在一起,像幅永不褪色的画。王爷坐在骆驼上,拍着小手直笑,手里攥着的金桔滚落在地,却被顾承煜捡起来,抛向空中。
“接住了!”他笑着喊。
姜梨伸手接住金桔,却见上面刻着行小字:“承煜与梨,岁岁年年”。那是顾承煜出征前,用佩刀刻下的。
远处传来牧笛声,苍凉而悠扬。姜梨望着漫山的金桔林,忽然想起初见时的梨香巷,想起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想起他说“再来一块甜糕”时的眼神。原来有些缘分,真的能跨越山海,从一块甜糕开始,长成遮风挡雨的林。
“梨儿,”顾承煜忽然单膝跪地,手里捧着颗金桔,“当年在梨香巷,我没来得及给你聘礼。如今以塞北金桔林为聘,以余生真心为礼,你可愿……与我再成一次亲?”
姜梨望着他眼底的温柔,望着远处王爷挥舞的金桔,望着风中摇曳的金桔树,忽然笑出泪来。她接过金桔,轻轻放在他掌心:“傻瓜,我们早已是夫妻。但……我愿意。愿意和你在金桔林下,再许一次誓言。”
夕阳的余晖中,顾承煜轻轻吻住她的唇。金桔的甜香混着大漠的风,织成了最浪漫的誓词。而他们的故事,正如这金桔林,在岁月的灌溉下,结出最甜美的果实。
第十五章:市井甜糕摊
十年后,京城梨香巷的老食摊前围满了人。枣木推车的铜铃铛随着微风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姜梨系着蓝布巾,熟练地往蒸笼里放甜糕,白胖的糕体上撒着金桔碎,蒸汽氤氲中,她鬓角的银丝若隐若现。
“阿娘,爹爹又在赶人啦!”六岁的小女儿月梨拽着她的衣袖,发间的金桔发绳随着动作轻颤,“那个小胖子想偷甜糕,爹爹用胡茬扎他!”
姜梨抬头,只见顾承煜靠在推车旁,正用下巴蹭着某个小男孩的脸,逗得孩子又笑又躲:“去去去,先给钱!你爹娘上个月赊的甜糕钱还没给呢。”
“明明是你想逗孩子。”姜梨笑着摇头,递给他一块刚出炉的甜糕,“少吓唬人,小心以后没人来买咱们的糕。”
顾承煜咬下甜糕,故意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怕什么?你做的甜糕,全京城独一份。再说了——”他指了指腰间的金桔玉佩,“本王的‘金桔兵符’还在,谁敢不给钱?”
月梨嫌弃地看着父亲:“爹爹好凶!娘亲说了,要学金桔的脾气,甜丝丝的才对。”
“好好好,爹爹不凶。”顾承煜无奈地弯腰抱起女儿,用胡茬蹭她的小脸,“但谁要是欺负你和娘亲,爹爹就变成大老虎。”
“才不会呢!”月梨晃着小脚丫,“上次有个坏人抢阿娘的钱,被哥哥用金桔砸跑了!”
姜梨想起十二岁的长子承安,不禁轻笑——那孩子随顾承煜,从小就有股子狠劲,却偏偏爱帮她管账,算得比算盘还清楚。正想着,承安从街角跑来,手里举着串糖葫芦:“娘,给你买的,加了金桔酱!”
“就你会哄娘开心。”姜梨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裹着金桔酱的山楂,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好吃。”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买的。”承安挑眉,模样像极了顾承煜年轻时的傲娇样。
小儿子承乐举着金桔跑来:“娘亲,用这个做甜糕!”夕阳的余晖中,姜梨接过金桔,指尖触到上面刻的小字——“承煜与梨,岁岁年年”。这是他们每年中秋都会刻的金桔,至今已有十个。
“好,今晚做金桔桂花糕。”姜梨摸了摸儿子的头,抬头看见顾承煜正望着他们笑,眼底映着灯笼的光,比年轻时更暖。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敲了三下。顾承煜望着妻儿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初遇那天的甜糕——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块甜糕竟能换得一生的甜。
“夫君,发什么呆?”姜梨递来块擦汗的帕子,上面绣着金桔纹样,是新学的苏绣。
“在想,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在梨香巷遇见你。”顾承煜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还有,你做的甜糕,永远吃不腻。”
“油嘴滑舌。”姜梨耳尖发烫,却忍不住笑。月梨趁机从父亲怀里挣脱,跑到推车前大喊:“大家快来买呀!我阿娘做的金桔甜糕,吃了会变甜哦!”
人群中爆发出笑声,有人调侃:“小娘子,怎么个甜法?”
月梨晃着金桔发绳,认真道:“就是……像我爹爹看阿娘那样甜!”
众人哄笑,顾承煜却伸手揽住姜梨的腰,轻声道:“她说得没错。你看——”他指了指食摊上方的匾额,“甜到回甘,可不就是我们的故事?”
匾额上,“金桔回甘”四个大字被灯笼照得发亮。姜梨望着人来人往的梨香巷,望着身边的爱人与儿女,忽然明白——所谓幸福,不过是寻常烟火里,有人与你共尝甜糕,共数金桔,共度岁岁年年。
金桔的甜香混着市井的烟火气,飘向街巷深处。而他们的故事,正如老槐树的年轮,一圈圈刻进岁月里,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甜的谈资。
第十六章:金桔回甘
又过十年,金桔树下。
姜梨坐在藤椅上,看着顾承煜逗弄刚出生的小孙女。老人鬓角已染霜雪,却仍执着地给孩子绣金桔肚兜,针脚虽不如从前工整,却满是爱意。
“阿爹,您歇会儿吧,当心眼睛。”承安端来盏金桔茶,“弟弟从塞北寄来的金桔干,您尝尝。”
顾承煜接过茶盏,望着茶汤里浮沉的金桔干,忽然轻笑:“还记得那年在塞北,你娘给的金桔干救了为父的命。如今看见这果子,竟像是看见老朋友。”
姜梨伸手替他整理衣襟,触到他腰间的金桔玉佩——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如今已传给长子。玉佩边缘虽有些磨损,却被保养得温润如玉,像他们的感情,历经岁月却依然鲜活。
“爹娘,该用晚膳了。”月梨扶着丈夫走来,怀里抱着的小女儿正啃着金桔,“今晚吃金桔鲈鱼,还有阿娘最爱的金桔莲子羹。”
“好,好。”姜梨笑着起身,忽然瞥见金桔树上挂着的风铃——那是用他们历年刻字的金桔核串成的,风吹过,发出清越的声响。
晚膳后,一家人围坐在金桔树下。顾承煜取出当年的青瓷罐,里面装着他母亲的金桔帕、姜梨的甜糕秘方,还有他们的婚书残片。
“阿爹,再讲讲你们的故事吧。”小孙女扯着顾承煜的袖子,眼里满是好奇。
顾承煜望向姜梨,目光温柔如春水:“故事要从一块甜糕说起。那年,为父在梨香巷晕倒,你祖母用甜糕救了我……”
月光透过金桔树叶,洒在他们身上。姜梨望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想起老厨娘的话:“情字如糖,入口即化,可化不开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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