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甜糕换红妆
江南的梅雨季像一坛陈年醪糟,连空气都浸得发黏。林小满蹲在“福满记”糕点铺后厨,往石磨里添着泡发的绿豆,竹筛边缘还沾着前日做的“祛火茯苓糕”碎屑。檐角的雨珠砸在青石板上,惊飞了几只啄食的麻雀,却惊不醒空荡荡的前堂——自万丰行散布谣言以来,铺子已三日无人问津。
“吱呀——”
木门被推开条缝,卖花的王婶探进半张脸,竹篮里的茉莉沾着雨珠:“小满啊,前街米铺的张娘子说,她家小儿吃了你家糕点后腹泻不止……”
“王婶可知,”林小满擦着手站起来,从陶瓮里取出块绿豆糕,用油纸包好塞进老人手里,“茯苓性温,薄荷凉胃,这两样混着蒸,最是健脾祛湿。若真吃了我家糕点腹泻,怕是前一日贪嘴吃了冰镇酸梅汤吧?”
王婶捏着油纸,目光落在她泛青的眼下:“可周家那伙人天天在街口堵着……”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叫嚷声。五六个泼皮无赖簇拥着个灰衣汉子闯进来,那人捂着肚子哀嚎:“就是这家!吃了她的绿豆糕,老子在茅房蹲了整整三日!”
木勺从林小满指间滑落,“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她盯着灰衣汉子腰间崭新的绸缎腰带,又扫过他袖口平整的针脚——分明是养尊处优的模样,哪里像久病之人?
“这位大哥,”她弯腰捡起勺子,指尖轻轻叩击着柜台,“我这绿豆糕里,除了绿豆、薄荷、蜂蜜、茯苓,还多了样东西。”
“什、什么?”汉子下意识后退半步。
“半粒老鼠屎。”林小满忽然提高声音,“不过是你方才趁人不注意,从袖筒里抖进去的!”
周围百姓哗然。灰衣汉子脸色骤变,伸手想抢柜台上的糕点,却被林小满反手扣住手腕。她从围裙里摸出块碎银,拍在桌上:“王婶,劳烦去请里正来评评理,就说有人想讹我这孤女的铺子!”
汉子冷汗直冒,猛力推开她想跑,却撞进一堵冰凉的人墙。林小满抬头,见沈砚之立在门口,油伞边缘的雨水砸在他玄色锦袍上,晕开深色的花。他垂眸看向她泛红的手腕,指尖轻轻拂过她被抓伤的皮肤,袖口的“甜”字玉佩晃了晃。
“沈、沈东家……”汉子声音发颤,“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滚。”沈砚之冷声开口,声音像浸透了冰水的竹片。汉子连滚带爬地逃走,周围百姓也渐渐散去。林小满望着他腰间的玉佩,喉咙发紧——那是当年林伯临终前塞给她的信物,说若有难处,可拿去找沈家小公子。
“明日申时,沈府迎亲。”沈砚之忽然开口,将手中油纸包推到她面前,“雪顶蔗糖,产自岭南,无一丝杂质。”
林小满盯着纸包上暗纹绣的“沈”字,想起今早收到的婚书。沈老太太以债务豁免和优质蔗糖为条件,换她嫁入沈家——与其说是婚约,不如说是场交易。她捏紧袖中的平安糕,那是林伯教她做的第一样糕点,寓意“出入平安”。
“东家可知,”她忽然抬头,望着他冷硬的眉骨,“我这铺子开了十年,靠的不是蔗糖多甜,是街坊邻里的人心。”
沈砚之目光微凝,落在她发间褪色的木簪上——那是用做糕点的余料捏成的“如意糕”形状,边缘早已磨得光滑。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雨丝:“人心,我替你护着。”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周明礼的阴笑:“哟,沈东家这是金屋藏娇?难怪我家蔗糖总被截胡——”
沈砚之转身时,袖中算盘已滑入掌心。林小满却抢先一步,从柜台里取出块“欢喜糕”扔过去:“周东家尝尝?花生芝麻馅,寓意『欢喜常伴』。”
周明礼挥袖打翻糕点,却见饼团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碎玻璃渣。他脸色大变,后退半步:“你——”
“周东家误会了,”林小满笑着擦手,“这是给街头乞丐做的,怕被抢食才加了碎渣。不过周东家若喜欢,我明日送你十斤?”
沈砚之垂眸轻笑,转身走入雨幕。林小满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在破庙饿了三日,是个蒙面少年扔来块“欢喜糕”,包装纸上印着小小的“沈”字。她摸出怀里的玉佩,指尖抚过“甜”字凹痕——原来有些缘分,早已在甜糕里埋下伏笔。
第二章喜堂碎糕
沈府的喜堂被红绸裹得像块蜜糖。林小满隔着红盖头,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桂花甜香,指尖攥紧了袖中的平安糕。周嬷嬷的喊声像根细针,刺破她的思绪:“新人跨火盆——”
裙摆扫过炭火时,她忽然想起林伯出殡那日,也是这样的红炭盆。脚下一软,平安糕“啪嗒”落地,在红毡上滚出半道浅痕。
“不吉利!”周嬷嬷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这婚不能——”
“周嬷嬷这是要抗婚?”沈砚之的声音冷如霜雪,林小满听见他袍角扫过地面的声音,接着是糕点被轻轻踢动的窸窣声。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听见沈老太太笑道:“碎碎平安,好兆头!小满啊,过来让祖母瞧瞧。”
红盖头被轻轻掀开一角,沈老太太往她嘴里塞了块蜜饯,果香混着陈皮味在舌尖化开。老人捏着她的手,掌心的纹路像块温润的老玉:“别怕,砚之这孩子,面冷心热。”
拜完天地,林小满被送入洞房。她坐在喜床上,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的胭脂是沈府送来的“桃花醉”,指尖还沾着今早做糕点时的面粉。窗外传来低笑,她掀起窗帘,只见沈砚之立在廊下,指尖捏着半块平安糕,正慢条斯理地咬下。
“东家好兴致。”她推开窗,故意用袖口蹭掉脸上的胭脂,“偷新娘的糕点,传出去可要笑掉大牙。”
沈砚之挑眉,糕渣顺着指缝落在青砖上:“沈某花了十车蔗糖做聘礼,吃块糕点算什么?”他转身时,腰间玉佩晃出一道白光,“何况这是令师当年赊的账,该还了。”
林小满一愣。她想起林伯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块玉佩:“沈家小公子心善,当年我病重,是他匿名送了药……”她摸出枕头下的糕点模子,那是林伯用黄杨木刻的“福”字,边缘还刻着“甜满人间”四个字。
“那再赊一块。”她掰下块喜糕,从窗口递出去,“算利息。”
沈砚之伸手接过,指腹擦过她指尖的面粉。他忽然凑近,伞骨上的雨水滴落在她手背:“利息?”
惊雷炸响的瞬间,林小满本能地缩手,喜糕却掉在他衣襟上。她慌忙去捡,却触到他胸前冰凉的玉佩。沈砚之垂眸看她,睫毛上的雨珠恰好落在她手背上,像颗坠落的星:“明日起,你便是我夫人。”
他退后半步,将喜糕塞进嘴里,声音混着雷声传来:“利息么……”雨幕中,他嘴角扬起极浅的笑,“夫人日后慢慢还。”
林小满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在喜堂,他弯腰捡糕时,发间落了片红绸。她伸手摸向窗台,指尖触到半块被雨水泡软的平安糕——那是他故意留下的。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她咬下一口糕点,甜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像他袖间的味道。
第三章厨房夜遇
更夫敲过三更,雨声渐歇。林小满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悄悄掀开被子。喜服的缎面蹭过脚踝,她想起沈府规矩:“新妇头三日需晨昏定省,不得出闺房”。可胃里的空荡像个无底洞,她咬咬牙,披上外衣往厨房去。
后厨的月光像撒了把碎银。林小满掀开陶瓮,里面摆着白日做的如意糕,每块都点着朱红印子,显然是给沈砚之留的夜宵。她咽了咽口水,掰下小半块,刚放进嘴里,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谁?”她转身时撞上面色苍白的沈砚之,他浑身湿透,发丝滴着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谪仙。
“厨房漏雨。”他抬手扯开领口的玉带,露出精致的锁骨,林小满慌忙转头,却见他脚下的水洼里,漂着几片碎瓦。
“我、我去拿梯子!”她转身想走,却被他按住肩膀。沈砚之接过她手中的木槌,指尖擦过她腰间的糕点囊:“扶着梯子。”
两人在灶台前忙活时,林小满闻到他身上混着的雨水与墨香。她仰头看他修瓦,发现他后颈的痣像粒甜糕上的红豆,藏在黑发里。雷声再次滚过时,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角,却见他低头看她,眼中映着月光:“怕雷?”
“不怕!”她梗着脖子反驳,却在这时,梯子突然晃动。她惊呼着摔倒,被沈砚之长臂捞进怀里。他胸前的玉佩硌着她的掌心,带着体温的“甜”字渗入了她的皮肤,而他的呼吸落在她发顶:“以后有我在。”
烛火忽然熄灭。黑暗中,林小满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还有沈砚之袖中糕渣掉落的声音。她想起白天在喜堂,他捡糕时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开口:“东家……今日的如意糕,甜吗?”
沉默蔓延开来。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头顶传来低哑的笑:“甜。”他松开她,退后半步,声音像浸了蜜的酒,“比我娘做的胡饼还甜。”
林小满一愣。她从未听人说过沈砚之的母亲,只知道沈家老夫人是西域商人之女。她摸出怀里的平安糕,掰下一块递给他:“我师父说,甜糕要和在意的人分着吃,才更甜。”
沈砚之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他忽然将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以后叫我砚之。”窗外的月光重新爬上他的眉骨,他望着她发间的木簪,轻声道:“明日陪我去漕帮夫人宴,如何?”
林小满望着他眼中的期待,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送糕的蒙面少年。她点头时,发间木簪轻轻晃动,像朵盛开的如意糕:“好。但我要带新做的『百子千孙饼』,听说漕帮夫人刚添了孙子。”
沈砚之轻笑,抬手替她拂去头上的面粉:“听你的。”
窗外,雨彻底停了。林小满望着他袖口的糕渣,忽然觉得,这桩以甜糕开始的婚姻,或许真能如平安糕寓意的那样——出入平安,甜满人间。
第四章甜糕外交
卯时三刻,林小满蹲在沈家后厨,对着雕花食盒发愁。盒中“百子千孙饼”的枣泥馅调了三次,仍是太甜——漕帮夫人喜食清淡,这是她今早特意向厨房嬷嬷打听的。
“少夫人可是在为难?”周嬷嬷捧着《沈家膳食谱》走进来,目光落在她鼻尖的面粉上,“西域**混着江南蜂蜜,甜而不腻,老奴年轻时曾见夫人做过。”
林小满抬头,只见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想起沈砚之母亲是西域人,忙从香料柜里翻出**碎块:“劳烦嬷嬷指点。”
两人忙活到辰时,终于做出满意的糕点。枣泥里混着**的清苦,外皮用南瓜汁和粉,蒸出的饼呈暖黄色,上面用可可粉绘着百子图。林小满用模具在饼边压出“多子多福”的纹路,忽然想起沈老太太昨日塞给她的“求子偏方”——被她偷偷用来垫糕点模子了。
“少夫人,东家常穿的玄色锦袍,袖口要绣糕点图案吗?”丫鬟小桃举着件衣裳进来,眼里含着笑。林小满耳尖发烫,那是她昨夜睡不着,偷偷用金线绣的如意糕,针脚歪歪扭扭。
“别听小桃胡说!”她抢过衣裳塞进衣柜,却在转身时撞上沈砚之。他身着藏青长衫,腰间系着她送的“糕点穗子”,手里捧着个锦盒:“给你的。”
盒中是支金簪,簪头雕着栩栩如生的桂花糕,花瓣上还嵌着细小的珍珠。林小满指尖抚过簪身,发现尾部刻着行小字:“以甜为聘,以心为礼。”
“喜欢吗?”沈砚之声音微哑,耳尖泛红,“昨儿见你盯着首饰铺的糕点簪子看。”
她想起昨日路过市集,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他竟记在心上。林小满将簪子插进头发,对着铜镜轻笑:“好看是好看,就是怕别人说沈东家娶了个『糕饼脑袋』。”
沈砚之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金簪,喉结滚动:“他们该说我沈砚之有福气。”他转身时,袖中掉出张纸,林小满眼尖地看见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糕点——正是她昨日在账房随手画的“金缕流霞糕”草图。
漕帮夫人的府邸坐落在运河边,飞檐斗拱间挂着红灯笼,灯笼上绣着漕帮图腾——一条跃起的锦鲤。林小满攥着食盒,掌心沁出细汗,忽然想起沈砚之临出门前塞给她的玉佩:“若有难处,摸一摸『甜』字。”
“夫人到——”
通报声响起时,林小满正用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凹痕。抬眼望去,漕帮夫人斜倚在美人榻上,身着蜀锦织就的石榴红裙,腕间金镯叮当:“久闻沈少夫人手艺精巧,今日可带了见面礼?”
“自然。”林小满掀开食盒,顿时奶香混着枣香弥漫开来。漕帮夫人挑眉,捏起一块“百子千孙饼”,却见饼团在指尖轻轻晃动——里面竟藏着机关。
“夫人请看。”林小满微笑着接过糕点,轻轻一捏,饼身裂开,露出里面用糖霜写的“多子多福,通商共赢”。漕帮夫人惊呼出声,金镯撞在食盒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西域的『机关糕点』?”她盯着糖霜字,眼中泛起兴味,“我娘家侄儿最爱这些新奇玩意儿。”
“正是。”林小满从袖中取出个小纸包,“这是江南的桂花蜜,混着西域**,可做糕点馅料。若夫人喜欢,我明日让人送些去府上。”
漕帮夫人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的金护甲擦过她腕间的糕点穗子:“少夫人可知,沈家商船占了漕帮三成生意?”
气氛骤然紧张。林小满听见身后沈砚之的呼吸声,想起他昨夜在书房说的话:“漕帮夫人爱面子,却也疼晚辈。”她轻轻掰开漕帮夫人的手指,将一块“相思糕”塞进她掌心:“这是给令郎的。”
糕团裂开,露出里面用红豆沙写的“心悦君兮”。漕帮夫人愣住——那是她儿子心上人的字迹。林小满笑着指了指窗外:“方才见一位穿月白襦裙的姑娘进了府,想必是……”
“你这丫头!”漕帮夫人笑骂着拍她手背,金镯晃出一片金光,“罢了,明日起沈家商船走『锦鲤道』,免了三成漕运税。”
回程的马车上,沈砚之望着林小满腕间的金镯子(漕帮夫人硬塞的见面礼),忽然握住她的手:“为何知道漕帮公子的心上人?”
“今早看见小厮拎着『福满记』的糕点往绣坊跑,”她晃了晃手里的帕子,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桂花,“那帕子的针脚,和漕帮公子腰间的穗子一模一样。”
沈砚之轻笑,将她揽进怀里。马车驶过青石板路,林小满听见他心跳声混着车轮声,忽然想起漕帮夫人府中的锦鲤池——那些锦鲤争抢鱼食的模样,倒像极了沈砚之偷吃她糕点时的样子。
“砚之,”她仰头看他,发现他耳尖还红着,“以后行商,我也要帮忙。”
他低头看她,眼中映着午后的阳光:“好。但你只需站在我身后,递甜糕就好。”
林小满哼了声,却在他低头替她整理发簪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原来他方才偷用了她调馅料的香料。马车窗外,不知谁家的桂花落在他肩头,她伸手拂去,忽然觉得,这江湖商战,竟比做糕点还甜。
第五章账房密语
巳时初刻,林小满抱着一摞账本溜进账房。周嬷嬷教她的“查账三板斧”还在舌尖打转:“看流水、对库存、核月银”,可眼前的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蚂蚁般爬动,看得她头晕眼花。
“少夫人可是在犯难?”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上带着雨后的青草香,手里端着碗莲子百合粥,“先用些点心。”
粥碗里浮着几片桂花,林小满尝了一口,发现是她昨日教厨房做的“养颜甜汤”。她望着他袖口露出的“甜”字玉佩,忽然想起昨夜在他书房,看见的那叠“福满记”旧账本——原来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匿名资助她。
“为何帮我?”她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账本边缘,“我不过是个市井孤女。”
沈砚之放下粥碗,指腹擦过她眉心的褶皱:“因为你做的欢喜糕,是我吃过最甜的东西。”他转身打开紫檀木柜,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她历年的糕点方子,甚至包括她十三岁时写的“野莓松糕改良版”。
林小满愣住。那些方子她早以为遗失在破庙火灾中,却没想到被他收在这金贵的柜子里。她看着他取出算盘,指尖在算珠上拨弄,忽然想起周嬷嬷的话:“东家十岁就能背下江南所有商号的账本。”
“小满,”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浸了蜜的茶,“明日随我去蔗糖产地如何?”
她抬头,见他眼中有星光般的期待。窗外的阳光穿过窗棂,在他脸上织出金色的网,落在他后颈的痣上,像块融化的甜糕。林小满忽然伸手,替他拨正歪斜的算盘:“去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教我打算盘。”她晃了晃手中的鎏金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总不能每次查账,都劳烦东家替我算。”
沈砚之轻笑,从身后环住她腰,握住她的手拨弄算珠:“好。先学『一上一,二上二』……”他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林小满觉得脖子发痒,却听见他低声道:“当年你在破庙写的谢帖,我还收着。”
她浑身僵硬——那是她饿了三日,用炭笔在破庙墙上写的“谢谢好心人”,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糕团。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就是那个被他救过的孤女。
“砚之你——”
“嘘。”他按住她拨算盘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个“甜”字,“有人来了。”
账房木门“吱呀”打开,周明礼的狗头军师探进头来:“沈东家,我家老爷想请您……”
话未说完,他便看见沈砚之环着林小满的腰,两人中间摆着算盘和甜汤,桌上还摊着“福满记”的糕点方子。军师脸色骤变,慌忙退出去:“小的、小的走错了!”
林小满耳尖爆红,想推开沈砚之,却被他攥得更紧:“慌什么?”他下巴抵着她发顶,望着军师落荒而逃的背影,“正好让他们知道,动你,就是动我沈砚之的逆鳞。”
她心跳如擂鼓,却听见他胸腔震动,传来低笑:“不过现在……”他松开她,退后半步,耳尖却红得滴血,“该教夫人打算盘了。”
林小满望着他慌乱中碰倒的粥碗,莲子滚落在账本上,忽然觉得,这账房里的数字,竟比她做的蜜饯还要甜。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混着他身上的**,她忽然想,若能每日在这账房里,和他一起拨算盘、吃甜糕,倒也不错。
第六章商船情浓
七夕前夜,林小满站在“甜香号”商船甲板上,望着水手们挂起的巧果灯。每盏灯上都画着她做的糕点,船头还摆着个巨大的“鹊桥酥”,酥皮层层叠叠,像真的鹊桥般精巧。
“少夫人,东家说让您试试这个。”小桃递来个锦盒,里面是件月白襦裙,裙摆绣着金色的糕团图案,腰间系着条红绸,上面用金线绣着“小满”二字。
她换上新衣,站在铜镜前,忽然想起沈砚之今早说的话:“今日只论私情,不论商号。”指尖抚过裙摆的糕团,她发现每朵糕花上都缀着细小的珍珠,像撒了把碎钻。
“好看。”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着白色锦袍,腰间系着她送的“糕点穗子”,手里捧着个长匣,“给你的。”
匣中是支“九鸾金钗”,每只鸾鸟嘴里都衔着颗水晶糕点,轻轻晃动便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小满想起上次在市集,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他竟让人照着做了支一模一样的。
“砚之,这太贵重了……”
“不及你万分之一。”他伸手替她插上金钗,指尖擦过她耳尖,“知道为何给船取名『甜香号』吗?”
她摇头,望着他眼中的柔光。甲板上的巧果灯忽然全部点亮,暖黄色的光映得他眉目柔和,像块融化的蜜糖。
“因为这艘船,要装满你的甜糕,”他从袖中取出地契,放在她掌心,“还有你的梦想。”
地契上写着“城西码头商铺”,面积足有三个“福满记”大。林小满攥着纸卷,喉咙发紧,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在破庙许愿:“若能保住铺子,我愿用十年甜糕换。”
“砚之,你可知……”她抬头看他,却见他单膝跪地,手中托着个小盒,里面是块雕着糕点图案的玉牌,“这是……”
“江南沈家,见牌如见东家。”他望着她眼睛,声音坚定,“以后无论你想去哪里,做什么,这块玉牌都能护你周全。”
林小满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信,周明礼在信里说:“万丰行愿以半价出售蔗糖,只求沈夫人美言几句。”她攥着玉牌,忽然明白,他给她的何止是一块玉牌,是整个沈家的底气。
“傻瓜,”她伸手拉他起来,却在这时,船身突然颠簸。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玉牌掉在甲板上,露出背面的小字:“以甜为誓,永不负卿。”
沈砚之低头看她,眼中映着漫天星斗:“小满,其实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烟花炸裂声。林小满转头望去,只见紫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竟像极了她做的“金缕流霞糕”。她听见水手们的欢呼声,忽然想起沈老太太说的话:“七夕放烟花的商船,会被月老看见。”
“砚之,”她指着银河,“你看,那两颗星星像不像在吃甜糕?”
他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却只看见她发间的金钗在火光中晃动,像极了她每次做糕时,眼里闪烁的光。沈砚之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以后每一年七夕,我都陪你看星星,吃甜糕。”
林小满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笑出声。她从袖中取出块“比翼双飞酥”,酥皮展开,竟是用糖霜画的两人牵手游街图。沈砚之接过酥饼,咬下一口,甜味混着夜风,直抵心底。
“好。”她靠在他肩头,望着“鹊桥酥”上的糖霜,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甜的糕点,不是用最好的蔗糖做的,而是和最在意的人分着吃的。
船身缓缓前行,巧果灯的光映在水面上,像撒了满河的碎甜糕。林小满听着沈砚之的心跳,忽然明白,她的“甜满人间”,早已不是梦——因为她的“甜”,就在身边。
第七章纸短情长
霜降那日,沈砚之的商船在码头汽笛长鸣。林小满攥着他的袖口,望着他玄色锦袍上的霜花,忽然想起昨夜他在书房写的密信:“京中权贵勾结万丰行,欲断我海上商路。”
“每日写封信,”她将一包糕点塞进他行囊,里面有“相思饼”“平安糕”,还有块特制的“千里酥”——夹层里藏着她绣的小太阳,“收到后务必回信,否则……”
“否则如何?”沈砚之挑眉,指尖捏起她耳坠上的糕点流苏,那是她用金线绣的“甜”字。
“否则我就……”她仰头看他,却在触及他眼底的温柔时,声音渐弱,“就再也不做你爱吃的杏仁酥。”
他轻笑,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夫人威胁人的样子,倒像个孩子。”汽笛再次响起时,他忽然从腰间扯下“甜”字玉佩,塞进她掌心,“带着这个,就像我在身边。”
商船缓缓离岸,林小满望着他立在船头的身影,直到他的锦袍化作小点,消失在晨雾中。怀中的玉佩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摸出袖中的信纸,上面写着今日要记的“糕点日记”:“卯时做了核桃酥,给门房老陈送了两块,他说像极了女儿嫁前的手艺。”
三日后,京城沈家别庄。
沈砚之捏着信纸,对着烛光轻笑。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核桃酥”写成“核桃花”,旁边还画着个裂开的糕团。他指尖抚过“老陈”二字,想起那守卫曾在他幼时替他挨过三十大板,嘴角扬起极浅的笑。
“东家,该用膳了。”小厮捧着食盒进来,里面是京城名点“茯苓饼”,却被他推到一旁。沈砚之摸出袖中的“千里酥”,咬开后发现小太阳绣线已有些松散,露出里面的纸条:“今日给石榴树浇水,结了三颗小果子,等你来摘。”
他望着窗外的落叶,忽然想起沈家后院的石榴树——那是林小满嫁入后亲手栽的,她说“石榴多子,寓意吉祥”。指尖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他忽然起身,走到书桌前铺纸研墨,笔尖落下时,却在“一切安好”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石榴。
江南府,沈家后厨。
林小满对着灶台叹气,锅里的“姜茶膏”熬得太稠,像块黏腻的黑糖。她想起沈砚之信中说“京城天冷,常犯旧疾”,忙往锅里加了勺蜂蜜,却不小心碰倒了装桂花的罐子。
“少夫人可是在想东家?”小桃捂着嘴笑,指着她围裙上的桂花,“这都撒了半罐子了。”
她耳尖发烫,将姜茶膏装进瓷罐,又往里面塞了块“暖身糕”——用姜汁、核桃和红糖做的,咬开后能看见细小的桂花碎。罐口用红绸扎紧,上面贴着她亲手画的“小心轻放”,旁边还画了个皱眉头的糕团,像是在叮嘱:“快喝,不许嫌苦。”
五日后,京城街头。
沈砚之攥着温热的瓷罐,站在雪地里轻笑。罐口的红绸被他摸得发皱,里面的“暖身糕”早已被他吃完,只剩罐底的桂花碎。他望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林小满说过“雪像白糖”,于是伸手接了片雪花,放在舌尖——凉丝丝的,却仿佛带着她做的甜糕味。
“东家,万丰行的人在城西码头截货!”小厮的喊声打断思绪。沈砚之将瓷罐小心翼翼塞进怀里,指尖触到里面的纸条:“今日梦见你吃糕,嘴角沾了糖霜,我帮你擦了三次。”
他轻笑,眼底泛起冷光:“去告诉周明礼,”锦袍在风雪中扬起,“敢动我的甜,我就让他尝尝苦的滋味。”
江南的夜空中,林小满望着明月,将第三十封信塞进鸽笼。信纸上的字迹被泪水洇开,“今日桂花落了”后面,晕开小片墨团。她摸出沈砚之的玉佩,对着月光细看,忽然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得卿为妻,胜过万贯。”
鸽群掠过夜空时,她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林小满摸了摸腰间的糕点囊,里面装着沈砚之寄来的“京城蜜饯”,虽已受潮,却甜得人心慌。她对着月亮轻笑,轻声道:“砚之,你何时能尝一口我新做的『月光糕』?”
雪落京城,沈砚之站在别庄屋檐下,望着南方的天空。手中的算盘拨弄着“甜香号”的货运路线,算珠碰撞声中,他忽然轻笑——因为他知道,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有个人正用甜糕,织就一张温柔的网,等他归来。
第八章甜糕救国
冬至前日,林小满收到加急信:“沈砚之被控垄断蔗糖,三日后问斩。”
信纸跌落在地,她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忽然想起沈砚之曾说:“江南蔗糖,七分在我手。”指尖捏紧“甜”字玉佩,她想起周明礼前日送来的密信,落款处盖着“京中权贵”的朱砂印。
“备马车,去万丰行。”她披上斗篷,往糕点囊里塞了块“黄连糕”——用三倍黄连汁做的,苦得能让人掉眼泪。
万丰行库房里,周明礼捏着茶盏冷笑:“沈少夫人今日怎有闲心来做客?”
“来送糕点。”林小满掀开食盒,里面摆着十二块“如意糕”,每块都点着血红的印子,“周东家可敢尝?”
他挑眉,捏起一块咬下,却瞬间脸色大变——糕点里混着粗盐和巴豆粉,又咸又涩,还带着股怪味。
“这是百姓们吃的『土糕』,”她盯着他扭曲的脸,“用麦麸、粗盐和野菜做的,周东家可喜欢?”
周明礼吐掉糕点,抓起茶盏漱口:“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小满从袖中取出叠油纸,上面按满红指印,“江南百姓联名上书,证明沈家蔗糖价低质优。而你周明礼,”她逼近他,眼中燃起怒火,“往蔗糖里掺沙,抬高物价,害得百姓吃不起甜!”
库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林小满掀开窗帘,见成千上万百姓举着“沈氏仁商”的牌子,将万丰行围得水泄不通。她摸出怀里的“节节高糕”,对着人群喊道:“乡亲们!这是用麦麸做的甜糕,以后沈氏商号会以半价售卖,让大家都能吃甜!”
百姓们欢呼起来。周明礼望着她腰间的玉佩,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看见沈砚之偷偷往破庙扔糕点——原来那时候,这丫头就已经住进了他心里。
“你以为这样就能救沈砚之?”他咬牙切齿,“京中权贵岂是你能撼动的?”
“撼动不了权贵,”林小满捏碎一块“黄连糕”,苦汁染黄了指尖,“但能撼动人心。”她转身走出库房,雪落在她发间的金钗上,像撒了把碎钻,“周明礼,你输就输在——不懂甜的意义。”
三日后,京城刑场。
林小满攥着“甜香号”的通商文书,在雪地里狂奔。文书上盖着各国商人的印章,还有波斯王子的亲笔签名:“沈氏蔗糖,吾国之选。”她望着远处的断头台,沈砚之的玄色锦袍在风中翻飞,像片即将凋零的墨色花瓣。
“刀下留人!”
她的喊声混着钟声响起。监斩官接过通商文书,目光落在上面的“皇帝御批”上,惊得后退半步。林小满趁机掀开食盒,里面摆着“万寿糕”,用金粉写着“国泰民安”,旁边还放着块“谢恩糕”——那是她连夜赶制,用了三斤雪顶蔗糖。
“这是……”监斩官望着糕点,喉结滚动。
“是给陛下的贺礼,”林小满喘着气,雪花落在她睫毛上,“沈氏商号愿以全年利润的三成,充作国库,只求……”
“准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小满转头,见皇帝身着明黄龙袍,站在城楼之上,手中捏着她送的“万寿糕”:“沈砚之通商惠民,特赦无罪。”
沈砚之被解开枷锁的瞬间,林小满再也支撑不住,跌进他怀里。他闻着她发间的桂花香,发现她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不过半月未见,她竟瘦得脱了形。
“傻丫头,”他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她眼底的青黑,“以后别再冒险。”
她仰头看他,忽然笑出声,从袖中取出块“团圆糕”:“砚之,吃甜,能化苦。”
他接过糕点,咬下的瞬间,泪水落在她手背——因为他尝到,这糕里混着她的眼泪,苦中带甜,却比任何美味都更让他心动。
雪停了,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林小满望着他身后的“甜香号”商船,忽然想起波斯商人的话:“你们大盛朝的甜糕,能让沙漠开出花来。”
她攥紧他的手,轻声道:“砚之,我们的甜,终会传遍天下。”
他低头吻她额头,轻声应道:“嗯,传遍天下。”
第九章冰酪重逢
立春那日,“甜香号”商船满载而归。林小满站在码头,望着船头的“甜糕娘娘”石像,忽然想起沈砚之信中的话:“带了位会做冰酪的师傅,给我的甜糕娘娘。”
“少夫人!”小桃指着远处的船队,“东家的船靠岸了!”
她攥紧手中的“夜光冰糕”,那是用西域荧光粉和椰奶做的,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船梯放下的瞬间,她看见沈砚之身着白色锦袍,怀里抱着个雕花木箱,上面刻着“冰酪方子”四个字。
“砚之!”她忍不住喊出声,却在这时,脚下一滑,手中的冰糕摔向地面。
沈砚之瞳孔骤缩,扑过去接住冰糕,却被溅了一身奶浆。林小满望着他胸前的白色奶渍,想起他平日最讲究衣着,忙掏出手帕:“对不住,我……”
“可惜了。”他望着手里的残糕,忽然低头,含住她指尖的奶浆,“这么好吃的冰糕,浪费了多可惜。”
林小满耳尖爆红,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舌尖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她听见周围水手的抽气声,却看见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像极了七夕那晚的巧果灯。
“夫人,”他轻声道,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可是忍了三个月,才等到这口甜。”
她心跳如擂鼓,忽然想起他在信中说的“京城冰酪太酸,不如你做的甜”。指尖抚过他下巴的奶浆,她鬼使神差地踮脚,用舌尖替他舔去——咸甜的味道混着他的气息,让她一阵眩晕。
“砚之,你们……”
身后传来沈老太太的笑声。林小满慌忙后退,却撞进冰酪师傅的怀里。沈砚之眼神骤冷,上前半步将她捞进怀里,对着师傅淡道:“这是我夫人,以后你只听她吩咐。”
冰酪师傅忙不迭点头,捧着木箱退下。林小满望着沈砚之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他信中夹着的花瓣——那是她寄去的桂花,早已干枯,却被他夹在账本里。
“给你的。”他从怀里取出个锦盒,里面是支“夜光簪”,簪头嵌着荧光石,像极了她做的冰糕,“在波斯看见时,就想起你说的『想让甜糕在夜里发光』。”
她眼眶发热,将簪子插进头发,忽然发现盒底铺着油纸,上面是他的字迹:“每想你一次,就画一块甜糕,如今已画满百张。”
“砚之,”她轻声道,“我写了九十九封信,你为何只回九十八封?”
他一愣,耳尖更红:“最后一封……没敢回。”
“为何?”
“因为……”他低头看她,眼中倒映着她的脸,“那封信里,我写了『我爱你』。”
林小满呼吸一滞。她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笑出声,从袖中取出最后一封未寄出的信,上面写着:“砚之,我好像爱上你了。”
他接过信纸,指尖颤抖。远处的鞭炮声响起,庆祝商船归航。林小满望着他眼中的光,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甜的事,不是做出会发光的甜糕,而是和眼前人,在烟火人间里,共享每一口甜。
“以后,”她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的冰酪香,“我的甜糕,只给你一个人尝。”
沈砚之轻笑,吻了吻她发顶:“我的夫人,只能为我一个人甜。”
阳光落在“甜香号”的风帆上,上面新绣的“甜”字闪着金光。林小满望着远处的市井街巷,忽然明白,她的“甜满人间”,早已不是空想——因为爱,本就是最甜的人间烟火。
第十章甜满人间
大盛朝二十三年,谷雨。
江南府码头一片繁忙,“甜香号”船队满载着香料与糕点,即将开启第十次“海上甜路”航行。林小满站在船头,望着甲板上堆成小山的“满香园”食盒,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暴雨夜,她攥着平安糕嫁入沈家的模样。
“夫人,该出发了。”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着藏青云锦长袍,腰间系着她新绣的“糕点穗子”,穗子上串着各国收集的甜糕模具。她转身时,发间的“夜光簪”轻轻晃动,在晨雾中划出幽蓝的光。
“等一下。”她抬手替他整理领口,发现他衣襟上沾着块“核桃酥”碎屑——果然又偷吃了她给水手们准备的“路粮”。沈砚之轻笑,低头咬住她指尖的碎屑,含糊道:“夫人做的甜,总也吃不够。”
船队启航时,岸边传来孩童的欢呼声。林小满望见沈家老宅的方向,沈老太太正带着曾孙在桂花树下玩耍,小孙子举着块“糖糕”追猫,那是她用沈家老猫“糖糕”的毛织成的玩偶。
“少夫人,这是波斯王子新送的藏红花!”管事捧着鎏金箱走来,箱中藏红花开得正艳,像极了当年她做“金缕流霞糕”时的色泽。林小满取出一撮花瓣,放进随身携带的糕点囊——里面还装着沈砚之的“甜”字玉佩,以及他们的定情“比翼双飞酥”模具。
船行至中途,一场暴雨突然袭来。林小满躲在船舱里,听着甲板上的喧闹声,忽然想起初次与沈砚之相遇的暴雨夜。她摸出算盘,开始计算此次航行的糕点损耗,却听见舱门“吱呀”打开——沈砚之浑身湿透地闯进来,怀里抱着她的糕点方子。
“傻丫头,”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将油纸包塞进她手里,“怕你惦记,先送来了。”
油纸包里是块“暖身姜糕”,她咬下一口,发现里面竟混着他最爱吃的杏仁碎。望着他发间的银丝,她忽然想起这五年间,他为打通海上商路,曾在惊涛骇浪中漂了七日七夜,却在归来时,怀里紧抱着给她的“冰酪碗”。
“砚之,”她放下算盘,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以后别总亲自涉险。”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港湾。”
五日后,波斯港口。
林小满站在市集中央,望着“满香园”分店前的长队,心中感慨。波斯女子身着艳丽长袍,用不太流利的大盛话喊着:“要“金缕流霞糕”,多加藏红花!”她身旁的沈砚之正与当地商人交谈,袖口露出的“甜”字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夫人,有位老人想见您。”小厮领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走来。林小满认出他是周明礼的旧部,五年前万丰行破产时,曾偷拿过她的“救济糕”。
“沈夫人,”老者颤抖着跪下,“当年您送的姜糕,救了我全家性命。如今小人在波斯开了家糕点铺,想请您赐个名字。”
林小满扶起他,从糕点囊中取出块“如意糕”,放在他掌心:“就叫『甜来』吧,寓意苦尽甘来。”老者含泪点头,腰间挂着的沈家糕点模具叮当作响——那是她去年派人送的。
夜晚,波斯王宫举行盛宴。林小满穿着西域舞娘的服饰,裙摆上绣着大盛的“鹊桥酥”与波斯的“蜂蜜饼”。她端着新做的“胡麻甜糕”,望着沈砚之与波斯王子相谈甚欢,忽然听见王子笑道:“沈夫人的甜糕,让两国子民都尝到了甜头。”
宴后,沈砚之带她登上波斯塔顶。月光洒在他发间,林小满忽然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黑发糕”——用芝麻和核桃做的,咬开后能看见细小的金箔,那是她特意加的“讨喜”元素。
“尝尝,”她递给他,“能乌发养颜。”
他咬下一口,忽然轻笑:“夫人是嫌我老了?”
“不是,”她望着远处的商路,那里有无数驮着甜糕的骆驼,正走向不同的国度,“是想让你陪我更久些,久到能把天下的甜,都尝遍。”
沈砚之转身抱住她,塔顶的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鬓角的朱砂痣——那是他去年送的“点绛唇”胭脂。他低头吻她,月光混着远处的驼铃声,像极了江南的吴侬软语。
“小满,”他轻声道,“知道为何我们的商路从无阻碍吗?”
她摇头,望着他眼中的星河。
“因为我们送出去的,不是商品,”他抚摸着她腰间的糕点囊,“是人心。”
回程的船上,林小满翻开新写的《食甜经》,最新一页贴着波斯玫瑰花瓣,旁边是沈砚之的字迹:“与卿同行,甜满人间。”她望着窗外的朝阳,忽然想起沈老太太临终前的话:“甜糕要一口一口吃,日子要一天一天过,急不得。”
五年前,她以为“甜满人间”是让天下人吃到她的甜糕;如今才明白,真正的“甜满人间”,是与心爱之人并肩,用善意与温情,在烟火人间里,走出一条开满甜糕花的路。
船靠江南码头时,小孙子跌跌撞撞地跑来,手里举着块咬了一半的“桂花糕”:“祖母!曾祖母说,吃甜糕要和在意的人分着吃!”
林小满笑着接过糕点,掰下一半递给沈砚之。阳光落在他们相触的指尖,远处的市井街巷传来叫卖声:“卖甜糕咯——沈家少夫人新做的『同心糕』——”
沈砚之咬下甜糕,甜味混着桂花香气,直达心底。他望着林小满发间的金钗,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甜,不是糖霜的甜,不是蜂蜜的甜,而是眼前人眼底的笑意,是岁月里的相濡以沫,是“执子之手,与子偕甜”的圆满。
“夫人,”他轻声道,“下辈子,还做我的甜糕娘娘可好?”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运河,望着两岸林立的“满香园”分店,望着沈家老宅飘出的桂花香,轻轻点头:“好。下下辈子,也做。”
风掠过船头的“甜”字旗,将甜糕的香气,散向更广阔的人间。
番外一:育儿甜事
大盛朝二十五年,端午。
沈家后院的石榴树下,三岁的沈念初撅着屁股,趴在石桌上偷吃“五毒饼”。小丫头穿着林小满新做的“甜糕肚兜”,上面绣着五只憨态可掬的小毒虫——蟾蜍嘴里叼着桂花糕,蜈蚣身下压着绿豆糕,看得人忍俊不禁。
“初初又偷嘴!”林小满笑着拍她屁股,却被小丫头举着饼渣的手糊了一脸糖霜,“瞧瞧,跟你父亲小时候一个模样!”
“母亲骗人!”念初晃着羊角辫,从背后摸出块“迷你如意糕”,那是沈砚之特意让人用袖珍模具做的,“爹爹说,他小时候偷嘴被祖母打手心,初初有母亲护着!”
正说着,沈砚之的笑声从游廊传来。他身着便服,腰间别着念初送的“糕点荷包”——用碎布头拼的,里面装着女儿咬过的蜜饯。
“方才在账房,”他弯腰抱起女儿,用指尖替她擦去鼻尖的饼渣,“听见有人说爹爹坏话?”
念初扑进父亲怀里,将沾着糖霜的手往他衣襟上蹭:“爹爹是大坏蛋!昨日说要陪初初做糕,却躲在书房看账本!”
林小满望着丈夫无奈的神色,想起昨夜看见的场景——沈砚之对着账本打盹,手里还攥着念初送的“甜糕纸团”。她转身从食盒里取出块“茯苓饼”,饼皮上用糖霜画着一家三口牵手的图案:“好了,别欺负你父亲,尝尝母亲新做的『团圆饼』。”
念初咬下一口,忽然指着饼里的馅料惊呼:“有核桃仁!爹爹的最爱!”
沈砚之挑眉,从女儿手中抢过饼咬了一口,故意逗她:“看来母亲偏心爹爹。”
小丫头急得直跺脚,伸手去够他手里的饼:“初初也要偏心!”林小满笑着摇头,又递来块“鸳鸯饼”:“好了,一人一块,不许抢。”
夕阳西下时,念初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饼渣。沈砚之替女儿盖好小被子,望着妻子鬓角的碎发,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还记得五年前,你在船头说的话吗?”
“什么?”林小满望着他眼中的柔光,忽然想起那封未寄出的情书。
“你说,”他低头吻她额头,“想让我陪你尝遍天下的甜。”他指了指熟睡的女儿,又望向院外飘扬的“满香园”旗帜,“如今我们的甜,已经有了新的传承。”
林小满望着女儿肚兜上的甜糕图案,忽然轻笑:“初初刚才说,长大后要做『天下第一甜糕娘娘』。”
“随她。”沈砚之替妻子拂去肩头的花瓣,“若她想经商,我给她铺路;若她想做糕,你教她手艺。但有一样——”
“什么?”
他望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无论选哪条路,都要像她母亲一样,用真心换甜意。”
夜风送来桂花香,林小满靠在他肩头,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念初在梦中吧唧嘴,手里还攥着半块“团圆饼”,饼皮上的糖霜图案被压得模糊,却依然能看出“甜”字的轮廓。
番外二:银发甜梦
大盛朝五十年,霜降。
沈家老宅的桂花树下,林小满坐在藤椅上,望着沈砚之在石桌上刻字。他的头发已全白,却依然腰板挺直,手中的刻刀在石碑上落下:“甜园”二字苍劲有力,碑后藏着的糕渣标本,早已化作尘土。
“老婆子,”他直起腰,捶了捶背,“快来看看刻得如何。”
林小满放下手中的《食甜经》,起身时拐杖碰到了脚边的糕点模子——那是念初小时候用的“小月亮”模具。她望着石碑上的字,忽然轻笑:“当年你刻的『甜园』石碑,如今都换了三茬了。”
“因为你总说,”沈砚之替她整理披风,上面绣着她最爱的“金缕流霞糕”,“石碑上的字要常换常新,就像我们的甜糕方子。”
两人相视而笑,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喧闹声。曾孙们举着“满香园”的新品跑进来,最小的阿梨举着块“福寿糕”,上面用红枣摆着“寿”字:“太祖父、太祖母!吃糕啦!”
林小满接过糕点,咬下一口,忽然皱起眉:“阿梨,糖放多了。”
“才没有!”阿梨叉着腰,“是按照太祖母写的方子做的!”
沈砚之笑着从袖中摸出块蜜饯,塞进曾孙手里:“你太祖母的舌头啊,比金銮殿的秤还准。来,跟太祖父说说,方才在铺子里有没有捣蛋?”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起今日趣事,林小满望着他们蹦跳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十三岁时,在破庙许愿的场景。她摸了摸沈砚之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算盘和刻刀留下的痕迹,忽然觉得,这双手比任何珠宝都更珍贵。
“砚之,”她轻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过七夕吗?”
“自然记得,”他指了指头顶的桂花树,“你在船头喂我吃『比翼双飞酥』,结果掉了我一身渣。”
“还有你送的『九鸾金钗』,”她摸了摸鬓角的银发,如今那支金钗早已传给了念初,“当时觉得太贵重,如今却觉得……”
“却觉得?”
“却觉得,”她望着漫天飘落的桂花,忽然轻笑,“再贵重的金钗,也不如你给我刻的木簪甜。”
沈砚之愣了愣,忽然弯腰从藤椅下取出个木盒。里面躺着支黄杨木簪,簪头刻着朵栩栩如生的桂花,正是他年轻时亲手为她做的。
“老婆子,”他替她插上木簪,指尖划过她脸上的皱纹,“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在厨房偷吃糕的小姑娘。”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林小满望着沈砚之眼角的皱纹,忽然觉得,这张脸比任何甜糕都更让她心动。曾孙们在树下追逐,掉落的桂花落在他们的银发上,像撒了把碎钻。
甜,不是青春年少的热烈,而是白发苍苍时,你仍在我身边,陪我看桂花落,吃甜糕老。
番外三:市井甜谣
江南府的百姓们,流传着这样一首童谣:
“甜糕娘娘坐船头,东家掌灯看账楼,
沈家糖糕赛神仙,甜到心里暖到秋。
一块糕,两颗心,三生三世不离分,
从青丝,到白头,甜满人间爱满眸!”
每当孩子们唱到这里,巷口卖糖画的老头总会笑着摇头:“这说的便是沈东家与少夫人的故事。想当年啊,少夫人用一块甜糕,就换来了整个沈家的真心……”
而在沈家老宅的阁楼里,林小满望着满墙的糕点方子,忽然对沈砚之笑道:“砚之,我们把这些方子编成儿歌吧,让更多孩子知道,甜糕里藏着的,不只是糖霜,还有爱。”
他望着她眼中的光,拿起毛笔在宣纸上落下第一句:“糯米白,蔗糖黄,甜糕娘娘手艺强……”
窗外,暮色四合,万家灯火亮起。某个屋檐下,母亲正抱着孩子,轻声唱着新学的甜糕谣,炉上的蒸锅冒着热气,甜香四溢——
“红豆沙,枣泥馅,东家护着娘娘面,
风也甜,雨也甜,夫妻同心胜似仙……”
甜,是人间烟火的歌谣,是代代相传的温情。
番外四:异国甜缘
大盛朝三十年,林小满随沈砚之出使西域。
波斯王宫的御膳房里,一位灰发老妇人正对着烤箱发愁。林小满认出她是波斯王后的乳母,曾在五年前的宴会上教她做过“蜂蜜千层饼”。
“沈夫人,”老妇人握着她的手,眼中泛起泪花,“王后娘娘临盆在即,想吃您做的『安胎甜糕』,可这烤箱……”
林小满望向冒烟的铜炉,忽然想起沈砚之特意从大盛运来的“改良蒸箱”。她撸起袖口,指挥小厮调整火候,又往面粉里加了些波斯特有的玫瑰水。当“如意安胎糕”出炉时,粉白的糕体上点缀着金黄的杏仁片,香气混着玫瑰味,弥漫整个宫殿。
“这糕要配温奶吃。”她将糕点递给老妇人,忽然听见殿外传来马蹄声——沈砚之骑着汗血宝马归来,腰间挂着她送的“糕点皮囊”。
“听说有人在王宫厨房闹事?”他翻身下马,眼中带着调侃,却在看见她袖口的面粉时,立刻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怎么又忘了戴围裙?”
林小满望着他发间的沙尘,忽然轻笑:“还说我?你这一身土,倒像从沙堆里滚出来的甜糕。”
当晚,波斯王后捧着吃剩的糕盘,笑对林小满:“从未想过,一块甜糕能让王上亲自去烤炉前打下手。”
她顺着王后的目光望去,见沈砚之正与波斯国王讨论着“甜糕外交”,袖口还沾着她方才蹭的面粉。月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认真的眉眼上,林小满忽然想起他曾说的话:“在我这里,你的甜比天大。”
甜,是跨越国界的心意,是你在厨房忙碌时,我眼中的星光。
番外五:暮年甜忆
大盛朝六十年,大雪。
沈砚之躺在雕花拔步床上,望着床头悬挂的“甜糕灯”,那是林小满七十大寿时,念初特意命人做的。灯影摇曳间,他听见老伴在廊下与曾孙们说话,声音像泡软的糯米,糯糯的带着甜。
“太祖母,您和太祖父是怎么认识的呀?”阿梨晃着林小满的胳膊,发间的“小甜糕发饰”跟着晃动。
“嗯……”林小满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那个黏腻的梅雨季,“是一块甜糕牵的线。那时啊,你太祖父还是个冷面东家,我不过是个卖糕的孤女……”
屋内,沈砚之摸出枕头下的油纸,上面是林小满年轻时的字迹:“今日做了新糕,东家尝过后说『尚可』,这是他第一次夸我。”纸角还沾着块干枯的桂花,早已褪色,却依然芬芳。
“老婆子,”他轻声呼唤,“过来陪陪我。”
林小满走进屋内,看见他手中的油纸,忽然轻笑:“又翻旧账呢?”她替他掖好被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阿梨说,想学我们当年的『先婚后爱』。”
沈砚之挑眉:“胡闹。婚姻哪是儿戏……”话未说完,却看见她眼中的狡黠,忽然明白过来,“你呀,就惯着孩子。”
“不是惯着,”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是想让他们知道,这世间最甜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像甜糕一样,经得起岁月蒸煮,耐得住时光推敲。”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屋内的“甜糕灯”忽明忽暗。沈砚之望着老伴鬓角的白发,忽然觉得,眼前人比记忆中的少女更动人——因为她眼中的温柔,早已化作岁月的糖霜,甜透了他的一生。
“小满,”他轻声道,“若有来生……”
“嗯?”
“若有来生,”他望着她眼底的星河,认真如少年,“我还要做你的东家,你还要做我的甜糕娘娘。”
林小满笑出眼泪,从袖中取出块“长寿糕”,咬开后里面是通红的枣泥——像极了他们初遇时,她脸红的模样。
甜,是垂垂老矣时,仍能与你共忆往昔,咬一口甜糕,道一句“爱过,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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